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
这一年冬天来得特别快，也特别冷，嗖的一下，就钻进每个人的棉衣里。
李小顺数着日子，这是他当兵的第三年，从西面打到东面，又打了回来，跑来跑去，身边的人换了好几茬，死了好几茬，李小顺不再想别的，他只想活下去。
炮弹在周围炸了十几天，李小顺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排长死了，连长死了，后来团长也死了，李小顺站在旅长面前，耳朵里嗡嗡直响，脑袋里也嗡嗡的响，过了一会儿，李小顺看到旅长嘴巴不动了，就飞快打了个敬礼，然后抱着门口的一个大木箱子就跑了出去。
箱子里应该是炸药，不会是子弹或者是粮食，子弹打完了，粮食吃完了，如果炸药能吃，炸药也应该吃完了，所以这应该是炸药，一大箱炸药。
李小顺抱着大箱子在战壕里跑来跑去，他不知道这箱子炸药要搬到哪里去，如果有人拦住他要那箱炸药，他就给他之后他就可以在战壕的某个角落靠一会儿，不敢睡觉，怕睡了就死了。
终于有人拦住了李小顺，李小顺把那炸药给他就走了，他耳朵里嗡嗡的响，听不到那人是不是还在叫他，但是他敢肯定那人不会追上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把体力浪费在自己身上，除非那人疯了。
李小顺扭头走了，走到战壕的拐角处看到有个人在那里靠着，李小顺就走了凑了过去，他不认识那个人，不过没有关系，谁在乎认识不认识呢？
李小顺坐在那人对面，两人互相看着，过了一会儿，那人招招手，李小顺知道那人是让他坐过去，战壕里一半有太阳，一半没有太阳，那人坐在有太阳的那边。
李小顺爬了过去，坐在那人身边看着他，那人好像在说些什么，李小顺听不清，那人说了一会儿揪起李小顺的耳朵又开始说，李小顺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在嗡嗡声中艰难的分辨出来，但是依旧听不清，李小顺就那样看着那个人。
那人贴在李小顺耳朵边上喊了一会儿，后来也不喊了，稍微侧了侧身，抬起一只胳膊在李小顺脸上啪啪啪的打了好几下。
“听清了没？”感谢观音菩萨，李小顺听到了。
“听到了。”两人脸贴脸的吼着。
啪啪啪又是几巴掌打在李小顺的脸上，“好点没？”那人吼着。
“好了，谢谢你！”李小顺终于听清了那人的声音。
虽然李小顺打了三年仗，但是都是在后方，跟着部队跑，团长是个好人，说他应该去读书，不应该来送死，从李小顺第一次执行任务活着回来开始，这一战是第二次。
“你是哪人？”那人问李小顺。
“湖南人，今年刚从江苏打过来！”两人依旧吼着。
“我四川的！打了六年啦！”
“六年啦，不简单啊！”李小顺很难想象一个大头兵可以活六年，他从内心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有啥不简单的啊！都是瞎混呗，运气好！一起出来的弟兄都死完了！”那人咧嘴笑着说，一点也不像在说他死去的弟兄。
“你呢！看你不大啊，咋出来当兵啊！”那人继续说。
“十六岁，当了三年兵啦！”李小顺说。
“才十六岁！还没娶媳妇儿呢吧。”那人咧着嘴笑着。
“没啊，三年前就出来啦，三年没回过家，哪里有媳妇儿！你呢？你有媳妇儿了吗？”李小顺刚刚十六岁，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关于媳妇儿的事情，他虽然当了三年的兵，还是有点害羞。
“我有媳妇儿啊，孩子都十岁啦！但是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还活着没？”李小顺想不到面前这个人居然是个十岁孩子的父亲，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他父亲死得时候的模样，那个场景已经渐渐在他脑海里淡去，李小顺见过太多死人，于是他死去的父亲也渐渐的成为了他见过的死去的人。
“活着都是命啊，死了也是命啊，等打完了回去找找吧！”李小顺说。
“明天还不一定在哪呢，想那么多有屁用啊，倒是你，要是临死都没抱着姑娘睡过那就吃亏啦！对啦，你睡过姑娘吗？”
部队里有很多人都去嫖妓，或者强奸一些姑娘，但是李小顺从来没去过，让他在姑娘面前脱了裤子比让他挨上两枪还难受。
“没有！”李小顺的回答简单明了。
“那你得赶紧啊，你不知道，睡姑娘可舒服啦，大胸脯子软绵绵的，摸着比新棉花还舒服！小嘴儿也是软绵绵的，你不知道，娘们儿的唾沫都是甜的哩！”那人嘴咧得更大了。
李小顺没办法接话，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害羞的事情，“你打完准备干嘛去啊！”李小顺找到了新的话题。
“打完？打完回家种地啊，置几间房子，几亩地，看看能找到媳妇儿不，找不到就再娶一个！”那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咧嘴笑，显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是现想出来回答李小顺的。
“你呢？孩子娃！打完准备干嘛去！”那人显然不愿意多谈论自己的未来，他觉得无法预知的未来是一种恐怖的现实。
“我？！”李小顺听到这个问题他很兴奋，他想了很多次战争结束之后他要干什么。“我想去上学，然后当一个老师！然后...”
“轰！”
一枚炮弹突然落下，封住了李小顺的嘴。
这一年冬天来得特别快，也特别冷，嗖的一下，就钻进每个人的棉衣里。
李小顺数着日子，这是他当兵的第三年，从西面打到东面，又打了回来，跑来跑去，身边的人换了好几茬，死了好几茬，李小顺不再想别的，他只想活下去。
炮弹在周围炸了十几天，李小顺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排长死了，连长死了，后来团长也死了，李小顺站在旅长面前，耳朵里嗡嗡直响，脑袋里也嗡嗡的响，过了一会儿，李小顺看到旅长嘴巴不动了，就飞快打了个敬礼，然后抱着门口的一个大木箱子就跑了出去。
箱子里应该是炸药，不会是子弹或者是粮食，子弹打完了，粮食吃完了，如果炸药能吃，炸药也应该吃完了，所以这应该是炸药，一大箱炸药。
李小顺抱着大箱子在战壕里跑来跑去，他不知道这箱子炸药要搬到哪里去，如果有人拦住他要那箱炸药，他就给他之后他就可以在战壕的某个角落靠一会儿，不敢睡觉，怕睡了就死了。
终于有人拦住了李小顺，李小顺把那炸药给他就走了，他耳朵里嗡嗡的响，听不到那人是不是还在叫他，但是他敢肯定那人不会追上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把体力浪费在自己身上，除非那人疯了。
李小顺扭头走了，走到战壕的拐角处看到有个人在那里靠着，李小顺就走了凑了过去，他不认识那个人，不过没有关系，谁在乎认识不认识呢？
李小顺坐在那人对面，两人互相看着，过了一会儿，那人招招手，李小顺知道那人是让他坐过去，战壕里一半有太阳，一半没有太阳，那人坐在有太阳的那边。
李小顺爬了过去，坐在那人身边看着他，那人好像在说些什么，李小顺听不清，那人说了一会儿揪起李小顺的耳朵又开始说，李小顺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在嗡嗡声中艰难的分辨出来，但是依旧听不清，李小顺就那样看着那个人。
那人贴在李小顺耳朵边上喊了一会儿，后来也不喊了，稍微侧了侧身，抬起一只胳膊在李小顺脸上啪啪啪的打了好几下。
“听清了没？”感谢观音菩萨，李小顺听到了。
“听到了。”两人脸贴脸的吼着。
啪啪啪又是几巴掌打在李小顺的脸上，“好点没？”那人吼着。
“好了，谢谢你！”李小顺终于听清了那人的声音。
虽然李小顺打了三年仗，但是都是在后方，跟着部队跑，团长是个好人，说他应该去读书，不应该来送死，从李小顺第一次执行任务活着回来开始，这一战是第二次。
“你是哪人？”那人问李小顺。
“湖南人，今年刚从江苏打过来！”两人依旧吼着。
“我四川的！打了六年啦！”
“六年啦，不简单啊！”李小顺很难想象一个大头兵可以活六年，他从内心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有啥不简单的啊！都是瞎混呗，运气好！一起出来的弟兄都死完了！”那人咧嘴笑着说，一点也不像在说他死去的弟兄。
“你呢！看你不大啊，咋出来当兵啊！”那人继续说。
“十六岁，当了三年兵啦！”李小顺说。
“才十六岁！还没娶媳妇儿呢吧。”那人咧着嘴笑着。
“没啊，三年前就出来啦，三年没回过家，哪里有媳妇儿！你呢？你有媳妇儿了吗？”李小顺刚刚十六岁，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关于媳妇儿的事情，他虽然当了三年的兵，还是有点害羞。
“我有媳妇儿啊，孩子都十岁啦！但是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还活着没？”李小顺想不到面前这个人居然是个十岁孩子的父亲，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他父亲死得时候的模样，那个场景已经渐渐在他脑海里淡去，李小顺见过太多死人，于是他死去的父亲也渐渐的成为了他见过的死去的人。
“活着都是命啊，死了也是命啊，等打完了回去找找吧！”李小顺说。
“明天还不一定在哪呢，想那么多有屁用啊，倒是你，要是临死都没抱着姑娘睡过那就吃亏啦！对啦，你睡过姑娘吗？”
部队里有很多人都去嫖妓，或者强奸一些姑娘，但是李小顺从来没去过，让他在姑娘面前脱了裤子比让他挨上两枪还难受。
“没有！”李小顺的回答简单明了。
“那你得赶紧啊，你不知道，睡姑娘可舒服啦，大胸脯子软绵绵的，摸着比新棉花还舒服！小嘴儿也是软绵绵的，你不知道，娘们儿的唾沫都是甜的哩！”那人嘴咧得更大了。
李小顺没办法接话，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害羞的事情，“你打完准备干嘛去啊！”李小顺找到了新的话题。
“打完？打完回家种地啊，置几间房子，几亩地，看看能找到媳妇儿不，找不到就再娶一个！”那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咧嘴笑，显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是现想出来回答李小顺的。
“你呢？孩子娃！打完准备干嘛去！”那人显然不愿意多谈论自己的未来，他觉得无法预知的未来是一种恐怖的现实。
“我？！”李小顺听到这个问题他很兴奋，他想了很多次战争结束之后他要干什么。“我想去上学，然后当一个老师！然后...”
“轰！”
一枚炮弹突然落下，封住了李小顺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