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信

    上午去南华，妈妈要跟我同去，于是搭个伴。难受的是一路喋喋不休，要我当她的听众。那晚他来，三个人一起看电视，当着外人，妈妈还是用她那股习惯成自然的极尖锐极刻薄的腔调讥诮批评；不过也坦然了，现在多了一个人跟我享受也帮我分担。我跟他是二闲人，一到约会时间，什么事情都不做，一晃就是一天；他家人多，三天两头请客吃饭，真是把我给吃怕了。昨晚又去他姐姐家，我给小孩带了一些文具（启路的一个日记本、一张韩国贴纸，两支卡通铅笔，四块棒冰形状的橡皮），她溜着旱冰鞋，给我玩积木，还要送我她妈妈日本买回来的万花筒（上面的标签都没撕掉），我没好意思收；这次想方设法不陪小孩吃饭了，娜娜竟也没把饭吃完，席间议论小孩子，她煞有介事地说：“他们不一定会有小孩，也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还学大人的样，跟我打听房子的事情，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想想我也是被惯坏的小孩，对妈妈既烦不过、又离不开。他三瓶啤酒下肚，送我到楼下，赶末班车回家。手头的校对味同嚼蜡，一样是在浪费时间。日复一日地消磨过去，心猿意马，欲哭无泪。
    今天又先奉陪妈妈去武林广场旁边的电信局，因为网通催过好几次续电话费了，永远优惠的，妈妈还想更实惠一点，特意跑来电信看，并拉我在旁观摩学习。办了一个套餐，赠送一只不到三百块的手机。妈妈早就要换手机了，又不肯调手机号，只好我来用新手机新号码，她用我换下来的手机。本来我的号码跟老头子重合了好多位，被他挂在嘴上，我也不想换新。可是转念一想，换掉也好，可以断掉无谓的联系，终结“不得不完结的关系”，省却许多麻烦；至于少数狐朋狗党，等下个月号码开通了再行通知。
    办完这件事情，已经过了中饭时间。到百货大楼楼上，没找到吃饭的地方，去银泰，点了妈妈嗜好的酸菜鱼片。鱼片看起来很辣，我买莴苣肉片下饭，尝了两片，不是黑鱼，刺又多，味道又不好。
    然后才是一天的正事，向南华进发。因为妈妈在，多买了几本书：《对抗性游戏：百年世界前卫戏剧手册》，周江林，中国人大出版社；《皇家美术学院十五讲》，[英]乔舒亚·雷诺兹，世纪出版集团；《汉娜·阿伦特》，[法]朱莉亚·克里斯蒂瓦，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墓中回忆录》（文化生活译丛），[法]夏多布里昂，三联；《定州汉墓竹简：论语》，文物——以上是我的。《药窗诗话》，吴藕汀，中国人大出版社；《日本论》，戴季陶，九州；《日本与日本人》，[日]小泉八云、[日]落合贞三郎，九州；《饮食男女》，沈宏非，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字趣》《画趣》《酒趣》《茶趣》（《食趣》已有了，《石趣》没买），学林——以上是妈妈的。总共129。然后进了一家剑龙牛仔服店看裤子，我试好了，妈妈说给他也买一条，我打手机过去问，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腰围，就估摸着买了一条一样款式的中性裤子，不合适可以来换。他是不穿牛仔裤的，希望可以改变一下，何况他自己也说跟我在一起变年轻了。再去买一件相同的T恤，就凑成情侣装了。有一次逛超市，看见一对穿着文化衫的年轻人，女的上写着“我只吃饭不洗碗”，男的上写着“我只洗碗不吃饭”——妈妈说太过份了，看着就窝囊。
    我去书店只是想买一本《汉娜·阿伦特》，那天有人推荐，我一看“女权主义”“女性主义”就头疼，昨晚想想还是去买来存念。他有时候一心要赢过我，出语伤人把我气哭了几次，书固然不是特效药，总也不能要妈妈一直在身边警钟长鸣：“他又在欺负你了。”本来想给他买《吴清源和他的兄弟》，又觉得买书是私事，何必要这顺路的人情？我是不如妈妈精明，同样不如妈妈慷慨。“做人实难”，要好好学习。
    昨晚到家时妈妈不在，去张阿姨家了。她的这位老同事、老邻居要搬去三墩老远了，放在她那里备用的我们的家门钥匙要拿回来。张阿姨的儿子过去跟她很黏糊的，找了一个郴州的女朋友，娘也不要了，说“如果家里不同意就出走”，结果照样心安理得接受家里的救济，在江对面买了一套江景房。都说女儿是外姓人，我看儿子才靠不住。昨晚看他也有点“生男生女都一样”的倾向了，妈妈也说要是我们生了女儿她愿意带，真是鼓舞人心啊！
    这几天不知是怎么了，妈妈说碰到住在楼上的总是冲她笑嘻嘻的以前她手下一个大哥哥的同学，问她我有男朋友了没有，妈妈说有了，他说他单位里有一个男孩子蛮好的，本来想介绍我们认识。昨天豆瓣上又有一位同学看了我的贴子找过来应征。看来还有一点余地，不算是我的救命稻草，或许真有所谓缘分，同时也要多加慎重。张阿姨也问妈妈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一次她在路上看到我跟一个男孩子一起走，听妈妈一说，说看不出他大我这么多，蛮般配的，就是他太瘦了一点；还跟妈妈说我说起来要求不高，其实要求也很高，是物质上要求很低，精神上要求很高，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说我是那种只要感情好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女孩子——可千万别那样。我倒觉得自己是一个服输的人，现在实际很多了，会一点和光同尘了，同时也垂垂老矣，不报流水账就活不下去。
    妈妈又说了一遍，这次我应该再看牡丹亭的，以后不太有机会了，怅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