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荷包涨价记
冠县有个疯子，在红旗路和冠宜春路以及滨河路上有规律地走，冠县不大，疯子并不贪得无厌，一天只走一圈。红旗路有红旗大厦，楼身上插满了红旗捂住了肚脐眼儿，冠宜春路上有九十年代在三楼往下跳的男青年在大喊谁来拦我一下啊谁来拦我一下啊，滨河路上有鸡蛋荷包和豆沫和吃鸡蛋荷包喝豆沫的中年妇女和正在改造的清泉河。三条路构成了大体的冠县，三条路上满满的都是中年妇女。中年妇女长的都黑，黑压压的一片叫啊叫啊叫。叫醒正在酣眠流口水的太阳。
太阳出来爬山坡，照耀四方，黑更黑。灰显现出来。
疯子脸上就沾满了灰，黑乎乎的像没有抹匀的纯黑色京剧脸谱，因为是黑脸，眼睛因祸得福，亮的出奇，一闪十三闭，矍铄无神也有神。头发乱糟糟的干枯着多少年如一日，长度始终超不过耳垂，大约有几根白头发，掩在里面，因为还是壮年，显不出来白，有十六个旋儿，一旋好俩旋孬。把在马路上拣到的烟屁股叼在嘴里，烟屁股冒着烟和眼睛交相呼应有头有尾，打火机不知道放在哪？疯子在身后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挑着一个不漏的蛇皮袋子像拿着耙子的西行的猪八戒，趿着如脸色般的军用棉布鞋三步两步的走着，不慌不忙，让性格偏执的正常人都嫉妒不已。
疯子就是我，我让那些正常人妒忌，我才不是正常人呢？
我都记不起来我什么时候疯的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我还不是个疯子么？但我还能记起我没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我刚刚捡了一分钱的硬币。那时候我还在上幼儿园，我能记住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幼儿园因为我是在玩玻璃球的时候捡到一分钱的。那个时候一分钱还是钱，可以买半个玻璃球，我只要再捡一分钱就可以买一个玻璃球了。玻璃球简直是我的生命。我不光用五个玻璃球赢别人的玻璃球，我还把最好看的不透明的有红蓝两色如金鱼的玻璃球故意丢进女厕所然后趁厕所里人多的时候去捡。我拿着沾满骚气的玻璃球盯着对面炕上的小红看。小红穿着绿色的灯芯绒裤子穿着红色的灯芯绒布鞋没穿上衣看我一直盯着她看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提上裤子就往男厕所跑。小红进了男厕所我就没办法了，男厕所是贸易局家属院孩子的地盘，我们招待所家属院的是不能随便进的。小红是我们院的，居然还往他们院跑她是不是不分场合的吃里扒外。丢人。一分钱就是这个小红掉的。其实小红掉的不是一分钱，而是一毛钱。我一手拿着最好看的玻璃球一手拿着一毛钱我兴奋的说不出话来。我再买了五个玻璃球打了个折算我九分钱，我更兴奋了，于是我就拿着这一分钱隔着我们老师的门大喊说，老师，我捡了一分钱。我们老师是个烫了鸡窝头的家伙，有一次跟一个男的在教室里搞破鞋的时候还让我给她打洗脚水。我们老师这个时候可能还在搞着破鞋我居然这么放肆的不去打洗脚水还在这高呼除了兴奋还因为广播。广播里一直在说拣到一分钱都要交给老师的话。广播越来越大声似乎是说给我和老师说的一样。我很着急因为广播里的女孩是我暗恋了十三年我也降级十三年的小翠翠。我害怕她习惯了大声说话以后跟我结了婚还照样对着我的耳朵眼儿这么大声的说话我聋了也照样这么说她会变成哑巴的。我恢复理智，去打洗脚水唤醒老师，一盆又一盆，小翠翠越来越大声了，我不得不更使劲的拿洗脚水往老师的屋子里泼，屋子里出乎意料的水满了，裸着全身的女老师和只破了一个洞的破鞋顺着门里漂着的小红花就流了出来，我看到了和小红身上不一样的东西。我那个时候真正的害怕了，因为我实在分辨不出来小红和女老师哪个才是真正的女人了，我更想不到小翠翠的腹部会不会多一个肚脐眼儿来我该怎么办。女老师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没有其他人，破鞋也不能算其他人的呀。我发现了这件事儿，其他同学也看到了，但他们都若无其事，继续跳皮筋，继续弹玻璃球。他们都是傻逼么？广播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小翠翠出现在我眼前说，不要害怕，有我呢！小翠翠说话的声音除了温柔以外还带有些许诱惑，我含着满腔，满口腔的口水，半句话都不敢说，怕口水水泄流出另一个不同的女老师和破鞋。小翠翠揽着我去了女厕所，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属于我们小孩的招待所家属院，真正成了我们招待所家属院里我的人。我在路上，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新最新的鞋。我热泪盈眶，觉得小翠翠肯定非我不娶了。虽然这阻挡不了后来小翠翠嫁给了破鞋，但我依然兴奋，口水往肚子里咽憋得我不行，憋着显得路途更遥远，憋着显得小翠翠更好看。赶在好看到难看的小翠翠又开始转向另一种好看以前，我到了女厕所。女厕所里小翠翠帮我脱了裤子，裤子脱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尿了，我眼冒金星，无数个女老师和破鞋呼啸而出。小翠翠捂着脸，不知羞耻的说，好黄。好多一分钱啊。小翠翠去捡，头发滴着女老师和破鞋顺着脸看着我，她含情脉脉的样子可真让我恶心。
我吐了。
小翠翠结婚的时候我早就疯了吧。我都不记得我怎么从幼儿园毕业的了。我想我肯定毕业了，要不我怎么能流落街头呢。我没毕业的话我妈肯定会在幼儿园找到我把我和小翠翠领回家的。小翠翠没在身边。我可以粗略估计我最低学历了。
我疯了以后唯一记得的可能只有小翠翠。小翠翠后来去了哪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大街上突然变成了中年妇女的世界，她们突然变成了我的全部。我一点都不在乎中年妇女。我开始不用海飞丝一天洗一次头发，也不用霸王八牌海底泥抹我的脸。我咧着我的白牙走街串巷，在月光下我的牙齿幻化成了手电，使我不再孤单。
月亮落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去滨河路的油条摊子旁边蹲着，晒太阳看别人吃饭。小孩子们骑着自行车路过，有吃油条的，也有的从口袋里掏出俩鸡蛋来个鸡蛋荷包的。我看到哪个孩子长得稍微有点像小翠翠就抢过来她的鸡蛋砸碎它们塞进我的裤裆里里然后撒尿，我每年都这么干几次，没有一个小孩说真黄，甚至没有一个小孩惊慌。
他们通常的做法是掏出十九块钱，大义凛然地说，用你们的鸡蛋。
我操。
我觉得我变成了鸡蛋荷包从五毛涨到十九块的罪魁祸首。人们更加珍惜鸡蛋荷包。人们不再剩下鸡蛋荷包，我从每天都能吃到鸡蛋荷包到现在每年只吃一次鸡蛋荷包只花了三天的功夫。我操。都是我不对。
广播还是六点会发出声音，声音说人民依然安定团结，废话不多说，鸡蛋荷包三分钟后就是五十块钱一个了，赶紧去抢。晚了就没了。四分钟以后恢复五毛一个。
没一个人来。三分钟只过去了一分钟，广播重新调表到六点，发出声音，声音说，人民依然安定团结，鸡蛋荷包三分钟后就是五十一块钱一个了，赶紧去抢。
我操我的鸡蛋荷包。
太阳出来爬山坡，照耀四方，黑更黑。灰显现出来。
疯子脸上就沾满了灰，黑乎乎的像没有抹匀的纯黑色京剧脸谱，因为是黑脸，眼睛因祸得福，亮的出奇，一闪十三闭，矍铄无神也有神。头发乱糟糟的干枯着多少年如一日，长度始终超不过耳垂，大约有几根白头发，掩在里面，因为还是壮年，显不出来白，有十六个旋儿，一旋好俩旋孬。把在马路上拣到的烟屁股叼在嘴里，烟屁股冒着烟和眼睛交相呼应有头有尾，打火机不知道放在哪？疯子在身后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挑着一个不漏的蛇皮袋子像拿着耙子的西行的猪八戒，趿着如脸色般的军用棉布鞋三步两步的走着，不慌不忙，让性格偏执的正常人都嫉妒不已。
疯子就是我，我让那些正常人妒忌，我才不是正常人呢？
我都记不起来我什么时候疯的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我还不是个疯子么？但我还能记起我没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我刚刚捡了一分钱的硬币。那时候我还在上幼儿园，我能记住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幼儿园因为我是在玩玻璃球的时候捡到一分钱的。那个时候一分钱还是钱，可以买半个玻璃球，我只要再捡一分钱就可以买一个玻璃球了。玻璃球简直是我的生命。我不光用五个玻璃球赢别人的玻璃球，我还把最好看的不透明的有红蓝两色如金鱼的玻璃球故意丢进女厕所然后趁厕所里人多的时候去捡。我拿着沾满骚气的玻璃球盯着对面炕上的小红看。小红穿着绿色的灯芯绒裤子穿着红色的灯芯绒布鞋没穿上衣看我一直盯着她看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提上裤子就往男厕所跑。小红进了男厕所我就没办法了，男厕所是贸易局家属院孩子的地盘，我们招待所家属院的是不能随便进的。小红是我们院的，居然还往他们院跑她是不是不分场合的吃里扒外。丢人。一分钱就是这个小红掉的。其实小红掉的不是一分钱，而是一毛钱。我一手拿着最好看的玻璃球一手拿着一毛钱我兴奋的说不出话来。我再买了五个玻璃球打了个折算我九分钱，我更兴奋了，于是我就拿着这一分钱隔着我们老师的门大喊说，老师，我捡了一分钱。我们老师是个烫了鸡窝头的家伙，有一次跟一个男的在教室里搞破鞋的时候还让我给她打洗脚水。我们老师这个时候可能还在搞着破鞋我居然这么放肆的不去打洗脚水还在这高呼除了兴奋还因为广播。广播里一直在说拣到一分钱都要交给老师的话。广播越来越大声似乎是说给我和老师说的一样。我很着急因为广播里的女孩是我暗恋了十三年我也降级十三年的小翠翠。我害怕她习惯了大声说话以后跟我结了婚还照样对着我的耳朵眼儿这么大声的说话我聋了也照样这么说她会变成哑巴的。我恢复理智，去打洗脚水唤醒老师，一盆又一盆，小翠翠越来越大声了，我不得不更使劲的拿洗脚水往老师的屋子里泼，屋子里出乎意料的水满了，裸着全身的女老师和只破了一个洞的破鞋顺着门里漂着的小红花就流了出来，我看到了和小红身上不一样的东西。我那个时候真正的害怕了，因为我实在分辨不出来小红和女老师哪个才是真正的女人了，我更想不到小翠翠的腹部会不会多一个肚脐眼儿来我该怎么办。女老师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没有其他人，破鞋也不能算其他人的呀。我发现了这件事儿，其他同学也看到了，但他们都若无其事，继续跳皮筋，继续弹玻璃球。他们都是傻逼么？广播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小翠翠出现在我眼前说，不要害怕，有我呢！小翠翠说话的声音除了温柔以外还带有些许诱惑，我含着满腔，满口腔的口水，半句话都不敢说，怕口水水泄流出另一个不同的女老师和破鞋。小翠翠揽着我去了女厕所，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属于我们小孩的招待所家属院，真正成了我们招待所家属院里我的人。我在路上，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新最新的鞋。我热泪盈眶，觉得小翠翠肯定非我不娶了。虽然这阻挡不了后来小翠翠嫁给了破鞋，但我依然兴奋，口水往肚子里咽憋得我不行，憋着显得路途更遥远，憋着显得小翠翠更好看。赶在好看到难看的小翠翠又开始转向另一种好看以前，我到了女厕所。女厕所里小翠翠帮我脱了裤子，裤子脱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尿了，我眼冒金星，无数个女老师和破鞋呼啸而出。小翠翠捂着脸，不知羞耻的说，好黄。好多一分钱啊。小翠翠去捡，头发滴着女老师和破鞋顺着脸看着我，她含情脉脉的样子可真让我恶心。
我吐了。
小翠翠结婚的时候我早就疯了吧。我都不记得我怎么从幼儿园毕业的了。我想我肯定毕业了，要不我怎么能流落街头呢。我没毕业的话我妈肯定会在幼儿园找到我把我和小翠翠领回家的。小翠翠没在身边。我可以粗略估计我最低学历了。
我疯了以后唯一记得的可能只有小翠翠。小翠翠后来去了哪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大街上突然变成了中年妇女的世界，她们突然变成了我的全部。我一点都不在乎中年妇女。我开始不用海飞丝一天洗一次头发，也不用霸王八牌海底泥抹我的脸。我咧着我的白牙走街串巷，在月光下我的牙齿幻化成了手电，使我不再孤单。
月亮落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去滨河路的油条摊子旁边蹲着，晒太阳看别人吃饭。小孩子们骑着自行车路过，有吃油条的，也有的从口袋里掏出俩鸡蛋来个鸡蛋荷包的。我看到哪个孩子长得稍微有点像小翠翠就抢过来她的鸡蛋砸碎它们塞进我的裤裆里里然后撒尿，我每年都这么干几次，没有一个小孩说真黄，甚至没有一个小孩惊慌。
他们通常的做法是掏出十九块钱，大义凛然地说，用你们的鸡蛋。
我操。
我觉得我变成了鸡蛋荷包从五毛涨到十九块的罪魁祸首。人们更加珍惜鸡蛋荷包。人们不再剩下鸡蛋荷包，我从每天都能吃到鸡蛋荷包到现在每年只吃一次鸡蛋荷包只花了三天的功夫。我操。都是我不对。
广播还是六点会发出声音，声音说人民依然安定团结，废话不多说，鸡蛋荷包三分钟后就是五十块钱一个了，赶紧去抢。晚了就没了。四分钟以后恢复五毛一个。
没一个人来。三分钟只过去了一分钟，广播重新调表到六点，发出声音，声音说，人民依然安定团结，鸡蛋荷包三分钟后就是五十一块钱一个了，赶紧去抢。
我操我的鸡蛋荷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