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的《燕园情》

接下来搬运的两篇是关于我对北大的感情的，可与《在北大的最后30小时》对读。这篇2012年7月22日发在未名BBS的Music_box版，现在看来，多少有些讽刺。我越发觉得：一个人很难想象自己一年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即使想象出来，也几乎肯定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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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乱雨敲窗。我在七区闲逛，漫无目的地翻着各版的老帖新帖。全站都很旱。Graduation版有个活动：09级毕业生前来报到。我要不要去报个到？
不知怎的，那首《燕园情》再度在脑海中浮现。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09年的开学典礼上，上面一句一句地教新生们唱。我的第一感觉是：这歌又奇怪又荒唐，怎么会成为北大的代校歌？
一，像一首毕业歌（尤其是那句“阳关千叠”），根本不适合在开学典礼上唱；
二，“先哲曾书写爱国民主进步科学”，看来现在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的气质已经没有了？——至少第三项是失去了；
三，逻辑混乱：我到现在也不知首句“红楼飞雪”跟后面有什么关系，和第二句尤其不搭。
学完之后，我转眼间就抛诸脑后了，渐渐地竟致遗忘。这歌第二次出现，是在军训时，休息的时候教官想听北大的校歌。我当时极为窘迫，因为早已忘得一塌糊涂，只能滥竽充数。一首唱下来，我的尴尬终于结束了，大家起立集合。
从那以后，这首歌在我的生活中消失足有两年之久。
长期以来，我一直不觉得自己对北大有任何意义上的感情：每天无聊地上若干节课，写作业复习看闲书上网跟同学随便扯几句闲篇，周五下午回家呆两天半。疏离感甚至压抑感油然而生。北大对我好像什么都不是：连喜欢都谈不上，更不要提爱。
今年5月一个炎热的晚上，我在二教上专业课，窗外忽然传来合唱《燕园情》的声音。我愣了一下，心思好像被摄住了一样。听到邻座的同学对我说：这应该是08级的学生，在为毕业典礼做准备。
08级就要毕业了啊——还有一个多月。然后呢？然后是谁？
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在二教上10-12节的专业课，习惯了晚上在理教空旷的楼道里来回踱步，习惯了中午燕南的拥挤，习惯了野草书店老板玩世不恭的神情，习惯了熄灯后和室友的扯淡，习惯了未名湖畔静静相拥的情侣，他们的脸被金色的夕阳照得那样美丽……
想到一年后自己将在歌声中告别这一切，心中竟然隐隐作痛。
6月11日，又是一个炎热的夜晚，我独坐书房，为第二天的首门期末考试做着最后的复习。在我看来，大三的结束意味着大学生活阶段性的终结，而明天，则将是这“终结的开始”。
完全没来由地，《燕园情》的旋律又一次在心头响起。这旋律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完全占据了我的心灵，使我根本复习不下去。我叹了口气，翻开了高中的日记本——于是又回忆起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前一天，我去双安商场买鞋，出来时却下起雨来，我坐在门口等雨停，和母亲温馨又有趣的对话……
呜呼，四年前事似前生。我想着想着，几乎要唱出声来了。
然后呢？然后，昨天，“09级”和“毕业生”两个词无情地连到了一起。
我在优酷上搜索“燕园情”，第一个结果是：2012年7月8日北大38、39楼合唱。完全是自发的，却那样齐整、感情充沛、饱满，比“一二·九”合唱时的演出强多了。或许，这才是北大人的气质与气势？
这将是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一年以后，自己的宿舍楼会不会也来这么一场？如果会的话，我会跟着唱吗？会不会唱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大学三年，我可是一次都没哭过啊。
我敢不敢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失去的只是锁链，赢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摘下耳机，才猛然意识到：窗外依旧乱雨潇潇，今夜将是一个不眠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