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就这样死去
7月7号那天，我离婚了。
记忆里充满了眼泪跟愤怒，争吵的歇斯底里跟咒骂，还有拳头激起的那些星星点点的仇恨都在一瞬间坍塌。整个人都是肿胀不堪，一种类似死亡的浑浊气味让人不愉快。到这种时刻，逃脱就是唯一的念头。我记得公车终点站的小花园里湖面是浓浓的绿色。一座孤零零的小屋，一扇边缘斑驳的铁门布满爬山虎。我跟马儿站在湖边的树下抽烟。眼前这个男人是我曾经非常欣赏并爱过的，我至今想起跟他初次相识的每一个细节都觉得那是无比的真实跟美妙。即便此刻，我们已经成为了离婚夫妻，但我仍旧感受到那种因为爱过才有的亲密关系。他低垂眼睛，长的睫毛一如我见过最美的样子。
其实，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了。他语气柔软的说。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分明感觉，他也不需要什么回答。我跟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我也迷迷糊糊。无数次的争吵后，两个人都做尽了可耻的伤害对方的事情。当然这些过程里难免还加入了更多其他莫名其妙的人，比如廉价的妓女跟偶遇的各种意外。但是不可回避的是，我们从彼此相爱的人，日渐深厚的不是爱的感觉而是毫无理由的突然而来的仇恨。我跟马儿都非常熟悉每一次我们激怒对方的那些环节，无数次的和好跟再次断裂。直到今天，我们坐在一起，完成了这场婚姻的最后一站。
我跟马儿不是青梅竹马，对于他的过去我一无所知。所以那些来自他过去的片段都是他曾经的女人们无意告诉我的，这里面也有他的母亲。她爱着自己的儿子，用她无知的方式，将他塑造成她最完美的一个作品，赞赏他，宠爱他，并且貌似善良的占有他。我跟马儿从未在他的过去迎面相逢过，就像他从未进入我的过去一样。我始终认为这是我跟马儿可以这么痛快结束的根源。我们是没有根的一盆水仙，温暖恰好的时候，盛放过，非常芬芳。但那不是结局，那是开始。
在我最爱马儿的时候，我们经常手挽手走过陌生小城的那些陌生街头，毫无意义的挥霍着那份恋情开始时的狂热以及满足。我们在很多宾馆的床上做爱，从白天到夜晚，看到那些鲜血，马儿很木讷，仿佛，他从未看到。那时候，我坚信我们是通往对方唯一的战士，用我们自以为确信的爱的方式。
我是哪里发现我们不再相爱的？
就是那些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夜晚的拥抱。我渐渐看见爱情里寒冷的部分突兀地带着得意洋洋的姿态出现在我的心里。它轻而易举就击垮了我跟马儿以为彼此爱的疆土，用它惯常横扫人类的手段，杀掉了我们之间最起码的信赖跟温情。无休止的争吵总是从夜晚开始，马儿红着眼睛用他的狠毒消灭我心底里毫无抵抗的那份哀求。但是人与人就是这样的，摧毁容易，建立不易。一次一次的攻击跟躲避，一次一次的试图遗忘跟彼此逃离。最终，马儿眼里的我不再是那个值得被爱的女人。他开始走向他自己，并毫不迟疑的成为了他自己。那里，没有我。
马儿站在树下，面孔平静。看起来，仿佛这些事，这些时光丝毫没有经过他的世界。他平静的对我说，爱这件事儿根本就不该拿出来讲。
我很难过。
还没有分别的这一刻，我就感受到了那种巨大孤寂夜晚的黑暗跟冷清。但是他不会，他从不缺乏人与人的亲近。所以我暗自觉得，这就是我仇恨他的地方。我是孤独的，而他不是。因为我怨恨这个不孤独的灵魂以及肉体。我感谢他温暖过我，也因此痛恨他温暖过每一个女人的旧时光或者未来。我熟悉他做爱的声响，熟悉他吃饭的习惯，但我知道，很容易就有新的人来熟悉着一些琐碎。也会跟他争吵，然后在雨里哭喊和好。就像他告别过的，以及将要告别的。
算命的说，无论哪个年纪，这个男人都会再结婚。
你看，这就是他的一生。没有爱谁，只是经过谁。
我经常跟马儿在KTV唱歌，他有一付可以把张国荣唱活的嗓音跟柔软。很多次我们死去活来的争吵后，都会坐在那里好好的唱歌。那种时刻，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争吵，似乎爱，也并没有受到损伤。但后来，我才明白，那只是一种假象。就像我听到他的张国荣，都是幻觉。甚至于对他的爱，以为他爱着我的，都是美妙的幻觉。这种幻觉，经不起现世的入侵。所有的幻觉，都是充满矛盾，一旦看到那个错误，一切就会瞬间消失。精分的人，会这样好起来，或者彻底死去。爱情，会成为碎片。
马儿每个月20号会给一笔钱。
这笔钱，我通过短信看到。
这成为他跟我全部的连接。
每个月里19个日夜我都会想不起这个已经离开我情感生活以及现实生活的男人。但是第20天，我会从一个通知短信里看到旧日时光。有时是他的脸，有时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有时是争吵时候的疼痛。我觉得，这是这个世界唯一向我们打开的通道。钱，成为他的安心，成为我的借口。在拿到那些钱的时刻，我觉得马儿还是爱着我。这种爱用更加具体的方式呈现给我，我跟他借此依旧紧密的不可分割，成为对方的一部分。我用这些钱买一切我喜欢的东西，非常快乐。我当做那是，他送给我的表达爱的礼物。
但紧跟着，我觉得爱这事儿对于我，越来越乏力，越来越没有劲头。
马儿离开后，我没有感到他离开我，相反，我始终觉得下一个不知何时的一个闪念后，在我们都觉得可以的时间里，他会重新回到我生活。继续我们彼此都非常熟悉的生活。因此，婚姻对于我们而言更像是一个要求，不是一种自愿。很多次，我们争吵，暂时的分开，然后遇到，谈话吃饭，做爱睡觉，然后回到在一起的状态。这就是婚内我们所能做的，即便是独立的两个人，也不曾有过独立的片段。那种因为你跟我有婚姻约定的认定感更多的时候会激怒彼此，成为彼此肆无忌惮的根源。随着对于肉体感受的淡漠，夜晚变得不再甜蜜，对话也变得僵硬无情，关怀成为一种累赘，追逐自我变成遏制不在的渴望。于是，婚姻关系建立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忍不住的想要去摧毁它，就像一种对于生命的反抗。
认识我很多年的那些人都知道，马儿不是马儿。那个马儿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轻易的死去，无声无息，甚至连我都未曾感受到死亡应有的难过跟沉重。当我路过一座一座的城市，很多寂寞无声的黄昏，我都会想起我的马儿，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寒冷冬季。在小城市的河边，公车开到了尽头，司机对我说，这是最后一班车。我说，那你不回去了？他说，是的。黑暗里的运河，有静静的船只经过，我没有伞，头发在雨水里开始哭泣。滴答滴答的，我觉得，心里的干涸轻轻的褪去。我听到一首歌，跟着唱起来。那些甜嫩的音符被风吹散，洒在河水跟经过的船只，摇曳的光映在我的脸上。忽明忽暗。
我遇到现在的马儿，那一年他29岁。我知道死在这里，但我从未想过他为什么死去。更不知道他死的时候会不会非常痛苦。我遇到马儿，他从小巷走来，一手飘着烟，一手拿着手机，他正在通话的人是我。我刚剪短的头发，在灯光下寒光阵阵，我觉得异常锋利。可马儿说，那一天的我，看起来暖糯可口，他一瞬间情欲满怀。他说，我就爱上你。我看着马儿浑厚的下巴，微微的胡茬跟跳动的喉结。嘴唇上有湿润的香气。我说，是的，这就是爱。
我始终相信，我跟马儿的相遇，不仅仅是相遇，也许是某种冥冥之中的久别重逢。我跟他一起吃饭，喝酒，然后他陪着我走过很多条我不认识的街。他说，我知道你住的那间酒店。我的家就在旁边。我低头看着街灯从梧桐缝隙射出的花纹，心里微笑。我想我是知道接下来的所有故事，正如他也知道。从他平稳的语气跟呼吸，我听到同样的内容。我们并肩的走过，说些彼此都觉得好笑的话题。那天，我的行李放在秦淮河边的一间小店，还有我红色的高跟鞋。马儿进房间后，惊讶的说，你没有行李？
是的。我没有行李。
他到处看看，然后靠在沙发抽烟。沙发是我喜欢的，红色的。
我打开电视，然后躺在床上。
在我们拥抱的时候，我感受到他身体的力量跟血液里的热度。我亲吻那长长的睫毛，直到今天，我都知道，那是我们彼此最靠近对方，最疼爱对方的时刻。那时刻就像毒品，无限幸福的，快感持久的毁掉了接下来剩余的一切。
肉体比我们的灵魂更先找到了去处。
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
我一直想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跟马儿。
我躺在草地上，阳光穿过我的手指落在一边。马儿就在身旁，可我觉得，马儿还是死去了。在那些我看不见的夜晚，他消耗了所有的热情，独自一人，悄悄的合上了眼睛，长久的进入自己的梦境。就像他曾经告诉过我的那样，就像我曾经翻开他的日记本里看到的那样，他跟他梦里的世界相互信赖的开始了新的美妙。有时候我会想起跟马儿在车站分别的场景，但那个场景在太多的电影里出现，我渐渐怀疑那是不是我以为发生过的？那个马儿，是站在窗边的那个少年？那个奔跑的，满脸温情的少年吗？那双伸出手的，真的就是对我的眷恋吗？
他说，我会等你回来。
这是马儿跟我最后的道别。
我问身旁的马儿。我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他说，是的。
我说，你相信命运吗？
他说，我信。
有时候我做梦。梦到马儿跟很多女人一起做爱，非常快乐的样子。那些女人，有些身体洁白，乌黑的长发紧紧的缠绕在马儿的后背上，勒出血痕，我看得心惊肉跳。我醒来，看着马儿平静的睡着，眼睛轻轻的合起来，睫毛微微扇动。我想起马儿曾经爱过的那些女人，想起他给她们写过的情话，想起他们一起的夜晚，想起他跟她们做爱的画面。那些性欲高涨的情景让我不由的想要拥抱这个男人，此刻他浑身上下都在我的手里，我可以爱抚或者亲吻。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我说马儿，我爱你。
记忆里充满了眼泪跟愤怒，争吵的歇斯底里跟咒骂，还有拳头激起的那些星星点点的仇恨都在一瞬间坍塌。整个人都是肿胀不堪，一种类似死亡的浑浊气味让人不愉快。到这种时刻，逃脱就是唯一的念头。我记得公车终点站的小花园里湖面是浓浓的绿色。一座孤零零的小屋，一扇边缘斑驳的铁门布满爬山虎。我跟马儿站在湖边的树下抽烟。眼前这个男人是我曾经非常欣赏并爱过的，我至今想起跟他初次相识的每一个细节都觉得那是无比的真实跟美妙。即便此刻，我们已经成为了离婚夫妻，但我仍旧感受到那种因为爱过才有的亲密关系。他低垂眼睛，长的睫毛一如我见过最美的样子。
其实，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婚了。他语气柔软的说。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分明感觉，他也不需要什么回答。我跟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我也迷迷糊糊。无数次的争吵后，两个人都做尽了可耻的伤害对方的事情。当然这些过程里难免还加入了更多其他莫名其妙的人，比如廉价的妓女跟偶遇的各种意外。但是不可回避的是，我们从彼此相爱的人，日渐深厚的不是爱的感觉而是毫无理由的突然而来的仇恨。我跟马儿都非常熟悉每一次我们激怒对方的那些环节，无数次的和好跟再次断裂。直到今天，我们坐在一起，完成了这场婚姻的最后一站。
我跟马儿不是青梅竹马，对于他的过去我一无所知。所以那些来自他过去的片段都是他曾经的女人们无意告诉我的，这里面也有他的母亲。她爱着自己的儿子，用她无知的方式，将他塑造成她最完美的一个作品，赞赏他，宠爱他，并且貌似善良的占有他。我跟马儿从未在他的过去迎面相逢过，就像他从未进入我的过去一样。我始终认为这是我跟马儿可以这么痛快结束的根源。我们是没有根的一盆水仙，温暖恰好的时候，盛放过，非常芬芳。但那不是结局，那是开始。
在我最爱马儿的时候，我们经常手挽手走过陌生小城的那些陌生街头，毫无意义的挥霍着那份恋情开始时的狂热以及满足。我们在很多宾馆的床上做爱，从白天到夜晚，看到那些鲜血，马儿很木讷，仿佛，他从未看到。那时候，我坚信我们是通往对方唯一的战士，用我们自以为确信的爱的方式。
我是哪里发现我们不再相爱的？
就是那些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夜晚的拥抱。我渐渐看见爱情里寒冷的部分突兀地带着得意洋洋的姿态出现在我的心里。它轻而易举就击垮了我跟马儿以为彼此爱的疆土，用它惯常横扫人类的手段，杀掉了我们之间最起码的信赖跟温情。无休止的争吵总是从夜晚开始，马儿红着眼睛用他的狠毒消灭我心底里毫无抵抗的那份哀求。但是人与人就是这样的，摧毁容易，建立不易。一次一次的攻击跟躲避，一次一次的试图遗忘跟彼此逃离。最终，马儿眼里的我不再是那个值得被爱的女人。他开始走向他自己，并毫不迟疑的成为了他自己。那里，没有我。
马儿站在树下，面孔平静。看起来，仿佛这些事，这些时光丝毫没有经过他的世界。他平静的对我说，爱这件事儿根本就不该拿出来讲。
我很难过。
还没有分别的这一刻，我就感受到了那种巨大孤寂夜晚的黑暗跟冷清。但是他不会，他从不缺乏人与人的亲近。所以我暗自觉得，这就是我仇恨他的地方。我是孤独的，而他不是。因为我怨恨这个不孤独的灵魂以及肉体。我感谢他温暖过我，也因此痛恨他温暖过每一个女人的旧时光或者未来。我熟悉他做爱的声响，熟悉他吃饭的习惯，但我知道，很容易就有新的人来熟悉着一些琐碎。也会跟他争吵，然后在雨里哭喊和好。就像他告别过的，以及将要告别的。
算命的说，无论哪个年纪，这个男人都会再结婚。
你看，这就是他的一生。没有爱谁，只是经过谁。
我经常跟马儿在KTV唱歌，他有一付可以把张国荣唱活的嗓音跟柔软。很多次我们死去活来的争吵后，都会坐在那里好好的唱歌。那种时刻，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争吵，似乎爱，也并没有受到损伤。但后来，我才明白，那只是一种假象。就像我听到他的张国荣，都是幻觉。甚至于对他的爱，以为他爱着我的，都是美妙的幻觉。这种幻觉，经不起现世的入侵。所有的幻觉，都是充满矛盾，一旦看到那个错误，一切就会瞬间消失。精分的人，会这样好起来，或者彻底死去。爱情，会成为碎片。
马儿每个月20号会给一笔钱。
这笔钱，我通过短信看到。
这成为他跟我全部的连接。
每个月里19个日夜我都会想不起这个已经离开我情感生活以及现实生活的男人。但是第20天，我会从一个通知短信里看到旧日时光。有时是他的脸，有时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有时是争吵时候的疼痛。我觉得，这是这个世界唯一向我们打开的通道。钱，成为他的安心，成为我的借口。在拿到那些钱的时刻，我觉得马儿还是爱着我。这种爱用更加具体的方式呈现给我，我跟他借此依旧紧密的不可分割，成为对方的一部分。我用这些钱买一切我喜欢的东西，非常快乐。我当做那是，他送给我的表达爱的礼物。
但紧跟着，我觉得爱这事儿对于我，越来越乏力，越来越没有劲头。
马儿离开后，我没有感到他离开我，相反，我始终觉得下一个不知何时的一个闪念后，在我们都觉得可以的时间里，他会重新回到我生活。继续我们彼此都非常熟悉的生活。因此，婚姻对于我们而言更像是一个要求，不是一种自愿。很多次，我们争吵，暂时的分开，然后遇到，谈话吃饭，做爱睡觉，然后回到在一起的状态。这就是婚内我们所能做的，即便是独立的两个人，也不曾有过独立的片段。那种因为你跟我有婚姻约定的认定感更多的时候会激怒彼此，成为彼此肆无忌惮的根源。随着对于肉体感受的淡漠，夜晚变得不再甜蜜，对话也变得僵硬无情，关怀成为一种累赘，追逐自我变成遏制不在的渴望。于是，婚姻关系建立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忍不住的想要去摧毁它，就像一种对于生命的反抗。
认识我很多年的那些人都知道，马儿不是马儿。那个马儿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轻易的死去，无声无息，甚至连我都未曾感受到死亡应有的难过跟沉重。当我路过一座一座的城市，很多寂寞无声的黄昏，我都会想起我的马儿，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寒冷冬季。在小城市的河边，公车开到了尽头，司机对我说，这是最后一班车。我说，那你不回去了？他说，是的。黑暗里的运河，有静静的船只经过，我没有伞，头发在雨水里开始哭泣。滴答滴答的，我觉得，心里的干涸轻轻的褪去。我听到一首歌，跟着唱起来。那些甜嫩的音符被风吹散，洒在河水跟经过的船只，摇曳的光映在我的脸上。忽明忽暗。
我遇到现在的马儿，那一年他29岁。我知道死在这里，但我从未想过他为什么死去。更不知道他死的时候会不会非常痛苦。我遇到马儿，他从小巷走来，一手飘着烟，一手拿着手机，他正在通话的人是我。我刚剪短的头发，在灯光下寒光阵阵，我觉得异常锋利。可马儿说，那一天的我，看起来暖糯可口，他一瞬间情欲满怀。他说，我就爱上你。我看着马儿浑厚的下巴，微微的胡茬跟跳动的喉结。嘴唇上有湿润的香气。我说，是的，这就是爱。
我始终相信，我跟马儿的相遇，不仅仅是相遇，也许是某种冥冥之中的久别重逢。我跟他一起吃饭，喝酒，然后他陪着我走过很多条我不认识的街。他说，我知道你住的那间酒店。我的家就在旁边。我低头看着街灯从梧桐缝隙射出的花纹，心里微笑。我想我是知道接下来的所有故事，正如他也知道。从他平稳的语气跟呼吸，我听到同样的内容。我们并肩的走过，说些彼此都觉得好笑的话题。那天，我的行李放在秦淮河边的一间小店，还有我红色的高跟鞋。马儿进房间后，惊讶的说，你没有行李？
是的。我没有行李。
他到处看看，然后靠在沙发抽烟。沙发是我喜欢的，红色的。
我打开电视，然后躺在床上。
在我们拥抱的时候，我感受到他身体的力量跟血液里的热度。我亲吻那长长的睫毛，直到今天，我都知道，那是我们彼此最靠近对方，最疼爱对方的时刻。那时刻就像毒品，无限幸福的，快感持久的毁掉了接下来剩余的一切。
肉体比我们的灵魂更先找到了去处。
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
我一直想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跟马儿。
我躺在草地上，阳光穿过我的手指落在一边。马儿就在身旁，可我觉得，马儿还是死去了。在那些我看不见的夜晚，他消耗了所有的热情，独自一人，悄悄的合上了眼睛，长久的进入自己的梦境。就像他曾经告诉过我的那样，就像我曾经翻开他的日记本里看到的那样，他跟他梦里的世界相互信赖的开始了新的美妙。有时候我会想起跟马儿在车站分别的场景，但那个场景在太多的电影里出现，我渐渐怀疑那是不是我以为发生过的？那个马儿，是站在窗边的那个少年？那个奔跑的，满脸温情的少年吗？那双伸出手的，真的就是对我的眷恋吗？
他说，我会等你回来。
这是马儿跟我最后的道别。
我问身旁的马儿。我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他说，是的。
我说，你相信命运吗？
他说，我信。
有时候我做梦。梦到马儿跟很多女人一起做爱，非常快乐的样子。那些女人，有些身体洁白，乌黑的长发紧紧的缠绕在马儿的后背上，勒出血痕，我看得心惊肉跳。我醒来，看着马儿平静的睡着，眼睛轻轻的合起来，睫毛微微扇动。我想起马儿曾经爱过的那些女人，想起他给她们写过的情话，想起他们一起的夜晚，想起他跟她们做爱的画面。那些性欲高涨的情景让我不由的想要拥抱这个男人，此刻他浑身上下都在我的手里，我可以爱抚或者亲吻。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我说马儿，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