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旧作改
杜军在一个寒冷的傍晚敲响了屋子的门。
里面一阵杂乱的声响，很快又安静下来。于是他又敲了两下。这次门立刻敞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女人站在屋里打量着杜军，他是一个瘦小的青年，脸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冻的发紫。杜军浑身颤抖着对男人说：“我能在这里借宿一晚上吗？”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身材臃肿，一脸的横肉。站在旁边的女人倒是身材匀称，只是红晕的脸上有几道新鲜的疤痕。
“我能借宿一晚吗。”杜军问。
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儿，同时说：“进来吧。”
客厅里放着一台电视，离它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墙上的风景画，以及画下面破旧的灰色沙发。卧室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一股香水的味道。杜军坐到了沙发里，忍不住又看了那女人一眼。衣衫不整，冬天赤红的脸，以及在门外听到杂乱的声音，难免不让他联想到一些事情。但杜军此时想要的只是一杯水。
“去给他倒杯热水来。”男人对女人说。
女人起身进了厨房。男人仔细地听着倒水的声音。
他转过脸对杜军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屋子的四周是一片荒原，没有人烟。只有最寒的植物和动物才能在这里存活下来。举目望去，能看到的永远是狂风卷起漫天的沙尘。杜军步行了四个小时，终于从遥远的镇子来到这里，他在漫长的绝望中四处寻找，好不容易发现了这间屋子。
杜军没有回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
这时女人端着两杯水重新回来了。她把水杯放在杜军面前的桌上，脸上露出友好的笑意。杜军看到她脸上的伤疤随之扭曲了一下，这让他感觉不舒服。他避开了女人的眼睛。女人坐到男人的身边。男人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远处的电视里放着肥皂剧。
女人说：“以前我们并不住在这里。我俩住在离这里最近的镇子里。”
“是B镇吧。”杜军说。
女人点了点头：“你也知道那里。我以为知道那么小的地方，知道的人很少。”
杜军笑了笑：“我也从那儿来。”
女人露出一丝惊讶。
男人接着她的话说：“住在B镇其实是件很舒服的事情。我就不明白现在那么多的人往大城市赶。早上，我和她可以悠闲地在菜市场逛上一个小时，然后再去上班。街上的人都骑着自行车，放着晨练的音乐。空气当然是新鲜的，你知道汽车的尾气全是污染。中午下班可以回家吃饭。最美妙的是晚上，八点多街上就没人了，梧桐树遮住了街上的天空。可以安静地散步，安静的睡觉。睡前，你知道，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们什么时候搬到这片没人的荒野里来的。”杜军打断了男人的滔滔不绝。
“大概五年之前。”男人说。
杜军看着男人回忆时陶醉的样子，不忍心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变样了。B镇也不再是五年前记忆中的样子，到处都是高楼汽车，夜生活也开始丰富和喧嚣起来，街边的梧桐树不见了踪影，换成了矮小的其他树种。
“我是中午刚刚离开B镇的。”杜军只能这样对男人说。
男人显然是聪明的，很快沉默了。
“你说镇子的生活那么好，那你们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杜军还是很好奇。
女人想说些什么。但男人还是抢先开口了：“就像你说的，其实我俩早就想到了，什么都会改变，B镇也不例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烦恼，我们便想着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住着。这间屋子本是打猎人的家。后来这里禁止捕猎了，我就把屋子买了下来。”
男人顿了顿，看了杜军一眼，接着说：“其实，我知道B镇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俩在镇子里还有一家店铺，几个月我会去镇子一次。我俩就靠它过日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杜军更加地坐立不安。
杜军路上除了老鼠，其他什么动物也没有看到。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捕猎者的天堂。男人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片地方的动物早就被杀光了，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该死的老鼠，它们杀也杀不光。”说到这里，男人的脸上忽然露出狰狞的表情，转瞬而逝。
电视里的剧情渐渐达到了高潮。男主角和公主结婚时，女主角出现在了婚礼上。
女人的双眼盯着电视，不再注意身边的事情。杜军也稍微放松，看着电视屏幕。男人显然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咳嗽了几声，很快打破了平静：“晚上吃什么。”女人没有理他，完全被电视剧吸引了。男人皱了皱眉，但发现杜军在看着自己，尴尬地说：“女人就是这样。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我们随便吃点。”说着走进了厨房。
客厅里剩下了两个人。杜军往女人身边坐了坐。杜军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正好电视剧结束了，女人从沉浸中脱离，对杜军说：“这个电视剧很好看。”杜军点了点头。
“你真的住在B镇？”女人问。
“是的。从小在那里长大上学，工作后也留了下来。”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女人说：“这还是我们搬过来后他第一次炒菜做饭，看来我要感谢你。”
杜军看着她带伤疤的脸，不知道这样的感谢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陌生人了。”
“出了一些事情。我不想在冬天露宿被冻死。”
“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呢。”女人有了兴趣。
杜军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之后也许就不会让我住在这里了。”
女人笑着说：“不会的。你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害怕。”
“事情是这样的。我高中毕业后母亲让我去舅舅开的工厂里上班。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工作。包吃包住，每个月还能拿一笔不少的工资。要知道，我很容易满足。”
“B镇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他不是说你们几个月就会回一趟B镇吗。”
她摇了摇头。“是他回去。我自从搬到这里来之后从来没有再回去过。”
杜军说：“没什么好说的。会让你失望的，还是说我吧。去了舅舅的厂里后，舅舅把我弄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手下做学徒。他那个人脾气暴躁，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只让我打下手干苦活，说这样可以锻炼意志。最后车间业绩奖金只有他的份。更要命的是我一出错，他就像打畜生一样揍我，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我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师傅。”
女人听了，想了想，说：“也许是你做的不好。”
“我一直是个懦弱的人。所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忍着，从来没有抱怨什么。母亲问我脸上怎么肿了，我都说是摔的。工作半年多了，在打骂和榨取中，都习惯了。他无比的痛快，我也渐渐麻木。我拿我的钱，随他打骂。”
杜军看到女人的眼里出现了同情这种东西。他说：“不过，一切都在几天中的时候结束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中午的时候，我辛苦了一上午，准备去食堂里吃饭。结果他又把我叫住了，让我帮他乘中午休息的时间去趟汽车站，帮他买张后天去A镇的车票。A镇离这里不远。不过汽车站很远，我琢磨着买回来就没有时间吃午饭了。于是我拒绝了他。很显然，他不满意了，看到四周没人，就把我推到了车间的小仓库里，关上门，一脚踹了上来，问我去不去。我当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上来一股倔强劲，咬着牙说不去。他第一次看到我这个样子，更加打的起劲。我的脑袋被踢中了几次，流了很多血，感觉是要被打死了。”
女人听到这里，浑身打了个颤。
于是杜军说：“你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
女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相信。”
杜军欣慰地继续说：“那时我想，与其被他打死，不如先把他弄死。于是我从地上随便
捡起了一样东西，站了起来。”
杜军越说越兴奋，仿佛又回到了中午。不过，这时男人两手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酸菜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女人没再问，杜军也不说话了。
男人放下盆子，说：“我们吃晚饭。”
晚饭吃了很长时间，刚开始很是沉闷，但渐渐三个人都被辣汤和热气所感染，杜军也不再觉得这是一个寒冷的冬日，他的身子暖和，他觉得自己一直就住在这里。但晚饭快结束时，男人又问起了杜军：“你为什么来这里。”
杜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并不想把刚才对女人说的那番话说给男人听。于是他决定撒个谎：“我在家里和爸妈吵架，为了工作的事情。后来爸爸打了我。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来了。只是借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走。”说完杜军心虚地看了一眼女人。女人正微笑着望着他。杜军想，她想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男人听了，皱着眉头说：“这样可不大好。家里人再打你，他们还是你爸妈。有什么事忍忍也就过去了。明天还是回家去。”
杜军点了点头，说：“现在，我也后悔了。”
晚饭过后的时间，三个人边看电视边聊着B镇。这是他们的共同话题。每句话都离不开它。当他们没有话说的时候，便会想起B镇。九点的时候，他们彻底没有关于B镇的记忆可以挖掘了，于是他们决定睡觉。男人把沙发拼在一起，让杜军凑合睡上一晚。
女人等男人进了卧室，才轻声地问着杜军：“之前你说你对师傅做了什么。”
杜军盖着被子，蜷在沙发里，低声说：“我只是打昏了他。”
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本以为你会杀了他的。”说完进了卧室，关上门。杜军想起自己本来也想问她一个问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带着那个问题渐渐睡去。
半夜，杜军被一阵奇怪的声响吵醒了。他迷糊中觉得那么熟悉。于是他起身，沿着声音寻找过去，发现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杜军立刻想到了床事，他有些尴尬，转身要重新躺到沙发里。但那个问题困扰着他，诱惑他偷偷拧了卧室的门把手。门轻轻地开出一条缝，里面的人并没有发觉。
卧室里的台灯开着。一片亮光下，女人坐在床边浑身颤抖却一声不吭。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抽打着女人，脸上狰狞而麻木。
杜军愣了片刻，忽然摸了摸怀里的那把刀，白天它已经沾上血了。他整理了下衣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他要去和那个男人告别。
杜军在一个寒冷的傍晚敲响了屋子的门。
里面一阵杂乱的声响，很快又安静下来。于是他又敲了两下。这次门立刻敞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女人站在屋里打量着杜军，他是一个瘦小的青年，脸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冻的发紫。杜军浑身颤抖着对男人说：“我能在这里借宿一晚上吗？”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身材臃肿，一脸的横肉。站在旁边的女人倒是身材匀称，只是红晕的脸上有几道新鲜的疤痕。
“我能借宿一晚吗。”杜军问。
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儿，同时说：“进来吧。”
客厅里放着一台电视，离它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墙上的风景画，以及画下面破旧的灰色沙发。卧室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一股香水的味道。杜军坐到了沙发里，忍不住又看了那女人一眼。衣衫不整，冬天赤红的脸，以及在门外听到杂乱的声音，难免不让他联想到一些事情。但杜军此时想要的只是一杯水。
“去给他倒杯热水来。”男人对女人说。
女人起身进了厨房。男人仔细地听着倒水的声音。
他转过脸对杜军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屋子的四周是一片荒原，没有人烟。只有最寒的植物和动物才能在这里存活下来。举目望去，能看到的永远是狂风卷起漫天的沙尘。杜军步行了四个小时，终于从遥远的镇子来到这里，他在漫长的绝望中四处寻找，好不容易发现了这间屋子。
杜军没有回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
这时女人端着两杯水重新回来了。她把水杯放在杜军面前的桌上，脸上露出友好的笑意。杜军看到她脸上的伤疤随之扭曲了一下，这让他感觉不舒服。他避开了女人的眼睛。女人坐到男人的身边。男人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远处的电视里放着肥皂剧。
女人说：“以前我们并不住在这里。我俩住在离这里最近的镇子里。”
“是B镇吧。”杜军说。
女人点了点头：“你也知道那里。我以为知道那么小的地方，知道的人很少。”
杜军笑了笑：“我也从那儿来。”
女人露出一丝惊讶。
男人接着她的话说：“住在B镇其实是件很舒服的事情。我就不明白现在那么多的人往大城市赶。早上，我和她可以悠闲地在菜市场逛上一个小时，然后再去上班。街上的人都骑着自行车，放着晨练的音乐。空气当然是新鲜的，你知道汽车的尾气全是污染。中午下班可以回家吃饭。最美妙的是晚上，八点多街上就没人了，梧桐树遮住了街上的天空。可以安静地散步，安静的睡觉。睡前，你知道，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们什么时候搬到这片没人的荒野里来的。”杜军打断了男人的滔滔不绝。
“大概五年之前。”男人说。
杜军看着男人回忆时陶醉的样子，不忍心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变样了。B镇也不再是五年前记忆中的样子，到处都是高楼汽车，夜生活也开始丰富和喧嚣起来，街边的梧桐树不见了踪影，换成了矮小的其他树种。
“我是中午刚刚离开B镇的。”杜军只能这样对男人说。
男人显然是聪明的，很快沉默了。
“你说镇子的生活那么好，那你们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杜军还是很好奇。
女人想说些什么。但男人还是抢先开口了：“就像你说的，其实我俩早就想到了，什么都会改变，B镇也不例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烦恼，我们便想着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住着。这间屋子本是打猎人的家。后来这里禁止捕猎了，我就把屋子买了下来。”
男人顿了顿，看了杜军一眼，接着说：“其实，我知道B镇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俩在镇子里还有一家店铺，几个月我会去镇子一次。我俩就靠它过日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杜军更加地坐立不安。
杜军路上除了老鼠，其他什么动物也没有看到。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捕猎者的天堂。男人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片地方的动物早就被杀光了，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该死的老鼠，它们杀也杀不光。”说到这里，男人的脸上忽然露出狰狞的表情，转瞬而逝。
电视里的剧情渐渐达到了高潮。男主角和公主结婚时，女主角出现在了婚礼上。
女人的双眼盯着电视，不再注意身边的事情。杜军也稍微放松，看着电视屏幕。男人显然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咳嗽了几声，很快打破了平静：“晚上吃什么。”女人没有理他，完全被电视剧吸引了。男人皱了皱眉，但发现杜军在看着自己，尴尬地说：“女人就是这样。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我们随便吃点。”说着走进了厨房。
客厅里剩下了两个人。杜军往女人身边坐了坐。杜军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正好电视剧结束了，女人从沉浸中脱离，对杜军说：“这个电视剧很好看。”杜军点了点头。
“你真的住在B镇？”女人问。
“是的。从小在那里长大上学，工作后也留了下来。”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女人说：“这还是我们搬过来后他第一次炒菜做饭，看来我要感谢你。”
杜军看着她带伤疤的脸，不知道这样的感谢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陌生人了。”
“出了一些事情。我不想在冬天露宿被冻死。”
“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呢。”女人有了兴趣。
杜军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之后也许就不会让我住在这里了。”
女人笑着说：“不会的。你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害怕。”
“事情是这样的。我高中毕业后母亲让我去舅舅开的工厂里上班。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工作。包吃包住，每个月还能拿一笔不少的工资。要知道，我很容易满足。”
“B镇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他不是说你们几个月就会回一趟B镇吗。”
她摇了摇头。“是他回去。我自从搬到这里来之后从来没有再回去过。”
杜军说：“没什么好说的。会让你失望的，还是说我吧。去了舅舅的厂里后，舅舅把我弄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手下做学徒。他那个人脾气暴躁，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只让我打下手干苦活，说这样可以锻炼意志。最后车间业绩奖金只有他的份。更要命的是我一出错，他就像打畜生一样揍我，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我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师傅。”
女人听了，想了想，说：“也许是你做的不好。”
“我一直是个懦弱的人。所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忍着，从来没有抱怨什么。母亲问我脸上怎么肿了，我都说是摔的。工作半年多了，在打骂和榨取中，都习惯了。他无比的痛快，我也渐渐麻木。我拿我的钱，随他打骂。”
杜军看到女人的眼里出现了同情这种东西。他说：“不过，一切都在几天中的时候结束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中午的时候，我辛苦了一上午，准备去食堂里吃饭。结果他又把我叫住了，让我帮他乘中午休息的时间去趟汽车站，帮他买张后天去A镇的车票。A镇离这里不远。不过汽车站很远，我琢磨着买回来就没有时间吃午饭了。于是我拒绝了他。很显然，他不满意了，看到四周没人，就把我推到了车间的小仓库里，关上门，一脚踹了上来，问我去不去。我当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上来一股倔强劲，咬着牙说不去。他第一次看到我这个样子，更加打的起劲。我的脑袋被踢中了几次，流了很多血，感觉是要被打死了。”
女人听到这里，浑身打了个颤。
于是杜军说：“你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
女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相信。”
杜军欣慰地继续说：“那时我想，与其被他打死，不如先把他弄死。于是我从地上随便
捡起了一样东西，站了起来。”
杜军越说越兴奋，仿佛又回到了中午。不过，这时男人两手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酸菜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女人没再问，杜军也不说话了。
男人放下盆子，说：“我们吃晚饭。”
晚饭吃了很长时间，刚开始很是沉闷，但渐渐三个人都被辣汤和热气所感染，杜军也不再觉得这是一个寒冷的冬日，他的身子暖和，他觉得自己一直就住在这里。但晚饭快结束时，男人又问起了杜军：“你为什么来这里。”
杜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并不想把刚才对女人说的那番话说给男人听。于是他决定撒个谎：“我在家里和爸妈吵架，为了工作的事情。后来爸爸打了我。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来了。只是借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走。”说完杜军心虚地看了一眼女人。女人正微笑着望着他。杜军想，她想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男人听了，皱着眉头说：“这样可不大好。家里人再打你，他们还是你爸妈。有什么事忍忍也就过去了。明天还是回家去。”
杜军点了点头，说：“现在，我也后悔了。”
晚饭过后的时间，三个人边看电视边聊着B镇。这是他们的共同话题。每句话都离不开它。当他们没有话说的时候，便会想起B镇。九点的时候，他们彻底没有关于B镇的记忆可以挖掘了，于是他们决定睡觉。男人把沙发拼在一起，让杜军凑合睡上一晚。
女人等男人进了卧室，才轻声地问着杜军：“之前你说你对师傅做了什么。”
杜军盖着被子，蜷在沙发里，低声说：“我只是打昏了他。”
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本以为你会杀了他的。”说完进了卧室，关上门。杜军想起自己本来也想问她一个问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带着那个问题渐渐睡去。
半夜，杜军被一阵奇怪的声响吵醒了。他迷糊中觉得那么熟悉。于是他起身，沿着声音寻找过去，发现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杜军立刻想到了床事，他有些尴尬，转身要重新躺到沙发里。但那个问题困扰着他，诱惑他偷偷拧了卧室的门把手。门轻轻地开出一条缝，里面的人并没有发觉。
卧室里的台灯开着。一片亮光下，女人坐在床边浑身颤抖却一声不吭。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抽打着女人，脸上狰狞而麻木。
杜军愣了片刻，忽然摸了摸怀里的那把刀，白天它已经沾上血了。他整理了下衣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他要去和那个男人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