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散记：旧邻
今天从家里往学校的路上，碰到一位老邻居。
我们住学校提供的教工宿舍。这是一栋公寓楼，坐落在学校背后的山腰上。从学校出来，沿着山路走上5分钟，有一小块平地，围成一个院子，里厢就是我们住的这栋宿舍楼。院子外面，山路还向上延伸，就是再往上路变得很窄，据说一直能通到很高的山上，很高的山上据说有军事基地。这一路上都有居民，都是很低矮的房子。两年多前我第一次走上来看宿舍楼的时候，看到沿途居民房，特别吃惊，想不到现在台湾城市里还有不少人的居住条件这么差，乍一看像铁皮屋一样，比我20几年前去苏州乡下看到的当时当地比较穷的人家住的房子还差。
后来才知道，这山路上分布的人家，大多都是起码40年前就住进来了。当时估计这里属于无政府状态，来的人自己画块地自己盖了房子，就住下了。30年前，大學建成了，说山上沿路这一块都属于学校，你们搬吧。当时学校这么说不知道有没有法律依据，但今时今日，肯定已经搞定法律认证了。30年前，学校让山路上的居民搬走的时候，据说赔偿30万还是100万台币，这些钱在当时应该是可以在城里其它地方起码买个小房子的。当初肯定有人搬走，我们住的宿舍楼就是那个时候盖起来的。但是有不少人没有搬，原因就不得而知了。这30年来，大學有没有再赶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们搬进来后，从前年開始，又拆迁了。
30年后，学校只赔偿8万块，这么一点钱，真是连厕所里面的瓷砖都买不到。可是陆续的，钉子户们还是走了。最早是一年多前拆掉的几个小房子，当时是挖土机开上来拆房子了，我们才晓得。据路边社消息，那里面有个小房子里，单独住了位老太太，已经不大能行动，学校下了最后通牒以后，她的儿子把她搬到某福利院/老人院。今天那片地上已经绿油油长着很高的杂草，有时候还开花，我常常不记得那里没多久前还住了人的。
下一波拆迁行动就是大约半年前，涉及到两栋房子，都在我们院子旁边。先拆掉的那家似乎挺了很久，后来被断水断电，有一天连屋顶都破了大洞，他们家里的几个人还是每天守在门口（这一家向来喜欢坐在门口聊天喝酒），像没事人一样。最终他们还是搬了，房子拆掉，变成垃圾场，現在野草也长起来了。然后，旁边那家也搬走了。这家只住了个老太太，其实也不老，看起来60多岁而已，她说她住了超过40年，在这里养大4个孩子，后来四个孩子的孩子也都送过来给她带。两年前她带孙子累出来椎间盘突出，做了手术，大热的天腰上绑着厚厚的支撑带。这位老太太，就是我今天偶遇的旧邻。
我骑车下去，忽然就看见她迎面走过来，赶忙停下打招呼。她也很高兴，笑眯眯的和我说话。我问，您现在住哪里啊？她说，我流浪呢。我倒惊了一下，想着是不是几个孩子家轮流住的意思，在调侃自己呢？没想到我一问，老太太眼泪就掉下来了，拉着我说，以前自己住，很轻松，无压力，現在和儿子媳妇一起住，不自在。一边说，眼泪水一边顺着耳朵根流下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位太太，是住我们附近这些老人里面，穿着最光鲜的，国语也是讲得最好的之一。连她住的房子，也是附近邻居里面状况最好的，地方大，房间也不只一间，里面还装修过，有全套木头打的柜子家具，走的时候，那些贴着墙打的木头柜子什么的，都留在里面了，被推土机连着整个屋子一起推到了。也难怪她说，所有被拆迁的人里面，她的损失是最大的。她家現在还是一片瓦砾场，我们每次走路下山的时候，两个娃还喜欢张望一下，说这个房子拆掉了。
我们住学校提供的教工宿舍。这是一栋公寓楼，坐落在学校背后的山腰上。从学校出来，沿着山路走上5分钟，有一小块平地，围成一个院子，里厢就是我们住的这栋宿舍楼。院子外面，山路还向上延伸，就是再往上路变得很窄，据说一直能通到很高的山上，很高的山上据说有军事基地。这一路上都有居民，都是很低矮的房子。两年多前我第一次走上来看宿舍楼的时候，看到沿途居民房，特别吃惊，想不到现在台湾城市里还有不少人的居住条件这么差，乍一看像铁皮屋一样，比我20几年前去苏州乡下看到的当时当地比较穷的人家住的房子还差。
后来才知道，这山路上分布的人家，大多都是起码40年前就住进来了。当时估计这里属于无政府状态，来的人自己画块地自己盖了房子，就住下了。30年前，大學建成了，说山上沿路这一块都属于学校，你们搬吧。当时学校这么说不知道有没有法律依据，但今时今日，肯定已经搞定法律认证了。30年前，学校让山路上的居民搬走的时候，据说赔偿30万还是100万台币，这些钱在当时应该是可以在城里其它地方起码买个小房子的。当初肯定有人搬走，我们住的宿舍楼就是那个时候盖起来的。但是有不少人没有搬，原因就不得而知了。这30年来，大學有没有再赶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们搬进来后，从前年開始，又拆迁了。
30年后，学校只赔偿8万块，这么一点钱，真是连厕所里面的瓷砖都买不到。可是陆续的，钉子户们还是走了。最早是一年多前拆掉的几个小房子，当时是挖土机开上来拆房子了，我们才晓得。据路边社消息，那里面有个小房子里，单独住了位老太太，已经不大能行动，学校下了最后通牒以后，她的儿子把她搬到某福利院/老人院。今天那片地上已经绿油油长着很高的杂草，有时候还开花，我常常不记得那里没多久前还住了人的。
下一波拆迁行动就是大约半年前，涉及到两栋房子，都在我们院子旁边。先拆掉的那家似乎挺了很久，后来被断水断电，有一天连屋顶都破了大洞，他们家里的几个人还是每天守在门口（这一家向来喜欢坐在门口聊天喝酒），像没事人一样。最终他们还是搬了，房子拆掉，变成垃圾场，現在野草也长起来了。然后，旁边那家也搬走了。这家只住了个老太太，其实也不老，看起来60多岁而已，她说她住了超过40年，在这里养大4个孩子，后来四个孩子的孩子也都送过来给她带。两年前她带孙子累出来椎间盘突出，做了手术，大热的天腰上绑着厚厚的支撑带。这位老太太，就是我今天偶遇的旧邻。
我骑车下去，忽然就看见她迎面走过来，赶忙停下打招呼。她也很高兴，笑眯眯的和我说话。我问，您现在住哪里啊？她说，我流浪呢。我倒惊了一下，想着是不是几个孩子家轮流住的意思，在调侃自己呢？没想到我一问，老太太眼泪就掉下来了，拉着我说，以前自己住，很轻松，无压力，現在和儿子媳妇一起住，不自在。一边说，眼泪水一边顺着耳朵根流下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位太太，是住我们附近这些老人里面，穿着最光鲜的，国语也是讲得最好的之一。连她住的房子，也是附近邻居里面状况最好的，地方大，房间也不只一间，里面还装修过，有全套木头打的柜子家具，走的时候，那些贴着墙打的木头柜子什么的，都留在里面了，被推土机连着整个屋子一起推到了。也难怪她说，所有被拆迁的人里面，她的损失是最大的。她家現在还是一片瓦砾场，我们每次走路下山的时候，两个娃还喜欢张望一下，说这个房子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