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是近来读到的诗里最接近理想生活的一首。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 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乌云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它经过我 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 但是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 满目的花草，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 一样无意义，像被虚度的电影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我曾以为结束紧张的校园生活、工作步入正轨后就可以开始过这样闲云野鹤的生活。搬一张小板凳到阳台，在天色渐晚里看远处的林海渐渐隐没，不会因为时光逝去而感到一点点焦灼。 去年寒冬，在我白天工作八小时、夜里废寝忘食做毕设的日子里，父亲曾来电话说答辩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时间会有的，财富会有的。我可以有自己的时间发展自己的爱好，他可以不再为我读书省钱了可以好好犒劳自己。 现在看来，这一切多么讽刺。他从一月开始感到腹部疼痛，从此之后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检查，以及没完没了的等待。后来他被确诊为世界上最凶险的癌症，确诊之时已经严重到无法再做手术的地步，我们依旧无法放弃期待，可能试一试这种治疗会好，可能试一试那种药会好。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最盛大的梦魇、最强劲的竞争对手、最不可一世的敌人。 我再也不敢浪费一分一秒。 以前三四天难得打一次电话，现在每天抽空给家里打四个电话。有时候能说的话题都说尽了，我就在听筒这边沉默。 我开始研究养生，把养生的方法说给父亲听，并且身体力行寻找最好的方式。一日三餐尽量新鲜，每天健身三十分钟，不敢松懈，好像一旦怠慢我就输给了时间。 这种快节奏的生活方式甚至被同事看在眼里。上司交任务给我，邮件发完一分钟内，我就会到她的办公室报到。渐渐地这件事情传开了，甚至在外跑业务的销售都知道了我的这种性格。 也有人对我说，慢一点慢一点。一次我的门禁卡刷不开大门，好心的同事来帮忙，发现只要我在刷卡后等待五秒再拧门把就可以开门，可是我之前从没有等过五秒。 同事笑我，总是这么急。 我哑然。我想尽快把工作结束，我想有更多自己支配的时间。 周末的时候，我偶尔会画画。中午开始打底稿，然后勒令自己在晚餐时间之前上完颜色。后来我在豆瓣看到友邻的画，很惊讶她把眼睛描得炯炯有神，把头发画得丝丝分明。 我问：“我一直把头发画得像褐色的面条一样。怎么画出一根根的效果的呢？” 遥远的陌生人回答我：“我要是画个完整的画，一般得先画个线稿，第二天再铺背景，第三天才画完。” 恍然大悟。这不才是画画的正确方式吗？我的浮躁却让我忽略了这一点。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这是多么奢侈的愿望。会不会有一天，我的心不再等待悬而未决的消息？会不会有一天，我不再害怕骤变的人生？最重要的，会不会有一天，我的身边有你在，像《志明与春娇》里的志明一样说：“有些事不用一个晚上都做完，我们又不赶时间。” （完） 今天的画，勒令自己，如果只够时间画到线稿，那就只画线稿吧。

半个月后，慢慢上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