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125-九十九,仙草蜜-Fattybook书摘《等一个人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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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我跟百佳在寝室里的双姝尖叫声叫醒了其它两人。
“一大早在靠吆什么个屁啦,现在才六点!”念成抱着枕头毫不留情大骂。
思婷则迅速坐了起来,以为是地震。
“正取二十二!正取二十二!”我跟百佳拥抱在一起。
那杯汤记奶茶果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留在新竹了!真是太棒了!太棒了!”百佳甚至比我还开心,举臂狂呼。
我赶紧传简讯给泽于,他也立刻回讯。
是一个:),还有奇怪的一行字。”打开门。”
我感到狐疑,不过还是乖乖打开寝室门,赫然发觉一罐泰山仙草蜜摆在门口。
弯腰捡起仙草蜜,上面贴了粉红色的纸条,写着”谢谢你”三个字。
我既惊讶又感动,分不清楚是哪种情绪大过哪一种。
然后手机响了。
“接到我的礼物了吧?”泽于的声音恢复到一贯的自信。
“嗯,你是怎么进到竹轩的?”我的声音很雀跃,百佳偎在一旁偷听。
“怎么可能进去,哈,还不是托我直属学妹帮的忙。”泽于的笑声有很精神。
“这么快?我才刚传简讯过去你的仙草蜜就飞过来了?”我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昨天深夜四点就先在我们资工系门口偷偷放榜了,哈哈,所以我特地吵醒正在睡觉的学妹,拜托她到竹轩楼下拿仙草蜜跟纸条放在你门口啰,还因此欠她一顿饭哩!所以你的大餐只好变成她替你吃了!”泽于春风得意。
“真是太感动了!”我乱嚷着,百佳也嚷着。
后来我的确没吃到泽于庆祝交大研究所抡元的大餐,但我无愿无悔。
因为连续三个月,我的寝室门口每天都会摆上一罐仙草蜜,跟一张纸条;其中我最喜欢的一张纸条上写着”我感激你更甚于土地公,所以请你忍耐一点”。
也许你会觉得这句话一点都不浪漫,但我可是将这张纸条护贝,作成书签。
而我每天,都会安安静静、喝上一罐分不清里面装的是友情、还是掺了一点点爱情的仙草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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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呢?”
今天我进店里两个小时,都不见一向慵懒的老板娘,只有肥胖过重的苏门答腊睡在小圆桌上,忝不知耻露出毛茸茸的肚子。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她今天去看培信的复出小提琴个人演奏会。”阿不思翻着海贼王漫画。
“培信?那是谁啊?”我又问。
“就那个老是装潦倒搞落魄的男金光党啊。”乱点王气愤地说。
他今天点了很正经的漂浮冰咖啡,可见他有多生气。
“老板娘怎么会跟他出去?”我错愕。
怎么我一个周末没来,就好像错过很多事似的。
“念成回去没跟你说吗?”阿不思笑笑。
“没啊。”我歪着头,念成这家伙。
“因为培信点了第一百杯老板娘特调。”阿不思帮我调了杯综合咖啡,递给我。
“一百杯了吗?”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我们似乎见证了一个奇迹。”阿不思很难得说出这么文诌诌的话。
的确是很美的奇迹。
之后老板娘常常不在店里,有时出去看培信的演奏会,有时去培信家里看他练钢琴,他写曲,她填词,原本生命无从交集的两人共同经历了一百杯苦涩酸辣的咖啡后,居然产生奇妙的情感,而且进展神速。
泽于说,培信一定早就动了心,他将那一百杯老板娘恶作剧特调当成了铜人阵、木人巷,一路闯关到最后。
阿拓说,该不会两个人已经在冥冥中被月老系住红线了吧?要不,这件事怎么看都很不可思议。
哥说,你在开玩笑吧?
不管谁说的对,那一百杯苦涩的咖啡给了我一些启示。
尤其当我看见手中第九十九罐仙草蜜的时候,我的心中很明白自己期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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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离台当苦工前我能跟他多聚一些就多聚一些,要不他这个怪咖一去就是两年,从此我就只能一个人去洗衣店吃饭,一个人去暴哥那里看电影,一个人去看小才表演,一个人去仓仔那里夹娃娃。
而这些地方,都是阿拓带我去的,这是我们独特的新竹地图,以奇遇为经,以友谊为纬绘制而成。
在一起拼拼图的几个夜晚里,百佳抱着睡着的胡萝卜,提出她想租下阿拓现在的房子,好让这条我行我素的小狗能在熟悉的环境里继续待着的想法。
阿拓几乎没有迟疑,大叫了一声,吓得我跟百佳身子抽动了一下。
然后阿拓紧紧抱住百佳。
“你真是个好人!你真是个大好人!胡萝卜一定会很感激你的!”阿拓在百佳的耳边大声嚷着。
百佳又惊又喜,眼睛一眨一眨,在阿拓的背后向我比了个胜利手势。
我笑笑,摸摸被突然吵醒、一脸大便的胡萝卜。心中滋味很难说清楚。
也许人生就像是两年前一直困扰我的排列组合题目。然而我是对的。
谁跟谁在一起,其实早就注定好了,每一道题目不管多么繁复,答案都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泽于在等一个他不需要在其面前伪装的女孩。
所以他出给自己的爱情题目,答案只有一个。
百佳在等一个她不需要负担选择压力的男孩。
所以当答案出现在她眼前,她一点也不犹豫。
阿拓在等一个懂得欣赏他纯真本质的好女孩。
所以对他来说只需要耐心等候,而耐心在阿拓身上从不匮乏。
而我,两年前当我在咖啡店初遇泽于的时候,我就已经为自己拟好一道艰难梦幻的题目。而现在,我已经走到这场爱情排列组合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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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虽然离台,但......”我话还没说完,百佳就已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我很羡慕你,总是能用这么开心的语调说着阿拓的事。”百佳闭上眼睛,手指碰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我看着她,她的嘴角却露出微笑。
“每次在你的小说里看见阿拓,都是那么活灵活现,而我的记忆里,却只有那张永远都拼不完的拼图,还有躺在我怀里睡着的胡萝卜。不过我很幸福,吊在那房间里的深黄灯光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他认真问我的表情是我最难忘的回忆,他骑车送我回来时,总会注意到我每次都少穿了件衣服。他说笨蛋不会感冒,他说抓冲天炮的手不要抖、要呈四十五度才会又高又远,他说我们人类的念力很强......”百佳依旧闭着眼睛,越说声音越细。笑得很幸福,好像熟睡似的。
我轻轻搂着百佳,帮她盖好凉被。
我知道她正在做一个美梦,一个醒来之后,还会继续下去的美梦。
“记得帮我在梦里向阿拓打声招呼,顺便提醒他寄张拿着长矛的明信片回来呦。”我也闭上眼睛,轻轻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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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寮海港的风景在晚上根本就是一片脏脏的漆黑,远处的灯塔既不诗情画意, 偶而看到的渔船灯火也多是海巡巡逻艇,要不就是全身着火的水鬼。
少了冲天炮真的差很多。
我们坐在海堤上随便聊点什么,一点离别的感伤都没有,就连提到这两年相识相熟的过程也只是三言两语笑笑带过,没有刻意去撩拨些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却一次架也没吵过,真是蛮诡异的。
阿拓说他本来就不习惯跟别人吵架,因为吵架根本就没有必要,虽然跟我在一起的确也没什么好发脾气的。
“怎么说?”我问,咬着烤鱿鱼。
“从很小的时候就我习惯用十年后的自己来看当下,所以很多事我其实都不在乎,例如店员找错钱给我或是服务生送错了菜这种小事,十年后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所以现在的我何必要生气呢?浪费时间也浪费精神啊。”阿拓伸着懒腰。
“还有呢?”我嚼着珍珠。
“还有啊,我以前小学常常因为忘记带笛子被音乐老师罚半蹲,可是我都不在乎,一个人在走廊上还可以想很多事,例如放学后要去找谁玩啊等等。”阿拓说,简直没什么干系。
“可是那天被流氓作戏围住后,你还是很生气打了暴哥一拳啊?”我反驳。
“那是因为我清楚知道十年后我还是会很在意那次的恶作剧啊,而且暴哥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想跟他之间有什么嫌隙,所以打还是要打的,只是......”阿拓歉然说:”那天晚上吓到了你,不知道打那一拳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再打电话给暴哥约个时间再补打?”
“白痴啊你,不怕暴哥把你给砍了。”我笑着:”不过你怎么知道十年后的你会怎么看现在呢?说不定以后十年后的你会在意,只是现在的你还没发觉罢了。”
“当然我也不是百分之百都知道以后的事,就好比以前我被弯弯甩掉那件事,我以为我朋友嘲笑我只是一阵子而已,没想到一笑就是一年多,坦白说我很会后悔,不过既然一开始我没发脾气,就不能怪我朋友,其实他们也没有恶意。”阿拓搔搔头傻笑。
“那时候的你真的很可怜呴。”我回想起他那人群前尴尬的样子,当时的他脸跟脖子都红了。
“嗯,所以还是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被困在原点呢。”阿拓伸出手,眉毛抖动。
“哈,我有说过你每次跟我握手,都快把我的手扭断么?”我伸出手,阿拓哈哈大笑。
当然,还是一记内力十足的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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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那个没品味、每次都一口干掉咖啡的朋友来找你啊?就那个叫阿拓的啊。”乱点王大口吃着蜂蜜松饼,只要是甜的他都爱吃。
“你才没有品味咧!”我瞪着他,手里做着新的哈比人咖啡。
“哈,那他去哪啦?回家放暑假啦?”乱点王问,舔着沾在叉子上的蜂蜜。
“他去当兵了啦。”我说。
阿拓才上成功岭两个礼拜,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前天我一个人骑车到洗衣店想上楼吃顿大餐,但车子才一停下,我就觉得好奇怪。以前都是跟阿拓两个人一齐去吃,气氛都很热络自然,但现在我一个人,我突然觉得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有那种氛围。所以我再度发动野狼,就这么走了。
然后我要去找小才也怪怪的,虽然阿拓已经将小才的家教让给了我。
而且我也不太会下军棋,勇伯一边跟我赛棋,一边都在唉叹这次又要重头教起,我问为什么,才知道阿拓的棋艺也是被勇伯慢慢磨出来的。
暴哥那里反而好些,毕竟看电影就是看电影,我才不怕他咧。
而且阿拓说的对,暴哥除了砍人外,其实是个寂寞的家伙,也是最需要我替阿拓关心的人。阿拓走后我照例去看电影,暴哥虽然表面不说,但心底其实高兴的要死,每次我屁股还没坐下,他就去外面拎了我最常喝的珍珠奶茶回来。不过他其实不知道,阿拓才是最喜欢喝珍珠奶茶的人。
上礼拜我去游泳时遇到阿珠,她很怪,到现在还是只会水母漂跟一点点仰式。
我跟她说阿拓已经去当兵,也将她送她的胡萝卜交给未来的女朋友养。
阿珠很惊讶,说阿拓未来的女朋友不就是我吗?我说当然不是,是我的室友。
哪知道阿珠突然号啕大哭,说她还以为我们是一对、所以始终没有对阿拓施以她最拿手的疯狂倒追,白白失去一场好姻缘。
想起来就好笑,不过阿珠后来哭到连水母漂都不停呛水。
想起来,真是有点寂寞。
阿拓上成功岭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快乐,被抽成半真空似的。
有时会卯起来猛发呆,例如那天看到阿珠崩溃后,我自己也游到撞墙!到现在额头还贴着撒隆巴斯。
“挪,这杯我请客,刚刚那杯抱歉啦!”我收拾乱点王刚刚吃完的瓷盘,递上新的咖啡。
“下次小心点啊!”乱点王爽快地接过,喝了一口。
然后又吐了出来,这次吐得满桌子都是。
“不会吧?”我错愕,歪着头看着阿不思。
“我刚刚抽没完的烟。”阿不思头也不抬,冷冷地拋下一句。
现在才两个礼拜,接下来是两年,看来还有得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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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礼拜,有天晚上阿拓从成功岭上打电话给我,跟我约时间吃饭。
照理说新训几乎不可能有空闲跟机会跟外界连络,但我从不怀疑阿拓跟长官、同僚搏感情的能力,他在这方面简直就是装熟魔人。
“我九月五号新训结束,九月九号一大早就要启程去非洲啦!”阿拓在电话那头爽朗的声音。
“到底是去非洲哪里啊?南非吗?”我问,心情很好很好。
“是甘比亚,甘地的甘,比赛的比,亚洲的亚,不过它在哪里我也搞不懂,反正去了就知道啦!希望可以看到狮子,哈哈!哈哈!”阿拓依旧笑的跟笨蛋一样。
“所以你五号回新竹,八号走啰?那我们约什么时候吃饭?顺便把胡萝卜带给你看,他最近在练大便,在我们家每个地方都拉了一把,超恐怖!”我哈哈笑。
“我五号还要去办点离台的手续,六号正好参加台北的大学同学会兼婚礼,那天我会住在同学家,就是我们社长阿爆啊,就是他要结婚了!真是太快了!”阿拓连珠炮地说,语气兴奋。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新竹?”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不是很高兴。
“八号晚上吧,那天正好是礼拜天,真的是太有口福了我!记得跟金刀婶强调一下喔,我要吃双倍的份!不过只能待在新竹几个小时就是了,我的飞机在九号凌晨就要出发,所以我吃完饭、看完老朋友以后就要骑车去中正机场噜。”阿拓越说越快。
“那七号呢?七号就可以回来了吧?”我闷闷的。
“七号下午我要去找以前在附中照顾我的福利社欧巴桑啊,考考她有没有忘记英文单字啰,晚上我想约百佳吃个饭,她应该在台北吧?你帮我跟百佳约晚上七点在车站西三门好不好,我后面已经排了好几个人要打电话。”阿拓兴冲冲的说完满满的行程。
“嗯,好吧,那我们就礼拜天晚上见面,几点?有时间跟暴哥看场电影么?”我说,故意拿暴哥出来。
“就七点吧,我估计十点或十点半开始出发去机场,跟另外两个一起去甘比亚的役男会合,凌晨两点的飞机,我看只能去跟暴哥打声招呼了。”阿拓说:”好啦就这样,我要跟排长去偷泡面吃了,掰掰。”
电话结束。
我闷的不得了,不过还是立刻打了通电话给百佳。
百佳当然很高兴,还在电话里给我一记香艳的飞亲。
“你觉得那天晚上我亲他怎么样?会不会很完美!”百佳的声音很雀跃,就像老电影真善美里扯开喉咙歌唱的修女。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接吻过。”我拍着额头。
“还是......嘻嘻!还是将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百佳已经开始乱幻想了。
“啊?怎么变?”我不懂。
“我......我想把初夜给阿拓,就在他离台前。”百佳的声音只迟疑了一下。
我愣住了。
“这不太好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不会后悔的。总之谢谢你帮我约啰,之前我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一下子就飞到海外了,现在我总算放心了。”百佳长吁了一口气。
我却倒吸了一口气。
书摘于2014.11.25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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