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谈谈校园暴力
对不起。 每一次,回想起高中时青葱时光,总会不自觉的怀念当初的美好。然而下一秒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个人,愧疚和无地自容就会瞬间涌上心头,轻而易举的覆盖掉刚刚还怀念着的青春美好。是的,对于这个人我的内心充满愧疚,不单单是我,我们班应该都欠他一个对不起,每一次同学聚会,他的名字我们绝口不提,想来大家对于他会有或多或少的内疚。年少无知的玩笑最能轻易伤害人。然而现在他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也不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对他的人生有多大伤害。有些错,犯下了就没有弥补的机会。 仍然记得开学的第一天。高一。老师刚刚大学毕业,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当然,对于我们而言,一样。即使习惯了年年开学,大家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兴奋,更何况,这是一个全新的环境,会交到很多朋友,会认识更多的人。自我介绍,每个人都尽可能的开朗大方,老师背着手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这群闹腾的孩子们。一切都是这么自然。他上台了,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齿对着全班同学笑。全班哄堂大笑。我记得,我也笑了,有时候,你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周围的一切都是统一的,于是你也做同样的动作。对我们来说,说什么不重要,好玩就好了。他嘴边的大黑痣,还有一些其他人不常做的小动作引起大家极大地兴趣。然而他的拘谨不自在还有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样子让大家极不耐烦。就这样,在暂且还是善意的嘲笑中他拘谨的完成了大家熟悉他的流程。 这是一个开始。 由于他的谦和,他的胆小,还有他的与众不同,班上几个调皮的男生开始和他开玩笑,他从未生气过,或者说从未表现出他内心的介意。现在回想,也许他以为这是交好的方式,也许他介意的但是不敢说出来。不管什么原因,他由原来的内向腼腆慢慢变成孤僻难懂的人。而我们班的大多数,仍然不知所谓的嘲笑他,甚至由开玩笑变为恶作剧,一点一点的挑战他忍让的底线。他们学他奇奇怪怪的动作,他们给他取外号,故意在老师的课堂上为难他,后来,他们在他的盒饭里恶作剧,他们把他关在阳台门外,他们朝他扔空水瓶,他们随心所欲的的做着足以毁灭一个人自尊的游戏,他们以他的不介意为挡箭牌,他们在整蛊中得到快乐。人的本性,就是能够在压抑他人之时得到快感,这是恶之本性。如果不加以抑制,那么善良将会被掩盖。恶会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直至完全抛弃掉“人”。而我们,冷漠的对他进行冷暴力,不帮忙也不关心。他有多难过,我们都假装看不到。回忆这一段,依然很内疚,我们的冷暴力,恰恰就是默认施暴者的行为合理。助纣为虐,就是我们这些冷漠的旁观者。 不知道哪天起,他突然离开了。班上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他去美国了,有人说他回老家了。但我们都知道,他是到极限了。可能是在某一天放学的晚上,他忍不住和父母诉说在学校的不公平待遇。可怜天下父母心,谁愿意自己的孩子遭受这些,明明家里娇贵的宠着,即使少块肉都要心疼半天,更何况像这样呢。他走了,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甚至不愿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告别,其实他对于我们的行为是很介意很难过的吧,开始是想友好的交朋友的吧。可是这些猜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带着他的失望离开了我们。 想想其实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只是有点与众不同而已。我们期待着个性,然而,我们又习惯于统一,统一讨厌什么,统一追求什么,统一想法,统一个性,大家为了统一而使自己统一。而他在一开始与常人不同的小动作,与常人不同的交谈方式,与常人不一样的思维方式并没有让大家欣赏,反而是不接受的,甚至以此作为嘲笑他的资本。即使如此,他仍然坚持着自己的各种小习惯。而我们作为旁观者,即使良心不安甚至有时候有点于心不忍,但害怕不统一而遭受非议,于是依然冷漠的站在一旁,不关心。如果当时,我们中有人站出来,义正言辞的主持公道,或者只要稍微的干涉一下,是不是他不至于离开,是不是不至于让带着对所有人的失望离开? 前一段时间校园暴力的新闻层出不穷的被报道出来。各方观点振振有词的摆了上来。其实我觉得,不管被欺负的学生是不是可恨,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凌驾于他人之上,对他人施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姑且不论对与错,但是重要的是,它并不足以成为你施暴于他人的原因,或者成为堵住悠悠之口的武器。我不知道这类事情对于被施暴者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事实上一切发生的都可能会毁灭一个人对未来的渴望,也许会对整个社会产生恐惧甚至是失望,在人生可以好好奋斗的时候,生命里只有黑暗,没有温暖没有阳光,甚至他的词典里没有积极向上,一个人的人生就被这样一群没有是非观念纯属找乐子的学生无意毁掉了,这该多么可怕。孩子在茁壮成长时,不应该仅仅提供知识和粮食,还要提供一把标尺,一把立在善与恶之间的标尺,一把告诉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能越界的标尺。最重要的是,教会他们,尊重生命,尊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