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LL VIOLA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计划

BILL VIOLA在大皇宫的回顾大展，大概是法国大型国家展览馆第一次做完全影像类的大展。VIOLA也算是非常有名的艺术家了，但影像艺术的传播既容易又不容易，所以很多人对他的作品大概不那么熟悉。说容易，当然是因为互联网时代，影像作品的传播其实非常便利，很多东西都可以在YOUTUBE或者VIMEO之类的网站上看到；说不容易，因为这些作品其实对展出空间和观看空间有相当高的要求，三五米高的投影和自己在电脑屏幕上看看，效果完全不同。
这次VIOLA的展览有他从1977年到2013年的几十个作品，全部完整看下来差不多要将近6个小时。但有一个作品并没有在大皇宫展出——《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计划。
VIOLA做了一个差不多时长4小时的视频作品，配合瓦格纳的歌剧，他认为《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背后有一些隐藏的心理学，他想要用同步的影像揭示这种心理学。具体如何揭示，大概要去MOMA看了，因为这个作品MOMA收藏了。或者应该说，在MOMA也没法领略，毕竟这个要和歌剧合在一起看才有预计的效果。
10年前这个计划完成之后，首次一个晚上完整演出展示全剧是在巴士底狱歌剧院由巴黎国家歌剧院完成，今年也许是为了配合VIOLA的大展，听说MOMA也出钱赞助，巴士底狱歌剧院又演了这部歌剧，配合VIOLA的影像。一共演8场吧，我去看了两次，震撼人心，是我看过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里最让人激动的，布景灯光服装等也非常到位。本周日下午会有最后一场，有兴趣有时间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下一次可能又要十年以后了。
具体的评论没时间写了，放一首前些天写的诗吧：
溺歌
如果诸感官的大门洗净
世界和我们将再次一体
所以要水和梦境
需要一跃和沉溺
也曾在一个夏日的露天游泳池
游到无意识的深处
意识到水和我的深邃
惊慌的人开始呛水
咳嗽着咕噜着扑腾扬起水花
通向底部的隧道尽头
有蔚蓝的气泡和更加蔚蓝的天
之间
救援之手扬起的蓝花
时间止息的下沉
镜中有行人的脚步和远处不知名的鸟
也许它叫作灵魂
也许它正再次向我飞来
准备潜水的人在脸盆中练习不朽
尝试扼住时间和呼吸
让生命与无生定格在这临时的望远镜头
因为知道我们的家乡不在此处
让自己摆脱肺的羁绊
回到另一池温暖的水
一切动物都有运动和呼吸
当人逐渐放弃口鼻
荒野与礁岩间的下潜就可以开始
去打捞那个据说为人类溺死在酒杯中的男子
 
也曾见过另一场打捞
那是另一个我
溺死在无法回溯的回忆中
不愿遗忘的人们筑起一道道堤坝
减缓江水的东流
另一些人挖开速朽的运河
乘载沉载浮的竹筏
轻盈欢快驶向云雨诞生的海
捕尸船的炮声惊醒迷梦中的眼睛
自然与世界合谋迷惑我们
春雷与电站供应的枝条高音婆娑
让人忘记自然也是心灵的一种形式
打上人类的印记就被称作风景
无睹游人眼里尘封的风光
沿岸的船拉起带滚轮的横江之网捕捉尸体
堤边老人戴上助听器捕捉蝴蝶的微笑
只有孩子在水草间迟疑
眼睛更多水分
他们看到岩石和人共同的起源
另一些人主张岩石起源于火
有的投身研究语言和火山的眼睛
在流淌的岩浆中变形
冷却为水火两栖的化石
活在温暖的舌头下面
鱼群静静游过
吃下粽子的
不再阅读投水者的身体
虽然周围是泼溅的光
体内却是黑暗
内视尚未炼成
我们摇动尾巴
向下游过世界和人群
游过青年理想少年渴望和童年的梦
再游过脐带和母亲
羊水中继续下潜
回到死亡
生命的开端
生下黎明的夜
童年的一个午后
江水中一个孩子和父亲一起游泳
有个浅滩突然凹陷
深潭中水草缠绕住幼小的脚
父亲在水面上呼喊他的小名
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个蓝梦打开他的眼睛
他看到
爱和死都在水面以下
于是他终身以另一种方式看待岸上的生活
虽然被罗网捞出睡眠
像是梦游者大会上突然醒来的代表
撕掉手中属于自己的一票
他放弃对这个世界的裁决
只为了找到某一个跳水点
终日岸边逡巡
期间也观察人动物和树
或者借他人灵魂的倒影
琢磨无法直视的太阳
用那只沉溺中反复冲洗过的眼睛
等到夜再次降临
他顺着梦滑进流水
和回忆一起再度惩罚时间
流下分裂的棠棣
流下族谱枯竭的血管
而洞穴竟如此干燥
不可见的篝火旁
他人盘坐看磁石上飞落的剪刀裁断脐带
或者捏出人形代替自己舞于无影无神的无地
而他像婴儿一样无言
诸眼无法
犹如真
溺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