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时间到了？”
“所以，到时间了，我要走了？“老头子问道。
死神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你确定，就在这个时间？”老头接着问道。
死神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在下一秒变魔术一般把一大厚本手账捧在手上，用它充满骨感的手指指了指最后一页上的最后一段落文字。
老头子戴上眼镜，凑上前边看边小声读着手账上面的文字，随后对死神一耸肩，说到：”我猜那就这样了。至少按照这本手账上写的，时间刚刚好，除非……“
”除非什么？“死神的嘴巴并没有动，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什么地方飘过来的一样。
”除非有印刷错误，你知道，在出版业，这问题在所难免。某个家伙加了好几天夜班，脑袋里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了，他在校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错误，就直接印刷了。“老头子说。
”这是手写的。“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回响起来。
”哦，哇，字写得不错，“老头子回答，”但你有没有想过考虑时差的问题？就是你以为你已经过了这一天，但其实在别的地方，这一天还没来到。“
”我核对过了，时间没有问题。“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老头子回答。”不过我不介意直说，我其实挺在意这个时间点的，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如果我们真的这个时候离开，我怕会有流言蜚语传播开来。“
”哦？“死神的回答依旧没有生气，但你可以假设这谈话引起了它的兴趣。
”是啊，你看这段，“我将在三月十二日下午六时过六分钟六秒去世，享年六十六岁”，你不觉得这里面出现太多次“6”了吗？“老头子问死神。
”是这个数字在困扰你？“死神反问道。
”我对“一个6”本身并没有恶意，但你看，三月十二日，加起来就是一个”6“了。六时过六分，为什么不是过五分？还有六秒，为什么一定是过六秒？还有享年六十六岁？一连串”6“放在东方也许有好的寓意，但在西方世界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觉得这只是巧合。”死神耸了耸它的肩，又或者它做出了一个摊手的举动，但我们不太确定到底是什么动作，因为你只用骨架很难去表现那些，也许有点肉看起来会更清楚些。
”是啊，巧合。我希望那些评论家也可以这么简单地被唬弄过去。“老头子喃喃自语。
一阵静默出现在两人所处的灰暗空间中。
”不然会怎样？“死神忽然问道。
”哦，评论家，你可不知道那帮人会干什么，“老头子来回踱步，”他们刚参加完我的追悼会，隔天就会在报纸上质疑“这个家伙六十多岁写了70本小说，他是怎么做到的？等等，哈，一堆六连在一起，他肯定和魔鬼签下了契约，出卖了灵魂！现在他可能正在地狱里呢！”“
”但是你没那么做。“死神回答道。
”可我也只能任由他们胡说八道，没法从坟墓里蹦出来反击他们啊！“老头子说道。
”事实胜于雄辩。“死神回答道。
”呵呵，是啊，事实胜于雄辩，但是雄辩能赚稿费还能提高报纸销量，而事实没有！“老头子嚷嚷道。
”那么你想怎样？“死神问道。
”我想怎样？我还能怎样！我都是死人了，都是每天只能享受鲜花和鸟粪的死人了，我还能怎样？“老头子回答道。
”嗯…发个微博如何？“死神在仿佛思考了千年后给出了它的建议。
”发微博…发微博？我要去的地方还有互联网？“老头子惊讶地问道。
”时间既然那么充裕，为什么不呢？再说那些关于猫咪的视频真的很有趣……“死神回答道。你如果观察死神的脸，在谈到”猫咪“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它看起来不那么让人胆战心了。
”我从不上社交网站，那里到处充斥着让人寒心的评论和糟糕的粉丝，对他们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希望他们不要到处和别人吹嘘看过我写的书就好了。对家人我也说不出什么来，你知道我这病，到最后我几乎谁也不认识了。对评论家们我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想写什么就让他们去写，这是他们的自由，让他们见鬼去吧！抱歉我这么说有冒犯到你吗？“
”我并不介意。“死神回答。
又是一阵静默。
“或许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免得一会上班时间到了堵车。”老头子说道。
死神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动身。
”我说咱们现在不走还在等什么，难道你叫了车？“老头子继续问道。
死神依旧没有动身，也没有声音传来。
“哦，死机了？我在写书的时候我的电脑就经常对我干这个，到时候你如果没有养成随时保存的习惯就只能重写了。也不知道我之前写的那本关于小精灵的书写完没有，这该死的病把我的记忆都搞乱了……”老头子一边围着死神踱步一边抱怨，不知过了多久。
“嗯，好了。”死神忽然说道。
“什么好了？好什么了？你干嘛去了？”老头子劈头盖脸一通问道。
死神并不说话，只是用它的指骨指了指手账的最后一页。老头子顺着手指的位置看去，发现上面原先写的”于晚上六时过六分六秒去世“不知何时变成了”六时过六分七秒去世“。
”嘿，伙计，“老头子挠了挠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这一秒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重大“。
”举手之劳。“死神回答道。
老头子原本产生了拥抱死神一下的念头，但是转念一下死神或许不喜欢这种套近乎的方式，于是作罢。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老头子问道。
”只要在这里签名就可以了。“死神边说边用手指指向手账最后一页的一处空白的地方。
老头子接过笔，顺便说一下，这支笔也是凭空变出来的，在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还有这本，请写“送给伊娃，万事如意。”“死神随即又拿出一本书，顺便说一下，依旧是凭空变出来的，交到老头子手中。
“”The Amazing Maurice and His Educated Rodents”是本好书，“老头子摸着书封面感慨道，”可以说得上是我写过的书里最好的一本了。顺便问一句“伊娃”是谁？“
”我孙女。“死神回答。
“嗯，眼光不错。”老头子冲死神眨了眨眼，随即在翻开书第一页的空白处写上了给伊娃的祝福以及自己的签名。
“那么万事俱备，我们可以走了。”死神接过书并把它又神奇地变没后说道。
“等等，”老头子忽然喊道，“我需不需要在最后喊句话什么的，你知道，为了增强结尾的戏剧效果？”
“这是你的自由。”死神回答道。
”Geronimo!”老头子大喊道。
“这已经是今天第十八个这么喊的人了……”死神边说边打了一个响指，刷的一下两个人同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宇宙深处，巨龟大图因载着四只巨象，而四只巨象托着碟形世界，一去不复返了。
’
死神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你确定，就在这个时间？”老头接着问道。
死神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在下一秒变魔术一般把一大厚本手账捧在手上，用它充满骨感的手指指了指最后一页上的最后一段落文字。
老头子戴上眼镜，凑上前边看边小声读着手账上面的文字，随后对死神一耸肩，说到：”我猜那就这样了。至少按照这本手账上写的，时间刚刚好，除非……“
”除非什么？“死神的嘴巴并没有动，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什么地方飘过来的一样。
”除非有印刷错误，你知道，在出版业，这问题在所难免。某个家伙加了好几天夜班，脑袋里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了，他在校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错误，就直接印刷了。“老头子说。
”这是手写的。“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回响起来。
”哦，哇，字写得不错，“老头子回答，”但你有没有想过考虑时差的问题？就是你以为你已经过了这一天，但其实在别的地方，这一天还没来到。“
”我核对过了，时间没有问题。“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老头子回答。”不过我不介意直说，我其实挺在意这个时间点的，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如果我们真的这个时候离开，我怕会有流言蜚语传播开来。“
”哦？“死神的回答依旧没有生气，但你可以假设这谈话引起了它的兴趣。
”是啊，你看这段，“我将在三月十二日下午六时过六分钟六秒去世，享年六十六岁”，你不觉得这里面出现太多次“6”了吗？“老头子问死神。
”是这个数字在困扰你？“死神反问道。
”我对“一个6”本身并没有恶意，但你看，三月十二日，加起来就是一个”6“了。六时过六分，为什么不是过五分？还有六秒，为什么一定是过六秒？还有享年六十六岁？一连串”6“放在东方也许有好的寓意，但在西方世界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觉得这只是巧合。”死神耸了耸它的肩，又或者它做出了一个摊手的举动，但我们不太确定到底是什么动作，因为你只用骨架很难去表现那些，也许有点肉看起来会更清楚些。
”是啊，巧合。我希望那些评论家也可以这么简单地被唬弄过去。“老头子喃喃自语。
一阵静默出现在两人所处的灰暗空间中。
”不然会怎样？“死神忽然问道。
”哦，评论家，你可不知道那帮人会干什么，“老头子来回踱步，”他们刚参加完我的追悼会，隔天就会在报纸上质疑“这个家伙六十多岁写了70本小说，他是怎么做到的？等等，哈，一堆六连在一起，他肯定和魔鬼签下了契约，出卖了灵魂！现在他可能正在地狱里呢！”“
”但是你没那么做。“死神回答道。
”可我也只能任由他们胡说八道，没法从坟墓里蹦出来反击他们啊！“老头子说道。
”事实胜于雄辩。“死神回答道。
”呵呵，是啊，事实胜于雄辩，但是雄辩能赚稿费还能提高报纸销量，而事实没有！“老头子嚷嚷道。
”那么你想怎样？“死神问道。
”我想怎样？我还能怎样！我都是死人了，都是每天只能享受鲜花和鸟粪的死人了，我还能怎样？“老头子回答道。
”嗯…发个微博如何？“死神在仿佛思考了千年后给出了它的建议。
”发微博…发微博？我要去的地方还有互联网？“老头子惊讶地问道。
”时间既然那么充裕，为什么不呢？再说那些关于猫咪的视频真的很有趣……“死神回答道。你如果观察死神的脸，在谈到”猫咪“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它看起来不那么让人胆战心了。
”我从不上社交网站，那里到处充斥着让人寒心的评论和糟糕的粉丝，对他们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希望他们不要到处和别人吹嘘看过我写的书就好了。对家人我也说不出什么来，你知道我这病，到最后我几乎谁也不认识了。对评论家们我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想写什么就让他们去写，这是他们的自由，让他们见鬼去吧！抱歉我这么说有冒犯到你吗？“
”我并不介意。“死神回答。
又是一阵静默。
“或许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免得一会上班时间到了堵车。”老头子说道。
死神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动身。
”我说咱们现在不走还在等什么，难道你叫了车？“老头子继续问道。
死神依旧没有动身，也没有声音传来。
“哦，死机了？我在写书的时候我的电脑就经常对我干这个，到时候你如果没有养成随时保存的习惯就只能重写了。也不知道我之前写的那本关于小精灵的书写完没有，这该死的病把我的记忆都搞乱了……”老头子一边围着死神踱步一边抱怨，不知过了多久。
“嗯，好了。”死神忽然说道。
“什么好了？好什么了？你干嘛去了？”老头子劈头盖脸一通问道。
死神并不说话，只是用它的指骨指了指手账的最后一页。老头子顺着手指的位置看去，发现上面原先写的”于晚上六时过六分六秒去世“不知何时变成了”六时过六分七秒去世“。
”嘿，伙计，“老头子挠了挠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这一秒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重大“。
”举手之劳。“死神回答道。
老头子原本产生了拥抱死神一下的念头，但是转念一下死神或许不喜欢这种套近乎的方式，于是作罢。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老头子问道。
”只要在这里签名就可以了。“死神边说边用手指指向手账最后一页的一处空白的地方。
老头子接过笔，顺便说一下，这支笔也是凭空变出来的，在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还有这本，请写“送给伊娃，万事如意。”“死神随即又拿出一本书，顺便说一下，依旧是凭空变出来的，交到老头子手中。
“”The Amazing Maurice and His Educated Rodents”是本好书，“老头子摸着书封面感慨道，”可以说得上是我写过的书里最好的一本了。顺便问一句“伊娃”是谁？“
”我孙女。“死神回答。
“嗯，眼光不错。”老头子冲死神眨了眨眼，随即在翻开书第一页的空白处写上了给伊娃的祝福以及自己的签名。
“那么万事俱备，我们可以走了。”死神接过书并把它又神奇地变没后说道。
“等等，”老头子忽然喊道，“我需不需要在最后喊句话什么的，你知道，为了增强结尾的戏剧效果？”
“这是你的自由。”死神回答道。
”Geronimo!”老头子大喊道。
“这已经是今天第十八个这么喊的人了……”死神边说边打了一个响指，刷的一下两个人同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宇宙深处，巨龟大图因载着四只巨象，而四只巨象托着碟形世界，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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