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30）
第二天黄昏，我看见小米。她和建文挽着胳膊，喊我去吃饭。他们笑嘻嘻地，互相打趣，眼神晴朗清澈，完全没有头一天危机的影子。我不知道那场风暴是怎样过去的，显然它来得急，也去得快。我不由地羡慕他们。
庄舟的话在我心里掀起的震动却蛰伏着不肯去，我并不想面对它，也无颜面对他们。
我跟尚杨形成了默契，我们总是晚上在三教见面，一起看书。为了能更多地与他在一起，我改变了作息。每两天睡一觉，这样每隔一个晚上，我就陪着他一起熬夜，准备论文和他同英杰的社会调查。有时候，我能帮他做些校对和翻译的工作，心里感到满足。我们总是去长征食堂吃豆腐脑当早餐，然后他回138休息，我就去上课。
自从退出了138的活动以后，我被尚杨带进了另外的圈子，我跟着他参加校内校外的各种学术讨论活动。我和尚杨很自然地出双入对，我顺理成章地有了新身份—尚杨的女朋友。我一直很温柔，我担心我们不能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我希望由我陪伴他的这段日子成为他最美好的记忆。我的腼腆的微笑成了一道风景。我认识了许多人，多到我不能记住他们。他们谈论的问题我插不上嘴，但我如饥似渴地听。我像海绵一样。
夏天终于走进了校园。午后阳光刺眼，走在树荫下，光线星星点点地跳动。熟悉的脸由远而近，在阳光下对我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眩晕大约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我睁开眼时，看见自己躺在路边，我的头枕在田野的手臂上。他的一个朋友去小吃部买了汽水出来，我忙不迭地站起来。
田野扶着我，神色焦虑，说，你怎么回事，脸色发青，瘦得都皮包骨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摇头，我说，没事儿，我就是熬夜困的。我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田野那天刚刚做完论文答辩。他正在准备一场长途跋涉，由甘肃起，往宁夏，青海，新疆然后西藏，两个半月的时间。
等回来时，一切就结束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天高云低，清澈的蓝色和白色柔和得让人心思水动。
你走时，我去送你。
他看着我，笑着，眼神遥远，有点落寞，仿佛无穷意味都被省略了。他的手指很自然地划过我的面颊，那姿态温柔而动人。我的两眼发热。我听到他说: 别再熬夜了，爱惜你自己……
我站在树下，看他走远。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浮上来，仿佛是旧日时光的印迹。
晚上，尚杨拉着我出门散步的时候，他说，左右，以后，我们都不再熬夜了。
怎么了？ 我靠在他的肩头。
他叹了口气，说，左右，我对你不够好，是吗？怎样才是好呢？他搂住我，我听见他的心跳声。
田野走后，庄舟决裂式地从138搬了出去。我瞒着尚杨去找过他，希望他搬回去。他情绪不太稳定，很冷淡地说，左右，这事因你而起，却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转过身去，半天不吭声。 很久很久，他说，左右，别把男人当作理想。再伟岸的人其实也是泥塑的，遇见水，就没有形状，成了一堆烂泥。有一天，你想起我们时，可能会心怀鄙夷。
我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有慢慢地去适应。那个夏天雨水很多。时光和雨水一样滋润我和尚杨的关系。
见到小林时，已经尘埃落尽。
而在更远处，等着我的是繁华世界。它拥抱我们，撕裂我们，伤害我们，麻木我们。我们是这样长大的。挣扎却没有意义。
庄舟的话在我心里掀起的震动却蛰伏着不肯去，我并不想面对它，也无颜面对他们。
我跟尚杨形成了默契，我们总是晚上在三教见面，一起看书。为了能更多地与他在一起，我改变了作息。每两天睡一觉，这样每隔一个晚上，我就陪着他一起熬夜，准备论文和他同英杰的社会调查。有时候，我能帮他做些校对和翻译的工作，心里感到满足。我们总是去长征食堂吃豆腐脑当早餐，然后他回138休息，我就去上课。
自从退出了138的活动以后，我被尚杨带进了另外的圈子，我跟着他参加校内校外的各种学术讨论活动。我和尚杨很自然地出双入对，我顺理成章地有了新身份—尚杨的女朋友。我一直很温柔，我担心我们不能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我希望由我陪伴他的这段日子成为他最美好的记忆。我的腼腆的微笑成了一道风景。我认识了许多人，多到我不能记住他们。他们谈论的问题我插不上嘴，但我如饥似渴地听。我像海绵一样。
夏天终于走进了校园。午后阳光刺眼，走在树荫下，光线星星点点地跳动。熟悉的脸由远而近，在阳光下对我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眩晕大约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我睁开眼时，看见自己躺在路边，我的头枕在田野的手臂上。他的一个朋友去小吃部买了汽水出来，我忙不迭地站起来。
田野扶着我，神色焦虑，说，你怎么回事，脸色发青，瘦得都皮包骨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摇头，我说，没事儿，我就是熬夜困的。我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田野那天刚刚做完论文答辩。他正在准备一场长途跋涉，由甘肃起，往宁夏，青海，新疆然后西藏，两个半月的时间。
等回来时，一切就结束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天高云低，清澈的蓝色和白色柔和得让人心思水动。
你走时，我去送你。
他看着我，笑着，眼神遥远，有点落寞，仿佛无穷意味都被省略了。他的手指很自然地划过我的面颊，那姿态温柔而动人。我的两眼发热。我听到他说: 别再熬夜了，爱惜你自己……
我站在树下，看他走远。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浮上来，仿佛是旧日时光的印迹。
晚上，尚杨拉着我出门散步的时候，他说，左右，以后，我们都不再熬夜了。
怎么了？ 我靠在他的肩头。
他叹了口气，说，左右，我对你不够好，是吗？怎样才是好呢？他搂住我，我听见他的心跳声。
田野走后，庄舟决裂式地从138搬了出去。我瞒着尚杨去找过他，希望他搬回去。他情绪不太稳定，很冷淡地说，左右，这事因你而起，却跟你没关系。你别管。
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转过身去，半天不吭声。 很久很久，他说，左右，别把男人当作理想。再伟岸的人其实也是泥塑的，遇见水，就没有形状，成了一堆烂泥。有一天，你想起我们时，可能会心怀鄙夷。
我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有慢慢地去适应。那个夏天雨水很多。时光和雨水一样滋润我和尚杨的关系。
见到小林时，已经尘埃落尽。
而在更远处，等着我的是繁华世界。它拥抱我们，撕裂我们，伤害我们，麻木我们。我们是这样长大的。挣扎却没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