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金鱼

任乐弄回去一条快死的金鱼，就放在他家老院子墙根底下。那缸老大，就放这么一条金鱼。金鱼生的倒是很漂亮，匀称的线条和优美的鱼鳍。任乐挺高兴，没事就去逗逗它。 一天，薛胖子来看他，就瞅见那条金鱼了。任乐在里屋找东西，薛胖子就蹲墙角看那金鱼，时不时喂点食，使坏拿树颠子戳它。那天是盛夏，天气热，薛胖子人长得极胖，倒是和这金鱼玩的欢快。不知觉半钟头没了，薛胖子大喊一声：“任乐，有你这么迎客的么！”任乐这才搓了搓手走出来，手蹭蹭围裙说，“你找我干嘛来了，裳儿要回来了，我正做饭呢！”裳儿大名罗裳，是任乐的第一任女友，任期悠长。薛胖子不乐意了，说“没出息的样，就知道围着老婆转，这小鱼你买来逗她开心的吧？” 任乐听见这话，就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薛胖子跟前来，十分得意的说“这鱼挺灵性的吧？我跟你说这鱼还真是和我有缘。”薛胖子一听也来了兴致，就一屁股坐在石椅子上，“快说与我胖爷听听”任乐把围裙解了顺手扔在树杈子上，“那天傍晚，我闲着没事，就往处闲逛，不知不觉走出好几里地。那儿有个新开的花鸟市场，人倒是挺多，也热闹，我就凑近去看，也没什么新鲜的，我就往里走，那儿有个小河沟，水很清澈，我寻思洗把脸就接着走，正洗着呢，突然有什么东西晃了晃，我低头一看，就看见它了。”任乐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看那鱼，“怎么样，漂亮吧，我打赌你这辈子没见过这稀罕物，蓝色金鱼诶！” 薛胖子一听就哈哈大笑，说“任乐，你在家给你媳妇做饭做傻了吧？这鱼蓝色的？开什么玩笑，睁大眼瞧瞧，黄色儿！哪来什么蓝金鱼。”任乐不高兴了，说“你色盲吧？你在这儿看了它这么久，还没发现它是蓝色的？”任乐还不甘心，跑进去拿了个蓝色的暖壶出来，遥遥的就指着薛胖喊：“嗳，胖子！你看这是啥颜色？”薛胖子白了他一眼，“蓝色的啊！”任乐喊回去“那金鱼不就这颜色吗！” 薛胖子觉得天热，把东西一拿就走人了。任乐继续回去做饭，过一会裳儿就回来了。罗裳是一家商场的导购，脸长得和业绩一样，一派寡淡。任乐见裳儿回来了，就招呼她吃饭。临近傍晚，起风了，罗裳给任乐说就在院里吃也凉快些。菜是罗裳爱吃的，两菜一汤荤素均匀。吃饭空当，任乐给裳儿说起刚才和薛胖子的事，“你说好不好笑，他那么大个人，连蓝色黄色都分不清楚。”罗裳抬了抬眼，表情没什么变化，“任乐，你也是时候出去找个工作了，我看是你疯了。”就继续吃饭，任乐纳了闷，就又追问了两句，罗裳下班累，后面也就没再搭理他。 任乐收拾碗筷的时候，就望望缸里那金鱼，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夜里，任乐没有做梦，没有梦见裳儿，也没有梦见那条蓝金鱼。 任乐找了一个送盒饭的工作，盒饭里有酸菜，生意做的很红火。任乐每天骑着小电动穿梭在城市里，每天晚上给裳儿带一份盒饭，裳儿吃完再看看电视就睡了。日子冗长的像是夏天的白昼，有时任乐回家的时候会去看看蓝金鱼，有时候任乐觉得他也只有那条鱼。 罗裳跳槽去了一家房地产做销售，说离家太远搬去了宿舍，后来给任乐来了一个电话，那时任乐正在送盒饭，一个社区活动需要五十份。“任乐，公司里有个人和我好了，你找别人吧，还有，我不喜欢金鱼。”任乐把车停在街边也不锁，哇哇的蹲在花坛里哭了。那天的盒饭卖得特别好，任乐回家的时候买了条大鱼，给自己做了一顿火锅。吃饭的时候，院子的树叶落在了火锅里，任乐把叶子涮涮也吃了。 金鱼也不见长大，就显得鱼缸大，日子也没有过的快一些。任乐下班越来越晚，他主动和老板说也可以送夜宵。他再也不吃酸菜了，人越来越清瘦。回家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院子里坐坐，晚上总是起风，把鱼缸里的落叶捡一捡、换换水，就去睡了。 那个院子里，住着任乐和他的蓝金鱼。没有人见过蓝金鱼，也没有人了解任乐，一个人、一条鱼。但任乐知道，他知道金鱼是蓝色的，他也知道金鱼明白他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