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一个梦境
昨晚我做了个梦,我和L在步行街相遇。 整条街都在暗淡的光线下泛着水渍,我们在那个十字口突然回过头来,我看见了她看见我。她大喊了一声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兴奋地像是要哭出来。我努力的试图扮演同样的久别重逢该有的开场戏,只是怎样都力不从心。我有些难过,我怎么可以这么的冷酷无情,她是我几年未见的,曾经最好的朋友啊!越想越难过,然后就也一发不可收拾的哭了起来,为了我的冷酷无情。 我就那么呆滞的给她用力的抱着,想推开又不能。两具久别的肉体紧密相拥但似乎只为了产生粘稠的汗液。我感觉到和这望不到头的步行街同样的浑浊。耳边一直有滴答滴答的钟表的游走声,我开始有些气愤,为这眼中时间的嘲笑。 在不知多久之后,我终于被浑身的粘稠的汗腻醒了,睁开眼发现在下雨又闭上,心里和这天气一样堵得慌。想着:多么潮湿的一个梦,多么潮湿的一天。 等到我终于发现自己没有良心的本质的时候我已经做过太多单纯为了彰显“友谊地久天长”的蠢事。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似乎酝酿已久的平静,没有哭着拽住一个人的袖子满脸鼻涕眼泪的对谁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而我也没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我拽住。就像我终于被迫揭开了“爱情”长久以来被各种人们意淫出来的各种神圣,进而又接受了它的各种从人类学角度看待的足以让人失望一万次的乏味属性的平静一样。 算一算,我和L认识居然有八年了,居然快要占据我此时生命的一半了,这让我很吃惊,因为到现在我都觉得我们不过才认识两三年,可实际上我们没见的日子就已经有两三年了。 我们相识于一个刚刚发芽的年纪,这那时候身边的小女孩很多都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无知和自私,挺着刚刚露出苗头的小胸脯迫不及待的在自己小小的圈子里模仿着电视里成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谁和谁比较好,谁说了谁坏话,谁和谁又吵架了……一个个刚刚穿上小背心的小姑娘就已经深谙各种拉拢以及挑拨离间的技巧,以此来确立自己受欢迎的地位。当然,当中也有无心或者无能这些“交际手段”的人。比如我。 在开始时我并不喜欢太软弱的L,其他的女孩也不喜欢那么嚣张强势的我,当然包括L。但我和她还有另外几个姑娘却还是总混在一起。说不出个道理来,又或者其实我们也没有互相讨厌?谁知道,总之那时候我和另一个叫S的姑娘彼此认定为最好的朋友,当然这也是在得知她如何在背地里尽她所能挑拨我与各种人的关系之前。S总是与L保持着微妙的关系,后来才让我知道这是金钱微妙的作用。不必大加质疑,人类的群居属性似乎让我们一生下来就会利用各种方式获取各种关系,因为我们的价值与存在感总是需要在他人的认可中实现,于是随之而来一系列“讨好”“巴结”之类的动词和形容词。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环境的变化,其中的直接目的变得越来越龌蹉,手段变得越来越恶心而已。所以回过头来看十几或几十年前,某个小女孩为了和A关系更好而去挑拨A和B的关系从而取代B成为A最好的朋友会显得那么的单纯。 如前文暗示的那样,在S的挑拨下本就不太来电的我和L之间的关系由假模假样的朋友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敌人。其中的挑拨其实也不过只需要几句:她说你昨天的那件衣服很丑,你说她今天的刘海像傻逼这么简单。看啊,审美观的相投对于一段友谊的坚固性是多么的重要。直到今天我都很难和与自己审美取向向左的人深交。总之在S的各种劣行暴露以后我和L突然发现原来我们也是可以那么和谐的(和谐的被同一个人当傻逼的玩弄)时候,我们坚定的孤立了S,走到了一起。 我不知道在这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的一生里可以遇见并把握住几个良师益友,现在想来在那不懂事的年纪里其实大部分人都不能称为朋友的,“玩伴”才是更确切的定位。朋友的基础应该是相互欣赏,应该不会因为嫉妒你今天比她漂亮的新裙子而恶意大肆的讥讽你穿着它的样子多么的滑稽丑陋。朋友可以有“臭味相投”,但玩伴仅一条“臭味相投”就够了。 与其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决定了你有什么样的朋友不如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决定你有的是玩伴还是朋友。老实说在L的身上我并没有发现什么让我欣赏的闪光点,我们只是每天形影不离的上网,形影不离的抄作业,形影不离的看一本又一本脑残的言情小说……久而久之这种形影不离是会产生一种错觉的。如果说艺术来源于模仿,那人类的感情应该很大一部分也来源于模仿,否则该会有更多正视自己性取向的人。 高中时L选择回老家读书,于是在最开始那段没有人可供我形影不离的日子里我无比的寂寞,这寂寞催化着我无比的想念L。但我真的是想念L吗?我只是想念有人陪而已。还好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残酷的真相,只是一直沉浸在无边无尽的幻念之中,然后学着那时还痴迷的郭小四写了一堆华丽且矫情的文字。那时候风靡的空间日志让我们一度产生了90后个个是诗人的错觉。感谢成长让我有资格嘲笑曾经的各种傻逼行径。 高中的第一个生日,L跑回来看我,在我们相隔五十来米的地方她就朝我一路奔来然后在人来人往的借口一把抱住我,这么戏剧的情节让我措手不及,我和梦里一样努力配合她的煽情。那时的我已经有了新的同学新的玩伴,我们的话题始终只能停留在对往日的回忆里,单薄的可怜。 在高二下学期由于老家局促的教学环境她还是转了过来,没有想象中的又厮混在了一起,我们很少见面,偶尔碰见也只是无谓的寒暄,即使我们的教室只隔了不到50米的距离。 后来只在高三暑假偶然遇见过一次,各自挽着各自新的朋友说“下次出来玩。”然后错于人流。 我们已经不再联系了,是真正的不再联系,我都不确定现在通讯录里那个已经长了一轮又一轮杂草的号码她还是否在使用。只是在同学集会的时候,一群脸熟的陌生人在饭桌上寒暄起来:“诶,那个L怎么没来?你们原来不是玩的特别好?” 是啊,我们原来玩的特别好。 现在不玩了,不知道还好不好。 总是有人或感慨或抱怨时间把我们越推越远,其实哪里是时间把我们推得那么远,是我们本来就没那么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