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与子女

乔布斯有一年送给他儿子一辆自行车，他儿子非常感谢他。我忘记了乔布斯回复的原话，但是大意是：你不用谢我，因为你带着我的基因。这几天这句话莫名其妙地一直挂在我心头，以致于我觉得我应该写一写父母与子女之间的事情。 中国人常说“血浓于水”，说白了其实就是我们带着父母的基因呗。父母子女之间的人伦亲情，其产生的起点是儿女传承了他们基因。父母的爱与关怀是有私的。他们每天给你做饭，洗你的脏衣服，半夜给你掖被子，给你买房付首付，帮你带孩子，却没有“无私”地对陌生人这样。父母的爱自私在，光是子女的存在就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了。这意味着他/她的基因有了载体可以延续下去。 在中美都呆过相当时间的人不难感觉到父母儿女之间的关系的差异。个人感觉是，在中国子女和父母的关系普遍要更加密切，联系更频繁。这种差异的产生有两个最重要的原因。首先是契约文化的不同。社会契约可以归类为基于共同意志（consent）的和基于互惠互利（reciprocity）的两种。共同意志当然就是说契约签订双方在达成协议之前要把条款讲清楚，大家都觉得可行然后开始履行契约。基于互惠互利的契约是这样的：A在B没有授意甚至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有利于B的事情，根据道德（我还没来得及探究这是根据谁规定的道德）B应该向A施惠来报答A。 美国的文化里更强调基于共意的契约，基于互惠互利的契约在这里大多数时候行不通。在中国，基于互惠互利的契约合法性大概更多一些？ 父母跟子女间的契约完全不符合基于共同意志的这一类，因为子女不可能在自己是否来到世上有谈判的权利。但是父母抚养孩子长大，为其提供资源等等，子女毫无疑问是收益方。美国的父母就会觉得，我的孩子没有选择来到世上，所以我没有权利要求他/她回报我些什么。我们之间的契约存在的基础是我个人的意志，这个意志把他/她带到了人间。多数中国父母认为，自己含辛茹苦养育了儿女，儿女就应该孝顺、回报，就是应该常回家看看。毕竟，给予生命也是无价的恩德。 第二个原因就非常现实了。在美国经济独立教育开始得太早了，撇开这几年经济危机不说，一般孩子满了18岁，撑死了满了21岁（能合法买酒喝了），就会离开父母自己独立生活，自己想办法赚钱。在中国呢？我不说大家也清楚。自己手里有没有钱是个人独立的基础。经济上没有独立，你很难去做惹经济来源不高兴的事情。不听话就被断粮啦。 在这里单独说另外一个现象：不要孩子的成年人。原因种种，但是大部分都归结为职业生涯紧张，无暇顾及抚养孩子诸如此类。说到底又是什么呢？孩子会争夺成人的资源，会占用相当一部分金钱、时间、精力，于是可以分配在成人自己身上的这些资源就会减少。每个人的资源是有限的，资源的分配就是零和，有人就是愿意全都投资在自己身上，毕竟孩子也只有一半自己的基因，而自己有自己百分之百的基因啊。 说来说去，父母和子女的关系，也不过是社会关系的一种。这是一种亲密关系。家父曾经很直白地对我说：“你是我女儿，这就让我很爱你。你非常优秀，让我和你妈妈脸上有光，我们十二分喜欢你。你孝顺贴心懂事乖巧（当时我爸大概是这样夸我的？因为那天是大年三十吧哈哈），让我们更加喜欢你。”父母子女之间的亲密关系和所有的亲密关系一样，经营好它需要尊重、支持 、给予、感恩，为对方的福祉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