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格在哈尔，彩虹（七）
七、
筝姐，游哥，终于要写到你们了。这两个名字在我眼前晃动时，我还觉得不真实。这俩大记者完全是今年彩虹天降的礼物。七月初，我准备去青海，和筝姐打了一声招呼，问她有没有意愿了解一下彩虹的活动，或许可以做个报道。她很爽利地就应了，让我把资料发给她。
彩虹做了九年，没怎么见报过。大家也只是低调而耐心地一年一年做下去。可能都觉得主动去联系记者，不大好。我一开始也没多想，还是一个老师和我闲聊，说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好事公开说说呢。我才开始搜罗身边的新闻资源。筝姐采访过书店，和我熟，自然第一个考虑。但一开始也只是想让她们了解一下，或许有点儿兴趣，写个简单的稿子就成。那会的筝姐是不是也这么想呢？
临行前几天，筝姐和游哥来了趟书店，和我聊彩虹的事情。第一次见游哥，他手里抱着相机，笑眯眯地，在书店里四处抓怕。不过，我当时没记下他的名字，也没想太多。两人说要亲自去青海，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心里略有些担心，在彩虹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么？之前我也联系过一个中青报的朋友，她听了听我的陈述，说现在这类支教选题太多，青海甘肃宁夏一线几乎铺满了支教小分队，没有什么特点的话，立不了题目。想想，彩虹行动比起别的支教队伍来说，自我感觉也很难说得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自己投入了不少感情，觉得这件事持续九年，自然有其中不一样的意义。
接着忙活彩虹前期的事情，直到我到了官亭，准备活动开始，我都没有再对这件事想太多。能出新闻当然好，不能出也没关系，就当让筝姐他们来体验一下。反正活动也不会因此有多大变动，添两双筷子就好，住宿什么的都很方便。
八月三号的官亭，刚下过雨。筝姐一路问我路线，我告诉她怎么坐车，还发信息说：“下雨了，有些冷。”希望她多穿点衣服。下午课间，他俩就到了，比想象中顺利得多。我、玉霞，还有没课的志伟一起在校门口迎接他俩。敬上哈达和三杯酒，游哥喝的兴起，三满杯尽干，豪放之气毕现。小小的校园又迎来了两位新伙伴。
安顿好他俩，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我先去上课了。随他们四处转转。筝姐也说别管他们，就当隐形人，我笑笑。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果充当着“隐形人”，悄悄地出没在课堂、食堂、操场、宿舍。
筝姐总是在极认真地听课，她手中的小本子似乎想把这里所有的事儿都写下来，记者的好习惯。游哥则神出鬼没地到处扫拍，觉得他比我们还辛苦，早上一起起床，晚上会晚睡。每个细节，他都跟着去拍。我们还睡眼惺忪的时候，他已经端着相机在那里了。课上，每个教室里跑来跑去抓拍。下课吹哨，他瞬间就出现在吹哨人的身边。我们跨河去洗澡，游哥背着相机，立马上车。
我被拍总是不大自在，勉强让自己不被镜头影响。学生在镜头面前也会拘束。我安慰他们，就当这个溜来溜去的人不存在，大家低着头笑，估计没怎么见过这阵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扫进了镜头。不过，游哥已经尽可能做到了不影响，轻手轻脚地像二尕子。
没课的时候，筝姐会坐在那里翻书，记东西，她偶尔也拍拍照。我很喜欢她那种安静的状态，似乎和我印象中的记者形象不大一样。和她相互知道很早了，但一直没很深的印象，直到她开始采访书店，我才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在影迷幼儿园常见的姑娘就是她。兴奋地问她，她淡淡一笑，是啊，你才知道。
游哥人如其名，游荡在校园里拍东西。二尕子横躺侧卧、晃来晃去的俊朗身影总是出现在他的照片里。晚上也大不见得着他，筝姐突然转发给我几张星空的照片，炫目至极，游哥拍的，原来跑操场去拍星空了。这几张照片立即引起轰动，彩虹的老师们坐不住了，跑去“勾搭”游哥要拍照。原本安静的操场从此夜夜不得安宁。
两人原计划待三天，素材够了就走，再去青海湖走走，回津。过了三天，筝姐和我说，决定不走了，把安排出行的日子都放在官亭。我心里忍不住欢喜，除了偲婉，我们又多了两大摄影师，彩虹今年的照片质量必然直线上升。当然也得记住游哥那拼命三郎的拍照法，他随时随地都能以某种姿势开拍。比如山顶看日出那次，大家说拍个合影吧，亭子做背景挺好看的，游哥回身就躺在了地上，端着相机喊：“快站过来。”
时间既然多了，筝姐也更加“雄心勃勃”，要把每个老师都采访一遍，聊所有，手上那个本子也越来越厚。她听课的认真态度，让我惭愧，我作为负责人，主抓教学，课都没听多少。她每天从一个教室到一个教室，和学生一堂一堂去听。晚上，过来和我说，太累了，这下体会到了做个学生多么不容易，一天八九节课，轮番轰炸，脑袋都懵。又抓抓头发，叹口气，有些理科的课实在是听不懂呀。
采访我是在家访完了的那天晚上。自己满腹心事，不知如何说起。亲自去学生家走走坐坐，似乎多了很多念头，又有些乱。我们仨一人一个凳子，坐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句一句地聊着天。我觉得从他们决定继续留下来开始，他俩心态已经在变化了。既定的新闻报道似乎不是最重要的了，两人慢慢融入了这个群体。我还开玩笑说，要不干脆等活动结束再走吧。筝姐笑，他们是上了班的人，非自由身。官亭简单干净的生活也让他们留恋。
他们来了很久我才知道，两人是自费出行，我以为选题已经报上了，有经费呢。筝姐和游哥笑，还是先斩后奏吧，等立下选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要是报不了，就当出来玩。我喜欢这样的人，痛快。他俩还决定捐一千元作为奖学金给学生，我推辞再三，无果，只好收下。给他们讲官亭，讲彩虹，讲学生，筝姐低着头，就着灯光，一笔笔记着，想不出再问什么了，盖上本子，轻轻地说：“这样的日子多好。”
第二天他们就得走了，我心里有些难过。提前送走楠楠的时候，我就不开心，最怕这种中途送人离开，只是尽量自己劝自己洒脱一些。筝姐和游哥两人看得开，笑嘻嘻地和大家在院子合照留影。这段时间大家已经腻乎了很多，感情渐深，不忍说再见。我故意忙进忙出，实在不想说道别的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写了两个条幅送给他俩，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最不擅长这种场合。
学生们已经很熟悉他俩了，密密地站在二层三层的楼道里，看着楼下的我们。一会还要上课，我准备吹哨，大家都在喊，老师不要吹，让我们再待会。狠心的我自然还是吹了，不能破规矩，挥手让大家进教室上课。有课的老师和筝姐游哥抱一下，也进教室去了。
我和其他几个人送送他俩。校门口的土路坑坑洼洼，游哥的箱子颠来颠去，筝姐瘦瘦的身子，背后一个大包。到了官亭尘土飞扬的街道口，终于要说再见了。我们都在天津，还好。其他人恐怕是难得一见了。挥挥手道别，一路保重。
默默走回学校。隔了会筝姐给我发信：“我都要被爱撑爆了，快快逃离，你们继续加油哦。”游哥也回了我一条很长的信息，说自己的感动，说自己的出乎意料。当然了，在你们决定启程来这里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出乎意料了。
八月十二日晚，两人回津的第二天，塘沽港口大爆炸，天津城彻夜未眠。游哥连夜去了现场，筝姐也在焦心等待消息，一次新的征程又在等待他们。
筝姐，游哥，终于要写到你们了。这两个名字在我眼前晃动时，我还觉得不真实。这俩大记者完全是今年彩虹天降的礼物。七月初，我准备去青海，和筝姐打了一声招呼，问她有没有意愿了解一下彩虹的活动，或许可以做个报道。她很爽利地就应了，让我把资料发给她。
彩虹做了九年，没怎么见报过。大家也只是低调而耐心地一年一年做下去。可能都觉得主动去联系记者，不大好。我一开始也没多想，还是一个老师和我闲聊，说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好事公开说说呢。我才开始搜罗身边的新闻资源。筝姐采访过书店，和我熟，自然第一个考虑。但一开始也只是想让她们了解一下，或许有点儿兴趣，写个简单的稿子就成。那会的筝姐是不是也这么想呢？
临行前几天，筝姐和游哥来了趟书店，和我聊彩虹的事情。第一次见游哥，他手里抱着相机，笑眯眯地，在书店里四处抓怕。不过，我当时没记下他的名字，也没想太多。两人说要亲自去青海，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心里略有些担心，在彩虹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么？之前我也联系过一个中青报的朋友，她听了听我的陈述，说现在这类支教选题太多，青海甘肃宁夏一线几乎铺满了支教小分队，没有什么特点的话，立不了题目。想想，彩虹行动比起别的支教队伍来说，自我感觉也很难说得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自己投入了不少感情，觉得这件事持续九年，自然有其中不一样的意义。
接着忙活彩虹前期的事情，直到我到了官亭，准备活动开始，我都没有再对这件事想太多。能出新闻当然好，不能出也没关系，就当让筝姐他们来体验一下。反正活动也不会因此有多大变动，添两双筷子就好，住宿什么的都很方便。
八月三号的官亭，刚下过雨。筝姐一路问我路线，我告诉她怎么坐车，还发信息说：“下雨了，有些冷。”希望她多穿点衣服。下午课间，他俩就到了，比想象中顺利得多。我、玉霞，还有没课的志伟一起在校门口迎接他俩。敬上哈达和三杯酒，游哥喝的兴起，三满杯尽干，豪放之气毕现。小小的校园又迎来了两位新伙伴。
安顿好他俩，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我先去上课了。随他们四处转转。筝姐也说别管他们，就当隐形人，我笑笑。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果充当着“隐形人”，悄悄地出没在课堂、食堂、操场、宿舍。
筝姐总是在极认真地听课，她手中的小本子似乎想把这里所有的事儿都写下来，记者的好习惯。游哥则神出鬼没地到处扫拍，觉得他比我们还辛苦，早上一起起床，晚上会晚睡。每个细节，他都跟着去拍。我们还睡眼惺忪的时候，他已经端着相机在那里了。课上，每个教室里跑来跑去抓拍。下课吹哨，他瞬间就出现在吹哨人的身边。我们跨河去洗澡，游哥背着相机，立马上车。
我被拍总是不大自在，勉强让自己不被镜头影响。学生在镜头面前也会拘束。我安慰他们，就当这个溜来溜去的人不存在，大家低着头笑，估计没怎么见过这阵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扫进了镜头。不过，游哥已经尽可能做到了不影响，轻手轻脚地像二尕子。
没课的时候，筝姐会坐在那里翻书，记东西，她偶尔也拍拍照。我很喜欢她那种安静的状态，似乎和我印象中的记者形象不大一样。和她相互知道很早了，但一直没很深的印象，直到她开始采访书店，我才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在影迷幼儿园常见的姑娘就是她。兴奋地问她，她淡淡一笑，是啊，你才知道。
游哥人如其名，游荡在校园里拍东西。二尕子横躺侧卧、晃来晃去的俊朗身影总是出现在他的照片里。晚上也大不见得着他，筝姐突然转发给我几张星空的照片，炫目至极，游哥拍的，原来跑操场去拍星空了。这几张照片立即引起轰动，彩虹的老师们坐不住了，跑去“勾搭”游哥要拍照。原本安静的操场从此夜夜不得安宁。
两人原计划待三天，素材够了就走，再去青海湖走走，回津。过了三天，筝姐和我说，决定不走了，把安排出行的日子都放在官亭。我心里忍不住欢喜，除了偲婉，我们又多了两大摄影师，彩虹今年的照片质量必然直线上升。当然也得记住游哥那拼命三郎的拍照法，他随时随地都能以某种姿势开拍。比如山顶看日出那次，大家说拍个合影吧，亭子做背景挺好看的，游哥回身就躺在了地上，端着相机喊：“快站过来。”
时间既然多了，筝姐也更加“雄心勃勃”，要把每个老师都采访一遍，聊所有，手上那个本子也越来越厚。她听课的认真态度，让我惭愧，我作为负责人，主抓教学，课都没听多少。她每天从一个教室到一个教室，和学生一堂一堂去听。晚上，过来和我说，太累了，这下体会到了做个学生多么不容易，一天八九节课，轮番轰炸，脑袋都懵。又抓抓头发，叹口气，有些理科的课实在是听不懂呀。
采访我是在家访完了的那天晚上。自己满腹心事，不知如何说起。亲自去学生家走走坐坐，似乎多了很多念头，又有些乱。我们仨一人一个凳子，坐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句一句地聊着天。我觉得从他们决定继续留下来开始，他俩心态已经在变化了。既定的新闻报道似乎不是最重要的了，两人慢慢融入了这个群体。我还开玩笑说，要不干脆等活动结束再走吧。筝姐笑，他们是上了班的人，非自由身。官亭简单干净的生活也让他们留恋。
他们来了很久我才知道，两人是自费出行，我以为选题已经报上了，有经费呢。筝姐和游哥笑，还是先斩后奏吧，等立下选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要是报不了，就当出来玩。我喜欢这样的人，痛快。他俩还决定捐一千元作为奖学金给学生，我推辞再三，无果，只好收下。给他们讲官亭，讲彩虹，讲学生，筝姐低着头，就着灯光，一笔笔记着，想不出再问什么了，盖上本子，轻轻地说：“这样的日子多好。”
第二天他们就得走了，我心里有些难过。提前送走楠楠的时候，我就不开心，最怕这种中途送人离开，只是尽量自己劝自己洒脱一些。筝姐和游哥两人看得开，笑嘻嘻地和大家在院子合照留影。这段时间大家已经腻乎了很多，感情渐深，不忍说再见。我故意忙进忙出，实在不想说道别的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写了两个条幅送给他俩，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最不擅长这种场合。
学生们已经很熟悉他俩了，密密地站在二层三层的楼道里，看着楼下的我们。一会还要上课，我准备吹哨，大家都在喊，老师不要吹，让我们再待会。狠心的我自然还是吹了，不能破规矩，挥手让大家进教室上课。有课的老师和筝姐游哥抱一下，也进教室去了。
我和其他几个人送送他俩。校门口的土路坑坑洼洼，游哥的箱子颠来颠去，筝姐瘦瘦的身子，背后一个大包。到了官亭尘土飞扬的街道口，终于要说再见了。我们都在天津，还好。其他人恐怕是难得一见了。挥挥手道别，一路保重。
默默走回学校。隔了会筝姐给我发信：“我都要被爱撑爆了，快快逃离，你们继续加油哦。”游哥也回了我一条很长的信息，说自己的感动，说自己的出乎意料。当然了，在你们决定启程来这里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出乎意料了。
八月十二日晚，两人回津的第二天，塘沽港口大爆炸，天津城彻夜未眠。游哥连夜去了现场，筝姐也在焦心等待消息，一次新的征程又在等待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