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英 《桃花缘填辞》 红蕉馆刻本（请随便转）

【桃花缘填辞】（附于徐朝彝《梦恬书屋诗钞》诗集后，抄于南京图书馆古籍部） 第一出：萍遘 【懒画眉】【生艳服上】帝里风光暮春天，节序欣逢古禁烟。小生崔护，薄游长安。正逢艳候，寂寥旅馆，无计消愁，适被友人拉往郊外踏青，拂柳寻花，藉茵斗酒，真好畅意也。寻春行遍乐游原，小生酒力不胜，只得独自先归。归还扶醉何辞远，酒渴还思玉液缘。 只是口渴得紧，哦，有了，前面花树丛丛，定有人家。不免上前索瓯苦茗，以解渴烦。正是醉影恰好风外柳，渴喉难得雨前茶。【虚下】 【前腔】【旦淡妆上】倦理针线绣床前，作业梨花雨后天。柴门花底隔人烟。奴家卢氏，萱堂早失，严亲相倚，旧家零落，老屋凄凉。待字芳龄，刚如碧玉。守闺村舍，雅近苎萝。只是冉冉年光，又早暮春时候。你看游丝袅袅，细草芊芊，庭院无人，门扉昼掩。今朝寒食，老夫上冢未归。留奴一人在家独坐，好生无聊。恁般天气难消遣，不分花枝照独眠。不免取出绣具刺绣一番，正是地僻稀闻门剥啄，昼长闲理绣工夫。【坐绣介】 【前腔】【生上】剧苦春郊路绵绵，照眼繁花点欲燃。且喜这里有人家了。低扉深隐竹篱边。只是双扉静掩，寂无人声，我且敲他几下便了。【敲门介】轻轻一扣门儿扇。【旦】是哪个？【生】我是病渴文园步偶延。 【旦起立介】【开门见生介】呀，天台无路莫留连。老夫出门，奴家深闺独处，郎君请远憩一步，幽闺不照刘郎面。【生揖旦介】蓦地相逢礼数处。【生】小生崔护，信步春郊，看花带醉，蹒跚归路，不觉迢迢，一时渴乏起来，愿借闲庭少憩，并乞勺浆，以润燥吻。如何？【旦注视沉吟介】这也使得。只是荒院萧条，有辱步屐。寒村难得佳茗，兼少清瓷瓦瓯苦荈。苦勿哂怪。【生】好说。【旦】如此，花砌石凳，请郎君少坐。待奴进去烹茶奉献。【生】有劳了。【旦】活火且教煎雀舌，闲庭何意驻羊车。【回顾下介】 【生】你看这小娘子艳质娉婷，淡妆雅蒨。睐流秋水，气吐幽兰。莫说这萝径药栏，位置不俗。便这一树桃花，脂香粉腻，飘雨蒸霞，与丽人一副娇靥。宛相掩映，我崔护今番遇仙也。 【朝元歌】花前柳前哪得人留恋，愁边恨边有甚闲消遣？忽对桃花，忽窥人面。三生石如有缘，天上人间。心儿意儿尽放着颠，红雨树头鲜，红心草上嫣。霎时落红成片，怜怜惜惜滞人方便，许多方便。【旦捧茶上】 【前腔】情牵意牵，不为春愁远。无绿有绿，只是相逢浅。欲致殷勤，难禁腼腆。清泉汲来移刻煎。薪桂苏兰，炉儿扇儿，解着意怜。郎君看茶。【生不应介】【旦】只想竹林眠，无端帽影偏，难道你别怀幽怨？少不得与他相见，怕他相见。【旦近前叫介】郎君请茶。【生惊接介】多谢了。【旦伫立凝视不语介】 【前腔】【生】前轩后轩，不惜勤勤串。无言有言，总是殷殷劝。一盏旗枪，十分缱绻。【旦叹介】【生】看他庭柯倚，如自怜。小立婵娟，气儿声儿忽不觉传。小生今日呵，红树梦中天，蓝桥渴后缘。莫认作闲庭院，只愁别后呵，单单别别相思无限。相思无限。【生起放盏介】小生就此告辞了。【旦】郎君去也。【生仍不行介】 【前腔】【旦】高天远天，忽与他相见。长年短年，忍与他相别？百种温存，一番系恋。【生叹介】【旦】看他苍苔步周也旋作意迁延。花儿叶儿，哪些儿不黯然？郎君，天晚也，山外夕阳系枝头，宿鸟喧，要记取归途遥远。【生】小生告辞了。【旦】郎君请行罢。只此便泪珠偷溅，泪珠偷溅。【旦闭门欲下介】不复理残丝，牵得人心住。郎君去罢，梦魂逐人归，好觅重来路。【先下】【生吊场介】你看小娘子，竟进去了。叫小生如何舍去。只是日色渐西，只索回去罢。正是：寻春乘醉过横塘，荀令桥南若恨长。便欲念念来此地，桃花影里他鸳鸯。 第二出 写恨 【外幅巾拄杖引旦上】【集杜】令节成吾老，谁将此意陈？几年逢熟食，呜咽泪占巾。老夫卢潜，迹远市朝，情怡泉石。住在这长安城外，出郭幽居，过从略少，到也自适其性。只是荆妻早丧，又无子息。只生这个女儿，与他父女相依。虽然寂寞，喜他百般明慧，足以慰藉老怀。这也罢了，今日寒食佳节，家家扫墓，人人踏青。老夫不免带女儿也出门去走一遭。女儿，您肯去么？【旦】爹爹严命，敢不追随？【外】如此，将门带上，锁着环儿，俺们一同出去罢。【锁门行介】 【赏花时】恰值着寒食，东风御柳斜。为甚么苦向闲庭咏落花？儿女，您且绣户掩窗纱。俺把这双扉锁下，好和您一踏踏晴沙。【引旦下】 【生带丑上】【集唐】自是寻春去转迟，春明门外即天涯。故人家在桃花岸，莫待无花空折枝。小生崔护，自去年落地出京，今又都门重踏，频年旅食，岁月如流，不觉又是寒食时节。想昨岁此日，郊外春游，渴中乞茗，无意中遇着一位丽人。半晌留连，十分缱绻。叫小生好生难忘。今日客邸无聊，不免往城外一访。小厮，您挑着酒肴榼儿，笔砚箱儿，跟俺出城去。【丑】理会得。【生行丑随介】 【端正好】从巍巍高城凤几，踅来阊阖东。俺是个老刘郎，曾看桃花种。今日呵，要见那前春梦。迤逦行来，不觉已踱出门外。只是村路错杂，不知从那条路行得好。哦，有了，俺只望着桃花深处，一步步踅将去罢。 【滚绣球】俺望蒸霞满空，袅游丝几弄。好风儿无边的吹送过前川。只这一湾闲流出残红。俺这答儿里不住的行，那答儿可也无意的逢。呀，这里是了。到，到这里似做过游仙之梦，满眼价艳影香踪。他眼睁睁早眉儿传语意儿通；可，可不的再相看一笑同。谁道他隔断巫峰？哎呀，你看曲径依然，重门紧闭，飞飞花片，寂寂人踪。好令人难解也。 【叨叨令】这门栏眼中和那梦中一。谜价搅痴肠，闲愁涌玉天。仙盼不到月下逢，面庞儿一时懵懂。难道他别占了天台？俺急煎煎被了桃花哄。柱对着深红浅红，他冷清清树头树底，差泒着魂儿送。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兀的不想杀人也么哥。怎能够花下人前把离情重诉？偎偎倚倚的共？俺想与小娘子今日果然无缘，去年就不该在此相逢了。 【脱布衫】去年呵，无端的个目相逢；今日呵，有心在着对面成空。爱杀他软苗芳心自懂，苦杀俺呆孩儿旧游如梦。俺想佳人即已难逢，鲰生果然薄命。在此无益，不如转去罢。【作欲行复止介】难道俺乘兴而来，把这一片深情无处发付么？【想介】哦，有了，俺带有笔砚在此，不免题诗一首在门扇上，等他回来看见，知道小生重来，也不枉今日一番跋涉也。小厮，磨起墨来。【丑磨墨介】【生作濡笔介】 【小梁州】只为他人远天涯路几重，赤紧的无限惺忪。莫认着白日唱玲珑，心肠痛，怎无语对东风？有了。【生执笔题门，一面题，一面唱介】 【么篇】一任他藤萝深锁桃花洞，俺便要信笔写幽悰。不怕他雨儿淋，风儿猛，只这些泪痕点点，已透入几重重。诗完了。【念介】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博陵崔护题。【停介】哎，这首诗呵。 【满庭芳】只数得数行题咏，生生世世，脉脉通通。句儿里写桃花，描人面，只是一撚一拢。又难知他远抛人的，也不念着一笑也春风。他若是破樱桃 ，肯把新诗念诵，俺不枉拂尘扉，把新诗你拈弄。心儿动惶恐，俏佳人知也不知。薄命也，痛也哎不痛。【生闷坐介】【丑】夕阳欲下，晚风相送，请相公回去罢。【生不起介】哎。 【下小楼】您道时夕阳欲下，晚风相送。【掩泣介】最苦是陌上花残，心上人遥，泪眼朦胧。咍咍，担不起身轻愁重。您那知翼双双天边彩凤。【丑】相公，待小人扶你起来。请行罢。【作扶生起介】 【么篇】【生】您只管苦催人，那晓得人轻重。俺便索桃花树下冷禁风也，自从容。现如今路不通，冯谁送？只是寸肠欲迸，盼得她眼迷离，绊得俺脚跟难从。也罢，俺只索回去罢。 【朝天子】把立白花红，做青烟紫玉，霎时闲回头猛，毕竟这旧逢迎故人儿，情重一首，诗传情用，只是燕去巢空，可也人来花动。小娘子呀，俺便抛离您也，休愁痛倚陌，料难逢。锦字无人送，好把那一树桃花，做一个不断的痴情种。【生下】 【丑吊场介】好笑我相公，高兴的出门游春，平白的在这里唧唧哝哝了半日，酒也不吃，只在这家门上花花绿绿的写了几行，才慢腾腾去了。不知为着甚的，且自由他，正是有兴翻成无兴返，难道无情却为有情来？【笑下】 第三出 泣诗 【月儿高】【旦行上】镇 软风飘荡，落花裙钗上。尽着鞋底儿不住的香尘扬，好厮趁归途，满眼韶光漾。莫待春归牵惹惆怅。奴家今早随侍严亲上冢，取路归来，途间老父为邻叟相邀，命奴先归，且喜到家不远，只索缓踏软尘，细寻绮陌，信步儿行来也可。 【忒忒令】才看过几树梨花，晚妆又度过。这柳丝新浪绕横塘，嫩绿晴波涨。路绵绵才钩 荡，望迢迢眉倦扬。好花枝恰墙头偎傍。 一径行来，不觉已到。【低头介】 呀，你看苔痕破碎，履迹盘桓，却是何人，游迹到此？ 【嘉庆子】是谁行步屧来忽往，敢错向这桃花洞口？忙想到其间怆怳。他信着步屐齿也，咱会这意搅柔肠。 且自由他，待奴启钥推门进去罢。【举头介】呀， 【尹令】刚认是乌衣觅巷，忽漫的鸟丝学样。则道天台误撞，怎便凌云署榜，历乱了龙蛇。整整斜斜，墨沉淋浪。 你看这重门仍掩，余墨未干，煞是怪异，好费推详也。 【吊令】乱涂抹，问若个莽儿郎，待把这双扉白版做坏壁也。欹墙题处，行行看去，茫茫莫辨谁家样。敢趁着醉，任他豪放。【近看介】 原来是首新诗，挥洒春风这一场。待我念来。【念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博陵崔护题。【呆看介】呀，那人竟重来也。 【豆叶黄】他志诚心真不爽，为着咱。思量便不觉情一往，无限彷徨。隔年间把一个旧人儿重访，这般悒怏，那般凄凉。忍一片惯寻春的痴意儿，引将来恨长。怪不的脚跟儿郎当。【再念诗介】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咽住介】哎，崔郎，奴消受不起你这番错爱也。 【玉交枝】似这等牢牢心上，昨年个相逢那厢。又把这桃花人面空中想。现对着一树花光，怎教人赶不上少年场。霎时间消停半晌，拼分张一个黄昏。呀，为甚的向桃花怨怅？崔郎，奴难道便恁般无情么？ 【月上海棠】曾想象月明几度纱窗上，只无情有恨，幽独堪伤。非谎，与薄命桃花刚一样。敢桃花依旧人无恙，你不回眸，我已回肠，留题七字谁酬唱？ 早知崔郎今日来此，奴便不出这门也不怎的。便伴这闲庭院，吹雨软红乡。小俄回，直等这看花的旧阮郎，再乞与茗芽，尝说甚胡麻饭香。哎，只这片时回避，可知一世缘悭。崔郎，崔郎，奴与你料难重会矣。【泣介】 【江儿水】最无端牵不放情缕长，这般叨叨絮絮啼红样。心心念念无他想。忽悽悽楚楚成虚望。待装拾香魂逐往，渺渺茫茫，那得个人儿相傍。【闷坐地介】 【外上】留客盘飨且鸡黍，逢人农事话晴阴。铿然一杖旧途曳，认取柴门树底深。老夫为邻友招邀，暂时饮话，扶醉归来。已到自家门首。呀，女儿，你还坐在这里，想是你走乏了，待我扶你起来进去罢。【扶旦起介】【外】正是平阳倚树怜娇女，却少个骥子吟诗学老夫。【先下】 【川拨棹】【旦】这相思账紧记在柴扉上。一时间没、一时间没个商量。脉脉地吟哦自伤。要重逢料不妨，要重逢料不妨。只恐摧花夜雨狂，怎似碧芊芊春草芳。爹爹，你叫奴进去呵，难道我梦到、到他旁？则怕他为桃花梦也忙。老父等久，只得进去。 【意不尽】步迟迟轻挪到旧家廊，愿护着门外诗篇稳当。崔郎，崔郎呵，怎知道入骨相思也，则是死不忘。 眼底桃花梦里人，去年今日见无因。情知洒遍伤心泪，恨杀催归恨太频。 第四出 苏配 【生冠带上】良宵无寐玉堂清，深浅银河阻凤城。今日归来偶休暇，依然振触为闲情。下官崔护，幸登上第，叨列清班。儤直深严，簪毫禁御。难得个空闲日子，只为那填委词头，也索罢了。今值休沐之期，况际泬漻之候，稀来今雨。触起旧游，想那郊外丽人，即与他半面相窥，难道竟三生永判？不免趁此秋晴，易了巾服，再往一探。或者前缘不断，一笑重逢，也未可知。【叫介】小厮，您与俺取出巾服来。【丑捧巾服上】偶辞华省寻菰蒋，暂脱朝衣挂薜萝。老爷，巾服在此。【生换巾服介】您且回避。【丑下】 【生】】待俺依着旧路，一径行去罢。【行介】 【北新水令】俺只为蛾眉隔断凤池头，盼冰壶婵娟在否。料没个传言青鸟使，只博得孤梦碧云秋。旧恨新愁，纵荣华怎舒双眉皱？【虚下】 【外忧容上】眼边娇影太伶俜，老泪模糊忍不零。怪底伤春春又远，西风怕听玉珑玲。老夫暮龄无子，一女相依。怜彼慧心，慰予衰齿。谁想春间一病，直到深秋。茶饭少思，形神俱槁。镇朝忽忽如忘，彼日恹恹欲绝。眼见的是个不起的症候，昨日再三问他受病根由，才晓得去年寒食，有个儒生崔护，过俺家乞茶。今年寒食，俺携女儿上冢未归，他又来此题诗门上，不知那里去了。俺女儿归到门来，看见题句，动了怜才之念，遂染成捉影之疴。早知有此一段委曲，便海角天涯，也寻来与他成就。只是如今怎了？【旦内哎哟介】【外】你听他扶枕呻吟，渐加沉重。俺且扶他起来，为他抚摩一番。【唤介】女儿，你挣坐些，待俺扶你。【旦病妆上】【外扶坐介】 【南步步娇】【旦】残妆常向桃花守，还共黄花瘦。崔郎呵，你潘车那处留。 【外】女儿，你念他怎的？【旦泣介】石上余香，门前新钩，犹忆旧风流。崔郎，崔郎，奴今世不能与你重会了。【恸介】你再来真个空回首。【旦晕绝伏几介】 【外哭介】俺的女儿呵，你怎忍舍得俺去也。【一面哭，一面拊旦背介】 【北折桂令】【生上】苎萝村三度来游，只为他脉脉溶溶，春水情柔。因此上欲撇难丢。几曲径来，不觉到了。早已见龙鳞松老，麂眼篱週封西风，花枝非旧。呀，为甚的奔小鹿撞着心头。【外哭介】俺的女儿呵。【生惊听介】忽听得似蜀道鹃啾，巫峡猿愁。却为何口口声声，娇女长休？这也奇怪，俺且立在此间，少不得探一个的信。【外彷徨介】【外哭出介】俺的女儿呵。【见生介】君是何人？莫非就是崔护？【生】正是。 【外扯生哭介】君杀吾女，君杀吾女。【生惊介】怎么讲？【外】俺女儿为你一病而亡了。【生哭介】兀的不痛杀俺也。【恸倒介】【外扶起生介】俺女尚未含敛，君即关情来此，不妨到榻前一看。【引生哭进介】【生坐几旁哭介】小娘子呵，崔护在此，崔护在此。【良久旦微动介】【外】好了，想是还魂了。【旦略抬头仍闭目介】 【南江儿水】一缕游魂颤，三光倦眼休。【仍伏几介】【外】女儿，你常念的崔护来了。【旦摇头介】檀郎来时春时候，春去人间今已久，柴荆肯再殷勤叩。 【又抬头略舒眼斜视介】半面依依似否？【睁眼注视生介】崔郎，你真个来也。觉后逢君，敢是返魂香逗。【生】小娘子，俺为您呵。 【北雁儿落带得胜令】想那醉上尊，争得似茗香浮动宫花；争得似夭桃簇盼红妆，争得似杏靥窥按红牙，争得似樱唇剖□□□。只为桃花底漫凝眸，除却那桃花外懒回头。又恐怕桃花坞忽变做空际楼。绸缪几个黄昏后，卑愁午夜隔铃秋。【旦】郎君敢做了官么？【生】下官侥幸登第，职授词林。【旦喜起立介】奴多感你这一片深情也。 【南侥侥令】则道是无心苏病橘，那知你得意赋长楸。思这般拿住情根真罕有。【背立泣介】又怕他会匆匆离别愁。 【生向外介】老丈在此，敢有一言奉渎。【外】愿闻。【生】下官年逾弱冠，未有家室。与令爱似有宿缘，况今日相逢再世，倘蒙许结良缘，得谐佳偶，平生愿足。未知允否？ 【外】郎君不弃，实慰本怀。何不趁返生之时，竟而遂偕老之愿。【外扯旦转身介】你两人就此双拜罢。【旦作羞态】【外除旦病妆，与生交拜介】【生】凤声忽听丹山路，【旦】烛影仍交紫玉烟。【外】脱掌明珠求易得，门楣更喜慰残年。待老夫草备酒肴，少当卺席便了。【先下】 【北收江南】【生】想去年初会呵，偶邂逅便勾留，重来银河隔牵牛。天孙机畔见无由，算今生罢也休。哪知道今日呵，并离魂完结了冶春游。【旦】惭愧也有今日呵。 【南园林好】怨桔泉银瓶未收，悲落花珠簾不钩。无分春风迤逗，又谁知嘘宿莾绿河洲，嘘宿莾绿河洲。【生】娘子，俺与你此后呵， 【北沽美酒带太平令】誓生生共白头，愿世世对青眸，则是一盏龙团订凤俦，生死个中求。问昨岁桃花知否，题门句也曾和就。却扇体只断章洲，镇日里双双携手桃树下，几回倾酒。俺呵，试遥指翠楼远山漫愁。呀，再不欲觅取封侯，天涯奔走。 【生携旦手行介】【南尾声】百年一笑今开口。【旦】知他来岁桃花笑也休。【合】再不怕行到门前溪水流。 【生】踏春两度惜芳华。【旦】死死生生动叹嗟。 【合】寄语野游年少客，春来莫漫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