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草草 ——作者 烫烫
在张道长所住的小区南侧，是一个临街的小公园，日日有管理员照料，虽才农历二月（公历三月初）可满园遍地已开满了深紫色的二月兰花。我是爱花的，愿意自己来侍弄些花花草草蔬菜瓜果，可在我所住的城市中心区，是无论如何找不到可以随意挖土撒种的地方。我把想要种花种菜的念头告诉了张道长。几天后他为我寻摸出，位于小区北侧，毗临铁路线树木遮蔽的土坡上的一小块儿地。一日我们便带上种子和工具去看。
爬上四五米高的土坡，地就平坦了，可以看见张道长选中的那片地没有作物，足有十平米大，铺着枯叶草根，一半儿满是人们丢弃的生活垃圾，还有建筑垃圾。它的北边就是向下的坡，经过一个深沟再爬上去就到了铁路边。西边的地上插着些大葱，再往西延伸50米都被人种满了各种作物，没有收。“哎呀，这么好的地方早被人种满了，只有这一块荒着！”“恩，这里很少有人来，这块儿地对你来说也不小，够你种了。什么时候开始动土？”我对这里很满意，兴奋地说：“现在！”
地不小，一下子整理不完，我们就选了哪里都不挨着作物，南边的一小块儿三平米大的地开始七手八脚地除草，捡垃圾。生活垃圾全放在塑料袋里和碎砖一并扔到下面的垃圾场。 我的铲子和钯/耙子很小，简直就像小玩具，因此松土和挖石块儿要废好大的劲儿，有时还不如用手扣得得力。
天气很好，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洒下来，小风吹着不一会双手就都通红了。“你冷吗？我手冷，手疼。”我对张道长说。“你休息一下，我看这块地也够种了，你不过是想种着玩儿，我来垒个界，免得种子被人踩了。”他去下面的建筑垃圾堆里找来很多红砖，紧临我们清理干净的地旁垒成一条线，两端放上大大的石块，界线清晰。那大大的石块儿是他推着滚过来的，若是我死活也弄不动。
眼看两平米大的地方被整理出来了，“烫，你在这里，我去打水？”“行，要一大桶。”“啊。”说着张道长就走下土坡，留下我一人继续松土和撒种。
我没有种过地，一直认为张道长是村里人，对于农事他是可以指导我的，但他不曾务农，也并非如我想象生长在农村。
我学着垄畦的样子，挖出了一米半长的两垄两畦，埋下鸡粪，撒下了从内蒙古乌兰察布带来的花种。其实我已经很累了，一直或蹲或跪在地上，腿也麻，手也又冷又疼，没想到在土地里劳作是这等的辛苦。想象着这耐严寒的深粉浅粉白色的六瓣小花向着太阳，在风中摇，开放在蓝天白云下田野间的样子，心里一边笑一边继续玩儿命地翻土。
正做着美梦一只黑色的皮鞋停在我手边。“啊！”我吓了一跳，忙停了手抬眼去看。一身黑色大衣上方和半长的黑色乱发下方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女人的脸。“巫婆。”我轻轻地在心里念。她一脸严肃，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她面前的我双腿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小小铲子小钯子，抬眼望着她，那一刻我真像童话世界里遇见坏巫婆的可怜的小女孩儿。我站起身，拍拍膝上的土和她平视。
“我是个妇科大夫，今年75岁，这块地是我的。”“这块地是公园的。”其实我觉得还不如是她的，那样私有制了就不会有乱七八糟说不清道不明的很多麻烦，我自然也不会跑到人家地里去种花。“我去年在这里种了向日葵，南瓜，西红柿，所以这块地归我种。那个老何，小区的保洁员把这里到处都种满了，只留给我这一块儿。”她很气愤，手向西一挥，又指指深沟里。我这才发现深沟里有一小片梯田。“我腿疼，走不了路，邻居叫我来这里种种地，活动活动。你去别的地方种吧。”我并不全信她的话，那么多垃圾我们清理了一个多小时，哪里像是被整理过种过的地呢？何况我刚刚埋了鸡粪又撒了种子，不愿意轻易失守。“我只种了这一小片，那边挨着大葱的地方还有七八平米，您腿疼太劳累回的该更疼了，我不多种就在这儿。”我指指脚下。“您在那里种吧！”我和气地说。“你种了什么？”她问我。“花。开了花，您来赏花。”她见我这样说，不再怒气冲冲地讲话。“你已经种了就算了，要是发芽了你就在这里弄，别在别的地方弄了。”我觉得她此话通情理，确实也不要再和她发生摩擦，就爽快地回答“行。”她不再理我，去看了看那些大葱，转身走了。张道长还没来，日头停在头顶，我也饿了，便走下土坡。
吃午饭的时候我告诉了张道长上午发生的这一幕，隐隐的透露出生气的口吻。“你还像个小孩子，人老了也会像个小孩子，孩子和孩子在一起玩儿，总免不了会打架。你们都想种，也不过都是种着玩儿，不要认真不要生气，玩儿一玩儿就好。”他平静地劝慰我，我也消了气。
吃过午饭我们提了水桶给花种浇水，又把剩下的一条地撒上菜籽，喜悦也不舍地离去了。
我整夜睡不好，想着胡适的小诗《兰花草》，思念着那片充满希望和色彩的“小园”。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跑去看。红砖不见了，大石头滚到了土坡下，垄和畦也消失了，一块平平的地上落满了鞋底印。我吃惊地蹲在那里，抚摸着冰凉的泥土，无声地落下大滴大滴的泪。
爬上四五米高的土坡，地就平坦了，可以看见张道长选中的那片地没有作物，足有十平米大，铺着枯叶草根，一半儿满是人们丢弃的生活垃圾，还有建筑垃圾。它的北边就是向下的坡，经过一个深沟再爬上去就到了铁路边。西边的地上插着些大葱，再往西延伸50米都被人种满了各种作物，没有收。“哎呀，这么好的地方早被人种满了，只有这一块荒着！”“恩，这里很少有人来，这块儿地对你来说也不小，够你种了。什么时候开始动土？”我对这里很满意，兴奋地说：“现在！”
地不小，一下子整理不完，我们就选了哪里都不挨着作物，南边的一小块儿三平米大的地开始七手八脚地除草，捡垃圾。生活垃圾全放在塑料袋里和碎砖一并扔到下面的垃圾场。 我的铲子和钯/耙子很小，简直就像小玩具，因此松土和挖石块儿要废好大的劲儿，有时还不如用手扣得得力。
天气很好，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洒下来，小风吹着不一会双手就都通红了。“你冷吗？我手冷，手疼。”我对张道长说。“你休息一下，我看这块地也够种了，你不过是想种着玩儿，我来垒个界，免得种子被人踩了。”他去下面的建筑垃圾堆里找来很多红砖，紧临我们清理干净的地旁垒成一条线，两端放上大大的石块，界线清晰。那大大的石块儿是他推着滚过来的，若是我死活也弄不动。
眼看两平米大的地方被整理出来了，“烫，你在这里，我去打水？”“行，要一大桶。”“啊。”说着张道长就走下土坡，留下我一人继续松土和撒种。
我没有种过地，一直认为张道长是村里人，对于农事他是可以指导我的，但他不曾务农，也并非如我想象生长在农村。
我学着垄畦的样子，挖出了一米半长的两垄两畦，埋下鸡粪，撒下了从内蒙古乌兰察布带来的花种。其实我已经很累了，一直或蹲或跪在地上，腿也麻，手也又冷又疼，没想到在土地里劳作是这等的辛苦。想象着这耐严寒的深粉浅粉白色的六瓣小花向着太阳，在风中摇，开放在蓝天白云下田野间的样子，心里一边笑一边继续玩儿命地翻土。
正做着美梦一只黑色的皮鞋停在我手边。“啊！”我吓了一跳，忙停了手抬眼去看。一身黑色大衣上方和半长的黑色乱发下方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女人的脸。“巫婆。”我轻轻地在心里念。她一脸严肃，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儿。她面前的我双腿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小小铲子小钯子，抬眼望着她，那一刻我真像童话世界里遇见坏巫婆的可怜的小女孩儿。我站起身，拍拍膝上的土和她平视。
“我是个妇科大夫，今年75岁，这块地是我的。”“这块地是公园的。”其实我觉得还不如是她的，那样私有制了就不会有乱七八糟说不清道不明的很多麻烦，我自然也不会跑到人家地里去种花。“我去年在这里种了向日葵，南瓜，西红柿，所以这块地归我种。那个老何，小区的保洁员把这里到处都种满了，只留给我这一块儿。”她很气愤，手向西一挥，又指指深沟里。我这才发现深沟里有一小片梯田。“我腿疼，走不了路，邻居叫我来这里种种地，活动活动。你去别的地方种吧。”我并不全信她的话，那么多垃圾我们清理了一个多小时，哪里像是被整理过种过的地呢？何况我刚刚埋了鸡粪又撒了种子，不愿意轻易失守。“我只种了这一小片，那边挨着大葱的地方还有七八平米，您腿疼太劳累回的该更疼了，我不多种就在这儿。”我指指脚下。“您在那里种吧！”我和气地说。“你种了什么？”她问我。“花。开了花，您来赏花。”她见我这样说，不再怒气冲冲地讲话。“你已经种了就算了，要是发芽了你就在这里弄，别在别的地方弄了。”我觉得她此话通情理，确实也不要再和她发生摩擦，就爽快地回答“行。”她不再理我，去看了看那些大葱，转身走了。张道长还没来，日头停在头顶，我也饿了，便走下土坡。
吃午饭的时候我告诉了张道长上午发生的这一幕，隐隐的透露出生气的口吻。“你还像个小孩子，人老了也会像个小孩子，孩子和孩子在一起玩儿，总免不了会打架。你们都想种，也不过都是种着玩儿，不要认真不要生气，玩儿一玩儿就好。”他平静地劝慰我，我也消了气。
吃过午饭我们提了水桶给花种浇水，又把剩下的一条地撒上菜籽，喜悦也不舍地离去了。
我整夜睡不好，想着胡适的小诗《兰花草》，思念着那片充满希望和色彩的“小园”。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跑去看。红砖不见了，大石头滚到了土坡下，垄和畦也消失了，一块平平的地上落满了鞋底印。我吃惊地蹲在那里，抚摸着冰凉的泥土，无声地落下大滴大滴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