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记
这个月里我通宵失眠了五次。作为一个抑郁症断不了根的人, 每年四月份和十一月份对于我是相当难熬。小时候看到一个报纸上的解释,说是四月份和十一月份自杀的人最多,言之凿凿曰是因为这两个月份的天气不好,淫雨霏霏、萧风瑟瑟,让人徒增伤感。小时候觉得这是胡说八道,因为不相信有人会触景伤情至死,稍微再大点听说杜丽娘一梦而亡的故事倒是觉得有美感,十几岁的时候自己结果过自己一次,才知道,死亡除了哀凉,并没有美感。
以前的情况在这里:
http://www.douban.com/note/147881075/
http://www.douban.com/note/146108341/
“对于一个抑郁症断不了根的人,某个小时都可能是不期而遇的致命时刻。
你无法用数学来演算为什么这个时刻会发生这样的情绪,为什么会忍受不住厌世的冲动,为什么天气那么好、收入也不错、家人和朋友都很爱你关怀你,通常意义上会引发自杀的悲惨原因都没有降临到你身上,你还要去做这样的事情。是的,甚至都没有原因,你就是熬不住,忽然世界就失聪了、声音都消失了,你只听得到自己胸怀里心脏的跳动,你觉得一头兽从黑暗里就扑过来,扑进你的胸怀,那里疼痛欲裂,最好的终结方法唯有与之偕死。”
我被一种强迫症趋势,来记录四月里的一切,记录焦虑和抑郁,忠实地记录种种不堪。在此间,有人看见血肉模糊,捂住双眼;有人质疑我裸露惨烈的动机,以至怀疑我变态;有人看见我受伤的灵魂,以眼泪以言语,来给我温柔的抚慰。
我都认同,也都理解以上所有外界对我的看法。我的生身父母视我为耻辱,因为我“自私、神经病、不可理喻”,我的痛苦都是“自找”。我的母亲视之为嫁人时的一时不察,因为我的心魔可能是遗传性,来自于父系。我向来在耿直的男友和挑剔的父母之间遭遇夹缝,从我最亲爱的人身上从未能获得帮助。情绪来临时,我困在心魔里,泪如雨下,浑身颤抖,我母亲只会说“你失眠是因为你白天睡得太多”。若论及痛苦,他们说生养出我这样的“怪物”才是痛苦。
周六的时候,为了一点琐事,家父说“当心我抽你耳光”。这句话让我瞬间淹没在所有阴影的回忆里,我出现了一种生理上的反应,浑身发抖,而且失聪,而且暂时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十几年前也是如此,离乡背井的忧郁小少女,考得不好就会被父亲抽耳光,然后各种夹缝的痛楚里我选择赴死。整整一天,脑子里都是耳光的轰鸣,身体上也疼,中毒后剧烈的疼、抽搐和吐血,那些感觉全部回到了身上。情绪上开始失控,想找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爱、纵欲或者别的什么crush,都可以。我知道饮鸩止渴,但是渴的时候血都可以喝。
但论及爱,别人对己身的爱,是不可靠的。本质上来说,人都是利己的,躲避贫苦、邪祟和困厄,崇拜富有、光明和福喜。世界上大多数人,只遵循这样普通的人性法则,不能苛责为自私,那只是普通。只有很少很少的人,非亲非故地,就会对别的人,有着深厚的坚贞、同情、奉献和耐心。不是说没有,我们称之为圣人,笼罩着宗教的圣光,闪烁着美丽的性灵,然而稀缺。有时候,亲故之间也未必经得住考验。“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久病床前,父母也不与之言。
很多人欣赏我的文章才华、姿容冶艳或者近似于放诞的风趣态度,但倘若一旦我对他们袒露自己与生俱来的心魔时,只有很少很少的人留在我的身边。父母都会唾弃和责骂不孝,旁观者以之为怪,从而敬而远之,那简直是正常逻辑。你以为终于得到一个温柔的爱人,可是他往往并不能包容你的苦痛。当你清晰无误地描述了自己的内心,他看到你,会“怕”。怕什么呢?怕我的歇斯底里,怕我的不可捉摸?不,自始至终,我都是温柔的人,只对自己残忍。很多时候人们怕的是我对人性的洞察和总结,倘若我说出来了,他们就会怕。有人反反复复嫌弃我“想得太多、敏感多思”,但这恰恰是我的优点。只有把一切一切总结清楚了,才不至于蒙昧。于是我给与别人的,都是纯粹的、清晰的东西,爱也好、友情也好、忠诚也好,都是坚定不移的。因为我想得清楚。
周日,那又是黑暗的一天。但最后把我从地狱里拉回来的,不是鞭笞也不是安慰,而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爱,我爱着自然的造物,爱着每一个我观察到的人,只有这种坚定的、温柔的情绪,才把我拉回了大地。我放下了绳索、放弃了药物,重新回到了阳光之下。与之前几次被野兽扑倒的情况相比,这次我好得快很多。我似乎,好像,摸索到了驯兽的技巧。
在此,我要感谢鹿仔。鹿仔为我做的、给与我精神上的鼓励和爱,是超越父母和情人的。她说我一定会幸福,我也希望她一定要幸福。为了在那遥远之后的重逢,我会坚持地驯兽,直到白发苍苍,子孙满堂。
如果友邻你也有跟我一样的情绪问题,倘若你在上海,我可以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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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法用数学来演算为什么这个时刻会发生这样的情绪,为什么会忍受不住厌世的冲动,为什么天气那么好、收入也不错、家人和朋友都很爱你关怀你,通常意义上会引发自杀的悲惨原因都没有降临到你身上,你还要去做这样的事情。是的,甚至都没有原因,你就是熬不住,忽然世界就失聪了、声音都消失了,你只听得到自己胸怀里心脏的跳动,你觉得一头兽从黑暗里就扑过来,扑进你的胸怀,那里疼痛欲裂,最好的终结方法唯有与之偕死。”
我被一种强迫症趋势,来记录四月里的一切,记录焦虑和抑郁,忠实地记录种种不堪。在此间,有人看见血肉模糊,捂住双眼;有人质疑我裸露惨烈的动机,以至怀疑我变态;有人看见我受伤的灵魂,以眼泪以言语,来给我温柔的抚慰。
我都认同,也都理解以上所有外界对我的看法。我的生身父母视我为耻辱,因为我“自私、神经病、不可理喻”,我的痛苦都是“自找”。我的母亲视之为嫁人时的一时不察,因为我的心魔可能是遗传性,来自于父系。我向来在耿直的男友和挑剔的父母之间遭遇夹缝,从我最亲爱的人身上从未能获得帮助。情绪来临时,我困在心魔里,泪如雨下,浑身颤抖,我母亲只会说“你失眠是因为你白天睡得太多”。若论及痛苦,他们说生养出我这样的“怪物”才是痛苦。
周六的时候,为了一点琐事,家父说“当心我抽你耳光”。这句话让我瞬间淹没在所有阴影的回忆里,我出现了一种生理上的反应,浑身发抖,而且失聪,而且暂时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十几年前也是如此,离乡背井的忧郁小少女,考得不好就会被父亲抽耳光,然后各种夹缝的痛楚里我选择赴死。整整一天,脑子里都是耳光的轰鸣,身体上也疼,中毒后剧烈的疼、抽搐和吐血,那些感觉全部回到了身上。情绪上开始失控,想找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爱、纵欲或者别的什么crush,都可以。我知道饮鸩止渴,但是渴的时候血都可以喝。
但论及爱,别人对己身的爱,是不可靠的。本质上来说,人都是利己的,躲避贫苦、邪祟和困厄,崇拜富有、光明和福喜。世界上大多数人,只遵循这样普通的人性法则,不能苛责为自私,那只是普通。只有很少很少的人,非亲非故地,就会对别的人,有着深厚的坚贞、同情、奉献和耐心。不是说没有,我们称之为圣人,笼罩着宗教的圣光,闪烁着美丽的性灵,然而稀缺。有时候,亲故之间也未必经得住考验。“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久病床前,父母也不与之言。
很多人欣赏我的文章才华、姿容冶艳或者近似于放诞的风趣态度,但倘若一旦我对他们袒露自己与生俱来的心魔时,只有很少很少的人留在我的身边。父母都会唾弃和责骂不孝,旁观者以之为怪,从而敬而远之,那简直是正常逻辑。你以为终于得到一个温柔的爱人,可是他往往并不能包容你的苦痛。当你清晰无误地描述了自己的内心,他看到你,会“怕”。怕什么呢?怕我的歇斯底里,怕我的不可捉摸?不,自始至终,我都是温柔的人,只对自己残忍。很多时候人们怕的是我对人性的洞察和总结,倘若我说出来了,他们就会怕。有人反反复复嫌弃我“想得太多、敏感多思”,但这恰恰是我的优点。只有把一切一切总结清楚了,才不至于蒙昧。于是我给与别人的,都是纯粹的、清晰的东西,爱也好、友情也好、忠诚也好,都是坚定不移的。因为我想得清楚。
周日,那又是黑暗的一天。但最后把我从地狱里拉回来的,不是鞭笞也不是安慰,而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爱,我爱着自然的造物,爱着每一个我观察到的人,只有这种坚定的、温柔的情绪,才把我拉回了大地。我放下了绳索、放弃了药物,重新回到了阳光之下。与之前几次被野兽扑倒的情况相比,这次我好得快很多。我似乎,好像,摸索到了驯兽的技巧。
在此,我要感谢鹿仔。鹿仔为我做的、给与我精神上的鼓励和爱,是超越父母和情人的。她说我一定会幸福,我也希望她一定要幸福。为了在那遥远之后的重逢,我会坚持地驯兽,直到白发苍苍,子孙满堂。
如果友邻你也有跟我一样的情绪问题,倘若你在上海,我可以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