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口

“椰风挡不住！” 看到美兰机场路边高大的椰子树，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广告词。小时候，它经常以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方式在电视机里播出。甚至，连那座遥远的岛屿也在我的想象之中变成了一颗椰子。 汽车沿滨海大道行驶，遥望海天帆影，旅伴中有人发出了赞叹之声。我们感慨于海的壮阔，短暂地停留把它变成了记忆里的奇观。去酒店的路上，看到一掠而过的剑麻和许多千奇百怪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植物。它们站在像是被浇注了热水的空气中，恣意，茁壮，葱茏，展露着自然的洪荒之力。我向司机问起苏东坡，他很不屑地告诉我，苏东坡来的不是海口，而是他的老家儋耳。 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市中心，简陋的建筑和鳞次栉比的建筑工地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省会的时尚气息。走在马路上，就像走在北京的北五环。不得不感叹所有的城市都在变成一座城市，连简陋和荒凉也如出一辙。甚至连晚饭时街边的大排档的味道，也和两千多公里外的北京相差无几。当我们已经吃得杯盘狼藉，才感觉周围陆续摆起的桌子和出现在桌边的男女，原来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那些男孩清一色的高颧骨，大眼睛，皮肤黝黑，精瘦。坐在他们身边或者对面的瘦削女孩们，肤色也像涂了一层淡淡的咖啡。他们喝酒，打牌，说普通话，口音浓重，却字字清晰。有人在嚼槟榔，大笑的时候，活像未卸妆的吸血鬼片演员。不知为什么，我没见到一个胖子。 第二天才发现酒店背后是一个月牙形的人造海湾。中午时分，一个人在游泳，头颅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在汪洋中漂着。几支锈迹斑驳的驳船，在不远处随波起伏。烈日当空，远天盘踞着巍峨如山的云团。此情此景，在某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柴门文的某本漫画书里。黄昏时分和友人踏沙而行，见到几对男女在海里洗澡，就像泡在自家的浴缸里。男人光着膀子，女人在后背帮忙除垢，又像是在刮痧。两个黑黑的光屁股小男孩在海边嬉戏。我提醒他们的拖鞋就要被海浪带走。他们看着我，就像看一个怪物。 也许过了对什么事情保持着好奇心的年纪，在这座海滨城市的短暂停留，既不兴奋也谈不上失望。一切都似曾相识，乏善可陈。也许自然本来如此，只是观者的游兴不浓，不能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情绪强加给他们。想要真正洞悉隐藏在这座岛屿上的生活奥义，对于一个过客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