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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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30日,凌晨12.30分,爸爸急性心肌梗死,经抢救无效,死亡,享年63岁。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死亡,一切发生的太快,不及我反应过来,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爱我胜过自己的父亲,就这样离去了。自此阴阳相隔,再也不能相见。每每想起,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爸爸生前,为我做了许多许多。爸爸死后,细细回想,我为他做过的事少之又少,唯有留下这只言片语,权当祭奠。也留作回忆,希望儿子长大后,能够记得,姥爷曾如此爱他,不忘感恩。
自儿子出生,爸爸就充当了看孩子的主力,牺牲了自己的爱好,奉献了所有的时间。眼看儿子早上幼儿园,又操心帮我买房装修,可以离幼儿园,离他更近,方便照顾。我也数次跟父母说过,我已结婚成家,我的事情就让我自己筹划吧。可他们还是愿意按他们的方式,为我打算,想替我减轻压力。终于在房子装修接近尾声的时候,爸爸出现了身体不适,在误以为疲惫,休息不见起色后,去医院检查出心肌梗死。做了造影检查,在等待心脏搭桥手术的过程中,突发二次心梗,永久地离开我们。
29日晚21:40左右,我在ICU给爸爸陪床。
他本已睡下,或许我准备休息时的小声音影响到他,爸爸醒了,说不舒服,恶心,心率直上80、90,血压直上170。
我赶紧跑去叫值班医生,回到病房,爸爸坐在病床上,皱着眉头,头上豆大的汗粒往下流,浑身出冷汗。我赶紧拿纸和毛巾为他擦拭,刚擦完身上的汗,头上的汗珠又一次布满。医生和护士推来急救箱,继续吸氧,给爸爸口服了降血压的药,做心电图。值班医生又叫来了值班主任,给爸爸泵上了药,降低心肌耗氧,值班主任观察了一会,离开了。
也许十点半左右,爸爸忽然开始倒气,心率上升到120以上,值班女医生立即对爸爸心肺复苏,按压了一阵不见起色,奔出去找了两个心外男医生来,又把刚才值班的心内主任叫来。爸爸的心率高到220以上,忽然有没有血压,心跳停止。值班主任和男医生轮流给爸爸做心肺复苏,无好转后,开始电除颤。开始电击了两下,爸爸仍没有反应,可能是加大了电量,不知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电击爸爸的时候,有了反应,爸爸在痛苦的嘶吼,手脚在抽搐,终于有了心跳。爸爸不断的叫我:“闺女!闺女!”我知道爸爸很痛苦,我跑过去抓住他的脚,大声说:“爸爸,我在这,你放心,我在你身旁!”然后医生护士把我拉开,说家属出去吧,在这影响急救。
记不清什么时候了,爸爸身上挂满了各种管子,四个泵给爸爸输送各种药品,降低心肌耗氧、抗凝溶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爸爸挺了没多久,又开始室颤。然后是周而复始的人工心肺复苏,医生按压的很用力,爸爸很遭罪,不停的大叫:“闺女!闺女!闺女!”我知道这种情况下,爸爸正经受着非人的痛苦,我的支持对他很重要。我站在病房里大叫:“爸爸,我在这,坚持住!爸爸,我在这!”医生让我到病房外等着,说我在病房里影响抢救。我没有走。我要陪着爸爸,让他知道,我一直在他身边。然后又一轮的电除颤......又一轮爸爸的哀嚎,手脚的抽搐,濒死的叫喊......
我在《实习医生格雷》里看过这样的镜头,知道这是抢救病人的程序。可是这样的程序发生在爸爸身上,实在难以接受。医生们看着爸爸,看着仪器,程序化的操作,或许他们见惯了生离死别。在我看来,他们正在摧残爸爸,糟蹋爸爸,肉体上的,精神上的......
值班主任把我叫出病房,说以他们的经验,爸爸恐怕是抢救不过来了,家里有什么亲属,叫过来吧。大概十一点四十左右,我给妈妈打了电话,说爸爸正在抢救,让她过来,别着急,路上注意安全。妈妈说:“那坏了!我知道了!”
回到病房,抢救依然进行。爸爸的声音弱了,频率也慢了。我仍旧喊他:“爸爸,我在这里!想想我们,要坚持住!”我期待奇迹的发生,可这不是电视剧,好运没有降临在爸爸的身上。
或许是在30号凌晨的0点左右,妈妈到了。这时的爸爸,已毫无反应,心跳停止。靠人工呼吸器,输氧。
妈妈进病房看了爸爸一眼,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我把妈妈架出了病房,医生拿了把椅子,让妈妈坐在走廊里。医生说病人已无自主呼吸,瞳孔开始放大。人工呼吸只是尽最后的努力,可能不起什么效果,也不能维持很久,要不然,尸体就凉了,让妈妈和我有心理准备。然后说医院的太平间,有卖寿衣的,如果自己没有准备,过会可以让人过来。
我回病房,看看爸爸,一堆医生护士,围着他。爸爸身上还是插着各种管子,医生手里一把心电图。
0点30分左右,医生宣布爸爸正式死亡。我和妈妈进去看他最后一眼,爸爸眼睛半睁开,张着嘴。我想,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一定在呼喊我。妈妈控制不住,嚎啕大哭。我又把妈妈架到了走廊里,让她坐在椅子上休息。
医生叫来了太平间的师傅,我跟他去太平间给爸爸选寿衣,值班的女医生陪着妈妈。
我们从太平间推回了一个移动床。太平间的师傅,帮我一起,给爸爸擦洗身体。我看到,爸爸在电除颤的刺激下,大小便失禁了。一边给爸爸擦洗,一边泪止不住的流下,轻声呜咽。隔壁陪床的陪护大姐说:“嫚儿,别哭了,眼泪千万别掉你爸身上。”我稍稍平复,开始给爸爸穿衣,穿鞋,戴帽。
妈妈一直在走廊里,哭泣。
给爸爸穿戴好,叫了病房里的人,还有医生护士,把爸爸从病床上搬到了移动床的纸棺里。
让妈妈留在走廊,我送爸爸去太平间。
太平间是个阴森简陋的小屋。那个师傅说,让我给我爸烧点纸钱。
给妈妈打了电话,让她不要担心。
然后就跪在火盆前,一边烧纸,一边跟爸爸说话,一边痛哭。
我也不知道烧了多久。妈妈来电话了,说等了好久,不见我回,很是担心。
烧完了最后的纸,回到病房。
跟妈妈把病房里放的稍贵重一些的东西简单收拾,然后打车回了妈妈家。
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了。
烧了壶水,让妈妈上床休息,老妈说她也睡不着。
我简单了冲了个澡,因为陪床,已经几天没洗澡了。
四点多钟,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让妈妈上床躺着了。我也回了自己屋。仍然不能相信,前一天晚上,还在看报纸,跟我聊天的爸爸,就这样离开了。开始写微博,想起跟爸爸一起的点点滴滴,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早晨六点,我打车去了医院,回医院办死亡证明。给表哥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把爸爸的住院时的东西拿回家。
七点半,我开始给亲朋好友打电话,通知他们爸爸的死讯。
九点钟,我去派出所,办理销户。然后拿着火化通知书,回医院的太平间,等殡仪馆的车。
十点半或者快十一点,上了殡仪馆的车,送爸爸去火葬场。到达后,办理各种手续,把爸爸送到了冰库。
定好了1月1日,望三日,火化爸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