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江湖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老江湖是苦苦熬出来的,绝不是武侠小说中那些捡了本秘籍就练成绝世武功的毛头小子。江湖也需要苦熬,这才是所有人都向往的那个地方,所有人都在期冀着,从这里得到梦想着的一切。
《绣春刀》里的江湖没那么大,没有高人满天乱飞,连上墙都要两人托举;也没有剑气丛生,只有朴实的刀光血影。这里只有个小江湖,小得不能再小。
三兄弟里的大哥卢剑星,其实是离江湖最远的人,他是子承父业做的锦衣卫,人生中唯一出现的梦想就是当上百户,让母亲高兴。他其实是最爱惜身上那身官服的人,以至于最终也要换上崭新的百户服前去投案。他也是三兄弟中唯一没有反抗的那个。
在官场上,他比两个兄弟都要成熟,也就是说他更能忍辱负重。面对庸碌的百户上司,他使银钱,低三下四,说尽好话。但这样的他,依然带着那点不合时宜的笨拙、正直、愚忠,不会结党营私,不会挑粗的大腿抱(这也是三兄弟的共性)。他在官场上是受到排挤的人,离那片荡气回肠的江湖,也太过遥远。他就是如此一个边缘人,不冷不热,没存在感。
二哥沈炼,本来和大哥一样,离江湖没那么近。但是他知道老三的真实身份,而我一直觉得老三是三人中离江湖最近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对周妙彤的迷恋。教坊司再如何官方也是烟花场所,风尘之地,往往就是江湖中的驿站,是无数动人江湖事的故乡。
从表面上看,整个故事的波折都来自于他那个雨夜的一个决定,为了自己的愿望也为了两个兄弟。但他那点小心思,机关算尽都及不上那些在官场打磨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狸随意一个计划。当时看似纠结到不行的两个选择,其实无论怎么选,下场都殊途同归。
像上面说的,我一直觉得老三靳一川是离江湖最近的那个人。他不是标配的锦衣卫,而是个寻常的江湖流寇,还患有痨病。大概是某次被一名锦衣卫追得急了,反过头来杀了那人。料想那人被派来做这抓捕江湖流寇的没肥水的任务,差不多是个无人管顾的货色,就铤而走险冒名顶替。这样的翻身仗在当时的他看来差不多是一步登天,可天上还有无尽苍穹。
寻常的百姓们对江湖人又惧怕又向往,而底层的江湖浪子却对有官职俸禄的锦衣卫羡慕不已,锦衣卫里总旗盯着百户,百户巴望着千户,一层一层,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无数人向往着的江湖。
最后是那个靳一川的师兄丁修,这人完全是个游侠儿似的人物,是真正的江湖人,一直飘荡着,却又不远不近地缀着师弟,拿捏着他的把柄,勒索着银子。在那场雪夜里的战斗之前,这还是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浪荡子。但最后那一刻,他还是犹豫了下,这大概便是我一直很向往的,江湖特有的那种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最后的最后,沈炼和赵公公的那场决斗,沈炼把三个人不同样式的刀都带上了,但还是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完全没有“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感觉。到底还是小人物。可这样的小人物,有悍不畏死的狠劲,硬生生把这位大太监拉下了马。就像台词里说的“你已经失去了一切,全拜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赐”。
小人物的江湖里,没有白衣仙子飞来飞去,没有一苇渡江十步一杀。却也有每个人小小的命运纠葛,每个人小小的梦想,每个人拼命要保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