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人

如我拥被独坐，我是不热的，那我就拥着它。
如我绝爱独存，我是不苦的，那我就舍了它。
1-
      自08岁来京2143日里头，凡我吃过的早餐是屈指可数的。昨儿通宵熬夜，竟觉饿了。明日照常开学上工，怕作息倒不过来。索性白天没怎么睡，就起了元气满满，洗漱停当，到门口吃一次早餐的心。
      所谓的素餐简食，就是先前寻常每日早起的一个油条，加上一晚豆腐脑。和素不相识的芸芸众生一道，酣畅淋漓又不失风雅的吃它。只觉得之于银镯男子，纯良。温和。谦恭。凛冽。如是喊我一声，便是世间功名千万不及不换，便是对我人格身心此生最好的褒奖。众生调侃自有众生的乐趣所在，我既觉得银镯男子是好的，也就这么行了。简单安静的吃我的，悄没声儿的，又不似木头一个，只是不爱热闹，不爱张扬，热闹看我，我只是经过它，偶尔微微留笑一下。
      吃茶，念经，写钢笔字。些些自闭，些些分裂，厌那华服，尚这素食，养猫人。银镯男子。
      我息交绝游，不为超凡脱俗，只为在一处你可能行经的地方，过我的日子，专心等你。
      我避世独居，不为孤标傲世，只为在一处你可能迷路的时光，仔细告给你，我住在哪。
      其实，我有好多关于我的事情，要和你讲，从我小，到我大。其中不乏有趣和友爱的。比如今晨。
2-
      方桌上，上来了我喜欢吃的早点。我就想起忘记了拿上手机来着。觉得难得吃一次早点，拍照一下，也是不负恩泽的。我就些许臊着，微微笑着不吃东西，先去买账。说道：小姑娘，我马上来，回去一趟。我的吃食还在那儿，没动的。
      伊给我找零，会意点头。我迅雷不及跑马，回去取了我的手机回来。假装发了几条短信的样子，将它调到无声状。四周对面食客环肆中，神情淡定，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给一碗豆腐脑，俩油条照了照相。觉得瞬间就盛世太平，只等我消化美食了。
      油条个大，我晚上熬夜饿着的时候，吃茶之于，只觉得我当时渴望饮食的程度，吞山吐海那么多吃食我都能容下。然后一个油条之后，我就力不从心了。
      住所离吃早点的地方不足四十步远。我心下思量，就别问要塑料袋儿装剩下的一根油条了。于是就拿一次性筷子，夹着油条回来，走了一路。
      我说虽然口腹有幸，到底夹着油条在路上往回溜达，总是很奇葩的。
      奇葩的，就好像这大清早的，从天上掉下来一朵云，顺到锅里头，它就成面了。虽道理上顺理成章，总是觉得与周遭众生的惊诧是有些违和的。
3-
      床上还铺着夏时的一床凉席，晚睡的时候，会在上面铺一层薄被子。薄被子在凉席上，我在薄被子上，有一床稍微厚一点的被子睡时在我身上，梦中在我身旁，醒来在我伸手就能勾着的地方。我觉得冷冷暖暖的夜里头，我的脚和我的手老在打架，就好像我脑筋里头住着的两个小人人，一个是好的我，一个是坏的我。他们一个教我学好，一个教我不学好。我好想是没主见的，全凭他俩打架，谁赢了我就听他们谁的。
      我心里是跟那个教我学好的站在一起的，但是很难说清楚。也时常受另外一个的摆布。我很讨厌那个不好的我，也讨厌在他摆布下偶尔成了他的我自己。
      关于我手和脚打架的事儿，我也没亲历。多半都睡着了。就是脚总爱把被子踹走。手偏要拉被子回来。就好像手和脚都是我身体的妻子。他们俩打架。脚是行动爱使小性子那个。手呢是比较痴。脚和手有了矛盾，偏爱找身体撒气。手呢，我和你打架是和你打架。我照顾我男人是照顾我男人。手的话应该是大房，脚多半是小妾的吧。至于被子，至多撑死了充当个丫鬟，还不是心腹丫鬟。二房让他走，他就走。大房让他回来，他就回来。谁的话他也不敢不听。
      要是我是那条被子，我更愿意安安生生的一直贴在那个睡着的人身上。何苦他们神仙打架，让我个丫头遭殃。
      我呢，现在我也起身醒了，大房和二房都消停。二房翘着二郎腿，穿着倍儿舒服的鞋子，自己玩儿。大房呢，在敲打键盘，记录我想要说的话，不时乖觉，给我点上一支烟我抽。他俩不闹腾的时候，其实挺好的。白灯黄卷，红袖添香。那边儿还有泡的热茶。那个受气的小丫鬟现在也快扶正当小姨娘了。被我披在身上。贴着我的后背前心，暖暖和和的。
      他们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我给他们取的，大房叫薛长袖，如观音千手，其袖也长；二房叫薛彩云，似乘风銮驾，载我欣奔。小丫鬟呢叫薛晴晴，比作秋煦春熙，暖冷相宜。他们仨，唯独晴晴好静，其他内俩我上哪儿，都跟着我。
4-
      下午和阿菩是有出去的，在城南之南。过的旧地，看的旧风景。心情也似往昔。除却踏实安然，从头感念，和他就跟现在这般好好相处，好生善待他的心思。没有别的非分之想。真思无邪也哉。那时节，秋高气爽，凉风有幸，我和他说着今朝的趣事，游着团河的园子。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带着他看我寻常上工做事的地方，说着知道的一些的掌故旧闻。品评着建筑花草，不觉时间飞跑。我们就该一起回家了。
      那时节，初心似雪，不胜景阳，他就要在尘寰路上，为我撑起一个不暖不冷，悲喜全无的所在，只剩下教我安安生生，无所惧怕了。
      那时节，天光叠宕，如同前晚，我穿着当年他赠我的素色衣衫，去城南今日走过的地方见他，对着草屑花尘，对着陌陌浮生，许愿他凡心所念，无一不成。附近有我，直至永远。
      如今，我睡了个晚，起了个早。素面拥衾，灯下想你，此心如旧，似婴孩时。
      只想作个蒲人，素衣素履，素餐素席。每个安心思念的时候，能得偿所愿，虽五音不全也能给你唱这首歌听。
和若
2014年10月8日星期三 晨2时33分
在手帕口
花似雪，鬓生残，秋风渐，笔墨寒
食眠者，素衣衫，检点春晴一半
浮生是，忆江南，至清欢，半日闲
空谷烧过袖手长安买断，数榆钱
算上一轮凉月亮，你能是什么样
你妥熨我思量，都是好时光
只问城南后晌，要见你的地方
我穿着素衣裳，妥当不妥当
算上一天旧时光，你对我怎么讲
你相邀我相访，都是好儿郎
只是多情莫忘，择一日醉一场
我靠着你肩膀，只肯收不肯放
——《素人歌》 和若.2014年10月8日星期三晨3时7分.在手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