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
周默
夏波拉开了尘封的冰箱之门，昏黄的灯光像是仪仗队般齐刷刷地亮了起来，粗略扫视一番，一层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茶叶包装，上面是一条过期了几个月的奶酪，除此之外，还有着去年过年带回来的香肠要死不活的横在最高一楼，占了一大块空地，想起又将是一个新年了，这块浓油重味的肉还是完好无损。
冰箱里凄凉到这景象，夏波也是觉得莫名其妙地好笑。
夏波想要吃些什么，可是思来想去，想要吃什么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名词来使别人理解，更不用说用几个形容词描述一下了，但凡吃的嘛，一般随遇而安，毕竟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是铁锅和煤气罐，没有营业执照的餐馆和有招牌的一样多，想吃什么只需要出门左转即可。不过夏波在家里是不太善于“出门”这项活动的，相较之下，用家里仅有的东西挨过几天几夜才是最为舒适的选择。终了，夏波放弃了自己觅食的这个任务，坦然地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未曾关心过天花板是否感到寂寞，毕竟这辈子不出意外，它的一生便是和地上的大理石板对目而视，仅此而已。
不过想来，寂寞这种东西倒还是挺值得玩味的，一种是打开冰箱找不到吃的东西的寂寞，一种是不想出门被人了解的寂寞，虽说两种感觉挤在胸口时的那种感觉倒没有天差地别，不过前者略微酸点，后者稍稍咸点，当然了，躺在地板上望天花板的寂寞么，差不多是两种东西的调和吧。
总还是免不了空虚和无聊，因为空虚所以夏波想要打开冰箱塞住自己的嘴，但又由于无聊，所以出门成了没有必要的存在。
夏波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掐掉了肖邦的曲子，换上北极猴子。说起肖邦，夏波倒是一直挺想住在波兰的，每次舞曲在房间里像海上日出般蓦然升起时，夏波便有种出门是华沙小街的幻觉，对面有家巴洛克式的建筑，黑色的栏杆在下面安静地排成一列，孤独地望向小巷尽头的那间只有一个七十六岁的神父的教堂。不过，幻觉总归是虚无飘渺的，真正等待夏波的是四楼那条没心没肺的狗，那条牧羊犬总是喜欢在有月亮的晚上表白，唱的是否确实不可得知，毕竟狗的语言有狗才能理解的奇妙，人类自然不懂其中奥秘，想起来，在人耳中相同的汪汪汪，不知道在狗的耳朵中是什么。
同时，夏波对于人声在狗耳中是个什么状况也抱有不太友善的兴趣。
当狗儿口干舌燥以后，夜色往往已经沁入这个世界的骨髓，睡意便混杂在薄雾中悄无声息地降落，夏波此时往往意兴阑珊，发现在自己可预见的人生中只剩下了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会脱个精光，站在床尾，背对着被套，挺胸收腹，把每一块肌肉都收紧，张开双手，然后直直地向后倒去，墙上所有的海报会飞速地掠过视野，还有倏然而过的白色墙壁，当坠落感彻底被柔软的床垫吸收以后，在他的眼中，一个圆圈在散着白光，看起来好像上帝的屁股，吐口气，右手往后一甩，房屋再度被黑暗笼罩，沉默像是卡在喉间的话语让人反胃。
只有猫，那群从来生活在阴影的动物在这个时候，会在楼下的垃圾桶旁，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大概是黄毛的猫的，念得不错，周围的家伙高兴地起哄，然后赏她今天四楼的剩饭，说不定是那条叫做拉登的牧羊犬的残羹。然后呢，白猫会上去喧嚷几句然后被黑猫们一起轰下台，毕竟那只白猫的声音委实过于聒噪，尖锐的嗓音听起来像是电锯磨在铁板上的声音。
再到后来，猫的朗诵会也逐渐冷清下来，那群毛茸茸的生物大概也该回到死人的领地去休息了，当然，或许是去别的地方开诗歌鉴赏会了，不可排除这群猫都是疯狂的艺术爱好者的可能性，白日搜寻灵感，晚上交流经验，活着还是死着，在他们的作品中都是问题。
夏波这个时候的姿势往往会是两只手掌相互重叠，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一起枕在自己的后脑勺下，思考着若是猫们进行创作，内容大概会是什么，大概都是什么“三文鱼之恋”，“每只猫都应有他的鱼”之类的吧，不过若是批判现实主义的猫们，大概会严谨地研究一下现实问题，创作一些“四楼寂寞的拉登”，“只能在马桶上拉屎的人类”这样富有深意的作品吧。
夏波换个睡姿，想着或许猫群里也会有个可能类似于凯鲁亚克之流的疯猫，会创作什么“在垃圾车上”这样的公路小说，也或许会有哪只猫读了夏波曾经清屋子而扔掉的一堆书，以此为契机大书本“1988我想和这个鱼缸谈谈”。
“真想读读猫写的小说，或是散文诗。”
有时候夏波会自顾自地来上一句。
在时间消失了的夜晚，夏波最终的结局往往是奇形怪状地睡一晚，第二早醒来，掰开像避孕套的香蕉皮，吃掉香蕉，他会坐在自家的阳台看着对面唐宁少校空荡荡的屋子，对啊，都走了，夏波兀自地想着关于离别的各种伤感。
早上的时候夏波习惯于放上披头士的歌曲，《橡胶灵魂》，是播放机里的常客，挪威的森林总是会和着牛奶流入夏波的肚皮，拉开冰箱，夏波猛然发现只剩下了过期的奶酪和茶叶包装汇聚的海洋，至于腊肠，不知了去向，罢了，夏波无奈地摇摇头，约莫是昨晚梦游了，听见猫朗诵得十分动情，不知不觉地扔出了来自2013年的腊肠。
出门。
夏波出门会看见楼下的垃圾桶被猫翻得一片狼藉，每到这时他会短暂性地觉得它们其实就是群黑社会，每天晚上都是在楼下念诗增强凝聚力，不过无所谓了，回来的时候这种念头总会烟消云散，他会经过曾经无数次上过的阶梯，不过阶梯尽头的学校早已不再属于他，认识的人也早已各奔东西，有的甚至奔赴黄泉了，没有办法，人生嘛，总是这样，看着别人好好地活着，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们死了。
夏波在超市买上一大袋妙脆角，然后扛着小山一般的妙脆角回到家中，番茄味的最好吃，至少夏波的口味是这样的样子，他看见太阳在前方的天空拉扯自己的身子，竭力地散发着暖人的光芒。
“何必嘛。”
夏波晃晃悠悠地走着，一直到自己家的楼梯上，四楼的拉登看见了他，用狗语一阵问候，出于礼貌，夏波总会好好地回复，夏波放下袋子，吐口气，看着拉登急切的眼神。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啊呜！”
反正见到人也不过说一些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语，夏波笑着，高兴地输入密码戳开明晃晃的玻璃大门，他把妙脆角扔了一地，满满的幸福感，他再度躺在地砖上注视寂寞的天花板。
“你说，人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天花板从来都只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只听别人说话，鲜有发表见解的时候。
夏波撑起身，对面的那个女生在阳台上专心致志地挂着衣服，像是在教堂做礼拜一样地虔诚。他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没有留长头发已经很长时间了，曾经他遇见那个姓陈的男孩的时候，那个男孩的头发长的委实令人惊讶，胡渣也是把嘴唇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个神情分明就是用药过多了后的呆滞，然后眼睛里却回荡着迷醉的光芒。不过他自己那个时候也是留了比较长的头发，当然，后来悉数剪掉了，不过依旧乱糟糟的，藏了几只鸟儿也不曾可知。
他轻轻地吹口气，打开电视，每个频道的东西都差不多，无聊，关掉电视，再度躺下来仰望天花板。可是他总觉得心里面堵着，像是自己走到了一面墙前，除开向前走外又不能有第二选择，然后前进的路又被那墙所封死。
一整天下来还是这样，妙脆角也吃不下去。
夏波理了理头发，穿好衣服，带着自己吃不完的妙脆角扔在垃圾桶里，他坐上37路公交汽车到达了城市的深处，去到了佩伯军士的酒吧，一杯威士忌下肚，却什么都没有改变，嘴巴里除了干皱的酒味一无所有。
“怎么？不太高兴？”
佩伯军士笑道，努力地擦拭着光洁的桌面。
“没有，就是堵得慌。”
“原因？”
“不知道，或许是没睡好。”
“那要白加黑么？”
“又不是感冒，况且，一向的习惯，不是白天吃黑片，晚上吃白片么。”
佩伯军士抽出一瓶啤酒，抓起两个杯子，推了一个到夏波面前，然后把金黄色液体灌满杯子。
“人啊，总有那么几天。”
“是啊。”
“不过啊，水水也就过去了，下周还不是照样在人多的地方混。”
“说来也是。”
夏波把酒安静地喝完，扔了一堆纸币在桌子上。
“这就要走？”
“走了，明天还有事呢。”
佩伯军士点点头，把钞票一把抓过，扔在下面的箩筐里，挥手告别。
夏波走出大门，时值下午的晚餐时光，每张窗子里都是锅碗瓢盆乱撞的声音，夏波饶有兴致地听着，然后看着大爷大妈们提着竹篮子往着小区里走，往上方望去，城市的天空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而在天空之下，是市政建设改造的红色雨棚们，几千张雨棚像是山洞里的蝙蝠们一样挂在两壁上。
走了一会，雨便稀稀疏疏地落下来，夏波走到街道内侧有遮挡的地方，空间不大，也就两人擦肩能过的宽度，一旁是十月烂漫开放的桂花，湿润的香气沁人心脾。往前走着几步，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生迎面而来，女生似乎未曾注意到夏波，右肩微微地撞到了他的左臂，两人一个趔趄。
“不好意思。”
那个女生非常腼腆地低头道歉。
“没什么。”
夏波抖抖肩。
或许那个女生是要去佩伯军士的酒吧也说不定，或许那个女生喜欢阅读《不存在的骑士》也难以知晓。
口袋里略微振动，夏波翻开手机，一条来自唐宁少校的新信息挂在频幕上：
游戏已上线，速回，开战。
夏波猛然加快脚步，向有出租车的那个街口飞奔而去，脚步踏得积水飞溅，转过了那个弯，扫过几片落叶，瞧着一辆和蔼可亲的空车在前方缓缓降速，夏波气喘吁吁地走到车边，伸出手抓住把手，正准备拉车门钻进去，却看见里面已经稳稳地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出租车留下夏波一个人在于雨中静默，欢乐地奔往二十一世纪。
夏波安静地淋着雨，莫名地想念那条失踪的腊肠。
夏波拉开了尘封的冰箱之门，昏黄的灯光像是仪仗队般齐刷刷地亮了起来，粗略扫视一番，一层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茶叶包装，上面是一条过期了几个月的奶酪，除此之外，还有着去年过年带回来的香肠要死不活的横在最高一楼，占了一大块空地，想起又将是一个新年了，这块浓油重味的肉还是完好无损。
冰箱里凄凉到这景象，夏波也是觉得莫名其妙地好笑。
夏波想要吃些什么，可是思来想去，想要吃什么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名词来使别人理解，更不用说用几个形容词描述一下了，但凡吃的嘛，一般随遇而安，毕竟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是铁锅和煤气罐，没有营业执照的餐馆和有招牌的一样多，想吃什么只需要出门左转即可。不过夏波在家里是不太善于“出门”这项活动的，相较之下，用家里仅有的东西挨过几天几夜才是最为舒适的选择。终了，夏波放弃了自己觅食的这个任务，坦然地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未曾关心过天花板是否感到寂寞，毕竟这辈子不出意外，它的一生便是和地上的大理石板对目而视，仅此而已。
不过想来，寂寞这种东西倒还是挺值得玩味的，一种是打开冰箱找不到吃的东西的寂寞，一种是不想出门被人了解的寂寞，虽说两种感觉挤在胸口时的那种感觉倒没有天差地别，不过前者略微酸点，后者稍稍咸点，当然了，躺在地板上望天花板的寂寞么，差不多是两种东西的调和吧。
总还是免不了空虚和无聊，因为空虚所以夏波想要打开冰箱塞住自己的嘴，但又由于无聊，所以出门成了没有必要的存在。
夏波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掐掉了肖邦的曲子，换上北极猴子。说起肖邦，夏波倒是一直挺想住在波兰的，每次舞曲在房间里像海上日出般蓦然升起时，夏波便有种出门是华沙小街的幻觉，对面有家巴洛克式的建筑，黑色的栏杆在下面安静地排成一列，孤独地望向小巷尽头的那间只有一个七十六岁的神父的教堂。不过，幻觉总归是虚无飘渺的，真正等待夏波的是四楼那条没心没肺的狗，那条牧羊犬总是喜欢在有月亮的晚上表白，唱的是否确实不可得知，毕竟狗的语言有狗才能理解的奇妙，人类自然不懂其中奥秘，想起来，在人耳中相同的汪汪汪，不知道在狗的耳朵中是什么。
同时，夏波对于人声在狗耳中是个什么状况也抱有不太友善的兴趣。
当狗儿口干舌燥以后，夜色往往已经沁入这个世界的骨髓，睡意便混杂在薄雾中悄无声息地降落，夏波此时往往意兴阑珊，发现在自己可预见的人生中只剩下了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会脱个精光，站在床尾，背对着被套，挺胸收腹，把每一块肌肉都收紧，张开双手，然后直直地向后倒去，墙上所有的海报会飞速地掠过视野，还有倏然而过的白色墙壁，当坠落感彻底被柔软的床垫吸收以后，在他的眼中，一个圆圈在散着白光，看起来好像上帝的屁股，吐口气，右手往后一甩，房屋再度被黑暗笼罩，沉默像是卡在喉间的话语让人反胃。
只有猫，那群从来生活在阴影的动物在这个时候，会在楼下的垃圾桶旁，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大概是黄毛的猫的，念得不错，周围的家伙高兴地起哄，然后赏她今天四楼的剩饭，说不定是那条叫做拉登的牧羊犬的残羹。然后呢，白猫会上去喧嚷几句然后被黑猫们一起轰下台，毕竟那只白猫的声音委实过于聒噪，尖锐的嗓音听起来像是电锯磨在铁板上的声音。
再到后来，猫的朗诵会也逐渐冷清下来，那群毛茸茸的生物大概也该回到死人的领地去休息了，当然，或许是去别的地方开诗歌鉴赏会了，不可排除这群猫都是疯狂的艺术爱好者的可能性，白日搜寻灵感，晚上交流经验，活着还是死着，在他们的作品中都是问题。
夏波这个时候的姿势往往会是两只手掌相互重叠，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一起枕在自己的后脑勺下，思考着若是猫们进行创作，内容大概会是什么，大概都是什么“三文鱼之恋”，“每只猫都应有他的鱼”之类的吧，不过若是批判现实主义的猫们，大概会严谨地研究一下现实问题，创作一些“四楼寂寞的拉登”，“只能在马桶上拉屎的人类”这样富有深意的作品吧。
夏波换个睡姿，想着或许猫群里也会有个可能类似于凯鲁亚克之流的疯猫，会创作什么“在垃圾车上”这样的公路小说，也或许会有哪只猫读了夏波曾经清屋子而扔掉的一堆书，以此为契机大书本“1988我想和这个鱼缸谈谈”。
“真想读读猫写的小说，或是散文诗。”
有时候夏波会自顾自地来上一句。
在时间消失了的夜晚，夏波最终的结局往往是奇形怪状地睡一晚，第二早醒来，掰开像避孕套的香蕉皮，吃掉香蕉，他会坐在自家的阳台看着对面唐宁少校空荡荡的屋子，对啊，都走了，夏波兀自地想着关于离别的各种伤感。
早上的时候夏波习惯于放上披头士的歌曲，《橡胶灵魂》，是播放机里的常客，挪威的森林总是会和着牛奶流入夏波的肚皮，拉开冰箱，夏波猛然发现只剩下了过期的奶酪和茶叶包装汇聚的海洋，至于腊肠，不知了去向，罢了，夏波无奈地摇摇头，约莫是昨晚梦游了，听见猫朗诵得十分动情，不知不觉地扔出了来自2013年的腊肠。
出门。
夏波出门会看见楼下的垃圾桶被猫翻得一片狼藉，每到这时他会短暂性地觉得它们其实就是群黑社会，每天晚上都是在楼下念诗增强凝聚力，不过无所谓了，回来的时候这种念头总会烟消云散，他会经过曾经无数次上过的阶梯，不过阶梯尽头的学校早已不再属于他，认识的人也早已各奔东西，有的甚至奔赴黄泉了，没有办法，人生嘛，总是这样，看着别人好好地活着，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们死了。
夏波在超市买上一大袋妙脆角，然后扛着小山一般的妙脆角回到家中，番茄味的最好吃，至少夏波的口味是这样的样子，他看见太阳在前方的天空拉扯自己的身子，竭力地散发着暖人的光芒。
“何必嘛。”
夏波晃晃悠悠地走着，一直到自己家的楼梯上，四楼的拉登看见了他，用狗语一阵问候，出于礼貌，夏波总会好好地回复，夏波放下袋子，吐口气，看着拉登急切的眼神。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啊呜！”
反正见到人也不过说一些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语，夏波笑着，高兴地输入密码戳开明晃晃的玻璃大门，他把妙脆角扔了一地，满满的幸福感，他再度躺在地砖上注视寂寞的天花板。
“你说，人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天花板从来都只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只听别人说话，鲜有发表见解的时候。
夏波撑起身，对面的那个女生在阳台上专心致志地挂着衣服，像是在教堂做礼拜一样地虔诚。他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没有留长头发已经很长时间了，曾经他遇见那个姓陈的男孩的时候，那个男孩的头发长的委实令人惊讶，胡渣也是把嘴唇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个神情分明就是用药过多了后的呆滞，然后眼睛里却回荡着迷醉的光芒。不过他自己那个时候也是留了比较长的头发，当然，后来悉数剪掉了，不过依旧乱糟糟的，藏了几只鸟儿也不曾可知。
他轻轻地吹口气，打开电视，每个频道的东西都差不多，无聊，关掉电视，再度躺下来仰望天花板。可是他总觉得心里面堵着，像是自己走到了一面墙前，除开向前走外又不能有第二选择，然后前进的路又被那墙所封死。
一整天下来还是这样，妙脆角也吃不下去。
夏波理了理头发，穿好衣服，带着自己吃不完的妙脆角扔在垃圾桶里，他坐上37路公交汽车到达了城市的深处，去到了佩伯军士的酒吧，一杯威士忌下肚，却什么都没有改变，嘴巴里除了干皱的酒味一无所有。
“怎么？不太高兴？”
佩伯军士笑道，努力地擦拭着光洁的桌面。
“没有，就是堵得慌。”
“原因？”
“不知道，或许是没睡好。”
“那要白加黑么？”
“又不是感冒，况且，一向的习惯，不是白天吃黑片，晚上吃白片么。”
佩伯军士抽出一瓶啤酒，抓起两个杯子，推了一个到夏波面前，然后把金黄色液体灌满杯子。
“人啊，总有那么几天。”
“是啊。”
“不过啊，水水也就过去了，下周还不是照样在人多的地方混。”
“说来也是。”
夏波把酒安静地喝完，扔了一堆纸币在桌子上。
“这就要走？”
“走了，明天还有事呢。”
佩伯军士点点头，把钞票一把抓过，扔在下面的箩筐里，挥手告别。
夏波走出大门，时值下午的晚餐时光，每张窗子里都是锅碗瓢盆乱撞的声音，夏波饶有兴致地听着，然后看着大爷大妈们提着竹篮子往着小区里走，往上方望去，城市的天空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而在天空之下，是市政建设改造的红色雨棚们，几千张雨棚像是山洞里的蝙蝠们一样挂在两壁上。
走了一会，雨便稀稀疏疏地落下来，夏波走到街道内侧有遮挡的地方，空间不大，也就两人擦肩能过的宽度，一旁是十月烂漫开放的桂花，湿润的香气沁人心脾。往前走着几步，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生迎面而来，女生似乎未曾注意到夏波，右肩微微地撞到了他的左臂，两人一个趔趄。
“不好意思。”
那个女生非常腼腆地低头道歉。
“没什么。”
夏波抖抖肩。
或许那个女生是要去佩伯军士的酒吧也说不定，或许那个女生喜欢阅读《不存在的骑士》也难以知晓。
口袋里略微振动，夏波翻开手机，一条来自唐宁少校的新信息挂在频幕上：
游戏已上线，速回，开战。
夏波猛然加快脚步，向有出租车的那个街口飞奔而去，脚步踏得积水飞溅，转过了那个弯，扫过几片落叶，瞧着一辆和蔼可亲的空车在前方缓缓降速，夏波气喘吁吁地走到车边，伸出手抓住把手，正准备拉车门钻进去，却看见里面已经稳稳地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出租车留下夏波一个人在于雨中静默，欢乐地奔往二十一世纪。
夏波安静地淋着雨，莫名地想念那条失踪的腊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