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逼哥遇见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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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如此充满诱惑力的建议吧，虽然我们至少有十种更加人类的方法了解逼姐。
“她用的是智能机吧？”龙哥问。
“肯定啊。除了逼哥，还有谁会那么钟爱诺基亚？”我不假思索地笑道。
“这可不一定哦。”老刘道，“如果咱们系还有一个人的口味和逼哥相同，那这个人一定就是逼姐。”
“你们先去确定下，如果也是诺基亚的就算了。”龙哥道。
当天晚自习我们就确定了逼姐的手机型号：小米。逼姐还是没有逼哥那么重口味。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只知享受网络世界方便快捷的我们在伟大的技术宅龙哥的引领之下，第一次领略到了这个虚拟世界的恐怖。当然，他是如何做到的我们完全看不明白，他也懒得解释，但显而易见的是，在他对着电脑敲打了一分又二十三秒之后，我校的内部网站被暴力破解，逼姐的个人档案全部暴露在我们眼前。
这是龙哥搞逼姐手机号的方式。当然，不止手机号，逼姐在考入我校之前的经历都被我们发现。她的家乡（山东聊城）、家庭状况（父母离异）、就读的小学、中学，乃至她是当年山东的高考数学状元等等。但相比这些，还是龙哥的手段更令我们震惊。
“牛逼啊龙哥，话说谁的资料都能查到？”老刘问。
龙哥没说话，对着电脑猛敲一阵，然后冲老刘一努嘴。老刘凑过来看，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他的档案。
“擦，”老刘忙不迭捂住屏幕，“不许偷看！！”
“我没兴趣偷看。”龙哥冷冷地道，“我只是测试下我新编的破解程序管不管用，哪里需要修正。”
“照这么看，我们的个人隐私根本就不安全啊。”我说。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隐私。”龙哥道，“你在网上留下的每一个足迹，每一次行为都有记录。我认识一些朋友，他们专门在网上搜集别人的资料，靠这个卖钱。现在微博啊社交网站啊什么的这么普及，人们警惕性差，表达欲偏偏又很强，在网上搞到一个人的信息真是太容易了。”
“你不会也这么干吧？”我和老刘异口同声问。这一刻，龙哥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别这么瞅着我。”龙哥道，“只要我愿意，搞到谁的资料都不是问题。但我没那个兴趣，我关心的只有程序。”
这一晚，龙哥给我们上了一堂深刻的网络安全知识普及课，他大学一年来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这一晚说得多。最后他总结陈词：“其实说了也白说，真正的黑客你们是防不了的，除非你们永远不上网。”
“你算是黑客吗？”我和老刘的脸早都白了，我们谁都想不到，《黑客帝国》里的场景竟然在生活中真实发生了。
“我不是。我说过了，我对挖别人隐私没兴趣，我关心的只有程序。因为我最近刚刚编了一段源代码，正好需要做个试验，给你们开开眼。”龙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眼里透着莫名的兴奋。他在我们面前从来没这么有存在感过，我想，我是这辈子都忘不了龙哥的眼神了。当然，龙哥并不算是黑客，他的眼神里也只有纯真的兴奋，这是一种对编程的痴迷与执着，以及自我的成就感，没有恶意。他编出一段代码，兴奋之情就像逼哥解开一道证明题，就像老刘搞到一个女朋友，就像我写出一篇小说。但时至今日，只要我一进入这个虚拟世界，瞬间就会感到自己被无数双恶意之眼暗中窥视，他们空气一般无所不在。我当然没有自恋到觉得自己的个人信息多么有价值，但这终究像是在大街上裸奔，即使街上空无一人，也不会觉得舒服。
“什么实验？”
“入侵逼姐的手机呀。”
我们恍然。我们沉浸在恐慌与震惊的氛围里，几乎都把这件正事忘了。
“这个……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忽然有些退缩了。
“别呀。”老刘道，“你打算怎么入侵？”
“反正这个测试我是一定要做的，”龙哥道，“不拿逼姐当实验对象也会有大把的实验对象等着我。”
“那就来吧，给我们开开眼。”
“行，但这个事还需要你们帮我下。”
2
龙哥的入侵计划是这样的。他先在安卓市场上下载一款小游戏APP，然后在电脑上拆分这款APP的APK文件，获取游戏源代码。接着，他将自己编写的恶意源代码嵌入源文件并重新编译——据龙哥介绍，拆分、编译的软件都是市面上已有的合法软件，并非黑客专用的高端程序。编译完成后，一个嵌入恶意木马的新的APP就诞生了。当然，一些具体的细节，诸如修改清单文件，获得使用权限等就不去赘述了，具体操作我也不懂。
总之，除了名称上的细微差别，这款木马APP与原来的APP几乎完全一样。而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将它投放到安卓市场上去，等待用户的下载。一切都是那么轻松，那么水到渠成，没有任何防火墙阻碍。只要你有幸下载了它，你的手机就相当于装上一个远程监控，在龙哥的电脑上，不仅可以监控到你的短信、电话语音、QQ聊天，甚至可以操控你的手机打电话、发信息、修改壁纸等等。
对于龙哥的介绍，我们目瞪口呆。我们几乎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
“那现在要怎样把它装到逼姐的手机上呢？”我问，“难道要等着她自己去市场上下载？”
“现在就是需要你们出马的时候了，”龙哥道，“让她装上这款游戏。”
“我们要怎么让她装？”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们的事。”龙哥说得理直气壮，“反正游戏已经在市场上了，总会有人下的。我对逼姐没啥兴趣，我只是要确认我的代码能够完成工作，测试对象是谁不重要。”
这种事还得靠老刘。一天课间，他与逼姐的舍友、此前跟他极为熟络的聪聪闲聊，并将这款游戏推荐给了她。聪聪是个标准的腐女，对数学毫无兴趣，喜欢各种耽美文，平时除了厮混晋江红袖，就是网聊网游。她也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游戏，对于老刘的推荐，自然来者不拒。
“蛮有意思的嘛。最近正闲得慌，这下上课有的干了！”聪聪笑着。
“嗯，上手简单，拿高分可不容易。”老刘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他知道她一定会将这款游戏推荐给她的闺蜜舍友。当然，逼姐未必一定会装，但对老刘这个情圣来说，如此强大的武器当然不能仅仅用在他毫无性趣的逼姐身上。自从听说龙哥这款碉堡软件之后，他就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了，他的终极目标是要将我系女生一网打尽。但现实当然不会如此丰满。他后来才知道，即使我系所有女生全部装上这款游戏也没什么用，因为只有龙哥才知道如何操作，如何监控。对于他这个电脑盲来说，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等待龙哥将监控到的语音、短信文本拷贝给他。龙哥当然没这个耐心，更没这个癖好，最终他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宏伟理想。
我本以为以逼姐的学霸本色十有八九是不会装的，但狗血的现实是，在聪聪装上后的第三天，逼哥的电脑上就出现了逼姐的手机通讯信号。这令我们十分惊讶。
但不管怎么说，从此刻起，逼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每一次通话、每一条短信就都在我们的监控下了。但事实并非如此，由于此时大二上学期已接近尾声，逼姐装上游戏这天已是期末考试期间，之后就放假了，龙哥也回家了。所以，真正的监控其实是从寒假回来后的大二下学期才开始的。
这是我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次假期。老刘当然也是。
3
大二下学期。
在南非世界杯来临之前，这个夏天我们宿舍最High的课余生活就是监控逼姐。每天晚上11点整，龙哥会将逼姐一天的记录发给我和老刘。这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大工程，因为不是天天都有有意义有价值的情报。逼姐虽然用的是智能手机，但她对手机的依赖程度很低，平均每天的净使用时间只有1—2小时左右，没有惊人的八卦偷窥毅力绝难坚持下去。
但我们还是通过她手机里的应用程序、音乐、照片、电子书、游戏等对她有了一些基本了解。与逼哥相比，逼姐的爱好要广泛得多。除了数学外，她喜欢中国古典文学——她的手机里存了大量的唐诗宋词赏析、四大名著、国学经典等等；喜欢流行音乐——陈奕迅、林俊杰、周杰伦、罗志祥的歌她的手机里都有，主要是一些节奏舒缓的情歌；对于时下流行的一些小游戏，她的手机里也都下载了，愤怒的小鸟、切水果等等，虽然玩的频率并不高；她还会看一些日本动漫，《名侦探柯南》、《海贼王》是她的最爱。最近几天，她似乎又喜欢上了历史，每天晚上10点半到11点之间，她躺在宿舍床上，一边单曲循环陈奕迅《十年》，一边阅读《明朝那些事儿》……
“怎么会这样？”
我和老刘面面相觑。我们本以为逼姐和逼哥一样，是个不谙世事、生活乏味的数学痴，没想到她竟会有这么多爱好，并不是个与现实脱节的人。
但是，这样的逼姐，符合逼哥第一定理2.0修正版吗？
“我都说了，那些都是狗屁，与爱情无关。”老刘坚定地说。
又监控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把逼姐的兴趣爱好列了一个清单，交给了逼哥。逼哥嘴上言辞拒绝，将单子丢在宿舍的抽屉里，但两天后，我们便看到这张清单悄悄钻进了逼哥的《抽象代数》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