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
在大西洋城（Atlantic City）的一张床，醒来。看着小旅馆的不洁。墙纸颜色模糊。窗帘上的烟洞照进来几缕细小的光线。赌场就在窗外，遮蔽了我的整个晴空。在对面，唯一抗拒这些持续的高楼的是一块钉在空中的牌子，写着黑字：“耶稣因我们的罪而死。(Jesus died for our sins.)”
离开这个房间。永不回来。
出门。忘了街的名字，记着有海的味道。洋流碎在堤岸上的声响。店铺有的开门，有的关着。人很少。有一个明亮的光点从某个地方反着太阳。是一家旧书店，没有名字，只写着“书（BOOKS）”和门牌号码：2917。门玻璃上画着：苹果树、蛇、裸体的夏娃双手伸向枝头。
门声。进入。店面很小。几排书架切分开小的通道。咖啡香混着旧纸和轻淡的霉味。那个光点来自角落桌子上的一只水晶球，周围是些散乱的塔罗牌。房间深处一块帘幕打开，女店主端着一杯咖啡走出来，波西米亚衣裙、头发插着一根中国簪子。
“你不是赌徒。”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
“没有赌徒喜欢朝阳。”她喝一口咖啡，看着我，“你来买书还是算命？”
“我不知道。我进来是因为这只水晶球和你门上画的原罪。”我说，“也许，我可以来一杯咖啡。”
女人笑，返回内室给我倒了浓浓的液体，装在一只陶杯里。之后，她玩儿那些细长的纸牌。
我开始翻架子上的书。多是些古灵精怪的出版物。字书和画书。关于星空、海洋、植物、依然埋着的宝藏、上一次与下一次的生命、一些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的宇宙的小细节。在小通道里乱走。乱看。打开一本60年代的生活杂志、看着美国的黄金时代的幸福。登着小木梯淘书架的顶层，那里是些不同年代、语言、版本、大小的《圣经》。尘埃封闭了烫金的十字。下来。在“童话”标签的区域找到一本《瓦尔登湖》。就坐在梯子的最后一级，打开。“让我们黎明即起，不用或用早餐，平静而无不安之感，任人去人来，让钟去敲，孩子去哭，做个决定，好好地过一天。”从这个句子开始看了一会儿，直到另一个句子结束：“我爱孤独，我没有碰到比寂寞更好的同伴了。”
她的咖啡强烈。
接着有音乐与诗句槌敲着这个空间：
“这片我切开的面包曾是燕麦，
这生在外来树上的酒
曾果实垂落。
白天的男人，夜里的酒
使庄稼低下，葡萄欢乐。
......
“你在听什么？”我转向那个角落，看着女人。
“年轻时的情人为我朗诵的狄兰⋅托马斯。”她说。地上，一卷磁带在一架卡式录音机里缓慢前行。
“你在我的店里这么久了，你在干什么？你还喝了我的咖啡。”
“这是我的游戏。”我说，“我在找那些我丢失的书，那些在我的生活里莫名其妙就失去的书。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原因。它们就消失了。所以，我在到过的每个城市的旧书店里寻找它们。”
“这很有趣。”她说，“我在年轻时做过几乎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是我抛弃了那些书。我清楚地记得在什么时间，因为什么。”
“这很不一样。”
“我不争论。”她洗好并摊开纸牌，“显然，你没有找到。”
“显然，你也没有。”我说。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你在这儿，在这个上午。”
“我也是。”
此刻，她转动一下水晶球，那个光点穿过门上的数字，折向树枝高处那只还没有摘下的苹果。
哈苏XPAN 伊尔福400黑白胶片
离开这个房间。永不回来。
出门。忘了街的名字，记着有海的味道。洋流碎在堤岸上的声响。店铺有的开门，有的关着。人很少。有一个明亮的光点从某个地方反着太阳。是一家旧书店，没有名字，只写着“书（BOOKS）”和门牌号码：2917。门玻璃上画着：苹果树、蛇、裸体的夏娃双手伸向枝头。
门声。进入。店面很小。几排书架切分开小的通道。咖啡香混着旧纸和轻淡的霉味。那个光点来自角落桌子上的一只水晶球，周围是些散乱的塔罗牌。房间深处一块帘幕打开，女店主端着一杯咖啡走出来，波西米亚衣裙、头发插着一根中国簪子。
“你不是赌徒。”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
“没有赌徒喜欢朝阳。”她喝一口咖啡，看着我，“你来买书还是算命？”
“我不知道。我进来是因为这只水晶球和你门上画的原罪。”我说，“也许，我可以来一杯咖啡。”
女人笑，返回内室给我倒了浓浓的液体，装在一只陶杯里。之后，她玩儿那些细长的纸牌。
我开始翻架子上的书。多是些古灵精怪的出版物。字书和画书。关于星空、海洋、植物、依然埋着的宝藏、上一次与下一次的生命、一些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的宇宙的小细节。在小通道里乱走。乱看。打开一本60年代的生活杂志、看着美国的黄金时代的幸福。登着小木梯淘书架的顶层，那里是些不同年代、语言、版本、大小的《圣经》。尘埃封闭了烫金的十字。下来。在“童话”标签的区域找到一本《瓦尔登湖》。就坐在梯子的最后一级，打开。“让我们黎明即起，不用或用早餐，平静而无不安之感，任人去人来，让钟去敲，孩子去哭，做个决定，好好地过一天。”从这个句子开始看了一会儿，直到另一个句子结束：“我爱孤独，我没有碰到比寂寞更好的同伴了。”
她的咖啡强烈。
接着有音乐与诗句槌敲着这个空间：
“这片我切开的面包曾是燕麦，
这生在外来树上的酒
曾果实垂落。
白天的男人，夜里的酒
使庄稼低下，葡萄欢乐。
......
“你在听什么？”我转向那个角落，看着女人。
“年轻时的情人为我朗诵的狄兰⋅托马斯。”她说。地上，一卷磁带在一架卡式录音机里缓慢前行。
“你在我的店里这么久了，你在干什么？你还喝了我的咖啡。”
“这是我的游戏。”我说，“我在找那些我丢失的书，那些在我的生活里莫名其妙就失去的书。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原因。它们就消失了。所以，我在到过的每个城市的旧书店里寻找它们。”
“这很有趣。”她说，“我在年轻时做过几乎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是我抛弃了那些书。我清楚地记得在什么时间，因为什么。”
“这很不一样。”
“我不争论。”她洗好并摊开纸牌，“显然，你没有找到。”
“显然，你也没有。”我说。
“无论如何，我很高兴你在这儿，在这个上午。”
“我也是。”
此刻，她转动一下水晶球，那个光点穿过门上的数字，折向树枝高处那只还没有摘下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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