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长
第一次见到小城是零九年冬天，跟每个南方的冬天一样，潮湿阴冷。他在一群大人中探着小脑袋张望，像只刚出洞穴的小动物。然而才一顿饭的光景，这个五岁的男孩就从起初的怯生生开始适应到奶声奶气地叫人了。“小姨，你住在哪里？我去你家玩好不好？”他忽闪着黑亮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等着我应允。“嗯，我就住后面那条街，有空带你过去玩。”这算是给了个满意的承诺，于是他欢喜地叫着蹦起来，拽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走，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我不喜欢小孩子，也不是缺乏母爱泛滥的心情，实在是因为作为两头的长姐，我带小娃娃的经验已经足以出师拿奖励了，因而产生了极强的免疫力。更何况，那时候我也一样是不过比弟妹们大不到五岁的小娃娃，可想而知，说是照顾，不如说小大人式的照看和孩子气的争比，一半一半。到后来我对所有的小孩子渐渐失去了新奇心，也从未把自己摆在一般成人的位置上跟他们相处。
于是乎，眼前这个大难题，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当我进退维谷挠头抓耳之时，一通电话天神降临般打来，我随便编了个借口，趁他不注意，迅速下了楼。谁知没走几步远，我妈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焦急地问我去了哪儿，背景音是一阵夹杂着哭腔的叫嚷声，我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我紧紧拽着小城的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他好奇地左边溜溜右边跳跳，像只新奇的小猴子，我静静看着他，妈妈刚刚的一席话让我不禁想起了表姐，也就是小城的母亲。表姐以前是导游，人长得好看，活泼大方，更难得的是有一副金嗓子，最拿手的是唱山歌，声音清亮婉转，像是一股溪流绕入山谷。那个时候我上小学，去表姐家玩，总会被她的歌带和各种好看的编制发带吸引，总觉得那是女孩子生命里最美妙的饰物，满心羡慕憧憬。那会儿有个大哥哥，人高高大大，阳光又亲切，总没事儿往表姐那跑，各种小礼物变换着送，而我总能沾光得到好吃的零食，因此对他印象很不错。他每次都会给我买奶糖，很正的大白兔牌子，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味道，醇正香甜，是爱情的滋味，而我年纪太小自然吃不出来。
几年之后，表姐结了婚，我因为学业繁忙，没有去参加婚礼，自那之后也再没见过她，只是断断续续从父母口中得知她过得并不如意，第一个孩子不小心流了产，而本来家境殷实的丈夫却因为染上赌瘾败光了两个人所有的积蓄，甚至醉酒后打她。那时小城刚出生不久，表姐心一横离了婚，把儿子托给爸妈带，只身一人南下打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小城跟所有父母离异的孩子一样，心思敏感又狡黠。有一回小城跟外公外婆在路上走，两个大人稍微走得快了点，他就在后面气呼呼地喊：“你们都不要管我了，让我一个人死了算了！”后来好半天才算是哄过来，自此之后不敢再大意。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城正拿起一辆电动玩具车，摸摸碰碰地爱不释手。我问他，喜欢吗？他犹豫半天，又不好意思地把车放下。我的心顿时柔软了，跟他说，你喜欢的话小姨买给你。他闭着小嘴不答话，边绕着店里的货架小跑了一圈，边偷偷打量了下我的表情，最后终归忍不住，小脸红红地又去拿了玩具车。这辆车明显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小城一路上把它宝贝似的揣在怀里，一只小手紧紧拽着我的手，好像拽着一件重要的东西，无论我叮嘱什么他都格外乖巧地回应。
后来有好几次他来外婆家小住，我知道后都去接他带着他出门，有时跟着我和我一帮朋友吃饭，他也不认生，高高兴兴地黏着我，像条小尾巴。有时我不在家，回来后听我妈提起说小城用外公电话打过来喊着要找小姨，我欣慰地笑笑，心里一片爱怜。越是早熟敏感的孩子，越发让人心疼，在本来最不应该懂人情冷暖的年纪，他们却清楚地知道要去紧紧抓住哪怕一点点温暖。
再后来的事情在我记忆里淡了，小城渐渐大了开始上小学，也不再总是往外婆家来，据说现在是他爷爷奶奶照顾他。夏天的时候表姐回来过，听说人发福了许多，在家聚集了一堆朋友打牌，那个大哥哥也在，输得精光后才走。婶婶提起他们时总是叹气表姐没福气，说过了这么多年，他对表姐还是跟从前一样，即使她邋遢到穿着夹脚拖嗑瓜子胖到不像样，他都从没嫌弃过她。
年少的时候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简单，一句话一颗糖以为就是一辈子，哪知世事总不遂人愿。岁月悠长，她在其中磨砺成沧桑模样，而他却把她留在那年他的心上。生活爱跟人开玩笑，谁又能预知每一步未来，兜兜转转到最后，我们已不再抱头鼠窜，只因在这红尘之中，我还存有你给我的所有温暖，安定又绵长。
不是我不喜欢小孩子，也不是缺乏母爱泛滥的心情，实在是因为作为两头的长姐，我带小娃娃的经验已经足以出师拿奖励了，因而产生了极强的免疫力。更何况，那时候我也一样是不过比弟妹们大不到五岁的小娃娃，可想而知，说是照顾，不如说小大人式的照看和孩子气的争比，一半一半。到后来我对所有的小孩子渐渐失去了新奇心，也从未把自己摆在一般成人的位置上跟他们相处。
于是乎，眼前这个大难题，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当我进退维谷挠头抓耳之时，一通电话天神降临般打来，我随便编了个借口，趁他不注意，迅速下了楼。谁知没走几步远，我妈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焦急地问我去了哪儿，背景音是一阵夹杂着哭腔的叫嚷声，我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我紧紧拽着小城的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他好奇地左边溜溜右边跳跳，像只新奇的小猴子，我静静看着他，妈妈刚刚的一席话让我不禁想起了表姐，也就是小城的母亲。表姐以前是导游，人长得好看，活泼大方，更难得的是有一副金嗓子，最拿手的是唱山歌，声音清亮婉转，像是一股溪流绕入山谷。那个时候我上小学，去表姐家玩，总会被她的歌带和各种好看的编制发带吸引，总觉得那是女孩子生命里最美妙的饰物，满心羡慕憧憬。那会儿有个大哥哥，人高高大大，阳光又亲切，总没事儿往表姐那跑，各种小礼物变换着送，而我总能沾光得到好吃的零食，因此对他印象很不错。他每次都会给我买奶糖，很正的大白兔牌子，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味道，醇正香甜，是爱情的滋味，而我年纪太小自然吃不出来。
几年之后，表姐结了婚，我因为学业繁忙，没有去参加婚礼，自那之后也再没见过她，只是断断续续从父母口中得知她过得并不如意，第一个孩子不小心流了产，而本来家境殷实的丈夫却因为染上赌瘾败光了两个人所有的积蓄，甚至醉酒后打她。那时小城刚出生不久，表姐心一横离了婚，把儿子托给爸妈带，只身一人南下打工。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小城跟所有父母离异的孩子一样，心思敏感又狡黠。有一回小城跟外公外婆在路上走，两个大人稍微走得快了点，他就在后面气呼呼地喊：“你们都不要管我了，让我一个人死了算了！”后来好半天才算是哄过来，自此之后不敢再大意。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城正拿起一辆电动玩具车，摸摸碰碰地爱不释手。我问他，喜欢吗？他犹豫半天，又不好意思地把车放下。我的心顿时柔软了，跟他说，你喜欢的话小姨买给你。他闭着小嘴不答话，边绕着店里的货架小跑了一圈，边偷偷打量了下我的表情，最后终归忍不住，小脸红红地又去拿了玩具车。这辆车明显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小城一路上把它宝贝似的揣在怀里，一只小手紧紧拽着我的手，好像拽着一件重要的东西，无论我叮嘱什么他都格外乖巧地回应。
后来有好几次他来外婆家小住，我知道后都去接他带着他出门，有时跟着我和我一帮朋友吃饭，他也不认生，高高兴兴地黏着我，像条小尾巴。有时我不在家，回来后听我妈提起说小城用外公电话打过来喊着要找小姨，我欣慰地笑笑，心里一片爱怜。越是早熟敏感的孩子，越发让人心疼，在本来最不应该懂人情冷暖的年纪，他们却清楚地知道要去紧紧抓住哪怕一点点温暖。
再后来的事情在我记忆里淡了，小城渐渐大了开始上小学，也不再总是往外婆家来，据说现在是他爷爷奶奶照顾他。夏天的时候表姐回来过，听说人发福了许多，在家聚集了一堆朋友打牌，那个大哥哥也在，输得精光后才走。婶婶提起他们时总是叹气表姐没福气，说过了这么多年，他对表姐还是跟从前一样，即使她邋遢到穿着夹脚拖嗑瓜子胖到不像样，他都从没嫌弃过她。
年少的时候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简单，一句话一颗糖以为就是一辈子，哪知世事总不遂人愿。岁月悠长，她在其中磨砺成沧桑模样，而他却把她留在那年他的心上。生活爱跟人开玩笑，谁又能预知每一步未来，兜兜转转到最后，我们已不再抱头鼠窜，只因在这红尘之中，我还存有你给我的所有温暖，安定又绵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