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蒙的故事（二）
“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看着它，不要说话，——你看到了什么？”
深秋的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就是卡蒙走后的前后脚，在天空还在颤抖的时候，一只黑白花的哈士奇破门而入，给还在酣然沉睡的老雷梅黛丝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哈士奇裹着一身冷气，上来就这么命令她，问的问题还有点匪夷所思。
“……飘逸的浓眉紧锁，……两颗，湛蓝的眼球，像加勒比海一样的迷幻。更不用说你那精致的……像纽扣一样的小鼻子了。我想，一定是仁慈的上帝赐予你的帅气模样。”老雷梅黛丝毕竟也是久经沙场，她也有点渐渐地睡醒了。下面是老雷梅黛丝当时的所见，此情此景，相比各位也一定对她的话深有共鸣。
“这是全部吗？我是说，你非要是那么肤浅吗？”哈士奇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不，不是的。”老雷梅黛丝说，“不看你毛茸茸的下巴，根本无法感受到你此刻的嗔怒。貌似你刚被谁给戏弄了一番。是谁呢？一定是漂亮的邻家女孩，出于喜爱用她用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你的狗头。你很生气又很欢喜，所以你看起来又萌又伤心……”
“还是不够深入，不过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我还是要说，你生来就带有一种王者之气。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街上的哪条狗拥有像您这样高贵的脑门上多出来一道白毛了。请告诉我这早已是你的志向，成为一位万世瞩目的国王。”
“没错，——可这跟白毛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你应该明白，志向不在外表，而在勇敢的内心。”
“是的，我刚才还一直担心来着，怕您有什么外貌上的忌讳而一直没有说呢，现在好了，我可以尽情地说个痛快了。大人，您那两只不般大的眼珠子，其实是丝毫不妨碍您的霸业的。事实上，因为只有戴上眼罩的海盗才是真正的海盗首领，所以眼睛没有缺陷的国王根本不配称作伟大的国王。”
“………………”
“我不知道您跟熊猫有什么亲戚，或者说蝙蝠侠吧，可是您的黑眼圈实在给你增添了不少魅力。如果在任何一种狗身上生来就带有这种标志，一定会被当做上帝的耻辱而让人笑掉大牙的，可是聪明机智的您就不一样了。我敢打赌，您头上的那两块黑一定是为了弥补这个缺陷而生的，好让它们看起来没那么突兀，你知道，化解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沟通，它们的搭配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何其的巧妙啊，我想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一定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聪明的毛色。作为一条狗，你也做得够多了。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您天生长着一副虎皮斑纹，我是说真的！就在头部以下的区域。虽然我只能看见一点，但是这足够了，我完全能预想到剩下的全部，古时候人们还提倡管窥一豹呢，我想我看见了这么一大片，其他部位也长着虎斑是确定无疑了。这是只有王者才有的特征啊！可是有时候我在想，您这么张扬的花纹一定为你带来过不少磕磕碰碰吧，天哪，您一路走来究竟遭遇了多少死对头的暗算和打击啊。不过我相信您能一路走到现在还活着在这里瞪眼，就足以证明你从来都是所向无敌的，说不定还咬死过狮子和大象。只不过这身虎皮斑纹，倒是很影响您的头部形象，恕我直言，我想您有必要对此多加注意。不和谐的美，总有不和谐的坏处哩。”
“我想我真该封上你的大嘴，我根本不是让你说这个，你还没完了，是吗？”
“阁下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谁叫你不穿衣服来着，我一看见裸体，就忍不住要评头论足一番了。”
“现在正儿八经的，咱来说一说思想上的。我不能确定，我流露出这种举世无双的眼神，究竟是否跟我预想的一样，是作为愤世者对这个绝望世界的最严厉的怒视。”
“咳咳……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礼。作为新一代的老年人，我们拥有的奇奇怪怪的毛病越来越多了。前段时间还有一位母亲脖子上长了一个瘤子呢，还从那地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那个胖小子后来说自己叫什么“粉条卡蒙”来着，我记不清了，因为他好像已经离开我有一段时间了，差不多一百多年。——我是说，我最近咳嗽得厉害，不知道是什么琴流感呢，对不起。所以说到思想，我就不得不正经谈谈，你们年轻一辈，简直就是弱爆了。没有什么人生的经历，没有看过几本正统的哲学书，更没有结婚生子体验过一次悲欢离合，就大谈特谈唯心论啊，唯物论啊什么的，他连苏格拉底是柏拉图的老师这大路边上的常识都不知道，更别提其实尼采到最后恨透了叔本华，搞不清楚音乐与文学的万般联系，练琴也是浅尝辄止，一本书掀开就永远也看不完，这样还学着人家的样子谈人生呢！说‘人生的意义就是一直在追寻意义’，——我明说了吧，我要是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我会抽出他的肠子勒住他的脖子，直到打得他满地找牙，苦苦哀求告饶为止。你想，用您蝙蝠侠和熊猫眼的结合体想一想，这是人说的话吗？就好像问他冬瓜是什么，他说西瓜有时候是冬瓜嫁接的一样的不着调。这种人还有必要去理睬他吗？除了将他暴打一顿！所以年轻人，我分明能从你的眼神中看见一种桀骜不驯来，可结果真的就像老朽刚才说的那样，是嗔怒夹杂着欢喜的，并不是纯粹的仇恨或者抽风。你再用你聪慧的脑袋想一想，如果不是邻家的女孩摸了你的头，也一定会是你欲罢不能的什么东西摆了你一道，让你爱也不是，恨也不能。我说的在理吧！我活了两百岁了，活够了，我见过太多太多想你这么武断的年轻人了，他们根本不懂珍惜，也丝毫不明白拒绝，总是暧昧呀，羞涩呀，欲说还休呀，让人受不了。譬如说吧，邻家女孩长相姣好，就连坐在地头上休息的农夫都要摘了草帽看上半天，当然也吸引着你，致使你茶饭不香，辗转难眠。可是，你明明该主动跑过去跟她打一个招呼的，而不是你通过摇头摆尾吸引了她的注意之后，她高兴地上来摸了摸你的头，你就以为是受到了羞辱了，说没有平等的感情的交流，于是悲喜交加，难受地折磨着自己。我敢保证地说，那姑娘根本就不顾及你的感受，她的生活里充满的乐趣，她的喜怒哀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喜欢她就像喜欢章子怡一样的遥不可及，你恨她就像恨夏天的烈日一样的无能为力，所以你的眼神也好，你倔强的嘴角也好，——我刚刚看到，你浅浅的嘴角带有英格兰国王的笑容的魔力——流露出来的矛盾心理昭然若揭，我还能评价什么呢？我用一只眼睛都能看出，你是受了世界上最不公正的待遇，可是我也要让你仔细想一想：没有源头活水来，哪得渠水清如许呢？事在人为，你如果不行动，天上白白掉下来的馅饼都没有你的份！说不定邻家的女孩，正巧被你丑陋的，吸烟酗酒、不冲厕所、无恶不作的同在屋檐下的烂人娶走了。你觉得遗憾吗？悔恨吗？——请原谅我老是离不开爱情这个话题，因为大部分青年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烦恼，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点事。咳咳……”
这一大串话老雷梅黛丝足足讲了得有5分钟，她说话慢条斯理，又东拼西凑，使人不胜其烦。“难道我今天真是碰见了智者了吗？你还能在啰嗦一点吗？”哈士奇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便走开在屋子里乱翻起来。
老雷梅黛丝趁着越来越亮的天色，也终于看清了哈士奇的全貌，——它的背上只是黢黑一片，并没有所谓的虎皮斑纹。
“小伙子，我是说，阁下，就算没有老朽给你说这一番啰里啰嗦的话，你以后也一定能切身体会到。你说人生是不重样的吧，其实还真有相似之处，就在刚才说起你的伤心事时，我这颗快要死掉的心也忽然想到了185年前，那年，我15岁……”
“行了行了，老大娘，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就是让你帮我整点吃的。”
老雷梅黛丝已经彻底睡醒了，可是她还在荡气回肠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正欲给眼前这个陌生人准备痛快地说上一通，没想到对方就懒得听了。她于是只得裹上厚厚的棉衣，穿上棉拖走下床来。人一老就十分怕冷，这点毋庸置疑。
“我本想着按照上帝的旨意孤独终老呢，这也是我搬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一个人住的原因。没想到我命绝之际，总是有大把的不速之客来这里捣乱。你来要食物——哎，别把篮子扔到地上啊你！——前段时间有个生瘤子的女人就够骇人的了，粉条卡蒙还是个难以捉摸的怪人，净问些疯疯癫癫的问题。你呢，也是脑子有毛病，你到底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哈士奇找不到一点吃的，还被老家伙一下子问了人生三大难题其中的两道，一时气得不行，就提高了嗓门说：“起码给我一个馒头吧！”
“抱歉得很，我穷得叮当响呢。再说馒头也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食物。我喜欢猪肉呀，白菜呀，萝卜呀这些玩意。因为猪肉炖粉条子是我们这一种族最奢侈也是最邪恶的巅峰食物了，谁要有幸尝一口，那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所以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你可以拿走我的命，就跟呼吸一样简单容易，可是想在这里找到食物，那比登天还难。”
哈士奇先生一阵狂躁，蓝色的眼珠瞪得跟灯泡一样大，纽扣鼻子还呼哧呼哧喷着水汽，那样子比邻家女孩摸了它的狗头还要上火。它也并没有面相上的那么礼貌，它吐了一口唾沫，说句“真是倒霉！”然后讲起了它坎坷的命运起来。
“我咬烂了隔壁女孩家的水壶。本来我是想泄一泄私愤的，她家的大门敞着，我脑袋一热就进去了。谁叫希尔瓦娜斯看不见我对她的爱慕，看不到我所做的那些只有愿意付出生命来寻爱的人才可能做的事情呢？可是她的父亲发现了我，门敞开着是有原因的。他当时想也没想就抄起一根木棍朝我追过来了，我吓得不轻，就飞快地逃跑，用尽了我毕生最大的劲在跑，边跑边回头去看，直到看见他累得弯下腰去走不动了，天空逐渐泛起了浓雾，我才又快狗加鞭地跑了大半夜，来到了这里。在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迷了路已经为时已晚，我现在又累又饿，简直快要死了。而你又一点没有怜悯之心，不提供一丁点食物不说，还楞要在我面前说什么猪肉炖粉条子，你可真是在受伤的心上插了一把刀子啊！”
“我很感到抱歉，尊敬的王者阁下！”老雷梅黛丝说，“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去找卡蒙。你们两个也真有缘分，我说实在的。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来了。我期间做了一个梦，以为隔了一百多年呢。人一老就糊涂得很。现在我睡醒了，所以建议你最好此刻追出去，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跑，兴许能看见他。他身高不足一尺，跟你一样赤身裸体，说话的声音有点像虫子，很好辨认的。我想凭他那种与众不同的性格，加上你的才华横溢和王者气息，找到一两个馒头，实在是不在话下的吧。”
“好吧，老太婆，我看你这里决计是翻不出来任何吃的东西了。我此刻就走了，您老还是继续睡吧，反正你起来也是浪费时间。因为等死的时光总是无聊的，聪明人都知道不如就用来睡觉。啊！上帝都不能阻止人的自由思想，我向着太阳追寻曙光，希望能遇着所谓的卡蒙，和一块可口的馒头。”
哈士奇先生用脚扒开门，一点也不留恋地跳出屋子，慢慢地将身影融进深秋的早上那残留的浓雾里了。
究竟他路上有没有碰上卡蒙？以及找到救命的食物呢？我们下回再说。
深秋的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就是卡蒙走后的前后脚，在天空还在颤抖的时候，一只黑白花的哈士奇破门而入，给还在酣然沉睡的老雷梅黛丝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哈士奇裹着一身冷气，上来就这么命令她，问的问题还有点匪夷所思。
“……飘逸的浓眉紧锁，……两颗，湛蓝的眼球，像加勒比海一样的迷幻。更不用说你那精致的……像纽扣一样的小鼻子了。我想，一定是仁慈的上帝赐予你的帅气模样。”老雷梅黛丝毕竟也是久经沙场，她也有点渐渐地睡醒了。下面是老雷梅黛丝当时的所见，此情此景，相比各位也一定对她的话深有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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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全部吗？我是说，你非要是那么肤浅吗？”哈士奇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不，不是的。”老雷梅黛丝说，“不看你毛茸茸的下巴，根本无法感受到你此刻的嗔怒。貌似你刚被谁给戏弄了一番。是谁呢？一定是漂亮的邻家女孩，出于喜爱用她用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你的狗头。你很生气又很欢喜，所以你看起来又萌又伤心……”
“还是不够深入，不过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我还是要说，你生来就带有一种王者之气。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街上的哪条狗拥有像您这样高贵的脑门上多出来一道白毛了。请告诉我这早已是你的志向，成为一位万世瞩目的国王。”
“没错，——可这跟白毛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你应该明白，志向不在外表，而在勇敢的内心。”
“是的，我刚才还一直担心来着，怕您有什么外貌上的忌讳而一直没有说呢，现在好了，我可以尽情地说个痛快了。大人，您那两只不般大的眼珠子，其实是丝毫不妨碍您的霸业的。事实上，因为只有戴上眼罩的海盗才是真正的海盗首领，所以眼睛没有缺陷的国王根本不配称作伟大的国王。”
“………………”
“我不知道您跟熊猫有什么亲戚，或者说蝙蝠侠吧，可是您的黑眼圈实在给你增添了不少魅力。如果在任何一种狗身上生来就带有这种标志，一定会被当做上帝的耻辱而让人笑掉大牙的，可是聪明机智的您就不一样了。我敢打赌，您头上的那两块黑一定是为了弥补这个缺陷而生的，好让它们看起来没那么突兀，你知道，化解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沟通，它们的搭配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何其的巧妙啊，我想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一定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聪明的毛色。作为一条狗，你也做得够多了。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您天生长着一副虎皮斑纹，我是说真的！就在头部以下的区域。虽然我只能看见一点，但是这足够了，我完全能预想到剩下的全部，古时候人们还提倡管窥一豹呢，我想我看见了这么一大片，其他部位也长着虎斑是确定无疑了。这是只有王者才有的特征啊！可是有时候我在想，您这么张扬的花纹一定为你带来过不少磕磕碰碰吧，天哪，您一路走来究竟遭遇了多少死对头的暗算和打击啊。不过我相信您能一路走到现在还活着在这里瞪眼，就足以证明你从来都是所向无敌的，说不定还咬死过狮子和大象。只不过这身虎皮斑纹，倒是很影响您的头部形象，恕我直言，我想您有必要对此多加注意。不和谐的美，总有不和谐的坏处哩。”
“我想我真该封上你的大嘴，我根本不是让你说这个，你还没完了，是吗？”
“阁下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谁叫你不穿衣服来着，我一看见裸体，就忍不住要评头论足一番了。”
“现在正儿八经的，咱来说一说思想上的。我不能确定，我流露出这种举世无双的眼神，究竟是否跟我预想的一样，是作为愤世者对这个绝望世界的最严厉的怒视。”
“咳咳……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礼。作为新一代的老年人，我们拥有的奇奇怪怪的毛病越来越多了。前段时间还有一位母亲脖子上长了一个瘤子呢，还从那地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那个胖小子后来说自己叫什么“粉条卡蒙”来着，我记不清了，因为他好像已经离开我有一段时间了，差不多一百多年。——我是说，我最近咳嗽得厉害，不知道是什么琴流感呢，对不起。所以说到思想，我就不得不正经谈谈，你们年轻一辈，简直就是弱爆了。没有什么人生的经历，没有看过几本正统的哲学书，更没有结婚生子体验过一次悲欢离合，就大谈特谈唯心论啊，唯物论啊什么的，他连苏格拉底是柏拉图的老师这大路边上的常识都不知道，更别提其实尼采到最后恨透了叔本华，搞不清楚音乐与文学的万般联系，练琴也是浅尝辄止，一本书掀开就永远也看不完，这样还学着人家的样子谈人生呢！说‘人生的意义就是一直在追寻意义’，——我明说了吧，我要是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我会抽出他的肠子勒住他的脖子，直到打得他满地找牙，苦苦哀求告饶为止。你想，用您蝙蝠侠和熊猫眼的结合体想一想，这是人说的话吗？就好像问他冬瓜是什么，他说西瓜有时候是冬瓜嫁接的一样的不着调。这种人还有必要去理睬他吗？除了将他暴打一顿！所以年轻人，我分明能从你的眼神中看见一种桀骜不驯来，可结果真的就像老朽刚才说的那样，是嗔怒夹杂着欢喜的，并不是纯粹的仇恨或者抽风。你再用你聪慧的脑袋想一想，如果不是邻家的女孩摸了你的头，也一定会是你欲罢不能的什么东西摆了你一道，让你爱也不是，恨也不能。我说的在理吧！我活了两百岁了，活够了，我见过太多太多想你这么武断的年轻人了，他们根本不懂珍惜，也丝毫不明白拒绝，总是暧昧呀，羞涩呀，欲说还休呀，让人受不了。譬如说吧，邻家女孩长相姣好，就连坐在地头上休息的农夫都要摘了草帽看上半天，当然也吸引着你，致使你茶饭不香，辗转难眠。可是，你明明该主动跑过去跟她打一个招呼的，而不是你通过摇头摆尾吸引了她的注意之后，她高兴地上来摸了摸你的头，你就以为是受到了羞辱了，说没有平等的感情的交流，于是悲喜交加，难受地折磨着自己。我敢保证地说，那姑娘根本就不顾及你的感受，她的生活里充满的乐趣，她的喜怒哀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喜欢她就像喜欢章子怡一样的遥不可及，你恨她就像恨夏天的烈日一样的无能为力，所以你的眼神也好，你倔强的嘴角也好，——我刚刚看到，你浅浅的嘴角带有英格兰国王的笑容的魔力——流露出来的矛盾心理昭然若揭，我还能评价什么呢？我用一只眼睛都能看出，你是受了世界上最不公正的待遇，可是我也要让你仔细想一想：没有源头活水来，哪得渠水清如许呢？事在人为，你如果不行动，天上白白掉下来的馅饼都没有你的份！说不定邻家的女孩，正巧被你丑陋的，吸烟酗酒、不冲厕所、无恶不作的同在屋檐下的烂人娶走了。你觉得遗憾吗？悔恨吗？——请原谅我老是离不开爱情这个话题，因为大部分青年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烦恼，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点事。咳咳……”
这一大串话老雷梅黛丝足足讲了得有5分钟，她说话慢条斯理，又东拼西凑，使人不胜其烦。“难道我今天真是碰见了智者了吗？你还能在啰嗦一点吗？”哈士奇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便走开在屋子里乱翻起来。
老雷梅黛丝趁着越来越亮的天色，也终于看清了哈士奇的全貌，——它的背上只是黢黑一片，并没有所谓的虎皮斑纹。
“小伙子，我是说，阁下，就算没有老朽给你说这一番啰里啰嗦的话，你以后也一定能切身体会到。你说人生是不重样的吧，其实还真有相似之处，就在刚才说起你的伤心事时，我这颗快要死掉的心也忽然想到了185年前，那年，我15岁……”
“行了行了，老大娘，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就是让你帮我整点吃的。”
老雷梅黛丝已经彻底睡醒了，可是她还在荡气回肠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正欲给眼前这个陌生人准备痛快地说上一通，没想到对方就懒得听了。她于是只得裹上厚厚的棉衣，穿上棉拖走下床来。人一老就十分怕冷，这点毋庸置疑。
“我本想着按照上帝的旨意孤独终老呢，这也是我搬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一个人住的原因。没想到我命绝之际，总是有大把的不速之客来这里捣乱。你来要食物——哎，别把篮子扔到地上啊你！——前段时间有个生瘤子的女人就够骇人的了，粉条卡蒙还是个难以捉摸的怪人，净问些疯疯癫癫的问题。你呢，也是脑子有毛病，你到底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哈士奇找不到一点吃的，还被老家伙一下子问了人生三大难题其中的两道，一时气得不行，就提高了嗓门说：“起码给我一个馒头吧！”
“抱歉得很，我穷得叮当响呢。再说馒头也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食物。我喜欢猪肉呀，白菜呀，萝卜呀这些玩意。因为猪肉炖粉条子是我们这一种族最奢侈也是最邪恶的巅峰食物了，谁要有幸尝一口，那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所以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你可以拿走我的命，就跟呼吸一样简单容易，可是想在这里找到食物，那比登天还难。”
哈士奇先生一阵狂躁，蓝色的眼珠瞪得跟灯泡一样大，纽扣鼻子还呼哧呼哧喷着水汽，那样子比邻家女孩摸了它的狗头还要上火。它也并没有面相上的那么礼貌，它吐了一口唾沫，说句“真是倒霉！”然后讲起了它坎坷的命运起来。
“我咬烂了隔壁女孩家的水壶。本来我是想泄一泄私愤的，她家的大门敞着，我脑袋一热就进去了。谁叫希尔瓦娜斯看不见我对她的爱慕，看不到我所做的那些只有愿意付出生命来寻爱的人才可能做的事情呢？可是她的父亲发现了我，门敞开着是有原因的。他当时想也没想就抄起一根木棍朝我追过来了，我吓得不轻，就飞快地逃跑，用尽了我毕生最大的劲在跑，边跑边回头去看，直到看见他累得弯下腰去走不动了，天空逐渐泛起了浓雾，我才又快狗加鞭地跑了大半夜，来到了这里。在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迷了路已经为时已晚，我现在又累又饿，简直快要死了。而你又一点没有怜悯之心，不提供一丁点食物不说，还楞要在我面前说什么猪肉炖粉条子，你可真是在受伤的心上插了一把刀子啊！”
“我很感到抱歉，尊敬的王者阁下！”老雷梅黛丝说，“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去找卡蒙。你们两个也真有缘分，我说实在的。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跟来了。我期间做了一个梦，以为隔了一百多年呢。人一老就糊涂得很。现在我睡醒了，所以建议你最好此刻追出去，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跑，兴许能看见他。他身高不足一尺，跟你一样赤身裸体，说话的声音有点像虫子，很好辨认的。我想凭他那种与众不同的性格，加上你的才华横溢和王者气息，找到一两个馒头，实在是不在话下的吧。”
“好吧，老太婆，我看你这里决计是翻不出来任何吃的东西了。我此刻就走了，您老还是继续睡吧，反正你起来也是浪费时间。因为等死的时光总是无聊的，聪明人都知道不如就用来睡觉。啊！上帝都不能阻止人的自由思想，我向着太阳追寻曙光，希望能遇着所谓的卡蒙，和一块可口的馒头。”
哈士奇先生用脚扒开门，一点也不留恋地跳出屋子，慢慢地将身影融进深秋的早上那残留的浓雾里了。
究竟他路上有没有碰上卡蒙？以及找到救命的食物呢？我们下回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