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浦新城大师论坛
2006-6-9 在中国快速城市化的进程中,建筑巨大的能量有目共睹,但建筑师们在想些什么?房产商是不是对公众的建筑审美在误导?建筑和文化以及与公众生活的碰撞,地域性特征探索和国际化表述之间的关系等等问题,早已超出了建筑师和业主关心的层面,越来越为各阶层的人们所关注。以“创新和责任”为主题的2006青浦新城大师论坛6月5日开讲。全国各地有800多名建筑界同行、学者、媒体记者以及学生赶来青浦新城参加。该论坛由青浦区人民政府、文汇报社、设计新潮社联合主办、青浦新城区建设发展(集团)公司承办,旨在“引发涉及文化、社会等各个层面的广泛而深刻的讨论。” 青浦区属农村记者报道范围,当天我发了个800多字的新闻,第二天出来了300字,大致就是上面的内容,以下是被删掉的500字: “论坛由‘主题演讲’和‘建筑师与公众对话’两部分组成。 主题演讲部分由即将就聘美国南加州大学建筑规划学院院长的中国青年建筑师马清运主持。 日本建筑师矶崎新的演讲主题是‘汉字和数字化’,阐述自己的作品如何从中国汉字的偏旁组合中受到启发,把不同的功能用不同的建筑语言组合表现出来,而计算机时代使这种从中国文化中得到的设计思路更易实现。 已被聘为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建筑系主任的中国建筑师张永和的演讲主题是‘场’,讲解了自己对建筑的思考:人工的建筑可以看成是对自然的延续,他最后强调建筑师对文化的关注应该落实在专业思考上,不应是简单地怀旧和民族主义情绪。 因在中国中央电视台新楼设计中中标而广受关注的荷兰建筑师库哈斯,演讲的主题是‘都市主义再思考’,他对亚洲将高塔作为新经济力量象征的现象进行了反思,并解释CCTV项目的重点在于不同文化、政治理念以及技术间的‘翻译’,同时强调建筑师在当今经济、政治日趋一体化的全球大背景中不应回避自己的立场。 晚上举行的建筑师与公众对话由张永和主持,他和马清运、矶崎新、库哈斯、刘家琨等建筑师一起,就建筑师的社会责任、建筑造价、建筑评论、建筑教育等问题,同其他与会者一起畅怀直言。” 这个论坛本来还邀请了印度著名建筑师查尔斯·柯利亚(Charles Correa),他1984年获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金奖,1985年被印度总理任命为国家规划委托办主席,1990年获国际建筑师联盟金奖,是美国建筑师协会资深会员,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会员和美国艺术科学学术委员会会员。他在国际建筑界以适合印度国情的低造价设计和地域文化特色探索闻名。本来,他和库哈斯等几位“明星”有可能发生的“观念碰撞”让我非常感兴趣,遗憾的是他因“身体方面的原因”未能成行。 其余几位差不多原来都熟,马清运在库哈斯的事务所打过工,张永和受过矶崎新的“提携”,而库哈斯的CCTV方案的造型灵感,来源于他非常喜欢的张永和父亲张开济设计的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另一位受邀的中国建筑师刘家琨,可能光环没有“主任”、“院长”亮,有点被冷落,马清运向听众介绍与会“大师”时甚至忘了介绍他。 除了库哈斯,下午的主题演讲基本上没就“责任”问题纠缠。演讲后的简短提问几乎都是“粉丝”在表示崇敬。倒是主持人马清运在每个人发言后都问了几个大同小异的关于“建筑师的工作应该是在开放的系统里还是在封闭的系统里”之类的问题,矶崎新和张永和对此的回应基本都是“建筑师有建筑师该干的活”,库哈斯则明确表示建筑师不能回避政治和文化立场。 晚上的“建筑师与公众交流”,“公众提问”大多也是不关痛痒,新民周刊记者问了个关于建筑师如何面对“权力”和“责任”的问题,但问得含糊不清,被“扶贫不是建筑师的责任”之类的回答绕开了。主办方和我很熟,特意为我抢来了话筒,我问得比较小儿科:“我的问题本来是想问柯利亚先生的,很遗憾他没能来,不过问库哈斯先生和张永和先生可能也会很有趣:在你们完成的建筑中造价最低的是哪个?您喜欢它吗?如果喜欢,有什么理由?” 其实,这个为柯利亚准备的问题,当时我也只想问要让中国人掏几十亿人民币才能完成他的方案的库哈斯,但是因为大家提问都集中在他身上,为了兼顾一下别的“大师”才加上了问张永和。一直潇洒轻松的张永和不知怎么态度有点急,他抢着回答“从来不会因为造价的高低对房子喜欢或不喜欢”,并说对他来说更具挑战的问题是“在典型造价中能造出什么房子来”,我告诉他“我不是问这个,我只是问您的作品中造价最低的是哪个?” 张永和有些失态,粗暴地重复:建筑师设计建筑是按自己的设计思路,和造价高和造价低没有关系,“你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库哈斯从张永和手里抢过话筒说,我不认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这关系到目前(中国)建筑评论的缺席,建筑评论应该探索建筑的立场。然后他自称作为荷兰人他很“精打细算”,并介绍他在荷兰曾做过一个造价非常低的办公楼,委托人能提供的投资使人认为“只能在印度建造”,他的事务所差不多为此破产,由于钱少,房子看上去很粗糙,“但在我眼里它非常美丽。” 马清运接着也接过话筒,再次重新翻译了一下库哈斯关于评论缺席的话,他表示之所以要特意再翻译一遍,是因为他觉得这段话比较重要,库哈斯的意思包涵“这是另一个层面的事”。 我问完问题就赶回报社发稿了,路上接到赵川电话,说他本来想继续责问张永和不该把公众关心的问题都回避掉。但我走后,张也离开了会场,没问成。说实话,下午听演讲时我对张永和“人工的建筑可以看成是对自然的延续”思路很欣赏,特别是他提到他的一些坡顶设计是对“三通一平”、“九通一平”之前的自然场地的追忆性补救,我觉得很有想法。我感觉到他试图引导建筑师通过自己专业性的“思考”和工作来尽到一个知识分子的“责任”。没想到,晚上他会被那么一个朴实的问题激得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可能是中国的建筑“大师”还不习惯“与公众交流”吧。原来我预计会在柯利亚和库哈斯之间发生“碰撞”,结果却变成了库哈斯和张永和的“碰撞”,真是意外。 被主办方作为嘉宾邀请的赵川兄今天给我发来一段感想: “库哈斯在论坛上讲到,他的设计、跟中央电视台的会谈,以及向欧洲介绍央视大楼项目,这都是一次次的‘翻译’。库哈斯用‘翻译’来解释项目进行中不同文化理念、政治理念及工作方式的交换过程。这让我联想到1972年意共左翼的大导演安东尼奥尼,克服重重困难,到中国来拍摄纪录片《中国》。他的表达愿望,在那个‘翻译’过程中,却受到社会主义中国的大力批判和反对。美国苏珊·桑塔格在《论摄影》中,也对那场事件里中国的方式进行了嘲讽。以今天的眼光看,对社会主义中国的态度,在‘翻译’上出了岔子。但谁又能说这些矛盾,不正是一个信达的‘翻译’结果呢! 当下中国的大环境和库哈斯太过自信的阐释能力和政治技巧,显然使他有了特别强的‘翻译’能力。但怎么能保证,对央视大楼后现代的西方凯旋门式的设计,在这个中国市场经济最活泼的时代被接纳,不是欧洲左翼知识分子踏进的另一个误区?而同样在论坛上,张永和以为用建筑师的‘责任有限’,就可以回避建筑最终表现出的社会权力关系,这与库哈斯的巨大勇气相比更是显得圆滑。” 这基本也是我的感受。不过这次采访让我对库哈斯有了一点尊重,他在下午演讲时放的第一张说明自己观点的幻灯,竟是画了一把宝剑把美国人设计的金贸大厦劈成两半。也许他不能理解在中国人眼里,CCTV新楼和金贸大厦并没多大本质区别。不管库哈斯出于什么目的表现出这种激进姿态,我认为他自有其堂吉诃德式的可爱。张永和有自己的理念,但如果太想追求做一个“高人”的话,势必会影响自己“思考”的质量。相比之下,南加州大学建筑规划学院未来的马院长给我的印象,是比张永和更像一个圆滑的“高人”。 青浦区副区长孙继伟是同济大学博士,他广邀国内外“明星”建筑师到青浦,是近年来建筑界出现“青浦现象”的一个主要因素,矶崎新甚至拍马屁说“青浦有全世界最理解建筑师的政府官员”。今年4月25日,在两年一度的全球建筑峰会上,中国16个建筑项目获美国《商业周刊》和《建筑实录》首次颁发的“中国奖”,16个项目中上海郊区青浦就占了两个——上海青浦康桥水乡、青浦私营企业协会办公楼,分别获居住建筑奖和商用建筑奖。我注意到这些得奖作品分别引入了对当地的传统文脉“江南水乡民居”和“江南园林”的追探,曾在头版头条进行了报道,但当时我并不清楚青浦这些“重视本土文化沿续”的新锐建筑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在论坛开幕致辞中孙副区长提到,一些“毫无重力前提下的创新”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引发台下听众一片哄笑,大家可能是觉得这位官员“用典”不太恰当,马清运翻译时也笑着调侃了一句“这实在不大好翻”。孙继伟的南方普通话咬字不是很清楚,分不清翘舌音,但我能感觉到这位政府官员的良心和责任心。文汇报将用四个版报道自己主办的这次“大师讲坛”,不知会搞成怎样。不管怎样,开始讨论“创新和责任”,总会带来进步吧。 追记: 专版出来时,赵川发表的“感想”中“显得圆滑”四个字被改成了“形成反差”。其他一些现场发言字句上也被编辑作了些“修正”,孙副区长“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的比喻被删掉了“生命中”三个字。专版的总标题是“重新定义我们的责任”,这个标题看来主编是动足了脑筋,兼顾了许多立场。 不管怎样,“创新和责任”这个问题挑出了,虽然在报纸上大家的话好像都变得漂亮了。青浦房产商和文汇报还是做了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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