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为埃斯米而作——既有爱也有污秽凄苦》想到的

高中时读一本德国文学史，里面提到黑塞的《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讲其中一个主人公快要死了，我忘了是纳尔齐斯对躺在病床上的哥尔德蒙说，还是哥尔德蒙对躺在病床上的纳尔齐斯说，反正，那句话大意是这样的：你还不知道你的母亲是谁，没有母亲就没有爱，没有爱就不能死。
我记住了这句话，虽然并不牢固。我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其中的逻辑，因为那个逻辑看上去就像一首诗。
从那以后，每次去图书馆，我都惦记着这本书。但直到大一那年，才终于在成都的一家书店买到了它：简洁的白色书封，合适的厚度。我把它带回去就一直放在那儿，并不去看。我记得翻过几次它的开头，那些平庸的句子没法给我以前的那种触动了。
我来上班，在街角和同事吃了午饭。回到办公室，一个爱好文学的编辑给我一本塞林格的《九故事》，让我看其中写给埃斯米的那个短篇。故事有将近30页，写二战时期一个刚毕业一年的美国大学生到英国从军，认识了一个少女——两人之间一段不冷不热的往来。
故事2/3处的一个断层，使我几乎不想看下去。我想起塞林格另一个写少年之爱的短篇，想知道手上这个故事的结局有没有那么忧伤，就坚持读下去。结尾并不出奇，可能是被后来的文学和影视作品滥用了无数次的缘故。
高中时，我写了很多爱情诗。有两个男生喜欢拿着我的本子看，其中一个很严肃地告诉我：你怎么老是写这个主题，写得太多了。
从那以后我经常刻意避开这个主题。规避得几乎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上的爱了。有时我觉得爱这种东西只发生在故事里。但对于讲爱情的电影，我总是无法平心静气地观看，我想到人们在现实中的爱恋，枯燥的动作和凋败的词语，觉得电影不应该给人们造成这个世界上有真正刻骨爱情的假象。
所以我看到那些温馨的海报画面时总是反胃。
我想我误解了纳尔齐斯或者哥尔德蒙的意思。但我依旧不愿去弄明白那句话里的意味。“没有爱就不能死”，像一句咒语，收容我，也折磨我。
我羡慕塞林格的主人公，更羡慕在故事里为自己找到了出口的塞林格。
我来上班，我本应在这个钟点写完一篇四千字的采访稿。起码把整篇报道的结构搞清楚。可现在，我脑子里充满了英国的阴雨天、黄铜弹壳、犀牛和有颗粒感的云层。
我什么时候才能辞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