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忆童稚时
查看话题 >关于虫虫的野蛮回忆与温柔相对
读《虫子旁》,想到的童年事。
厨房的青菜叶子里突然拱出一只看上去软软的肉肉的小虫。 天花板和墙壁的交界处不知何时惊现了一只拖着尾巴的小壁虎。 傍晚散步脚边迅速冒出一只长长的浑身长着细脚的多足小虫。 碰到这样的情况时,亲爱的朋友,你会做出什么反应? 换作现在我,也许我会惊叫着跑开或是歇斯底里拿一张报纸扑腾过去。 作者呢? 他会在月光如水的晚上,于幽凉的天井饮一杯茶,这个时候,看一只壁虎和来势汹汹的蜈蚣剑拔弩张;他会静静地观察天牛竖起花翎般的触角,腾云驾雾一样从东墙飞往西墙;他会发现一只细细长长的尺蠖为了暖和和晒一次太阳而把自己变成枯枝并迷惑了糊涂的蜘蛛…… 当我战战兢兢捧起《虫子旁》欲翻未翻充满疑惑地思量里面会是怎样一个世界时,书里的小虫子们已经好像霍格沃茨里的肖像画一般,自个儿精精彩彩地动了起来。
或许正应了一句初生牛犊才不怕虎,懂得得越少,越是能无所顾忌。童年时候的我是能像作者一样跟小虫儿作伴的。 我所在的幼儿园得面积并不大,一个水泥操场将教室和午睡室分开。午睡室和幼儿园的围墙之间有一条十分狭窄的没有水泥铺就的小巷。小巷的泥土里偶尔冒出一丛两丛青葱的杂草,杂草长得快了就会越来越高,高过了小朋友的膝盖。小巷人迹罕至,巷子外面的人也不容易看到巷子里面。这条小巷是我和小伙伴们最爱去的地方。越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越是神秘;越是神秘的地方,越有魅力。而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便是“最具探险精神”的勇敢幼儿! 每当下雨天,一下课,我们不约而同溜进小巷。因为这种时候,泥巴地里会钻出许许多多小蛇。这种小蛇细细的,但是比小朋友的中指还要长很多,有的是鲜鲜的深粉红色,有的是带着点褐色的深灰色,还有泛着紫色的,一节一节,看上去它们的皮肤滑兮滑兮,有时候还像裹着一层辣糊汤。小蛇在土面上一会儿弓着身子,一会儿又把身体伸直,这样它就能一拱一拱往前跑。男孩子们最勇敢,他们捡起地上的树枝,撇成两根牙签那么长,蹲下来,慢慢靠近蠕动着的小蛇,伸手将树枝放在小蛇正中间的身体底下,轻轻松松但小心翼翼地挑起,接着飞快地往巷子外面跑,重重地把小蛇扔在水泥地上。跟在后面的女孩子,见小蛇落地,会伸出一只手指,慢慢触碰一下,又瞬间如触电般缩回手,然后乐呵呵地傻笑。“勇士”般的男孩这时从不远处捡来一块红砖,咣当扔到小蛇身上,或是用砖头的棱碾压小蛇,拍手看着小蛇流出殷红的鲜血,庆贺对敌作战的胜利。恩,蛇是邪恶的坏蛋!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这样的战斗不知在多少个雨后铁骨铮铮地发生着。而每每小伙伴们回家跟爸爸妈妈诉说战况和战果的时候,总把这些成年人弄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又惊出一身冷汗。 而直到多年以后,不知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形?我们仿佛菩提树下的乔达摩,突然顿悟明白,原来那些被小伙伴们击败的不是蛇,而是蚯蚓!也好在,蚯蚓们断了身子可以重新长出,我们才敢长舒一口气,但又为自己曾经的“凶暴”和“野蛮”忏悔不已。 幼儿园神秘小巷出现的另一种玩耍对象是西瓜虫。 西瓜虫灰头土脸的,不过大拇指指甲盖一般长,它们的身子也长成一节一节的。只要轻轻一碰,西瓜虫便缩成一小球,那样子像一只灰色的小西瓜,故得此名号。 小朋友们如我,恰恰看中和喜爱西瓜虫的变形技,就像喜欢摸一摸含羞草看它闭合了叶子一样,才能感到这些小生命在和我们互动。 小伙伴们一小组一小组蹲在地上埋着头,认认真真拨弄泥巴、积灰、杂草,抓起一只一只迈着脚丫子迅速躲闪的西瓜虫,两只手指轻轻一掐,捏起一颗颗深灰色的小豆豆,丢进早已准备好的茶色玻璃药品,还能听见很细小的一声“咚”。小伙伴们简直成迷于此,甚至暗暗较劲,看谁捉的虫儿多。这种乐此不疲的游戏,几乎贯穿了整个幼儿园时期。 而若干年以后,懂了人事的我,偶然看见大学校园某个墙角窝着一只小小的灰色西瓜虫或是弓着一只长长的蚯蚓时,只想远远躲开这不清洁的人见人说恶心的地方。但再回想时,却总有丝丝怅然若失。是不是因为懂的越多,顾忌越多,也就不自觉地失去了某种本来叫作乐趣的东西。 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城市的灯还没有现在这么亮。城市也没有这么大,周遭或多或少有些田地。夏天傍晚,夜色悄悄降临以后,城市便沉静下来。厚厚的幕布照着苍穹,黑黑的,阵阵清凉的晚风悠然。这样的夜色,总是如此温柔,我和妈妈带上透明的小塑料瓶,走出家门。公寓楼的过道灯早就坏掉失了明亮,这恰恰给我们最好的机缘。只要刚走到一楼楼梯口,就能看见忽闪忽闪,飘逸的,一点一点小小的,荧光绿、荧光黄色的精灵。是萤火虫!我快乐地伸出小手一抓,满心欢喜地以为握住了一只萤火虫,可是张开掌心,却什么也没看见,被这聪明的小虫逃走了。偶尔用小瓶子可以罩住一只,便赶紧盖上盖,睁大眼睛向里望望,确定它实实在在飞舞于瓶子里,才愿意心满意足地带着它回家。捉住了萤火虫的夜晚,我不愿拉开白花花的日光灯,把塑料瓶放在大方桌,跪在椅子上痴痴呆呆盯着看,生怕被这神奇地会自己点灯的小家伙溜走了。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在第二个清晨到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刺溜跳下床,飞奔着去看我的小精灵。只是,每一个清晨来临,都是一场告别仪式,萤火虫的灯熄灭了,它只是干瘪地躺在瓶底。前一夜,小瓶子里还充满着勃勃的生机,眼前只有死的沉寂。萤火虫生命,就好像童年般,又绚烂又短暂。再后来,城市建设得越来越快,城市的夜晚越来越像白昼。我们渐渐忘了曾经凉风习习的夏夜,轻巧的流萤点点,若不是偶尔在文艺电影里看到,甚至记忆都早已沉淀不见。 见到“吊死鬼”,在一个乡下,那是夜晚。水泥路从杂树丛生处穿过。头顶上斑驳的树影繁盛。月光幽幽,四下虫鸣咿呀。一只只褐色的小枯叶般的东西在眼前静静悬浮于空中。仔细瞧,会发现每只小枯叶其实是个小囊,小囊上端都有一根细细白白的丝,从树上延伸下来,牵引着它,小虫子本身大约就躲在这小囊里。大人们说,这是吊死鬼。听到这样三个字眼,孩子的心总要咚咚敲几下,似感受着不可知力量的神秘与恐怖。分明知道这是一种小虫子的“雅号”之后,便陡增了勇气想要捉一只。可是又不敢亲手捏那干干瘪瘪确实像幽灵的小枯叶,只好从吊着的丝儿入手。伸手一抓白丝,白丝太细以至感觉手中只剩空气,而白丝另一头的吊死鬼小虫顺势自行断了白线溜走了。 小同学们热爱玩弄的蝉和蚕、螳螂和绿头苍蝇,在教室里嗡嗡乱飞吸引了同学目光、影响了老师讲课的大马蜂,还有一脚踩下去冒出怎么也摆脱不掉的臭气的背着墨绿底色白色波点的铠甲的放屁虫,我们用糖果引诱出来的成群结队的蚂蚁大军,在我打开《虫子旁》的时候,从记忆的年少时光列着仪仗队蹦跶出来。 看一页一页照片,读一片一片文字,瞅一幅一幅手绘。我看着作者把天牛和尺蠖画成小画,为粉蝶写一个凄美的童话。我惊讶虫子世界的斑斓,慨叹虫子名号的悦耳;我想起与虫子有过交集的童年,想着渐渐嫌弃虫子的成年。 我扫了扫书后的二维码,听了听作者录制的虫子的鸣叫。 我像叶公好龙般体会着虫世界的精彩与丰富。 我发现大千世界,只要用简单的心去体会,是这么美好。 —————————❤————————— ○ 书 摘 ○ 《等待日出的小蜗牛》 小蜗牛渐渐长大,它不愿像其他老蜗牛一样,总是待在墙角和烂菜帮子上,一辈子不敢抬头见阳光。 小蜗牛摸索了一个晚上,总算爬到菜园里最高的叶子上,它就是想看看日出,看看日落。 可今天是阴天,太阳一直不肯露脸,小蜗牛依然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中午了,一只旅游苍蝇从头顶飞过。小蜗牛竖起两只长长的触角,紧盯着苍蝇飞翔的身影,直到它消失在空中。 小蜗牛感到非常新奇,无比羡慕。 小蜗牛很笃定这就是传说中鸟的模样。 傍晚了,小蜗牛还是没看到太阳。 但它一点不后悔,今天,它亲眼看到了一只“大鸟”的飞翔。 —————————❤—————————

书名:虫子旁 作者:朱赢椿 出版社:浦睿文化/湖南人民出版社 版次:2014年9月 第1版 印张:6.25 开本:880 mm×1230 mm 1/32 定价:48.00元 装帧:精装,线装,四色印刷,铜版纸(目测) 成品尺寸:138 mm×205 mm(手工量) ISBN:9787543897403 来看一看这本书的小细节 >>>










—————————❤————————— ○ 写在后面的几句话 ○ 我在世界读书日那一天,打开电视看颁奖。 《虫子旁》获奖了。 朱赢椿! 朱赢椿是谁?只在网络上见过照片,在电视上看过他朗读。半长卷发飘飘然,清瘦清瘦,戴一副眼镜,吐着大约是南方的口音,穿麻布T恤,文艺中年范儿十足。他是一个给书做衣服的人,也是一位写作者。记得在2014年的北京图书订货会上,当时单位的美编惊喜又兴奋地对我说:“我刚才看见朱赢椿了!”“真的吗?!在哪?!我也想看!” 我最终还是没亲眼见到这位大师级的做书人,只在接下来的一年看到《肥肉》《虫子旁》,惊叹这位老兄真是把书玩在鼓掌,玩得风生水起,玩得游刃有余,玩成了自己的艺术品。 我想,孜孜不倦地热爱着一项事业并为之付诸时间、精力、兴趣等等一切自己所珍惜的事物,到最后必定会发现,原来生活如此美妙,人生一点儿也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