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破烂

      在乡下，我们管破烂儿叫烂货，要么就喊它烂东西。骂不检点的女人也是这么喊：你这个烂货，你这个没人要的烂货。我看来这是对女子行为操守和人格最为严重的否性，没有比这俩字儿再有分量和有杀伤力的了。管收破烂儿的叫收烂货的。薛他们家老家也差不多，他们那儿要是收碎玻璃就是拿秤称，收瓶子是数个儿，还有收烂铁，收纸片儿，总之原则就是卖破烂儿的希望多卖点儿钱，收破烂儿的呢，希望多压点称。为此常常双方争论不下，也有一种用破烂儿以旧换新的，比如电视机，或者拿破烂儿换锅盖，换杯子，换别的。多半这些破烂儿折价过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到头来你还得贴钱，才能换到那个东西。薛他们家房后头，有了岁数的金兰女，有一句很至理的话，关于这个收破烂儿的，怹老人家生前曾说过：他收你的东西，把你的东西压的贱贱的。你想买它的东西，那是贵贵的。反正就是他给你的钱少，他要你的钱多。
1.
      好二少爷，今天出去两趟。那第一趟的时候他就遇到过俩收破烂儿的，一个是刚出门后，一个是要进门前。他满心想着问对方要一张名片儿，或者留下个电话儿，只是不知道当时犹豫什么，因此上，也没弄成。他住地，有一个破烂儿估计是快要卖了，个头儿又过大，不好往出搬。他寻思万事俱备之后，给收破烂的打个电话，让他跑一趟。这边收破烂儿的有的是骑电动三轮儿车流动的那种岗位，主要回收些旧的家电之类。还有一种是固定的，收饮料瓶子，纸壳儿箱子，还有乱七八糟的好些。出门后那次，他是忙着上北京银行去，二次回门时候是刚买了日夜百服咛，好奇心驱使着，就跟弄到了老君的仙丹一样，马上要回来吃一颗，看看效验。所以都没顾上。
      跨年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卖掉这些破烂儿，也就是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老占地方了，那天脱了鞋都没地儿搁。你说扔了吧，他自己觉得还是卖了好。多少能换一块豆腐。他这说好了呢，叫勤俭。说不好的话，该怎么说呢，出力不讨好，夏天那会儿，在小马家就是如此，他们喝完啤酒的罐子，小马的主张是扔掉，他呢还是小农作风，这小农作风可是小农作风，但他从来没觉得有哪儿不好，过日子嘛。其实来回来去折腾一趟，左右不过两块钱的事儿，用小马的话讲：还不够折腾的，平时又占地方。
      总之，薛公子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有次，具体是7月18日中午，他要离开北京的之前，在小马家卖的破烂儿，当时还在大树下草丛边捡到了一个把玩使的石头，打磨的溜光水滑。那石头后来也忘了搁哪儿了，反正都是身外之物，也不是他自己的。
      简短截说今天晚上他去卖瓶子了，人给了他两枚一元硬币。
      这些瓶子加起来有一大包，有小龙之前时候他们一起喝的饮料，有后来他挥金如土，想啥吃啥那会儿买的芬达，美年达，脉动，果粒橙，大的，小的，圆的，扁的，好多瓶子。本来他想着要不要留下一个作纪念，瞬间决定，全卖。有什么好纪念的，最好的纪念就是物在人在，人不在物卖。他抽着烟，提着一大包空瓶子，在夜幕当中冲冲撞撞的往收破烂儿的那儿去了，他说那些人都奸猾的不行，为此他还专门调出来手机里头的计算器功能。他能感觉到收破烂儿家老婆眼神的不友好。不知那老娘们儿谁又招她了，她瞅谁都不顺眼，就算没人招她，那也别冲我来呀。
      世间女子，总有很讨厌的一批。让你讲不出来原因，你讨厌她，如同她讨厌你。其实谁都不认识谁，也不知道讨厌个什么劲儿。要命的是，薛公子不光英文不好，数学也不好，经常老搞错小数点儿。看到数字就跟晕血似的晕菜。结果，两枚硬币搞定一切。他又想起来龙公子当时留下的四枚硬币还在键盘下头隔着，又怕新旧混淆，又怕触景伤情，索性匆匆奔超市了，正好他也饿了，躺了一天没吃东西也不见他瘦，倒是觉得饿是真的。
2.
      逛超市，那超市就在薛好二家门口，逛腻了都，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买，也不是什么高级超市，有个别东西还不老便宜。他买的是康师傅的西红柿鸡蛋打卤方便面一大包装的。买了一袋儿1块8毛的洗衣粉。排队的时候有枚壮汉还插了他的队。他当时在想要不要让他到后头排队去，想啊，想啊。都该他结账了。买西红柿打卤面试因为他老人家病着，买洗衣粉纯粹就是为下次洗衣服未雨绸缪。
      回来，人问他：2吃饭了吗。
      他说：方便面已泡好，秋梨膏已冲得，烟卷儿已点上 ，音乐已单曲循环一天，他指的是《类似爱情》，那歌儿，是俩男的唱的，然后有部分歌词微调过，耳目一新的感觉。他最先知道这歌是在11年，当时认识王天崇的时候，后头王公子得了癌症，好二还在方庄上班的地方，问小孔治疗偏方儿什么的，因当时听小孔说他认识一个人，得了癌症，真就给治好了，偏方儿治好的。如今，王天崇也没个音信，后头有阵子大概是半年之后，他听说王天崇找了一份能够时常出差的工作，天南海北的游逛也蛮好的，他寻思，哪一天要是自己也万幸得了癌症的话，小孔的偏方儿也不打算用了，主要是想想，该上哪儿去游山玩水，善待剩下的那些时日。
      人说：你都病了，还不吃点别的？
      二说：吃点什么？我刚出去卖破烂儿去了。
      他问别人有没有过卖破烂儿的经历，他调侃自己：带病卖破烂儿，是有多拼啊我。拿着手机计算器，那帮收破烂儿的 贼着呢......
      他说：隔壁的人对我投来羡艳的眼神，昨天下午和晚上我就是单曲循环 类似爱情，今天也是，一直到现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开门的时候，内样瞅我。
      其实我也搞不懂，他乐什么。
      而后吃饱喝足，他就码字去了。
3.
      下午他看了个忧伤的故事，叫《心地的逆流》，是话题君给推荐的。他忽然发现每个人都那么的与众不同，他甚至怨自己之前没看清原来意味游戏人间的话题君，居然抖起逼格来也是这么高，因这片子看的他内牛满面+热泪盈眶。普天之下，不管结局是好的还是不好的爱情，留下的才是最苦的。解脱了的，刚好相反。乡下老人们总流传这么一句话，类似好死不如赖活着。原话是：死了谁，苦了谁。
      这一点上，我和祖祖辈辈们的看法，也刚好相反。
      下午，还收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在淡蓝上头，发现看不了小说了，网站的公告如下：
      我们暂时离开了地球，原因你懂的。
      但是我们还会再回来，希望我们重返家园的时候，还能与你相逢！
      我也等着和他们相逢，如有一日我将希望如此：让凡是有人的角落，都能插满我们的彩虹旗帜。我要在七色光下，笑成一朵花。然后带着祝福随风而去。
      不再回来。
和若
2015年1月3日星期六 19时11分
在手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