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搬家,有人提醒我要记得在北京搬家的次数……
你搬过几次家了?
那次搬家,有人提醒我要记得在北京搬家的次数……
一转眼就到9月份了,制片人打来电话,说11月份才能开机。开学了,师姐马上要回学校,宿舍马上要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打开手机的通讯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翻着,毕业后留京的同学很少,翻到一个还保持联系的同学,犹豫了一下,心情忐忑的把电话拨了出去,同学丽丽告诉了我她现在租住的地址,说就2个月时间,可以去跟她一起挤一下。我拖着简单的行李,就往那边去了。
8月下旬的时候因为胃炎,去医院开了一些中药喝,这个中药里不知道含有什么成分,在喝中药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像个鬼魂似的,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每天就那样飘来飘去。那次拿着我的行李去丽丽的住处,觉得行李箱那么巨大那么沉,特别是乘地铁的时候,那么多层的台阶,却没有电梯,站在台阶的底层,我看着行李箱叹了好几口气。在那个当儿,一个小伙子走过来,对我说,我帮你啊,还没等到我回答呢,他拎起我的行李,蹬蹬蹬从台阶往上跑,步子迈得飞快。我心里吓死了,还以为遇上抢劫的了,差点魂飞魄散,紧赶慢赶,也气踹嘘嘘的跑了上去,到了台阶的最顶端,那个小伙子对我笑了笑,把箱子放下,转身就消失在了人流里。看着箱子稳稳当当的放在那里,我心里一边自责,一边后悔,自己竟然没有跟这个善意的陌生人说一句谢谢。
坐一号线地铁站到了终点,再坐了十来站公交车,终于到了同学租住的小区。一下车,一辆大洒水车就从我旁边呼啸而过,路上有很厚的尘土,洒水车一过,路上又是水又是土,显得更脏了。丽丽在车站那冲我挥手,一边往小区里走,一边跟我说,条件比较艰苦,暂且凑合住俩月吧。
小区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后来我才知道,每俩栋六层的楼房房之间都有一排平房,每排平房都有一处公共厕所,是那种不能冲水的公厕,年深日久,没味才怪。丽丽住的是一套小两居的一间,客厅只有几平米,却堆满了东西,走路只能侧着身,从卧室的小窗户往外一看,一个大垃圾场赫然映入眼帘,一阵阵垃圾的腐臭不断从窗户飘进来,不开窗户憋得慌,开着窗户熏得慌,屋里还有几只大蚊子飞来飞去,冷不丁就咬你一个大包。
好不容易安顿好,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刚闭上眼睛,就听到窗外不断传来轰鸣声。这栋楼紧邻小区外面的公路,我被轰鸣声吵醒,探头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辆又一辆装载砂石的大卡车,从路上接连开过去,每一辆车开过去都掀起一阵尘土,而这条公路是外地大货车进京的必经之路。天气燥热,在没有空调的房子里,我翻了个身,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眼看银行卡里的存款日渐减少,我内心焦躁不已,四处打听,找到了一个在出版社做校对的兼职,工资并不高,万字一百元,可以在出版社的办公室做,在办公室工作的话中午可以领一份免费的午餐,也可以在家里做。我想想虽然薪水少的可怜,总比每天在家里坐吃山空的强,在11月份来临之前,先干着吧。出版社离住处挺远,坐完地铁又坐公交车才到达,接待我的是一个近40岁的男士,就叫他李老师吧,瘦瘦的,戴着一副镜片厚厚的眼镜,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发现每个办公桌上都摆着满满的,厚厚的书稿,大家都在埋头看稿,十分安静。李老师领我到一个空位坐下,递给我一叠书稿,又给我一份校对须知。李老师跟我说了校对的注意事项,我就开始看书稿做校对了。
因为住处环境恶劣,我宁愿每天来回坐三个小时的车去办公室。每天一动不动盯着书稿看,仔细查看有没有错别字,语病,以及格式排版有无错误,一到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字。
为了能多看几页,下班回家了,还开着台灯在看。一个月后,李老师说工资要错后一个月才能给,也不跟我算工资。干了两个月,该给第一个月的工资了,人家给我左扣右扣,算下来,俩个月才给了3千。
在那里干兼职的两个月时间里,我听周围的人告诉我,穿着寒酸的李老师,竟已经在北京买了房子,为了还贷款,他拼命工作,在办公室隔壁的休息间,放了一张折叠床,常年就住在出版社,以出版社为家,自己的房子被租出去了一间,剩下一间小的给自己放东西,偶尔回去住几天。辛苦工作了俩个月,却只拿到可怜巴巴的三千块,虽然非常生气,但当我想到就当是给老李捐款了,也就释然了。
在做校对的这两个月里,又搬了一次家。
丽丽的房子是从二房东手里租的,二房东就住在这个小两居的另外一间。有一天周末我们在家里打扫卫生呢,就听到大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老头背着手就走了进来,吓我们一跳,因为我们俩都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一进来就问我们是谁,还问我们从谁手里租的房子,原来这个老头才是房东,他看到屋子里堆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东西,非常生气,又看到卫生间里被乱拉了几根电线,更生气了,他指着那几根乱搭的电线,说,这太危险了,这房子我不租了,你们给我赶紧搬出去。
二房东隔天搬走了,原来他早不想在这住了,已经找好了别的住处,我跟丽丽抓紧时间找房子,在绝望的三天后,终于找到了一处中意的,看上去还算干净明亮的房子,在北三环,那时候仍旧有校园情节,想着住的离母校近一些,还能去学校食堂吃个饭,去操场跑步等等,而且我也不想到处蹭住了,就算将来电影开机了,我会去剧组,也是两个月的事情,还是跟丽丽一起租个房子,好歹也能算自己的窝。跟房东说好第二天要去搬家了。就在二房东搬走的那天晚上,房东老头自己抱了一床被子进来,住在二房东原来住的那间,怕我们临走的时候偷他的东西。
第二天搬家公司的人来了,房东老头一开始坐沙发上监视我们,后来开始打盹,慢慢的彻底睡着了,还发出响亮的呼噜声。等我们的东西快搬完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风了,竟然去把老头叫醒,告诉他说我们要走了,老头醒来后四处检查了一下,突然就翻脸了,说他的一个床头柜不见了,冲到搬家公司的大车上仔细搜寻了一番,没有看到,而我跟丽丽正在房间里拿最后一趟东西,只见老天冲进来就把大门反锁上,说我们不把床头柜还给他,他就不让我们走。我气坏了,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我跑到卧室窗户那,冲着外面大喊,救命啊、救命,丽丽也开始拨打110,老头被我们的气势吓坏了,只好把门给打开了,我当时是气傻了,没想着给二房东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被他拿走了。老头恢复了点理智,就给二房东打电话问床头柜的事,结果二房东说床头柜被搬家的人给搬到他新租住的地方去了,房东这才放我们走。
11月到了,我又听到了一个残酷的消息,开机时间依然不能确定,资金依然没有到位。那天下午,我沿着元大都遗址公园,一直往前跑,心里像被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着为了等着11月份的开机,我为了可怜巴巴的三千块,不分昼夜的干了两个月的校对,住在拥挤不堪的一个小房间里,每天晚上被大卡车的轰鸣声折磨,被打蚊子咬,被小区里公共厕所以及大垃圾场的臭气熏。这些都没有能打倒我,因为11月份电影开机的信念一直在支撑着我,好不容易熬到了11月份,现实却只给我重重的当头一棒,把我打傻了。我沿着公园里的护城河往前跑,一直跑,心想,跑到尽头,我就回去。就这样,天都黑了,还是看不到尽头在哪里,这个公园,远比我想象的要大。我停下来,坐在护城河边的一条凳子上。无意中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地上散落着椭圆形的鹅卵石。我捡起一块,用纸擦了擦,放进了口袋里。回到住处后,我把石头洗了洗,找出一个空的玻璃罐子,把石头扔了进去。透明的玻璃罐子,放上这么一颗石头,在我眼里还别有一番滋味。
从那天起,只要有时间,我都会跑,顺着元大都遗址的护城河,一直跑到有鹅卵石的地方,捡一块石头回家,扔到玻璃罐子里。我渐渐地迷上了跑步,当你跑起来的时候,耳边只有迈在路上的脚步声,你大口的呼吸,风呼啸而过,身体因跑步变得很暖,一直往前跑,往前跑,步子也越跑越轻快了,无须想任何事,只需往前面跑就可以了,再也没有比这更有安全感的事了。我心里默默的说,等到电影开机的那天,不知道玻璃罐子里会有多少颗鹅卵石呢?看着鹅卵石安安静静的躺在玻璃罐子里,我不断给自己打气,快了快了,再等等吧。
那次搬家,有人提醒我要记得在北京搬家的次数……
一转眼就到9月份了,制片人打来电话,说11月份才能开机。开学了,师姐马上要回学校,宿舍马上要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打开手机的通讯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翻着,毕业后留京的同学很少,翻到一个还保持联系的同学,犹豫了一下,心情忐忑的把电话拨了出去,同学丽丽告诉了我她现在租住的地址,说就2个月时间,可以去跟她一起挤一下。我拖着简单的行李,就往那边去了。
8月下旬的时候因为胃炎,去医院开了一些中药喝,这个中药里不知道含有什么成分,在喝中药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像个鬼魂似的,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每天就那样飘来飘去。那次拿着我的行李去丽丽的住处,觉得行李箱那么巨大那么沉,特别是乘地铁的时候,那么多层的台阶,却没有电梯,站在台阶的底层,我看着行李箱叹了好几口气。在那个当儿,一个小伙子走过来,对我说,我帮你啊,还没等到我回答呢,他拎起我的行李,蹬蹬蹬从台阶往上跑,步子迈得飞快。我心里吓死了,还以为遇上抢劫的了,差点魂飞魄散,紧赶慢赶,也气踹嘘嘘的跑了上去,到了台阶的最顶端,那个小伙子对我笑了笑,把箱子放下,转身就消失在了人流里。看着箱子稳稳当当的放在那里,我心里一边自责,一边后悔,自己竟然没有跟这个善意的陌生人说一句谢谢。
坐一号线地铁站到了终点,再坐了十来站公交车,终于到了同学租住的小区。一下车,一辆大洒水车就从我旁边呼啸而过,路上有很厚的尘土,洒水车一过,路上又是水又是土,显得更脏了。丽丽在车站那冲我挥手,一边往小区里走,一边跟我说,条件比较艰苦,暂且凑合住俩月吧。
小区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后来我才知道,每俩栋六层的楼房房之间都有一排平房,每排平房都有一处公共厕所,是那种不能冲水的公厕,年深日久,没味才怪。丽丽住的是一套小两居的一间,客厅只有几平米,却堆满了东西,走路只能侧着身,从卧室的小窗户往外一看,一个大垃圾场赫然映入眼帘,一阵阵垃圾的腐臭不断从窗户飘进来,不开窗户憋得慌,开着窗户熏得慌,屋里还有几只大蚊子飞来飞去,冷不丁就咬你一个大包。
好不容易安顿好,躺到床上准备睡觉了,刚闭上眼睛,就听到窗外不断传来轰鸣声。这栋楼紧邻小区外面的公路,我被轰鸣声吵醒,探头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辆又一辆装载砂石的大卡车,从路上接连开过去,每一辆车开过去都掀起一阵尘土,而这条公路是外地大货车进京的必经之路。天气燥热,在没有空调的房子里,我翻了个身,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眼看银行卡里的存款日渐减少,我内心焦躁不已,四处打听,找到了一个在出版社做校对的兼职,工资并不高,万字一百元,可以在出版社的办公室做,在办公室工作的话中午可以领一份免费的午餐,也可以在家里做。我想想虽然薪水少的可怜,总比每天在家里坐吃山空的强,在11月份来临之前,先干着吧。出版社离住处挺远,坐完地铁又坐公交车才到达,接待我的是一个近40岁的男士,就叫他李老师吧,瘦瘦的,戴着一副镜片厚厚的眼镜,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发现每个办公桌上都摆着满满的,厚厚的书稿,大家都在埋头看稿,十分安静。李老师领我到一个空位坐下,递给我一叠书稿,又给我一份校对须知。李老师跟我说了校对的注意事项,我就开始看书稿做校对了。
因为住处环境恶劣,我宁愿每天来回坐三个小时的车去办公室。每天一动不动盯着书稿看,仔细查看有没有错别字,语病,以及格式排版有无错误,一到晚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字。
为了能多看几页,下班回家了,还开着台灯在看。一个月后,李老师说工资要错后一个月才能给,也不跟我算工资。干了两个月,该给第一个月的工资了,人家给我左扣右扣,算下来,俩个月才给了3千。
在那里干兼职的两个月时间里,我听周围的人告诉我,穿着寒酸的李老师,竟已经在北京买了房子,为了还贷款,他拼命工作,在办公室隔壁的休息间,放了一张折叠床,常年就住在出版社,以出版社为家,自己的房子被租出去了一间,剩下一间小的给自己放东西,偶尔回去住几天。辛苦工作了俩个月,却只拿到可怜巴巴的三千块,虽然非常生气,但当我想到就当是给老李捐款了,也就释然了。
在做校对的这两个月里,又搬了一次家。
丽丽的房子是从二房东手里租的,二房东就住在这个小两居的另外一间。有一天周末我们在家里打扫卫生呢,就听到大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老头背着手就走了进来,吓我们一跳,因为我们俩都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一进来就问我们是谁,还问我们从谁手里租的房子,原来这个老头才是房东,他看到屋子里堆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东西,非常生气,又看到卫生间里被乱拉了几根电线,更生气了,他指着那几根乱搭的电线,说,这太危险了,这房子我不租了,你们给我赶紧搬出去。
二房东隔天搬走了,原来他早不想在这住了,已经找好了别的住处,我跟丽丽抓紧时间找房子,在绝望的三天后,终于找到了一处中意的,看上去还算干净明亮的房子,在北三环,那时候仍旧有校园情节,想着住的离母校近一些,还能去学校食堂吃个饭,去操场跑步等等,而且我也不想到处蹭住了,就算将来电影开机了,我会去剧组,也是两个月的事情,还是跟丽丽一起租个房子,好歹也能算自己的窝。跟房东说好第二天要去搬家了。就在二房东搬走的那天晚上,房东老头自己抱了一床被子进来,住在二房东原来住的那间,怕我们临走的时候偷他的东西。
第二天搬家公司的人来了,房东老头一开始坐沙发上监视我们,后来开始打盹,慢慢的彻底睡着了,还发出响亮的呼噜声。等我们的东西快搬完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风了,竟然去把老头叫醒,告诉他说我们要走了,老头醒来后四处检查了一下,突然就翻脸了,说他的一个床头柜不见了,冲到搬家公司的大车上仔细搜寻了一番,没有看到,而我跟丽丽正在房间里拿最后一趟东西,只见老天冲进来就把大门反锁上,说我们不把床头柜还给他,他就不让我们走。我气坏了,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我跑到卧室窗户那,冲着外面大喊,救命啊、救命,丽丽也开始拨打110,老头被我们的气势吓坏了,只好把门给打开了,我当时是气傻了,没想着给二房东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被他拿走了。老头恢复了点理智,就给二房东打电话问床头柜的事,结果二房东说床头柜被搬家的人给搬到他新租住的地方去了,房东这才放我们走。
11月到了,我又听到了一个残酷的消息,开机时间依然不能确定,资金依然没有到位。那天下午,我沿着元大都遗址公园,一直往前跑,心里像被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着为了等着11月份的开机,我为了可怜巴巴的三千块,不分昼夜的干了两个月的校对,住在拥挤不堪的一个小房间里,每天晚上被大卡车的轰鸣声折磨,被打蚊子咬,被小区里公共厕所以及大垃圾场的臭气熏。这些都没有能打倒我,因为11月份电影开机的信念一直在支撑着我,好不容易熬到了11月份,现实却只给我重重的当头一棒,把我打傻了。我沿着公园里的护城河往前跑,一直跑,心想,跑到尽头,我就回去。就这样,天都黑了,还是看不到尽头在哪里,这个公园,远比我想象的要大。我停下来,坐在护城河边的一条凳子上。无意中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地上散落着椭圆形的鹅卵石。我捡起一块,用纸擦了擦,放进了口袋里。回到住处后,我把石头洗了洗,找出一个空的玻璃罐子,把石头扔了进去。透明的玻璃罐子,放上这么一颗石头,在我眼里还别有一番滋味。
从那天起,只要有时间,我都会跑,顺着元大都遗址的护城河,一直跑到有鹅卵石的地方,捡一块石头回家,扔到玻璃罐子里。我渐渐地迷上了跑步,当你跑起来的时候,耳边只有迈在路上的脚步声,你大口的呼吸,风呼啸而过,身体因跑步变得很暖,一直往前跑,往前跑,步子也越跑越轻快了,无须想任何事,只需往前面跑就可以了,再也没有比这更有安全感的事了。我心里默默的说,等到电影开机的那天,不知道玻璃罐子里会有多少颗鹅卵石呢?看着鹅卵石安安静静的躺在玻璃罐子里,我不断给自己打气,快了快了,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