圣诞老人从哪来？

（原载《城市画报》）
圣诞老人从哪里来？为了沾上这位史上最强推销员加快递员的光，好些北方国家，例如芬兰、瑞典和加拿大，都宣称自己就是圣诞老人的家。2008年，加拿大总理授予圣诞老人加拿大公民权，引起众多苦苦排队等绿卡的移民不满，总理解释说人家在加拿大北极领地内作为自雇企业主工作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年，拿护照是应该的。而芬兰以驯鹿、针叶林、雪原的北国风光加上砖家论证从芬兰出发是往全世界包邮快递圣诞礼物的最快捷路线，赢得了众多圣诞老人粉丝的认可。总而言之，圣诞老人穿得那么多，又乘雪橇，必然来自寒冷的地区，实在很难想象他其实出身于地中海的阳光古城！
 
                
                
最初的圣诞老人——尼古拉斯
圣诞老人的原型圣尼古拉斯(St. Nicholas) 原本是公元四世纪拜占庭帝国米拉城（现土耳其南部Demre）的主教。相传他出身豪富之家，乐善好施。流传最广的一则故事说，他邻居一家基督徒穷困潦倒，以至于给不起三个女儿的嫁妆。三个女儿为了家人生计，打算去当性工作者（给小朋友读的绿色版本则说去做女佣，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尼古拉斯拯救的！）。尼古拉斯得知之后同情她们，趁夜黑风高摸进人家大院，连着三个晚上往烟囱里扔进金币。邻居得了这笔意外之财，能够把女儿们体面地嫁进好人家，三位少女也就不需堕入风尘。原本打算深藏功与名的隔壁尼古拉斯·老王最终修成正果当上了主教，他半夜往人家烟囱里扔钱的义举也就美名远扬，成为无数少女梦中仅次于王子骑白马的浪漫场景。
 
                
                
圣尼古拉斯行善救三女
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圣徒，加上据说他有保佑水手的神力，很快就被欧洲多个港口城镇奉为主保圣人。11世纪意大利巴里港的水手们甚至趁火打劫，乘十字军东征之机远赴米拉城，把尼古拉斯的遗骨运回巴里。10世纪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一世在率领基辅罗斯皈依基督教时，选取了圣尼古拉斯作为护佑者，从此圣尼古拉斯以及“尼古拉”这个名字在俄罗斯一直备受青睐，莫斯科其中一座最美丽的洋葱金顶教堂也是敬献给圣尼古拉斯的。
 
                
                
莫斯科Khamovniki的圣尼古拉教堂
跟圣诞老人特别有关系的圣尼古拉斯传统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这座兴起于荷兰海上霸权黄金时代的水城，同样将保佑水手的圣尼古拉斯奉为主保圣人。通过海外殖民贸易变得富有的荷兰人给每年12月6号圣尼古拉斯忌日的庆典增添了其它地方宗教节日没有的商业意味和异域风情。本来在12月6号，人们在纪念圣尼古拉斯之余有时也会给孩子送一小份礼物，以示不忘圣徒献金拯救少女之德。商业的发达使得制作和购买礼物成为风尚，孩子们开始理直气壮地期待尼古拉斯节收礼。商人行会还赞助了盛大的尼古拉斯游行，让一位演员穿上大红的主教服，挂着如圣像画上那样的白胡子，乘船抵达阿姆斯特丹港口，并骑马上岸。这位圣尼古拉斯（荷兰语称为Sinter Klaas）所到之处，向围观群众尤其是小孩子抛撒糖果——当然，少不了同时做商业宣传。
 
                
                
荷兰的圣尼古拉斯游行
按照荷兰的传统，圣尼古拉斯从西班牙乘船到来，身边还带着一名叫做黑彼特（Zwarte Piet）的侍从。这个黑彼特要涂成黑脸厚唇，穿十五六世纪的西班牙服饰，为圣徒牵马。传统说黑彼特是尼古拉斯在西班牙收服的黑皮肤摩尔人，也就是北非的穆斯林。不过这个角色大概起源于被圣徒降服的恶魔精怪，又被描画成荷兰殖民地甘蔗园里非洲黑奴的模样。
 
                
                
圣尼古拉斯和黑彼特们。
马丁路德在德国推行宗教改革，其中一项针对的就是圣徒崇拜，老好人圣尼古拉斯由于纪念日经常被大肆庆祝，不幸躺枪。马丁路德建议把给孩子的礼物留到12月25日圣诞节，以淡化圣尼古拉斯日。讽刺的是大约在同一时期，圣诞节送礼物反而加进了来自基督教前的神话元素。大概是因为孩子们现在觉得收礼物天经地义，变着法子向父母索要东西，苦不堪言的父母们就从异教的记忆翻出了日耳曼神灵奥丁年度巡游的神话吓唬他们。据说主神奥丁会在日耳曼人的尤尔节，也就是后来的圣诞前夜乘骏马巡游天际，从每家的烟囱向下张望，以决定这家人一年的善恶得失。
 
                
                
奥丁的巡游
于是几种传统加起来，变成了奖罚分明的圣诞老人带着精灵助手（从黑彼特变来）在圣诞前夜骑着马或鹿飞过天际，带着一份年终业绩报表，不听话的小孩子会被狠抽一顿鞭子；乖的小孩子就会从烟囱里得到奖赏。那时的圣诞老人可没有这么和蔼！
 
                
                
打小朋友屁股的圣诞老人
17世纪移居美国的荷兰人也带去了Sinter Klaas的传统，一开始是在新阿姆斯特丹，也就是后来的纽约。有稽可考的第一份详细记述出自畅销作家Washington Irving 1809年用一个看起来像荷兰名字的笔名发表的 《纽约史》，描绘Santa Claus在每个圣尼古拉斯节前夜骑马而来。1823年Clement Clarke Moore在一首诗里创造出驯鹿群、圣诞老人的礼物包、他的“嗬嗬嗬”笑声等后来被广为接受的元素。可是为了让圣诞老人能顺利地从烟囱爬进爬出，Moore把他描写成一个小精灵，相应地，他的驯鹿也是袖珍型的。
又过了四十年，接近现代形象的圣诞老人才首次出现在Thomas Nast为周刊画的插图上。现在他总算回归到正常人类大小了。剩下的故事大家应该都听说过了，决定性的一笔产生于可口可乐1930年代的系列广告，到了这一步，圣诞老人当然不会再打淘气小孩子板子，而只剩下一团和气乐善好施的老好人形象了，也许这也算是对一千六百多年前那个原本的尼古拉斯的回归？
 
                
                
可口可乐的圣诞老人广告，193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