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

舞台上的表演者不太能够成为观众，然而如果他们的确可以在那些时刻尝试同时去做一名观众的话，想是非常浪漫的事情。这也是观众这个词本身给予我们的可能。
我们在考虑一种不冷漠的演出：这不一定是什么太不寻常的事情，不冷漠的，在意观众的演出。但是与这不冷漠有关的并不是对一种——几乎唯一一种——反应的渴望，并不是对观众的不冷漠的渴望。我们在想像一种反向的好奇，反向的兴趣：我们不如就轻松地假设舞台下的观众将对舞台上的那（些）人冷漠；我们希望设想以观众为客体完成的一种夺取，一种出人意料的夺取。在写下这些之前我因为什么事情在想这件事情会是美的；现在我把那件事情忘记了。
我们每次经过空舞台，面对着空观众席的时候都会被那种突然把我们温暖地包围住的激烈的浪漫感动：这是我们的舞台。我们不必在意其它的任何人，这里是放肆的场所。终于！没有任何人在注视我，没有任何人能够对我实行任何暴力，没有来自其它任何人的任何事情。连我们之中的另一个我也将不再发现我！我将在这里死去。与死去相伴的是绝对成就；然而，我将能在这里完成一切这句话要被我删去。坐在这里写下这些的我，最起码在这个时刻，悲切地看到我的确是再也不能完成一切的了。我已经不能完成任何一件事。我从来不知道我在舞台上要做什么。（这样看来，上面提到的，观众的身份，可能也是强加给自己的一个方向，一个注视的方向。然而观众的确是那么让我恶心。）
这样的一种情感让我们成为了国王，让我们想像国王能够经历的也不过是这些。看不见——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在场！——他的人民，剩下的一切只有他们的trace（trace！当然，再这里，这些trace是留给观众的所有事情，空荡的观众席——空荡，以及观众席），他们明明应当在场，却又不在场的证据。如果，我们在现在可以再看一看absence-exaggeration，被放大了的是我们自己本身？我不知道。或许是这样的。
这是我——我已经从我们变成了我——爱的那张照片。我爱的那位导演，演员，作者，背对着对他投来的凝视——我多么希望他真的不能感觉到那凝视——在这样一部电影的最后，背对着唯一凝视着他的目光——来自他自己的，却又重新投射到他自己身上的目光——我们不能更多地强调他的身份的游戏的荒谬——于空荡的观众席中，背对着唯一凝视着他的目光——他甚至看不见他自己的面孔——瞥一眼自己的电影，自己的屏幕。我不仅因为他的背影，也将因为我的眼睛，我的背影——但更重要的仍然是他，因为我不好看——流泪。
2012-07-09 06:2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