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
梦里不知身是客
“老公，起床了，你看看都几点了，你个大懒猪。”朦胧中，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眼前有个女人正向我扑过来，看样子是要掀我的被子。
我像屁股底下着了火一样，一下子坐起来，女人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亲昵地说：老公，起床吃早饭啦，太阳都晒屁股了。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我的屁股，屁股后面阳光明媚。
我的眼神呆滞，从对面墙上的镜子里，能看到一双翻白的死鱼眼。从镜子里，还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背，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衣，腰肢纤细，头发挽成一个髻在头顶上高高地翘着。
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捧着我的脸，问：老公，你怎么了？
我说：你是谁？女人一脸惊异：我是你老婆啊？
我说：你是我老婆？那我是谁？女人脸上的惊异一点都没有减少：你当然是我老公啊！你今天怎么啦，说什么痴话呢！
我的大脑里还是一片空白，又说：这么说，我结婚了，和你结婚了？
女人推开我的脸，神情似乎有了点愠色：你当然和我结婚啦，你看看我们的结婚照。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床头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张放大了足有一米宽两米长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穿着一件雪白的婚纱，肤色也是雪白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只是眼前的女人皮肤没有照片里白；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伸出双臂将女人搂在怀里，两个人的额头撞在一起。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森林，从森林的树缝中，射过来几束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略显朦胧，但看上去很美。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卷发和左侧腮帮子上的那个黑痣，我一定不相信那就是我。可我不能骗我，我也认得我，那个人分明就是我，不是别的哪个男人。
这么说，我真的是结婚了，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结婚了，这两个女人是一个女人。可是，我什么时候结的婚呢？我怎么就结婚了呢？眼前这个女人和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是谁？我为什么要和她们结婚？这么想着，我几乎开始怀疑坐在这张床上和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我了。
女人看我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转身走了，我猜她肯定是去拿我们的结婚证去了。其实，她根本不用拿结婚证，我的理智和常识告诉我，没有错，我的确是结婚了，转身走开的那个女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我们的结合经过了法律的认可和认定，我们手挽着手一起拜过天地或者在上帝面前起过誓言，只是我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
我结婚了，从对面壁镜上贴的大红的喜字来看，应该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在婚后的某一天早上，我突然变成了白痴，但我又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我居然结婚了，我怎么就结婚了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是个穷得口袋里只有一把一毛面值纸币的穷学生，正在想方设法地骗家里的钱。寻找各种理由催着父亲往我的银行卡里打钱，食堂饭菜涨价了，天冷了要买冬衣，感冒发烧挂了一周吊瓶……为了榨取父亲的钱，我恨不能敲骨吸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还在一个离家几千里远的地方求学，学着我喜欢的新闻学专业，做着我的记者梦。我曾经义正词严地发誓要献身于中国的新闻事业，渴望着为底层的劳苦大众登高一呼，如果有必要，舍身求法我也是不在乎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是个单身汉，每天都盯着校园里女生的大腿看。我对恋爱和婚姻也有自己的看法，一定要谈一次认认真真的恋爱，一定要和一个能相伴终老的女人结婚。如果碰不到这个女人，我宁愿不结婚，如果婚姻里充满了疲惫和悲凉，那我还要这样的婚姻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一直渴望过上一种理想的生活。这样的生活里，我做着梦寐以求的工作，有一个真爱我的我真爱的爱人。这样的生活，物质不必丰盈，精神切不可匮乏。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计较我的贫寒，愿意陪着我过清苦的日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没有开始这样的工作，没找到这样的女人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结婚的。我并不排斥婚姻，更不排斥女人，我是个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的男人。但我不敢想象做着枯燥无味的工作，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守着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妻子。我不敢想象如果让我过这种生活，我能坚持多久，而这样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可现在，我居然结婚了。我曾经向往过的热切的恋爱，有没有发生过呢？没有，如果有过，我一定会记得；我一直憧憬着的爱人，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吗？不知道，因为我对她无比陌生。我曾经视之为生命的理想实现了吗，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得到了吗？没有，因为从我所在的房间环境来看，不是我想要的。墙角落里劳动工具告诉我，那就是我的工作，但不是我奋斗了许多年，就是想从事的那种工作。
我突然感觉凄惶，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成了现在的我？我怎么会成了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一个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的男人，一个做着与自己喜欢的工作丝毫不沾边的工作的男人？我曾经的理想哪里去了，我曾经的豪言壮语哪里去了？现在的生活，该怎样坚持下去？我还是我吗？
突然，我感觉到绝望，为我曾经有过的不屈服，也为我现在的屈服。我感觉到难过，无比的难过，心里似乎塞了一块石头，坠得我一点点向着黑暗的虚空里下沉。我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我想大声呼救，但我只是徒劳地张着大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在我几乎放弃挣扎的时候，一阵砰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是宿舍的小吴在敲我的床沿。小吴边敲着我的床，边说：到点了到点了，快起来上课去。
原来是个梦，我还躺在宿舍里的我的床上，床下是我的桌子，桌旁是我的凳子，凳子下面是我的鞋子，鞋子上搭着我的袜子。我还是我，还是原来那个我。
真好，我还是我。
“老公，起床了，你看看都几点了，你个大懒猪。”朦胧中，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眼前有个女人正向我扑过来，看样子是要掀我的被子。
我像屁股底下着了火一样，一下子坐起来，女人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亲昵地说：老公，起床吃早饭啦，太阳都晒屁股了。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我的屁股，屁股后面阳光明媚。
我的眼神呆滞，从对面墙上的镜子里，能看到一双翻白的死鱼眼。从镜子里，还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背，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衣，腰肢纤细，头发挽成一个髻在头顶上高高地翘着。
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捧着我的脸，问：老公，你怎么了？
我说：你是谁？女人一脸惊异：我是你老婆啊？
我说：你是我老婆？那我是谁？女人脸上的惊异一点都没有减少：你当然是我老公啊！你今天怎么啦，说什么痴话呢！
我的大脑里还是一片空白，又说：这么说，我结婚了，和你结婚了？
女人推开我的脸，神情似乎有了点愠色：你当然和我结婚啦，你看看我们的结婚照。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床头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张放大了足有一米宽两米长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穿着一件雪白的婚纱，肤色也是雪白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只是眼前的女人皮肤没有照片里白；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伸出双臂将女人搂在怀里，两个人的额头撞在一起。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森林，从森林的树缝中，射过来几束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略显朦胧，但看上去很美。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卷发和左侧腮帮子上的那个黑痣，我一定不相信那就是我。可我不能骗我，我也认得我，那个人分明就是我，不是别的哪个男人。
这么说，我真的是结婚了，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结婚了，这两个女人是一个女人。可是，我什么时候结的婚呢？我怎么就结婚了呢？眼前这个女人和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是谁？我为什么要和她们结婚？这么想着，我几乎开始怀疑坐在这张床上和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我了。
女人看我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转身走了，我猜她肯定是去拿我们的结婚证去了。其实，她根本不用拿结婚证，我的理智和常识告诉我，没有错，我的确是结婚了，转身走开的那个女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我们的结合经过了法律的认可和认定，我们手挽着手一起拜过天地或者在上帝面前起过誓言，只是我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
我结婚了，从对面壁镜上贴的大红的喜字来看，应该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在婚后的某一天早上，我突然变成了白痴，但我又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我居然结婚了，我怎么就结婚了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是个穷得口袋里只有一把一毛面值纸币的穷学生，正在想方设法地骗家里的钱。寻找各种理由催着父亲往我的银行卡里打钱，食堂饭菜涨价了，天冷了要买冬衣，感冒发烧挂了一周吊瓶……为了榨取父亲的钱，我恨不能敲骨吸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还在一个离家几千里远的地方求学，学着我喜欢的新闻学专业，做着我的记者梦。我曾经义正词严地发誓要献身于中国的新闻事业，渴望着为底层的劳苦大众登高一呼，如果有必要，舍身求法我也是不在乎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是个单身汉，每天都盯着校园里女生的大腿看。我对恋爱和婚姻也有自己的看法，一定要谈一次认认真真的恋爱，一定要和一个能相伴终老的女人结婚。如果碰不到这个女人，我宁愿不结婚，如果婚姻里充满了疲惫和悲凉，那我还要这样的婚姻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一直渴望过上一种理想的生活。这样的生活里，我做着梦寐以求的工作，有一个真爱我的我真爱的爱人。这样的生活，物质不必丰盈，精神切不可匮乏。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计较我的贫寒，愿意陪着我过清苦的日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没有开始这样的工作，没找到这样的女人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结婚的。我并不排斥婚姻，更不排斥女人，我是个心理和生理都很正常的男人。但我不敢想象做着枯燥无味的工作，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守着一个没有共同语言的妻子。我不敢想象如果让我过这种生活，我能坚持多久，而这样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可现在，我居然结婚了。我曾经向往过的热切的恋爱，有没有发生过呢？没有，如果有过，我一定会记得；我一直憧憬着的爱人，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吗？不知道，因为我对她无比陌生。我曾经视之为生命的理想实现了吗，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得到了吗？没有，因为从我所在的房间环境来看，不是我想要的。墙角落里劳动工具告诉我，那就是我的工作，但不是我奋斗了许多年，就是想从事的那种工作。
我突然感觉凄惶，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成了现在的我？我怎么会成了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一个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的男人，一个做着与自己喜欢的工作丝毫不沾边的工作的男人？我曾经的理想哪里去了，我曾经的豪言壮语哪里去了？现在的生活，该怎样坚持下去？我还是我吗？
突然，我感觉到绝望，为我曾经有过的不屈服，也为我现在的屈服。我感觉到难过，无比的难过，心里似乎塞了一块石头，坠得我一点点向着黑暗的虚空里下沉。我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我想大声呼救，但我只是徒劳地张着大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在我几乎放弃挣扎的时候，一阵砰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是宿舍的小吴在敲我的床沿。小吴边敲着我的床，边说：到点了到点了，快起来上课去。
原来是个梦，我还躺在宿舍里的我的床上，床下是我的桌子，桌旁是我的凳子，凳子下面是我的鞋子，鞋子上搭着我的袜子。我还是我，还是原来那个我。
真好，我还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