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登山记（五）
随后的几天，无论是在双桥沟里闲逛，还是在嘉陵江边散步，始终难以摆脱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感。离开重庆的前一天，终于看完了一直以来想看但没有勇气去看的德国电影《北壁》。电影的最后一幕极其惨烈：经验丰富的登山客托尼孤独的被悬吊在阿尔卑斯山脉艾格峰北壁的半山腰处整整两天一夜，肆虐的暴风雪与海拔三千米处的低温让他的一只胳膊完全坏死，身体暴露在外的每寸肌肤都呈现出恐怖的乌黑色，救援人员就站在离他只有几米远的峭壁上，但他却没有一点力气解开缠绕在身上的绳索。他望着不远处泪光婆娑的爱人，说出了短暂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
“我好冷。”
没有准确的数据能够证明，在登山这项运动里，胜利与失败究竟哪方占据上风。但可以确信的一点是，由于人们为登山赋予的过多形而上的意义，使得大部分时候其本身的悲壮常常被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人们往往喜爱为成功登顶者献上鲜花与掌声，却忘记了无名角落里失败者冰冷的躯体。举个例子，一次寻常的珠峰登顶与一场可怖的山难，哪一个更能长久的吸引寻常人的目光。
2014年的最后一个月，几乎是在毫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我完成了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次登山。完成一座五千米以上山峰的登顶，是年初自己发誓要在有生之年完成的四件大事之一。但如今，心愿达成之后所带来的，既非预想当中的喜悦，也不是丧失目标的空虚。在这件事结束了几天之后，当我重新回顾，登山能给我带来的最深刻的感受是：
绝望。
当然，不止是绝望，还有伴随着反抗这种绝望而生的希望。成功的登山并非如人们惯常设想的那样，是简单的希望战胜绝望。在我看来，绝望在登山中是无处不在的，它就像沙滩上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的向登山者袭来，并且从来不是相同的姿态与强度，它不断变换着花样，不断增强着力度，最终的目的当然是要把屹立在海岸上的登山者卷入惊涛骇浪里，最终使其变成绝望的一部分。而登山者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尽自己的可能去应对这形态各异，且随着自身力量的变弱逐渐疯狂的绝望。这有点像是一场漫长的对赌，绝望与希望各自出牌，希望战胜绝望，便是一次成功的登顶。绝望战胜希望，迎来的便是失败与死亡。可是当牌局结束，开始复盘之后，你会惊奇的发现山永远不是输家。人登上了山，不过是侥幸的在牌局里获胜而已，而山还静静的站在那里，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脚印而失去任何。但一旦人在对赌里告负，失去的便是自己的全部人生，而面对着恸哭与悲伤，山还是那么平静，对人而言异乎寻常的胜与负，对它毫无意义。登山的过程里，与登山者时刻相伴的只有危险与绝望。而如果说登山给人带来最大的成就感，恐怕便是当你成功登顶又安然回到这个平坦的世界里，那种陌生与熟悉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对于一座山，你可以选择在山脚下远远的凝望，也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双脚站在与其距离最近的地方倾听它的声音。没有哪一种选择是崇高的，没有哪一种放弃是卑贱的。唯一存在的，只有你回望峰顶时瞬间产生的一种不可思议——
“我真的曾经到达过那个地方吗？”
当我从山上走下来后，突然开始极度反感起那些在登山中曾反复出现的征服、挑战、超越等字眼。或许有些人的登山确实与此息息相关，但我想自己并不是。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仍会拿起冰镐，在某座山峰的脚下开始攀登，那也不过是自己骨子里好赌的本性发作了而已。打牌，赌的是钱。登山，赌的是命。出发，行军，驻扎大本营，行军，驻扎突击营地，登顶，下撤，登山的全过程，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绝望与希望来回摆荡的轮舞曲。它既优雅又危险，舞裙上卷，射出的可能便是一粒致命的子弹。
“我好冷。”
没有准确的数据能够证明，在登山这项运动里，胜利与失败究竟哪方占据上风。但可以确信的一点是，由于人们为登山赋予的过多形而上的意义，使得大部分时候其本身的悲壮常常被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人们往往喜爱为成功登顶者献上鲜花与掌声，却忘记了无名角落里失败者冰冷的躯体。举个例子，一次寻常的珠峰登顶与一场可怖的山难，哪一个更能长久的吸引寻常人的目光。
2014年的最后一个月，几乎是在毫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我完成了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次登山。完成一座五千米以上山峰的登顶，是年初自己发誓要在有生之年完成的四件大事之一。但如今，心愿达成之后所带来的，既非预想当中的喜悦，也不是丧失目标的空虚。在这件事结束了几天之后，当我重新回顾，登山能给我带来的最深刻的感受是：
绝望。
当然，不止是绝望，还有伴随着反抗这种绝望而生的希望。成功的登山并非如人们惯常设想的那样，是简单的希望战胜绝望。在我看来，绝望在登山中是无处不在的，它就像沙滩上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的向登山者袭来，并且从来不是相同的姿态与强度，它不断变换着花样，不断增强着力度，最终的目的当然是要把屹立在海岸上的登山者卷入惊涛骇浪里，最终使其变成绝望的一部分。而登山者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尽自己的可能去应对这形态各异，且随着自身力量的变弱逐渐疯狂的绝望。这有点像是一场漫长的对赌，绝望与希望各自出牌，希望战胜绝望，便是一次成功的登顶。绝望战胜希望，迎来的便是失败与死亡。可是当牌局结束，开始复盘之后，你会惊奇的发现山永远不是输家。人登上了山，不过是侥幸的在牌局里获胜而已，而山还静静的站在那里，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脚印而失去任何。但一旦人在对赌里告负，失去的便是自己的全部人生，而面对着恸哭与悲伤，山还是那么平静，对人而言异乎寻常的胜与负，对它毫无意义。登山的过程里，与登山者时刻相伴的只有危险与绝望。而如果说登山给人带来最大的成就感，恐怕便是当你成功登顶又安然回到这个平坦的世界里，那种陌生与熟悉交织在一起的感觉。对于一座山，你可以选择在山脚下远远的凝望，也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双脚站在与其距离最近的地方倾听它的声音。没有哪一种选择是崇高的，没有哪一种放弃是卑贱的。唯一存在的，只有你回望峰顶时瞬间产生的一种不可思议——
“我真的曾经到达过那个地方吗？”
当我从山上走下来后，突然开始极度反感起那些在登山中曾反复出现的征服、挑战、超越等字眼。或许有些人的登山确实与此息息相关，但我想自己并不是。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我仍会拿起冰镐，在某座山峰的脚下开始攀登，那也不过是自己骨子里好赌的本性发作了而已。打牌，赌的是钱。登山，赌的是命。出发，行军，驻扎大本营，行军，驻扎突击营地，登顶，下撤，登山的全过程，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绝望与希望来回摆荡的轮舞曲。它既优雅又危险，舞裙上卷，射出的可能便是一粒致命的子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