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在哈瓦那

一年前的冬天末尾，我一个人搭飞机从洛杉矶飞到墨西哥城，再从墨西哥城飞到哈瓦那。整个二月，我生活在哈瓦那，它对我来说，曾经是熟悉的体感温度，是清晨空气渗入枕间的凉爽，又是日头下面穿街走巷的燥热，而现在似乎只剩下嗅觉能帮我捕捉到生活在哈瓦那的经验，我是说，昨天在超市先闻到了一阵浓郁酸楚的果香，我努力回想，直到看到那金灿灿的Guayawa果，Guayawa蜜糖是哈瓦那街头最常见的贩卖甜品，入口的感觉像山楂糕，可是齁甜齁甜，颜色也是琥珀蜜色的。这才回想到22岁的我曾经在哈瓦那度过二月，还和萍水相逢又影响了我人生的朋友度过那年的生日。
在洛杉矶办理登记手续的时候，地勤阿姨问我一个人去墨西哥城不会害怕吗，那是很危险的地方，人还在美国，我不敢说只是在墨西哥转机而已，其实我的目的地是古巴哈瓦那。到达墨西哥是凌晨2点，机场工作的墨西哥大叔要帮我拉行李，我看他态度温和，就用LP的旅行西班牙语手册上的简单对话和他交流，他原本想带我走连接航站楼的员工通道，不过还是因为时间太晚通道关闭了作罢。那就随众人搭乘一号航站楼到二号航站楼的机场大巴好了，旅途的颠簸已经让我睁不开眼睛了，可是身处陌生又以危险著称的墨西哥，脑子里嗡嗡的却也不敢有任何松懈。透过两点钟的黑暗，我努力探头看车窗外面的情况，黝蓝的夜色，途经的一些房屋看起来斑驳颓废，真的忍不住猜想墙壁的暗影里是否躲藏着手持枪械的墨西哥黑帮，只等疏忽大意的旅行迷羊自入险境。夜色沉闷，夏天的湿热气流正缓缓的冷凝，下沉，一并沉入车厢里的空气还混合着南美人最喜爱的香水味，对于我来说那太刺鼻。到了2号航站楼，总算感觉到这是一个国际转机处，现代化的设施和通亮的场地让人放松了许多，12个小时以后才是那一天唯一一班飞哈瓦那的航线起飞时间，所以靠着巨大的顶梁柱，我半眯半眠休息到了太阳升起，6点多的机场里面已经忙碌起来。
飞哈瓦那的是一架很小的飞机，到了平稳飞行的时候，我便挪到机舱的最后一排，三人的座位正好足够我倚身侧躺，白日的艳阳刺入机舱，一路的好天气似乎预示着好的兆头。在朦胧的睡意中感知到机舱里慢慢升腾起的骚动，我知道就要到了，于是迅速拉开遮阳板，跳入眼帘的就是那蔚蓝的海水，海水上是白云朵朵，随着飞机的慢慢滑降，棕红的土地越来越明显，田野的分割越来越清晰，突然，田间的行人和车辆也那么近。机舱里的谈论声逐渐有盖过发动机的噪音之势，邻座前后座原本不认识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为了那个顺利地降落，大家似乎有意要烘托出隆重的气氛。在最后的几分钟里，急速的失重感受让我心跳不断加快，就在飞机稳稳着陆一瞬间，全员鼓掌，像孩子一般欢呼。我想这就是我在寻找的吧，在另外一个国家稀松平常的体验在这里却还可以激起欢笑，惊喜。单纯的喜悦就像这清澈蔚蓝的海水和天空，让人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