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过节费的过节

                
                节前，我向女朋友许诺两节期间送她一个新的mp4，因为我可能有过节费。时代在变，上高中时请姑娘吃一根冰棍，人家也能高兴得以为可以托付终身了。我也向兄弟夸口在门头沟最贵的驴火国际酒店请他吃顿大餐，敞怀解裤腰带随便吃，大把搁香菜，也因为可能有过节费。现在，我窝在偏远山区的小房子里享受着自闭带来的短暂欢乐，因为老板在下班倒计时的期盼中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但我绝不能因为单位没有这点福利就心怀不满，发生这种情况后第一反应是要宽慰自己，富甲一方的美国人不仅没有十一长假，中秋节连盒月饼都没发。同理，我也不能因为社长是陕西人，就偏执地认为他和佟湘玉有某些共通的地方。
                
                去年刚进这家杂志社的一天下午，夕阳斜照进办公室，社长叫我过去一趟。我以为自己犯了重大工作失误，小心肝扑通扑通不停。谁想进去以后，社长直接递给我500大洋，让我在名单上签字，并说“这是单位过节的一点意思”。这个先抑后扬的故事发生在中秋节前，半个月后的春节又来了一次。因为这1000块钱，当时我对自己的前途与钱途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一年之后，所有对未来的幻想都变成了意淫，我感到自己成熟了很多。我一事无成，那些曾经埋在青春痘下的狼子野心随着青春痘一起消失，自废了大学时掌握的那点“武功”，简称自宫。眼下只能像一个动了膝盖微创手术的昔日当家花旦一样自甘堕落，不时会手捂伤痕累累的小蛮腰作痛苦状，就算把1号换成3号也不顶用。所以，拿不到几百元的过节费也算实至名归。
                
                
只是节前夸下的海口都无法实现了，以及一切假期的出门计划现在都换成了一个动词“宅”。牵强地套用一句电视剧电影常用的台词：“我上有70多岁的姥姥，下有还没成单细胞状态的娃，就靠着这点过节费过节了。你们不能这样啊！”其实在节前最后一个正经的工作日，所有同事和我一样期盼着被叫进社长办公室，只不过去年夕阳西下的一幕今年等到夕阳落下也没发生，屋里的三位女同事就集体去临街的王府井拉动国内市场需求。我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回顾了几个经典的影视作品，以下几段台词可以增加这种希望破灭后的悲凉气氛：
1.郭德纲《买面茶》：早先也不行，穷得跟什么似的，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时候住那房子千疮百孔，赶上下雨算要了亲命了。外边小雨屋里中雨，外边大雨屋里暴雨，有时候雨实在太大了，全家人都上三环上避雨去。发了财了，我要报复贫穷的时候。我敞开了花！造！吃，什么贵吃什么，吃以前吃不着的东西。削面，大碗的拉面，要宽的，加两块钱肉。吃烤肉串，来两块钱的。烤腰子，吃那大肥腰，吃俩。穿一个，穿带里儿的褂子······
2.臼井仪人《蜡笔小新》：我叫野原新之助，5岁。我们家很穷，还有三十二年的房屋贷款，我妈妈说就算我被绑架也付不出赎金来······
3.宁财神《武林外传》：佟掌柜：月钱减半，休假减半，车贴全扣。饭贴减三分之一，荤菜全免。哈哈哈哈，美得很，美得很，以后接着犯错误啊。
还有几组镜头与没发过节费的事实交相辉映。一是在节前发稿费（稿费近千，扣税75%，估计要被拿去资助某个大型庆典）的当天去银行给作者汇款，坐在普通客户的大厅里苦苦等待，大幅的招牌写着：“存款满5万元，自动升级为VIP客户，赠XX健身卡一张，XX杂志一年及老妈子一个”；“存款满50万元，自动升为金葵花客户，不必等待，直接进入大户室接受伺候”。我嚼着银行赠送的水果糖，亲眼看到几位“金葵花”在小姐的陪同下进了旁边的小屋，有种冲动想在身后给“葵花”们一招“葵花点穴手”。其中一位身高1米5的中年壮汉和小姐交待：“我想把我的X十万元都换成马币。”要是换成泰铢，能数到你死那天。
二是在汇完稿费的路上，看到一位身着睡衣长裙的熟妇在另一家银行门口和西服革履的经理咨询：“听说创业板开了？我想把钱都投进去啊！你们这儿行不行？”说话时血红色的嘴唇上下飞动，其间脸上的粉像劣质装修的墙面一样往下掉。这个富人们的品味我们实在追不上啊，金秋时节流行穿着单片儿的衣服上街。
三是苦等意外之财的下午，在盼望着盼望着假期来了过节费不发了之后，Q上告诉女友：“没发过节费”+痛哭流涕的表情。女友回：“我们发过节费了”+嘻嘻的表情。这句话似一根劣质的油条抽在我脸上，远比女友直接说“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薪水这么低”杀伤力更大。接着，她又补充道：“发了工资和稿费，可以自己买新手机了，不用你资助”+正常的表情。这话像是油条抽完以后一套带薄脆的煎饼砸在头上。它预示一个新时代的到来：所有传统的物质化礼品都代表不了真感情，那个通吃一根小豆冰棍或一个鸡蛋灌饼就觉得幸福的年代一去不复返。钻石恒久远，半斤一块儿才能永流传。
躲在家里拒绝消费的第一天晚上，收到女友发来的几条短信，综合一下其中的数字：一套六环内门头沟高档住宅区的房，约80平米，每平米约4500元（注：属拆迁后补偿房屋，与当前市场价不符），乱七八糟后约45万元搞定，首付可能是15%。经过家里几位亲弟兄打得头破血流之后，此房几乎等于白给。我又想起了明年还未定的药费，一时心慌意乱，出门启动家里那辆七手的奥拓，直奔附近小卖部购买两根火炬一瓶绿茶以降心火，并拉动国内市场。窗外，我家菜地里种的金银花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栀子花的芬芳、核桃的浓香、精选上等的牛肉最起码熬煮了八个时辰以上。我端坐在那台刚拉回家的老电脑前（详情请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6783160100eswq.html），喝一口冰冻的绿茶，神清气爽。
客厅里的电视机声音不小，估计是红旗歌手们和觉悟很高的首都群众进行联欢，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跳舞跳六。郭德纲《我要幸福》的开场白就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你们就这样吧反正！你们就嘬吧！谁也别管我。你们大家都幸福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幸福？”
附：十一期间8天长假的初步安排：1日（已过），睡觉，宅；2日，睡觉，宅；3日，家人团聚，劈头盖脸骂我那个英语考了28分的表弟；4日，和高中同学打球，流汗不流钱；5日，睡觉，宅，工作；6日，睡觉，宅，工作；7日，同4日；8日，同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