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的爷爷
早上给老爸打电话。
7月15了，记的给爷爷烧点儿钱。
爷爷是今年5月去世的。
和撒切尔夫人一天。
于是我们说，还有美女相伴，真是不错。
爷爷是老红军。
据老妈说，当年她嫁给我爸的时候，觉得我们家很富裕。
好像当年爷爷的工资有50多，而我妈刚参加工作，才20元出头。
但到了家里吃饭，又会觉得实在是简陋。
爷爷总喜欢买最便宜的菜。
上面满是虫眼。
爷爷很喜欢我。
奶奶说，爷爷年轻的时候不苟言笑。
可对着自己的儿孙，忽然有种从壳子里脱出来的感觉。
每天带着我去公园。
和我说话。
似乎是把年轻上班时候没有说完的话，
都对着一个啥都不懂的孩子说了。
我上面还有1个表哥，1个表姐。
爷爷会把家里的唯一一瓶饮料，
从雪柜里拿出来，
只递给我。
于是从小，每当有人问你，
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呢？
我的回答永远是：
喜欢爷爷。
只不过，孩子总是要长大。
被寄放在爷爷奶奶身边的我。
终于从初中起，又回到了自己家里。
周末会和爷爷奶奶一块儿吃饭。
爷爷只是笑。
偶尔会从柜子下面掏出不知什么时候的糖，或者瓜子。
递给我。
然后端个板凳，坐在旁边听我和爸妈聊天。
有时候，会批评我爸。
不该开车过来，奢侈浪费。
或者教育家里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爷爷50岁开始，决定戒烟。
然后真的戒掉了。
可是爸爸还没有。
然后，我出国了。
第一次圣诞节回家，和爷爷拥抱。
爷爷很不自然：“都学的些什么规矩”。
然后继续如同往常一样，
从柜子下面掏出花生和糖果。
“不吃啦，要减肥。”
爷爷坐在旁边，一颗一颗的把花生剥开。
然后放在盘子里。
大约是4年前。
爷爷开始变得容易摔跤。
出去买菜，也变得不那么让人放心。
爸爸妈妈要给他们请个护工，
爷爷却怎么都不愿意。
我只是记得每次去，爷爷的话越发的少了。
每天回来，会稍微的看看报纸。
奶奶说，估计人年纪大了，语言能力退化。
最近说话都说的糊里糊涂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
爸爸给我电话，爷爷不会说话了。
去看爷爷，爷爷会用手指着东西，
示意我们自己去拿，
嘴里说的东西，听上去只是呜呜。
再然后，爷爷开始不记得事情。
爸爸妈妈去，
爷爷会偶尔的点点头。
叫我的名字，爷爷会四处望望。
不能走路。家里请了男护工。
每天扶着爷爷走一段儿。
奶奶坐在旁边和我们闲聊，
会笑着说起，爷爷有时候好像回到了抗战，
指着护工说：你跪下。
2年前，妈妈说爷爷摔倒好几次，
怕是身体不好，让我回来看看。
我背着行囊回家。
爷爷打着赤脚，手里撑着辅助行走的拐棍，
我叫他，爷爷。
他并没有抬头。
奶奶说，X来了。
还是没有。
我忽然觉得，也许，爷爷真的不记得我了。
也许，真的又回到了他的20岁。
不记得曾经有这么漂亮的奶奶。
不记得生了3个这么争气的小孩。
也不记得曾经有这么喜欢的孙子。
爷爷打着赤脚，在家里慢慢的走。
并没有抬头。
再然后。
今年2月开始，
爷爷因为感冒引发的肺炎住院。
5月的某天，
我去医院看爷爷。
高干病房。
推开门。
似乎爷爷比以往瘦了很多，
小了很多。
180的爷爷，感觉，比我还要瘦小。
他的手和腿都被拴在病床上，
护工说，因为怕爷爷乱动，从床上掉下来，必须要拴住。
掀开被子，被子上血迹斑斑。
每天吊瓶以后，又常常没办法好好按住止血。
血的印记都留在被子上。
不能吃东西，
每天爸爸妈妈送来的饭，
都会被搅拌机打成流质，
从鼻子插管喂下去。
爷爷在睡觉。
吊针的水，
一滴一滴。
我和爸爸坐在旁边。
“护士，快要打完了。”我转头叫护士。
“嗯，我们也该走了，回去还有事情。”爸爸对我说。
然后，爷爷忽然醒了过来。
他朝我伸了伸手。
喉咙的喉结慢慢的颤动。
但是并没有声音。
我伸手过去。
他只是看着我。
也许，大概。
其实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然后，
爸爸和我安慰了爷爷，
帮爷爷掖好被子。
说下次再来探望。
然后，
也许大家都知道了。
当天晚上，爷爷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急救到第二天凌晨，
最终和美丽的撒切尔夫人
一块去了另一个地方。
我的爷爷。
180。
河北人。
金牛座。
长的很帅。
2013年5月8日。
在罹患阿兹海默的5年后
去世。
离他的84岁生日，只差6天。
7月15了，记的给爷爷烧点儿钱。
爷爷是今年5月去世的。
和撒切尔夫人一天。
于是我们说，还有美女相伴，真是不错。
爷爷是老红军。
据老妈说，当年她嫁给我爸的时候，觉得我们家很富裕。
好像当年爷爷的工资有50多，而我妈刚参加工作，才20元出头。
但到了家里吃饭，又会觉得实在是简陋。
爷爷总喜欢买最便宜的菜。
上面满是虫眼。
爷爷很喜欢我。
奶奶说，爷爷年轻的时候不苟言笑。
可对着自己的儿孙，忽然有种从壳子里脱出来的感觉。
每天带着我去公园。
和我说话。
似乎是把年轻上班时候没有说完的话，
都对着一个啥都不懂的孩子说了。
我上面还有1个表哥，1个表姐。
爷爷会把家里的唯一一瓶饮料，
从雪柜里拿出来，
只递给我。
于是从小，每当有人问你，
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呢？
我的回答永远是：
喜欢爷爷。
只不过，孩子总是要长大。
被寄放在爷爷奶奶身边的我。
终于从初中起，又回到了自己家里。
周末会和爷爷奶奶一块儿吃饭。
爷爷只是笑。
偶尔会从柜子下面掏出不知什么时候的糖，或者瓜子。
递给我。
然后端个板凳，坐在旁边听我和爸妈聊天。
有时候，会批评我爸。
不该开车过来，奢侈浪费。
或者教育家里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爷爷50岁开始，决定戒烟。
然后真的戒掉了。
可是爸爸还没有。
然后，我出国了。
第一次圣诞节回家，和爷爷拥抱。
爷爷很不自然：“都学的些什么规矩”。
然后继续如同往常一样，
从柜子下面掏出花生和糖果。
“不吃啦，要减肥。”
爷爷坐在旁边，一颗一颗的把花生剥开。
然后放在盘子里。
大约是4年前。
爷爷开始变得容易摔跤。
出去买菜，也变得不那么让人放心。
爸爸妈妈要给他们请个护工，
爷爷却怎么都不愿意。
我只是记得每次去，爷爷的话越发的少了。
每天回来，会稍微的看看报纸。
奶奶说，估计人年纪大了，语言能力退化。
最近说话都说的糊里糊涂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
爸爸给我电话，爷爷不会说话了。
去看爷爷，爷爷会用手指着东西，
示意我们自己去拿，
嘴里说的东西，听上去只是呜呜。
再然后，爷爷开始不记得事情。
爸爸妈妈去，
爷爷会偶尔的点点头。
叫我的名字，爷爷会四处望望。
不能走路。家里请了男护工。
每天扶着爷爷走一段儿。
奶奶坐在旁边和我们闲聊，
会笑着说起，爷爷有时候好像回到了抗战，
指着护工说：你跪下。
2年前，妈妈说爷爷摔倒好几次，
怕是身体不好，让我回来看看。
我背着行囊回家。
爷爷打着赤脚，手里撑着辅助行走的拐棍，
我叫他，爷爷。
他并没有抬头。
奶奶说，X来了。
还是没有。
我忽然觉得，也许，爷爷真的不记得我了。
也许，真的又回到了他的20岁。
不记得曾经有这么漂亮的奶奶。
不记得生了3个这么争气的小孩。
也不记得曾经有这么喜欢的孙子。
爷爷打着赤脚，在家里慢慢的走。
并没有抬头。
再然后。
今年2月开始，
爷爷因为感冒引发的肺炎住院。
5月的某天，
我去医院看爷爷。
高干病房。
推开门。
似乎爷爷比以往瘦了很多，
小了很多。
180的爷爷，感觉，比我还要瘦小。
他的手和腿都被拴在病床上，
护工说，因为怕爷爷乱动，从床上掉下来，必须要拴住。
掀开被子，被子上血迹斑斑。
每天吊瓶以后，又常常没办法好好按住止血。
血的印记都留在被子上。
不能吃东西，
每天爸爸妈妈送来的饭，
都会被搅拌机打成流质，
从鼻子插管喂下去。
爷爷在睡觉。
吊针的水，
一滴一滴。
我和爸爸坐在旁边。
“护士，快要打完了。”我转头叫护士。
“嗯，我们也该走了，回去还有事情。”爸爸对我说。
然后，爷爷忽然醒了过来。
他朝我伸了伸手。
喉咙的喉结慢慢的颤动。
但是并没有声音。
我伸手过去。
他只是看着我。
也许，大概。
其实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然后，
爸爸和我安慰了爷爷，
帮爷爷掖好被子。
说下次再来探望。
然后，
也许大家都知道了。
当天晚上，爷爷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急救到第二天凌晨，
最终和美丽的撒切尔夫人
一块去了另一个地方。
我的爷爷。
180。
河北人。
金牛座。
长的很帅。
2013年5月8日。
在罹患阿兹海默的5年后
去世。
离他的84岁生日，只差6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