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华美的叶片落尽

                     
       时常感慨，流年似雪。也不知道是我们在孤独的路上走了太久，还是一场雪花后我们的足迹已不复存在。可当细细回想自己已走过的路时，总会发现，流年里最鲜活的记忆总是那段最为痛楚的路。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或许，在似水年华里，只有经历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涅槃，我们才能悄然地蜕去那层薄弱的外壳，然后像北方冬天的枝干一样，清晰，勇敢，坚强。
       记得大学时，很喜欢村上春树的一段话“如果我喜欢你，而你也恰巧喜欢我。那么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着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的在你发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喜欢你，而你不巧地不喜欢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或许是受这话的影响，便渐渐笃行那种纯粹的爱情观，即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如若错过，便护他安好。也正是在这观念的指导和同学的怂恿下，那时竟稀里糊涂地向一个喜欢的女生做了乏力空洞的表白，结果当然是情理之中的被拒绝。那时候的我还稚嫩的受不了这打击，竟然萎靡了好久，后来还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出去借酒浇愁，人生中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回到学校在教学楼前的阶梯上几个人静静地坐到了大半夜。之后，虽然一直告诫自己要释然，但往往一份真挚的爱恋不能像昙花一样，在最深的的夜里绚丽绽放后就溘然落下，所以这件事一直在大半年的光景里成为了自己内心隐隐的痛。
       现在和别人说起这事，他们往往笑笑就不以为意了，可能是觉得这事太小了吧。但这事对我还是影响至深，不然也不会至今还记忆犹新。失败的初次告白给我打磨了一颗坚固的心，让我在以后的风风雨雨中总能够坚强的挺过去并渐渐学会淡然处之，而不再像曾经那样萎靡失落过，也使得之后和女朋友即便是异地相隔了四年，也终究能坚定地走到一起，因为懂得了相遇相知的不易。优等的心，不必华丽，但必须坚固，或许就是如此。
       前段时间同学聚会，蓦然发现，研究生时和我同住的那个很穷困的同学如今已事业有成，过着令人钦羡的生活。同学们对此都很惊奇，但我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因为只有我知道他曾经是经历了多少的磨难与困苦，而这些痛苦终能让他变得坚强与勇敢，最终成就他现在破茧成蝶的斑斓。
      生于贫弱农村的他，在两岁不到时，父母便双双地外出打工了，他便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往往一年回来两次。村里的小学在他上到三年级时因为生源太少就被撤销了，八岁的他只好被寄宿到二十多里之外的镇里的小学，90年代时，那个小学还没有学生食堂，小小的他只好抓几把米放在饭盒，淘完后送到学校的锅炉房蒸熟，然后就着在家里带的咸菜吃。而这样寄宿在学校，就着咸菜吃饭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六年，直至初中毕业。或许是想摆脱这样贫困的生活吧，他一直刻苦着学习，初升高的时候，他成为了镇里唯一一个考上县里最好高中的人。而在这时候，上天似乎也开始眷顾他。一直在外打工的父母承包了一个小工程，家里的生活逐渐充实起来。
        可好景不长，不到一年，工程亏损，父亲还惹上了官司，家里一贫如洗。最糟糕的是，母亲不堪忍受脾气暴躁的父亲，离家出走，一个完整的家也破裂了。由于没钱，他险些被退学。最终还是爷爷奶奶东借西凑，给他交了学费，但他的生活费却少的可怜。最灰暗的那段岁月时，他早上就吃一个馒头，然后晚上等食堂快关了时再去吃一顿，因为这时候给的饭菜很足。他说，那段时光的他在食堂吃饭的情景就像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描述的孙少平一样：“他直起身子来，眼睛不由地朝三只空荡荡的菜盆里瞥了一眼。他瞧见乙菜盆的底子上还有一点残汤剩水。房上的檐水滴答下来，盆底上的菜汤四处飞溅。他扭头瞧了瞧：雨雪迷蒙的大院坝里空无一人。他很快蹲下来，慌得如同偷窃一般，用勺子把盆底上混合着雨水的剩菜汤往自己的碗里舀。铁勺刮盆底的嘶啦声象炸弹的爆炸声一样令人惊心。血涌上了他黄瘦的脸。一滴很大的檐水落在盆底，溅了他一脸菜汤。他闭住眼，紧接着，就见两颗泪珠慢慢地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高三时，母亲和他取得了联系，悄悄地给他寄些生活费，使得他的生活渐渐好转了起来。但高考前的一个月，父亲知道了他一直隐瞒着母亲的行踪，恼怒的父亲直接跑到学校大闹了一场，将母亲的出走归结于他的上学，硬生生地拽着他去找母亲，最后是他的十多个同学把他从父亲那抢过来，让他能够继续读书。但自此之后，父子二人便水火不容，形同路人。这出闹剧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使得他高考发挥失常，最后刚好够一类线。为了彻底摆脱父亲，他毅然地选择了千里之外的一所大学。大学里，他靠着学生贷款、奖学金、勤工俭学和母亲的供给顽强地度过了四年。四年里，为摆脱那悲苦的命运，他一直拼命地学，获得了无数的荣誉，最终也获得了本校保研的资格。但执着的他并不满足于此，他放弃了本校保研，决绝地踏上了考取名校研究生的征途。以前的磨难终究使得他一次次的蜕变，最终涅槃成了一名无比坚强勇敢的斗士。不带疑问地，他考上了名校的研究生。研究生期间，他总是早出晚归，图书馆俨然成了他的家。晚上，我常常在一觉醒来后，还看见昏暗的台灯之下，他仍在奋笔疾书。毕业之后，他去了一家很厉害的外企，成为了我们中工资最高的一位。后来，工作了三年的他又毅然地选择了出国留学，为了申上好的大学，他又学了一年的英语，考了五次托福。最终，他华丽的蜕变，惊艳了所有。
        他对我说，虽然曾经的艰难困苦快把他折磨的身心俱瘁，但他还是顽强地挺过来了，而挺过来后，就会发现自己已金戈铁马，只要轻轻踮下脚尖就会在夜空中采摘到那颗自己希冀已久的星星。真的，只要踮下脚尖。
       “人只有将寂寞坐断，才可以重拾喧闹；把悲伤过尽，才可以重见欢颜；把苦涩尝遍，就会自然回甘。”虽然我们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我们能决定怎么爱，怎么活。就让我们蓬勃生活在此时此刻，不惧任何困苦。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