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写的小说
查看话题 >桃花依旧（小说）
文 / @许许Sherry
十五年后，我终于离开了那座山。
山外是个江湖，我由于没来过，不懂规则，这几年便枉杀了许多人。他们以为我是在争天下第一，纷纷猜测我是哪门哪派，其实我只是要活着，活在这个江湖如果你没背景没钱没熟人又不懂事的话，只能靠硬拼，好在我剑法不错，活了下来。
今天门外飞雪，景色不错，只可惜又有人要找死。小二把那壮汉的尸体从酒馆抬出去后，我便坐下来喝壶温好的酒，角落有个小小看台，一个新来的艺妓在弹琵琶。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竟然心里一紧，想起桃花来。
那还是我在山上的时候，六岁，我不知道桃花为什么会突然闯进这个只有我和姥姥的山上，只知道姥姥拿她当丫鬟使，她只比我大两岁，已经烧得一手好菜，我喜欢跟桃花玩，陪她去摘果子，偷偷教她使剑，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在那之前，我的生活只有练剑，我不知道姥姥为什么只教会我这一样东西，以至于那时我便一直以为世上的事除了吃饭就是练剑，世上的人只有我和姥姥，再无其他。直到我而今踏入江湖，才知道这世上有剑客，杀手，屠夫，伙计，官爷，艺妓，酒鬼等等，每个人都是带着等级和身份的，这决定了他们不同的命运。
就像现在，琵琶声突然停了，是因为几个打扮挺富贵的家伙想调戏新来的艺妓。
他们想带走她回家表演，掏出一笔不少的银子。按常理，她要么拿了钱跟他们走，要么不从店里的小二们便会出来劝阻这些大爷。只是这一次，这个艺妓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却没有小二走过来，眼看那几个大爷就要过去揭她的面纱了。
我虽然也很想看看她的样貌，但是好像不是时候，于是用剑挑开了那人的手，没办法，我又同他们厮打了一阵，最后他们和客人甚至还有小二们都逃了出去，酒馆只剩下艺妓和我。
她说恩人，你带上我吧，这里没人了。
我说，你可以等他们回来。
我离开了，才走没多远，远远看见前方一大伙人带着兵器过来，他们是要回那个酒馆。
这次我没有打，在他们还没看见我的时候躲进了另外一条小道，我想我该走了，我不会为了一个艺妓去杀那么多人，我挺讨厌杀人，我说过我只为自保而已。近年来我已经在练习如何在自保的时候只打半伤而不是致他于死地。
一开始救她或许只是因为她弹的曲子好听，让我想起桃花罢了。我不可能带走她，那么她以后再遇到的危险我岂能管的了许多。
走到我住的客栈时天色已晚，我嘱咐小二做碗粉丝牛肉送过来，便朝自己的客房走去。隐约听到有姑娘的啜泣声，对面窗户没关，望过去，竟又是那艺妓，难道她被拐来关在这里不成。那么巧，难道非要我救她不可？我不管这许多，坐下来吃自己的粉丝牛肉，果然，几个大汉很凶的声音又传过来，他们估计要对她动手脚，那又关我何事？我继续吃，只是她啊的一声尖叫实在太震耳欲聋，我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她的面纱已经揭掉了，眼若柳梢面若莲，桃花！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她只是长得跟桃花有三分相似，或许是我太想念桃花了吧。
今天整个的环节都如故事一样连环精彩，连我这个只会使剑的人都看出是个圈套，可那又怎样，我哪想的出他们这帮人为什么非要演场戏让我救个艺妓，只是她是面若桃花一般的人，就算是个坑我想我也得跳下去。
我还是坐起来，走过去打倒了那几个人，这时那艺妓正哭着，楚楚可怜的样子。忽然把我的剑夺过去，“恩人你若不肯带我走，他们定不会放过我，我还是一死了之。”
“好吧，你赢了。” 我早知道我会妥协，或许在第一次她让我想起桃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后来她告诉我她叫妤儿，妤儿自那以后便跟着我。而我，除了身上的剑和那坛从来没拆封的酒外，便多了一个要保护的对象。
自己活着已经不易，需要杀很多很多的人，何况又要带着另一个过活，我实在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
我带着妤儿，辗转了几座城。每次都有很多人要杀我们，我当然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有杀了他们之后赶快离开，到下一座城，然后依旧有那些杀我们的人，我发誓我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日子就这样在行走与杀人之间度过，妤儿倒也不怕，她浪漫地比喻为陪我浪迹天涯。我倒有些疲累，因为我不喜欢走，不喜欢刚爱上哪个城的小吃时就被迫要离开，不喜欢去适应各城的气候不一。我把这些告诉妤儿，她便学会了每个我喜欢过的小吃，各种菜，然后到我们去了另座城的时候，我怀念的话可以做给我吃。然后她也会收集我沿路喜欢的各种东西，我喜欢冰城的雪花，她便存了一罐雪水，我喜欢江南的杨柳，她便治了很多柳叶标本~~~~
妤儿真是个好姑娘，我为她暂时忘记了辗转和杀人的痛，跟她一起漂泊，好像比一个人安稳着还要来得幸福。
直到那天她开始问我那坛没拆封过的酒。
“你为什么不喝？”
“喝了就没有了。”
“一坛酒而已，为什么要天天拿着？”
“她比很多东西都重要！”
“甚至比我，比你的剑都重要吗？”
“对！”
如果说妤儿是我现在的幸福，而我的剑是我们幸福的保障的话，那么这坛酒，是我所有的回忆，我没办法忘掉过去。
妤儿生气了，她要离开。我没有留她。
我们当时恰好在大漠。晚上很冷，还飘了雪，我看着她离去时单薄的背影，很心疼，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酒。想着她也许走不出这个大漠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妤儿真是太倔强，甚至不带上厚衣服和粮食，我在焦急地抉择着，到底要不要追过去。时间不多，如果我一直纠结下去那么她很可能会在我纠结的过程中就被冻死或者饿死在半路上。
我还是追上了她，她的脸已经冻得发紫，两只明媚的大眼睛里不时有眼泪流出。我拿出那坛酒，对她说，“她不重要了，我们把它温一下，喝了吧。”
妤儿一见我便大哭起来，我以为她肯定会说出什么太感动之类的话。谁知道她边捶打我边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快冻死了。”
我们坐了下来，拿来一些木炭烤起篝火，大漠的夜晚荒凉安静，只有一轮明月听我们说话，我终于决定对她讲关于桃花的故事。
“在山上的时候，只有我和姥姥。后来桃花来了，那时候我才六岁，我们一起长大，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姥姥的眼睛瞎了，说是桃花在饭菜里下了毒，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桃花当时是跟她家人一起来的，他们误闯了这座山，姥姥误以为是她仇家，把桃花亲人都杀了。姥姥让我替她报仇，说她留了她一命，养她数十年，她竟要加害于她，我当时一时气愤，便一剑杀了桃花，当时她正在摘果子，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只记得她当时惊异的眼神。几天之后，我偶然发现几只大雁在叼食一堆垃圾，那正是那天倒掉的饭菜，他们安然无恙，我这才意识到也许是姥姥在说谎，我回去质问她，她的理由是察觉出我喜欢上桃花，但桃花毕竟是仇家，等有日她知道真相，恐怕会诱骗我一同杀她，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我第一次觉得姥姥如此残忍，我拿她当亲人，甚至为她去杀我最爱的人，她却在利用我，怀疑桃花，甚至不惜自毁双眼。我当时问她，若是有天我要杀你你会先杀掉我吗，她冷笑着说你杀不了我的，于是我们开始决斗，姥姥没想到她的剑法早已不如我了，所以我赢了，我替桃花报了仇，她才是无辜的。”
“所以这坛酒与桃花有关？”妤儿一直没说话，直到我讲完。
“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说着，我把温好的那坛桃花酒饮了下去，然后递给妤儿。
她有些愧疚，“我不知道你经历的事情，对不起。”
“那都过去了，我是该，放下这坛回忆了。”我终于决定忘掉桃花，好好珍惜眼前这个姑娘，她从来都不该是桃花的代替品，她是我一个人的好妤儿。
那之后，我们去到了一个很远的边塞小城，那里很多外族人，但都很亲切热情，杀我们的人也慢慢少起来，我怀疑我们到了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暗自窃喜。妤儿说想为我生个孩子，我便买了一块地，盖了屋子，还种了西瓜和土豆，妤儿劝我封剑，我说要是坏人来了怎么办，她说那我来保管，要是坏人来了我就把剑给你，我于是把剑放在了妤儿那里，安心种田，看日落，听琵琶，我喜欢这样的日子，真美好。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突然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我家的门外，他们都手拿兵器，我看到了我的邻居张妈，卖猪肉的王五，打铁的老四，他们瞬间就成了我的敌人一般，恶狠狠的看着我。
然后我看到了妤儿，她拿着我的剑，穿着我从没见过的衣服，显然他们是一起的，他们要杀我。
我好想忽然明白了，这个圈套。在我第一次遇见妤儿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圈套了不是么，只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想过有人会埋伏这么久，就为了杀我，我以为那天真的是碰巧而已。
我朝他们大喊了一句：“你们都走吧，妤儿一个人就杀得了我。”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跟平常不一样的脸色，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她是我的好妤儿，她或许也有苦衷，死在她手里不委屈。
那群人没有走，我最后倒下的时候只看见妤儿手里的我的剑，我想我死了。
可是第二天我醒来了，还是在我家门口，但是城里已经没有人了，我身边只留下我的那把剑。
怎么回事？难道这他妈的只是一场梦？
我挣扎着站起来，只觉得胸口巨痛，明明那把剑插进了我心脏啊，怎么可能。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很多血，但显然没有深入死穴，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我脱下外衣，比以往重很多，难道衣服里有东西挡着了？我迅速撕开它，原来里面夹了一层金丝软甲。
衣服一直是妤儿给我穿的，她显然不想我死，她一定有苦衷，可是现在，他们都去哪了。
我匆忙地骑上马奔去，虽然我也不知道该寻往何处，这座城再不见一个人，仿佛是专门为杀我设置的，我死了，他们便全都消失了。
我狂奔了两天，进了中原最繁华的地带，我想他们应该知道妤儿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预感妤儿会有事，她留了我一命，若被发现一定惨了，我得先把她救回来。
在酒馆，竟然还是当年遇见妤儿的那家，我听到口风，说是某某山庄的庄主终于杀了天下第一剑，很多武林高手都看到了。我于是快马加鞭，连夜赶往他们所说的山庄。
到了，竟然是我十五年前离开的那座山。
这是命运在耍我吗？
但是这里显然不同以往，里面有很多人、很多房间，我离开这几年，这里竟换了主人。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看见最里面高座上一个端坐着的中年人，他两边排了一列人，像是皇帝的上朝一样，然后我看了一眼地面，那是妤儿！
她躺在地上，好像已经奄奄一息。我跑过去，拼命地喊：“妤儿，妤儿，你怎么了？”
妤儿闭着眼，没有说话，倒是那个中年人开口了。
“我早知道你没有死，117这个贱骨头，以为真能瞒的过我吗？哼。”
“你与我有何仇？非要杀我不可，我要替妤儿杀了你！”我一个跨步走到他面前，剑已经在他颈上。
“117已经服了我的断肠草，最晚后天就会死掉，你若是杀我，怕是她也要死。”那人淡定地缓缓说道。
“你到底要怎样？”
“很简单，咱们比剑，你要让我十招，如果你赢了，我会给你解药，输了的话你们就都死了。”
这个家伙显然是个神经病，我没空多理，马上决斗了。
结果当然是我赢。解药拿到了，我兴奋地给妤儿喂了，带着她离开。
我们骑着马飞奔，我要带她回我们的家，我们没有敌人了，她可以为我生个小孩。
但是妤儿还是那么虚弱，一直没有说话，我以为她需要恢复一段时间，直到她让我停下。
“这里还是大漠，再坚持一下，咱们就能到家了。”
“不用了，就在这吧，我想坐下来烤烤火。”妤儿气息很微弱。
我们坐了下来，这场景似乎很熟悉，大漠，月亮，还有篝火。
“其实那毒是无药可解的，庄主只是骗你。”
“什么？我要回去杀了他！”我又被骗了，可是妤儿。
“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知道你打的过他，我只是想被你带出来，我服药后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不敢告诉你，我现在只能陪你这一个晚上了。”
现实总是残忍，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想如果只有几个小时，那尽量开心点好吗。
“妤儿，我给你唱歌吧，你从没听过我唱歌，其实我唱歌可好听了。”
“嗯，好。”
我给她唱了个歌，虽然我其实不会唱歌。然后我们一起数星星，大漠的夜空真美，好希望时间停下来。
“十颗，十一颗，哎哎哎，你又错了。”我说。
“那我数月亮好了，你为我数星星好吗？”妤儿总是这么可爱。
“好！重新开始，一、二、三、~~~”
“你不问我为什么杀你吗？”妤儿问。
我摇摇头。
“也不问我到底从何而来？”
“嗯”
“我爱你，可惜我就快不能爱了。”
“我也爱你，我的傻妤儿。”我抱着她，试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在家里给你做了一坛桃花酒，你回去记得喝。”
“不行，你得天天给我做。”
“我其实真的好想为你生个孩子，这个不是骗你的。”
“你一定得生，我要两个女儿，三个儿子。”
“你以后要记得忘了我，找个好女子，不用再流浪，安稳的好。”
“不行，你说过要陪我浪迹天涯的。”
妤儿没有再说话，她走了。
人间的生死离别都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就像我身边最亲的两个人，会被我一一杀掉，就像有天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安稳，那人却也抛下我去了。
我没有再去找庄主报仇什么的，已经于事无补。我不认识这世上的恩怨，也不想进入什么恩怨，我不过是想活着而已，这已经是件很困难的事。
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也只有我的那把剑，他陪着我很好的活着，我抱着妤儿留下的酒，走向远方。
也许后来我会再遇见一个什么人，问我酒重要还是她重要，也许我会喝了它然后跟她讲妤儿的故事，也许~~~~
十五年后，我终于离开了那座山。
山外是个江湖，我由于没来过，不懂规则，这几年便枉杀了许多人。他们以为我是在争天下第一，纷纷猜测我是哪门哪派，其实我只是要活着，活在这个江湖如果你没背景没钱没熟人又不懂事的话，只能靠硬拼，好在我剑法不错，活了下来。
今天门外飞雪，景色不错，只可惜又有人要找死。小二把那壮汉的尸体从酒馆抬出去后，我便坐下来喝壶温好的酒，角落有个小小看台，一个新来的艺妓在弹琵琶。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竟然心里一紧，想起桃花来。
那还是我在山上的时候，六岁，我不知道桃花为什么会突然闯进这个只有我和姥姥的山上，只知道姥姥拿她当丫鬟使，她只比我大两岁，已经烧得一手好菜，我喜欢跟桃花玩，陪她去摘果子，偷偷教她使剑，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在那之前，我的生活只有练剑，我不知道姥姥为什么只教会我这一样东西，以至于那时我便一直以为世上的事除了吃饭就是练剑，世上的人只有我和姥姥，再无其他。直到我而今踏入江湖，才知道这世上有剑客，杀手，屠夫，伙计，官爷，艺妓，酒鬼等等，每个人都是带着等级和身份的，这决定了他们不同的命运。
就像现在，琵琶声突然停了，是因为几个打扮挺富贵的家伙想调戏新来的艺妓。
他们想带走她回家表演，掏出一笔不少的银子。按常理，她要么拿了钱跟他们走，要么不从店里的小二们便会出来劝阻这些大爷。只是这一次，这个艺妓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却没有小二走过来，眼看那几个大爷就要过去揭她的面纱了。
我虽然也很想看看她的样貌，但是好像不是时候，于是用剑挑开了那人的手，没办法，我又同他们厮打了一阵，最后他们和客人甚至还有小二们都逃了出去，酒馆只剩下艺妓和我。
她说恩人，你带上我吧，这里没人了。
我说，你可以等他们回来。
我离开了，才走没多远，远远看见前方一大伙人带着兵器过来，他们是要回那个酒馆。
这次我没有打，在他们还没看见我的时候躲进了另外一条小道，我想我该走了，我不会为了一个艺妓去杀那么多人，我挺讨厌杀人，我说过我只为自保而已。近年来我已经在练习如何在自保的时候只打半伤而不是致他于死地。
一开始救她或许只是因为她弹的曲子好听，让我想起桃花罢了。我不可能带走她，那么她以后再遇到的危险我岂能管的了许多。
走到我住的客栈时天色已晚，我嘱咐小二做碗粉丝牛肉送过来，便朝自己的客房走去。隐约听到有姑娘的啜泣声，对面窗户没关，望过去，竟又是那艺妓，难道她被拐来关在这里不成。那么巧，难道非要我救她不可？我不管这许多，坐下来吃自己的粉丝牛肉，果然，几个大汉很凶的声音又传过来，他们估计要对她动手脚，那又关我何事？我继续吃，只是她啊的一声尖叫实在太震耳欲聋，我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她的面纱已经揭掉了，眼若柳梢面若莲，桃花！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她只是长得跟桃花有三分相似，或许是我太想念桃花了吧。
今天整个的环节都如故事一样连环精彩，连我这个只会使剑的人都看出是个圈套，可那又怎样，我哪想的出他们这帮人为什么非要演场戏让我救个艺妓，只是她是面若桃花一般的人，就算是个坑我想我也得跳下去。
我还是坐起来，走过去打倒了那几个人，这时那艺妓正哭着，楚楚可怜的样子。忽然把我的剑夺过去，“恩人你若不肯带我走，他们定不会放过我，我还是一死了之。”
“好吧，你赢了。” 我早知道我会妥协，或许在第一次她让我想起桃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后来她告诉我她叫妤儿，妤儿自那以后便跟着我。而我，除了身上的剑和那坛从来没拆封的酒外，便多了一个要保护的对象。
自己活着已经不易，需要杀很多很多的人，何况又要带着另一个过活，我实在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
我带着妤儿，辗转了几座城。每次都有很多人要杀我们，我当然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有杀了他们之后赶快离开，到下一座城，然后依旧有那些杀我们的人，我发誓我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日子就这样在行走与杀人之间度过，妤儿倒也不怕，她浪漫地比喻为陪我浪迹天涯。我倒有些疲累，因为我不喜欢走，不喜欢刚爱上哪个城的小吃时就被迫要离开，不喜欢去适应各城的气候不一。我把这些告诉妤儿，她便学会了每个我喜欢过的小吃，各种菜，然后到我们去了另座城的时候，我怀念的话可以做给我吃。然后她也会收集我沿路喜欢的各种东西，我喜欢冰城的雪花，她便存了一罐雪水，我喜欢江南的杨柳，她便治了很多柳叶标本~~~~
妤儿真是个好姑娘，我为她暂时忘记了辗转和杀人的痛，跟她一起漂泊，好像比一个人安稳着还要来得幸福。
直到那天她开始问我那坛没拆封过的酒。
“你为什么不喝？”
“喝了就没有了。”
“一坛酒而已，为什么要天天拿着？”
“她比很多东西都重要！”
“甚至比我，比你的剑都重要吗？”
“对！”
如果说妤儿是我现在的幸福，而我的剑是我们幸福的保障的话，那么这坛酒，是我所有的回忆，我没办法忘掉过去。
妤儿生气了，她要离开。我没有留她。
我们当时恰好在大漠。晚上很冷，还飘了雪，我看着她离去时单薄的背影，很心疼，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酒。想着她也许走不出这个大漠就会冻死或者饿死，妤儿真是太倔强，甚至不带上厚衣服和粮食，我在焦急地抉择着，到底要不要追过去。时间不多，如果我一直纠结下去那么她很可能会在我纠结的过程中就被冻死或者饿死在半路上。
我还是追上了她，她的脸已经冻得发紫，两只明媚的大眼睛里不时有眼泪流出。我拿出那坛酒，对她说，“她不重要了，我们把它温一下，喝了吧。”
妤儿一见我便大哭起来，我以为她肯定会说出什么太感动之类的话。谁知道她边捶打我边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快冻死了。”
我们坐了下来，拿来一些木炭烤起篝火，大漠的夜晚荒凉安静，只有一轮明月听我们说话，我终于决定对她讲关于桃花的故事。
“在山上的时候，只有我和姥姥。后来桃花来了，那时候我才六岁，我们一起长大，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姥姥的眼睛瞎了，说是桃花在饭菜里下了毒，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桃花当时是跟她家人一起来的，他们误闯了这座山，姥姥误以为是她仇家，把桃花亲人都杀了。姥姥让我替她报仇，说她留了她一命，养她数十年，她竟要加害于她，我当时一时气愤，便一剑杀了桃花，当时她正在摘果子，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只记得她当时惊异的眼神。几天之后，我偶然发现几只大雁在叼食一堆垃圾，那正是那天倒掉的饭菜，他们安然无恙，我这才意识到也许是姥姥在说谎，我回去质问她，她的理由是察觉出我喜欢上桃花，但桃花毕竟是仇家，等有日她知道真相，恐怕会诱骗我一同杀她，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我第一次觉得姥姥如此残忍，我拿她当亲人，甚至为她去杀我最爱的人，她却在利用我，怀疑桃花，甚至不惜自毁双眼。我当时问她，若是有天我要杀你你会先杀掉我吗，她冷笑着说你杀不了我的，于是我们开始决斗，姥姥没想到她的剑法早已不如我了，所以我赢了，我替桃花报了仇，她才是无辜的。”
“所以这坛酒与桃花有关？”妤儿一直没说话，直到我讲完。
“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说着，我把温好的那坛桃花酒饮了下去，然后递给妤儿。
她有些愧疚，“我不知道你经历的事情，对不起。”
“那都过去了，我是该，放下这坛回忆了。”我终于决定忘掉桃花，好好珍惜眼前这个姑娘，她从来都不该是桃花的代替品，她是我一个人的好妤儿。
那之后，我们去到了一个很远的边塞小城，那里很多外族人，但都很亲切热情，杀我们的人也慢慢少起来，我怀疑我们到了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暗自窃喜。妤儿说想为我生个孩子，我便买了一块地，盖了屋子，还种了西瓜和土豆，妤儿劝我封剑，我说要是坏人来了怎么办，她说那我来保管，要是坏人来了我就把剑给你，我于是把剑放在了妤儿那里，安心种田，看日落，听琵琶，我喜欢这样的日子，真美好。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突然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到了我家的门外，他们都手拿兵器，我看到了我的邻居张妈，卖猪肉的王五，打铁的老四，他们瞬间就成了我的敌人一般，恶狠狠的看着我。
然后我看到了妤儿，她拿着我的剑，穿着我从没见过的衣服，显然他们是一起的，他们要杀我。
我好想忽然明白了，这个圈套。在我第一次遇见妤儿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圈套了不是么，只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想过有人会埋伏这么久，就为了杀我，我以为那天真的是碰巧而已。
我朝他们大喊了一句：“你们都走吧，妤儿一个人就杀得了我。”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跟平常不一样的脸色，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她是我的好妤儿，她或许也有苦衷，死在她手里不委屈。
那群人没有走，我最后倒下的时候只看见妤儿手里的我的剑，我想我死了。
可是第二天我醒来了，还是在我家门口，但是城里已经没有人了，我身边只留下我的那把剑。
怎么回事？难道这他妈的只是一场梦？
我挣扎着站起来，只觉得胸口巨痛，明明那把剑插进了我心脏啊，怎么可能。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很多血，但显然没有深入死穴，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我脱下外衣，比以往重很多，难道衣服里有东西挡着了？我迅速撕开它，原来里面夹了一层金丝软甲。
衣服一直是妤儿给我穿的，她显然不想我死，她一定有苦衷，可是现在，他们都去哪了。
我匆忙地骑上马奔去，虽然我也不知道该寻往何处，这座城再不见一个人，仿佛是专门为杀我设置的，我死了，他们便全都消失了。
我狂奔了两天，进了中原最繁华的地带，我想他们应该知道妤儿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预感妤儿会有事，她留了我一命，若被发现一定惨了，我得先把她救回来。
在酒馆，竟然还是当年遇见妤儿的那家，我听到口风，说是某某山庄的庄主终于杀了天下第一剑，很多武林高手都看到了。我于是快马加鞭，连夜赶往他们所说的山庄。
到了，竟然是我十五年前离开的那座山。
这是命运在耍我吗？
但是这里显然不同以往，里面有很多人、很多房间，我离开这几年，这里竟换了主人。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看见最里面高座上一个端坐着的中年人，他两边排了一列人，像是皇帝的上朝一样，然后我看了一眼地面，那是妤儿！
她躺在地上，好像已经奄奄一息。我跑过去，拼命地喊：“妤儿，妤儿，你怎么了？”
妤儿闭着眼，没有说话，倒是那个中年人开口了。
“我早知道你没有死，117这个贱骨头，以为真能瞒的过我吗？哼。”
“你与我有何仇？非要杀我不可，我要替妤儿杀了你！”我一个跨步走到他面前，剑已经在他颈上。
“117已经服了我的断肠草，最晚后天就会死掉，你若是杀我，怕是她也要死。”那人淡定地缓缓说道。
“你到底要怎样？”
“很简单，咱们比剑，你要让我十招，如果你赢了，我会给你解药，输了的话你们就都死了。”
这个家伙显然是个神经病，我没空多理，马上决斗了。
结果当然是我赢。解药拿到了，我兴奋地给妤儿喂了，带着她离开。
我们骑着马飞奔，我要带她回我们的家，我们没有敌人了，她可以为我生个小孩。
但是妤儿还是那么虚弱，一直没有说话，我以为她需要恢复一段时间，直到她让我停下。
“这里还是大漠，再坚持一下，咱们就能到家了。”
“不用了，就在这吧，我想坐下来烤烤火。”妤儿气息很微弱。
我们坐了下来，这场景似乎很熟悉，大漠，月亮，还有篝火。
“其实那毒是无药可解的，庄主只是骗你。”
“什么？我要回去杀了他！”我又被骗了，可是妤儿。
“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知道你打的过他，我只是想被你带出来，我服药后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不敢告诉你，我现在只能陪你这一个晚上了。”
现实总是残忍，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想如果只有几个小时，那尽量开心点好吗。
“妤儿，我给你唱歌吧，你从没听过我唱歌，其实我唱歌可好听了。”
“嗯，好。”
我给她唱了个歌，虽然我其实不会唱歌。然后我们一起数星星，大漠的夜空真美，好希望时间停下来。
“十颗，十一颗，哎哎哎，你又错了。”我说。
“那我数月亮好了，你为我数星星好吗？”妤儿总是这么可爱。
“好！重新开始，一、二、三、~~~”
“你不问我为什么杀你吗？”妤儿问。
我摇摇头。
“也不问我到底从何而来？”
“嗯”
“我爱你，可惜我就快不能爱了。”
“我也爱你，我的傻妤儿。”我抱着她，试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在家里给你做了一坛桃花酒，你回去记得喝。”
“不行，你得天天给我做。”
“我其实真的好想为你生个孩子，这个不是骗你的。”
“你一定得生，我要两个女儿，三个儿子。”
“你以后要记得忘了我，找个好女子，不用再流浪，安稳的好。”
“不行，你说过要陪我浪迹天涯的。”
妤儿没有再说话，她走了。
人间的生死离别都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就像我身边最亲的两个人，会被我一一杀掉，就像有天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安稳，那人却也抛下我去了。
我没有再去找庄主报仇什么的，已经于事无补。我不认识这世上的恩怨，也不想进入什么恩怨，我不过是想活着而已，这已经是件很困难的事。
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也只有我的那把剑，他陪着我很好的活着，我抱着妤儿留下的酒，走向远方。
也许后来我会再遇见一个什么人，问我酒重要还是她重要，也许我会喝了它然后跟她讲妤儿的故事，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