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志 1
我本是个感情很纠结的人，跟刘先生的进展，却超乎寻常得快。那时候天天混在一起写程序，为了一个项目，年轻，翘课，吃饭的时候派一个人下楼去食堂打两块钱的包子，就着白开水就对付了，唯一期待的，就是今天的包子跟昨天的是不同的馅料，恨不能一天能干上二十四小时。
于是，很自然得遭到了管实验楼的老头的投诉，于是，就同居了，还没算是正式得恋爱。
同一个时期，我的一个高中女同学--大家一起立志考机械设计及其自动化的，她考上了的，也接了一个山寨别人机器画图纸的活，号召了寝室的六个姑娘一起不分昼夜得画了一个月，最后没收到款。
我们的项目也是。我记得，那个江西的钢材厂的富二代不付款的理由很离谱，他说，网页上的横线不水平，我气得不行，说，你要叫我生成一个不水平的线我还没那本事呢!他又说，我朋友看着都这么说。那时年轻，大嚷了一句，你朋友都有毛病！这款就黄了。
我还到处跟人说，姐要发财了，到时候请吃饭啊!结果人家还问我：你的项目怎么样了?弄的我灰溜溜的。那时候还拿了他们客户的数据，想去报复，可是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大概每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都经历过这样的混沌吧。
项目黄了，房租还得给，就一路做项目。
那时候，会写网页后台程序还是很了不起的，出去是有过万收入的，而且还是有钱也请不到人，每个公司都兴冲冲得要马上把公司上网，产品卖到国外。
要是还会SEO,那简直是行业之神了。那时候，随便做做SEO,订单都是哗哗的，老外就觉得中国的东西是白给一样。
哪象现在，三百块全套还要搞电话营销，经济疲软得象完事的男人。
那时候股市一片飘红，人们都深信，只要能有资本在手，一定是发的，就连公交车上的工薪族都议论着大公司的小道消息，以此判断手里的股票是抛还是追。
那时候，大四的一个小混子拿到了四百万的风投，我还撇撇嘴看不上。
那是一个有梦想的时代，没错，就是网络泡沫尚未破碎的时候。
我们也有梦想，袁说了，我们带着工作室的一帮人，租在小区里面一个隐蔽的地方，接案子做，每天叫外卖。要叫邻居这么议论我们：这家人怎么门都不出，还天天吃香喝辣啊？是不是搞毒品交易的？
其实，那时候很多同学都出去租房子了，学校周边的房价也水涨船高了。我们宿舍最早是赵出去的，她说，她不跟她男朋友那个，只是为了体验家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信了，而且很感动。
现在，哪个单身的男生邀请我去他家坐坐，我就会知道，某些事，再逃避，再抱着侥幸的心理，就是幼稚了。
还有一个比我小一级的男性朋友，也偕同他的女友，跟学校食堂的干活的一对情侣合租了房子。他这么给我描述的：他们白天穿着白大褂干活，晚上就换了两个个人，女的穿上闪闪的衣服，踏上10cm的高跟鞋，化着浓艳的妆，男生也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胸毛，一起去外面的Bar happy。他还喝了那个男人自己酿的水果酒，说第一次喝醉到那种程度，没想到后劲挺足的。真心喜欢重庆和四川人的潇洒放荡，哪怕是女人的水性杨花、酒桌狂舞，男人的风流无耻，句句脏话不离口，都让人觉得真实得可爱，放荡得潇洒。
其实我在重庆，也混了一回酒吧的，忘记了是跟学校哪几个人去了的。进去以后，头晕目眩，我就带着一个同样很木讷的男生说，这里太贵了，咱们出去喝酒，喝醉了再来，就有感觉了。于是我们找了个大排档，叫了一些辣辣的水煮菜就开始喝。等我们喝晕了，再回来的时候，惊异得发现，跳舞的人已经都下场了，劲爆的音乐换成了温柔的、催情的音乐，一堆人围在大厅在看着什么。我们也挤进去，原来是几个只穿着内衣的女郎在跳舞，还频频对周围的人放电。若干年后，我才知道，那是钢管舞。我总记得，那烟雾缭绕中，霓虹灯四射中，女郎诱惑的表情中，空气里面那些暧昧和性感的味道，让人想要放纵和脱光衣服。当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带着强烈的羞耻感和内疚感，我们退出了那里，从此再没踏足。后来上班了，有个肖姓的同事给了我一张酒吧保存酒水的底单，说他们上次去喝酒没喝完存在那里的，叫我有空去拿回来，送我了。我兴致勃勃得想要去再见识一下，结果因为忙碌未成行，浪费了几瓶好酒。
尽管 外面的生活灯红酒绿，其实我们还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刘先生在跟我一起以前，他们广东已经响应了邓小平同志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号召（他是广东的），经常跟同学去吃学校附近的“兄弟火锅”，身上穿的和背的都是阿迪、耐克，动不动还跑去四川旅游一趟。据他说，他的衣柜里面长期都有半柜子的零食，我表示，一个男人喜欢吃零食，真心鄙视。那时候液晶还不普及，他就托电脑城的人从北京快递了一台三星的15寸液晶显示器过来，比起那些笨重的大屁股显示器，简直是帅呆了。价格也很贵，据说是要3000多块，比主机还要贵。不过现在看来，还挺划得着的，这台显示器现在还在广州的档口服役，有10来年了吧。那时候，我还胆小，委托男性同乡通宵排队帮我买学生票、半价票、坐票火车票回家，我在路边摊算计算计得买小吃和水犒劳他们的时候，他妈妈就爽快得汇了几千块叫他打飞机回家了。那时候，我还天天追在别人屁股后面问：要不要装电脑啊？要不要买MP3啊。那时候最流行的报纸是《电脑报》，而这个报纸上，天天都在讨论奸商如何如何欺骗不懂电脑硬件的消费者，也在天天讨论DIY一台电脑比买个品牌机好在哪里云云。所以我们这些半吊子专家还是挺受欢迎的。考试前，我和寝室的小菜一起拼命挤到图书馆去看书，想混个甲等奖学金，虽然学校小，钱不多，可是对我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学生来说，还是够搓几顿的。
当然，我这么说，决不是贪图他的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因为，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变得“会过”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现在有个女人要养了，要懂得节约了，把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此外，感动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时候，我们住的楼在一个“高高的山坡”上--重庆常有的地形， 我们又住这个楼的7楼还是6楼，所以算下来有几百个台阶了吧。也许是工作得太累了，有一次下楼的时候，走太多楼梯了，我有点低血糖，头晕，差点没翻下去。他就背着我下楼。后来，此举成为我的爱好，我经常张开双臂，说，我要跳！他就半蹲下来，背我走过那么多的台阶，我还不知好歹，要求他下了楼以后，围着那栋楼转一圈。话说我是个高大的姑娘，就算走遍全世界，就算在高加索人种里，也得算是高大的了--唉，我这辈子，不管到哪里都无法尝试小鸟依人的感觉啦，真悲催，谁知道，我是个多么多愁善感有女人味的人啊，可惜长了副老爷们的身板儿。他虽然也还算高，可是跟我几乎一样的身高，比我还轻10多斤，男性本来就肌肉含量多，特瘦--20来岁的男人都有两条筷子腿。我趴在他的背上，就笑着说，等会有人看到你背我，就得说我虐待你了，叫一个小瘦子背一个大胖子~他就憨厚得嘿嘿笑，真是可爱。
我又要谈到婚后男人和婚前男人的区别了。刘先生有个优点，就是从来都不直接反驳我。例如相处若干年以后，大家都老夫老妻了，再跟他撒娇说“我要跳”，他就会说“乖，等会到床上给你跳”，或者“按摩一个钟再说！”。其实，后来，我发现他特别容易生病，比如我跟他吃一样的东西，我没事，他就食物中毒；或者我跟他伙食标准差不多，而且明明肥肉都夹给他吃的，他还是一直瘦下去，我却苦于减肥无路。他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己养了20多年才养大的壮小伙被我喂成这样，还从广东千里迢迢得寄了一包西洋参过来，嘱咐我，虽然没有厨房煲汤，也要定期用开水冲泡了给他喝。我就各种取笑他说：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好意思这么瘦弱啊？你又是男人又是年轻，应该是人类社会里面最强的一类啊？你的种族怎么在这么多次的大饥荒里面繁衍下来的啊？那么年轻就要喝人参啊。。。。他反驳说：谁像那么种族那么笨，看到什么都吃，一点都不懂选的。好吧，是我们种族笨。他们老刘家确实沿袭这“聪明”。他三岁的小侄子吃饭的时候，专门吃肉不吃菜，而且不吃米饭，个子特别小，而且特别瘦，人家都以为一岁多的。他妈妈变着法哄他吃口饭，他就说“傻仔才吃饭呢！”，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所以，自己的男人自己疼嘛，之后真的好少叫他背我了，也觉得年轻的时候太作了。虽然长的不漂亮，也不小鸟依人，可是还是仗着年轻，那么恣意得挥霍着男人们的宠爱。给年轻的女孩子说一句，男人也是妈生的啊。
其实，说到床，这个楼里面的床，就是我们睡的第一道床。我记得，那时候我刚跟初恋的男友分手，跟刘先生在一起。第一日搬进去，就发高烧。他那时候已经转到新校区去上课，知道消息后马上往回赶，可是新校区地处偏僻，所以还是过了很久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床上难受得感到要死去了。望着简陋的天花，还有晃荡晃荡的床板，我想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吧，真是丑死了。他终于回来了，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说：咱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这是最后一次磨难。我突然觉得脸上的泪水清凉凉的，有些安慰，有些舒坦了。那时候，房东是一个私人搞装修的，那阵房地产正火，装修也特火，虽然他们可能就在家乡垒过猪圈，但是也不影响他们的生意红火。我经常听到她老婆在房间跟人吵架，说;：“吵啥子吵啊，装修，装修，肯定是一边装一边修嘛！墙裂个缝就裂个缝嘛，怕啥子嘛，不得死人！”。凶的不得了，估计他们质量真的不咋样，但是后来听说生意搞大了，还在石牌桥搞了个档口的。那男人是从新疆当兵回来的，经常给我们讲那边的惊心动魄的故事，说新疆都是关的重刑犯，什么政治犯啊，死刑，死缓啦，反正那地方，你跑出来也是渴死饿死，就算没人看着，也得安心呆在监狱。我就问他，那有没有打架斗殴的啊。他说那当然啦，经常有，还给我们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和刀疤。当兵的人总是特别有激情，特别能侃，特别怀念部队，尤其喜欢说那些战友，是“过命的交情”，可是最后都离开了部队。重庆姑娘爱美，走在街上打望2个小时，没一个姑娘是黑色直发的，所以理发店特别红火。我就认识一个理发师，长的挺可爱的，笑起来俩酒窝，结果也是在部队带过好几年的。我问他，你难道在部队学会的理发啊？他说是啊。我说你们部队还教这个啊。他说没有，他就帮队友理发，时间长了就会了。我说，你是不是很感情趣啊？他说，也没有啊。不过，难道我回家了，跟我妈说，‘妈，你看我去部队学了3年，给你踢个正步看看！’嘛。肯定要学点本事撒。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这真是黑色幽默啊。我爸爸跟我弟弟都是去部队呆过的，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妈还差点瞒着我帮我报名进入部队的学校呢。现在的部队，已经跟前几年的很大区别了。
说回我们那个房东，因为他是搞装修的，又看到我们两个都跟个纸片人似的，就把我们安顿在他们家厨房改造的一个2米乘以4米的小长条房里面，正对着阳台，采光倒是很好，不过一到夏天，火炉重庆就热得让人受不了。因为是租的房子，也不舍得买窗帘，我就在窗户上糊了一层报纸，勉强档档光。房子尽头，房东放了几只盛什么刷墙白浆的空桶，上面铺了个薄薄的三合板，就算是给我们的床了。天地良心啊，那三合板的毛边都没磨磨，睡了一宿，衣服上都是毛刺了。床前面，从二手家私的那里买了2个办公桌，2把椅子，房间就满了，连条缝都没了。每天差不多要从椅子上直接爬到床上，然后再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这样就有一条走路的道了。我们也就开始了在里面一天呆十几个小时不出门的时间。后来，房东还是又钉了两个大长凳子，给我们把床板固定在上面，勉强不用担心晚上睡着睡着翻下来了。我就笑着给刘说，这样就不用俩人睡两头，或者一个人睡中间了，怎么着都平衡了，说着就在上面打了滚。可是一个三合板能有多大力呢，没过多久，就开裂了，还有一个角，比较脆弱，直接断掉了。刘先生跟房东借了锤子钉子，找了一些废板子，木条子，把床打了很多补丁，倒还比以前稳定多了，至少没嘎吱嘎吱得响那么厉害了。我跟刘先生说，要是我妈妈知道，我就睡这种地方，肯定会心疼的。刘先生不出声。我又说，不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就笑了。我记得钉好床，我收拾残局，正准备把那些碎木头什么的清理出去，他叫我堆在墙角别扔，说搞不好还要用的。果然，他一点都不专业，没过几天，在一个夜晚，我一翻身，又听到“卡擦”一声，我说“刘，又完了”。刘说：你该减肥啦。第二天就又早早起来钉床，把房东都吵醒了。然后赶7点的公交车去新小区上课。真是辛苦啊。就是这样的房子，对一对大学生来说，也是负担挺大的了。我们只有一些饭前，不敢告诉家里是同居了，省吃俭用的，付一个月几百块的房租。我记得有一次快放假回家了，晚上黑洞洞的，我们就躺在床上聊天。我说，我要是去你家，要怎么用粤语叫你家人啊，你家都有什么人要叫啊。他就开始教我，阿叔好，阿姨好，大佬好，大嫂好，对了，我嫂生了个小孩，你可以说 呢个细路仔好得意啊。我就跟着他学广东话，惹得他笑，他说，你说的，怎么跟外国人学中国话一样啊。可是有些读音，是我没发过的，汉语拼音里面没拼过的，我就叫他拼给我听，他拼了，我才发现，什么嘛，这两个音怎么拼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啦？我忍不住问他，我说你高考语文第一题怎么考的啊？他说全靠蒙。真是汗啊。后来我真的要去他家了，好紧张呀，就加紧练这句话。在公交车上，我就把头转向车外，一句句得小声的念，声音就被风带走了，不会被人听到笑，念的特别熟特别溜特别快。刘听到我在小声嘟囔，说，你念什么呢。后来听清楚了，他转过我的头，特动容的说，以后我录个带子给你听，你就可以爱听多少次就多少次了。刘先生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跟他一起好几年了，只有有数的几次看到过他脸上有表情的。
那个房子的床，是我睡过最烂的床了，不过年轻的岁月，谁又在乎一张床怎样呢。 后来上班几年后，重游重庆，我们来到那个坡下面，又看到了那个楼，我问刘：要不要上去看看啊？他说不要了。就远远得望着，看着新的一对对年轻的面孔，洋溢着青春、梦想、欢乐，带着对食物、花花世界憧憬的目光，手牵着手走下来。是啊，学校附近的房子，永远都那么抢手的。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背着一个高大的女孩，吃力的走下来。我想下一次被人背着，应该是我老了的时候吧，由我的儿子。
寒假过后，我们终于跟同学合租，找了一个稍微好点的房子，也在那个斜坡上，也在那个楼，只是另外一个门口，跟旧房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是尴尬。睡上了一张真正的床，还有厚厚的床垫，也不会响的那么厉害。甚至有了成套的组合家具，高高矮矮的，还有了一个小小的厨房。同租的一个，也是计算机系的师兄，她的女朋友，是社会上的，那时候学生，总觉得社会上的女仔不是什么好人。可那个女孩改变了我，她丰满，白皙，穿漂亮的睡衣，晚上依偎着男朋友看电视。每日从厨房端出来一大锅红红火火的菜。那时候煮熟整只的鸡鸭，或者鱼，对我来说，都是困难的不敢想象的事情，她好像顺手就搞定了的样子。她很懂得笑，有时候晚上我们一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就坐在男朋友的腿上，看到有趣的地方，就咯咯得笑，很是清脆，让人放松。有一次，她说要煮银耳绿豆还是什么，到处问人去借冰糖。我坐在房里听到满楼道都回响着她清脆的声音：我要煮银耳汤，你家有冰糖么？其实我家里还真有一包，是平常拿来冲水的，不知道为什么，那阵身体很弱，经常有眩晕的感觉，医生说是贫血，长期都准备了一些糖。可能她知道我不下厨房吧，最后才来敲我的门，那时候我不善于交流，虽然心里喜欢她，可是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嘴脸。我说，厨房里面不是有一包糖么。她说，那是白糖，不好吃，冰糖煮的才清甜。我遂取了冰糖给她。我想，要是我，要我去一家家得敲门，我宁可费点气力走下那个大斜坡，也不愿意卖脸去借的。结果银耳煮熟了，她亲自端给我一晚，害羞得说：“煮得太浓了，不好喝，我放了红枣，很补的。”。我感激得看了她一下。果然味道很清甜。后来，当我已经很熟练得煮鸡鸭鱼肉，整一大盘子菜的时候，我也喜欢放冰糖。不管是卤肉还是豆浆，都喜欢那种清甜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两个都太重了，还是旧房子的家具家具真的太旧了。那个小区，叫做建工二村还是三村的，是以前国营大企业很活跃的时候，员工的住宅楼。八十年代，是国企员工最风光的时候，真正的不用下田弄脏手，看病读书养老都是国家给钱，家里的卫生纸食用油带鱼电影票啥的都是单位发的。虽然工资不高，可是谁家的姑娘嫁人，都想找个“有正式工作的”。可是时过境迁，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那些成套的家具，还可以看得出当年的风姿，可惜略有腐朽了，款式也很老土，带着明显的80年代的痕迹。我们的床又坏了，刘先生把床垫子掀起来看看，说木板断了。我说，那怎么办发，房东不是要我们赔啊。刘先生说，不怕的，我来修。他又去找木板，找钳子钉子，噼噼啪啪的。后来我经常跟石头，特自豪得说，我们家刘什么都会修。看着他手机上都是灰，在钉钉子，或者接电线，或者研究某个卡槽做什么用的，或者叫我拿这拿那，帮他扶着，或者骂我不懂不要乱动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满足。我是个传统的女人，我向往那种传统的家庭。虽然现在煤气大米都可以送上门的，虽然冬天不用再储存大白菜和蜂窝煤了，我还是喜欢看刘先生一手一脚得做这些事情，看他做的时候，就充满了崇拜。张爱玲说，女人需要崇拜，男人需要被崇拜。我想，某些人确实是这样的。我本身是卖硬件出来的，对把一堆板卡组装起来熟悉的不得了，在社团也是专门负责上门修电脑的，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但是跟刘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喜欢等电脑坏的时候，喊他来修，看着他钻到桌子下面，撅着屁股，捣腾主机的样子。
其实，修电脑是个技术活，更是个耐心活。首先就是排错，假如是硬件问题，就要慢慢排，不断的拆、装，重启。。。那时候的DIY机，最常见的问题就是接触不良，有试试启动不了，并不是什么烧了，很可能是内存条松了。我们就把内存条拆下来，那个橡皮擦擦“金手指”，再插回去，开机，搞定。然后，还一脸严肃得警告对方：以后打电脑的时候，别把脚翘主机上晃荡啊！以此混一顿饭，和一片憧憬的目光。有段时间，我觉得我已经成名了，那时候还是大一的下学期，我去二食堂吃饭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坐下来的时候，就可以听到旁边桌的人说，那个女的，就是很会修电脑的那个。。。。然后，也经常有女孩子跑过来撒娇，叫我吃了饭一定去她们寝室看看，她已经两三天没跟男网友联系，都想死了。对了，那时候，QQ还是用来邂逅陌生人的，网恋还是流行的，有首歌可以证明：《QQ恋》。其实我天生是个没耐心的人。修电脑这件事，做多了，发现80%做的是重装系统，20%做的是重插内存条，虽然后来持有男生寝室的通行证让我又兴奋了一会儿，可是渐渐得也不热衷了，服务态度也下降了，甚至有人给我起了一些很冷淡的外号。刘先生就是那种超级耐心的、典型的理工男生：少言寡语、严密认真。大热天，我跪在地上修理2个小时都搞不定电脑，气的把机箱一推说，不修啦不修啦，明天去买台新的，烦死了。这时候，刘先生就会默默得走过来，一个个得部件排除，排除一次不行，再来，也许刚才有地方确实还没插好。所以，跟他住在一起，我说买新电脑，至少说了20多次，最后一次都没买，都被他搞定了。我们大学用的那2台电脑，从重庆辗转到了广东，至今还在家里的墙角放着。我们来广东的前两年，还是用他们在赚钱。那内存条已经宋到一定程度了，仅仅是打键盘的颤动，都可以叫整个电脑down掉，然后写了半天的程序就没了，气的我直哭。可是刘先生坚持不买新的电脑，他甚至可以把他电脑的内存条拆下来换给我的用。要知道，他的是主频444的内存，我的是333的主板，插上以后就多浪费啊。他那种因陋就简，没过多物质欲望的特性，简直就不像这个年纪的男生。20来岁的人，不是都爱新鲜漂亮的么。
我记得，在热恋的时候，他事事都让着我，对我温柔，只有一次，对我拉了脸。那一次他回家，我说洗书包的时候，不小心把两百块放在书包袋里面忘记拿出来了，都碎了，扔了。他就说，你这不是第一次，要仔细一点。我从小都是聪明有余，仔细不足的。我的妈妈和小学老师说了多少次，都没能改变我，所以成绩一直都是还不错，可是达不到最好，小学6年，当了6年老二。可是从那一次，就真的被刘先生讲过来了。我开始觉得，认真是一件很有用的事情，而聪明，是没什么大用的。以后我也会这么教我的孩子，不是要他聪明，是要他分得清轻重。知道，其实情商比智商重要的。
刘先生在我的口中，似乎是个很完美的男人。可是他很笨。我完全不觉得这样的智商适合学理工的。广东的高考跟我们内地不一样的，他们是语数外三门+9门综合+一门自选。他的自选是物理，我真不知道，他是咋学下来的。后来，他也跟我说，其实他学的最好的是政治，哈哈。每一次跟他解释项目，解释一个设计的方式，都要用很久。每一次遇到一个算法问题，他都花好长时间来理解我的解答。开始我经常毫不留情得取笑他。他就说，我们想的方式不一样。我是直接的，直觉的，马上想到了一个解决方式。他是严谨的，论证的，按照方法论的。虽然他想的比较慢，但是完善，和正确。我一直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可是后来的工作，印证了他的说法。我一天就可以做完他一个星期的工作量，按照他的话说，我的程序是“调出来的”，不是“写出来的”，因为只有大体结构是对的，很多很多的漏洞，边界值没有验证、输入输出没有考虑，从按下F5后，就开始了不断的调试。而他的程序，写完了，也就基本完了，基本不会有问题的。这让我由衷的佩服，我觉得很cool。他甚至考虑了一些很细节的问题，比如录入界面，他会调整字段顺序，觉得用户会想要先录入什么，后录入什么，默认的按钮要放大以便人家看到，我觉得很帅气。从此以后，我写东西的速度也慢慢越来越慢，越来越准确、负责任。---他慢慢得改变了我。后来，我们的合作基本上是，新的项目，我完成第一个模块，搭出结构，他开始把这些代码改成其他的类似模块--而不会东边改了西边忘记改。我做了程序，他负责测试，修改小的bug，提交给我大的bug。那时候我们还在上班，早上6点就起床写自己接的小项目。我先煮要带去公司的午餐和早餐，装在饭盒里面，他就测试我晚上写的那部分项目，提交bug list，然后饭好了，我就开始跟他一起讨论哪些是我的错误，哪些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分配由谁改。晚上下班回来，匆匆吃个外卖，就又开始写。虽然忙碌，虽然忙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是很充实有趣，一点都不觉得累，乐在其中。这就是单纯的快乐，愚昧的快乐吧。
毕业了，我们住在上社的房子里面。是个小小的一米五的双人床，很短，还有床头床位的那种。我们两个都高，如果都躺直了睡，谁的腿都伸不开，一伸就碰到床尾了，只有卷着睡觉。那阵我就特盼望他出差，晚上不回来睡觉。这样我就可以斜着睡了，不用卷起来了。有一次，他半夜出差回来，我听到了，还在那里装睡，我想他看着我这么姿势睡觉，会不会突发愿说：帮你买个大床！结果证明，女人总是想的太多了，他啥都没说，脱衣服就睡了。
那时候，我们小房子很小，他我记得他同学马仔来我家吃饭，我们没桌子摆菜，就打边炉。把他的电脑搬到床上，把锅子放在桌上，连坐的凳子都没有，真丢人，让人家扫兴而去。
那阵最大的娱乐，就是下班俩人都没加班，回来的早，在外面打个饭上来，或者煲个汤，俩人做在床上，倚着墙，把电脑摆在电脑桌上，看TVB的港剧。那阵还是装的512KB的宽带，电影就一卡一卡的，我们经常都开先起，过半个小时，感觉下的差不多了，再按播放键，开始看。可是还是经常有卡壳的，这时候就下去装个汤，或者跑个厕所，或者学学里面的人说笑话，各种欢乐。最记得那时候了黄子华的《奸人坚》，就爱上了这个贫嘴的小人物，还记得他拿着一条甘蔗横着在街上吃，真是霸道得可爱啊。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喜欢“奸人坚”这个词，因为两个jian字，发音又不同，很值得揣摩，我就应用于各种场景得叫他，用上奸人这个词，他就很不屑得表示说：你很没语言天赋，学的一点都不像。
后来搬到了岑村住，房租便宜了一大截，可是每天要做4个小时的车。不过好在周末可以去爬火炉山，也是一大乐趣。我们还带着笔记本上去过，在半山的亭子上打电脑，结果被蚊子咬惨了。后来总结这次的行动，刘先生说，看起来美的东西不一定好。
那时候的床也很小，也有床头床尾，但是显然没有上社的床那么缩水版了，至少是把枕头顶上去，感觉头皮顶着床头的时候，脚就可以伸直了。房子也从单间换成了一房一厅。最记得在阳光很好的周末的午后，穿着刘宽松的大衣服，房间大扫除，然后对着镜子自拍，觉得到处都干净得闪光，特有成就感。可惜后来就在在家做淘宝了，再也没有周末了，也没大扫除了。
我们自在一起，一直是朝夕相处，在一个公司上过班的，桌子还是隔壁，从事一个行业。后来虽然分开一年多分别去不同的公司上班，可是后来做淘宝了，又变成天天在一起了。有人问，我们俩天天在一块，还有话说么，烦不烦。我觉得还好，我们俩本来也不是爱说话的，也从来没刻意的找过什么话题，或者为了在一起而干点什么事，都是觉得自然而然得。可能是做同一个行业吧，还是挺有话说的。有的恋人没话说了，就说，其实沉默是一种默契，我什么不说TA也能理解我。其实也对吧，每个对有每个对的相处方式吧，反正我们俩还是天天有话说。而且，我跟那么多人谈过我的过往，我的童年，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家乡。似乎从来没跟刘先生谈过，我俩说的话，都是必要的，或者是对未来有作用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理科生。
不过还有一次，真的分开了超过一个多月。那个月，他去了马来西亚出差。据说是每天有多少马币的补助的，反正对我们当时来说，算得上一笔巨款了。那时候我在MSN跟他聊天，我说“跟你商量个事”，他问都不问，就说“批！”。哈哈，这是空白的圣旨么。他知道我一这么说，就是问他商量要买什么贵东西了。我说我想买个床上四件套，楼下在打折呢。我们的床上，还从来没有铺过一套的东西呢，我幻想着，铺着一样花色的枕头套、床单、被套，多么漂亮啊，就跟促销杂志上画的一样。后来，我拥有了很多很多的四件套，不过再也不纠结于全部花色一样了，都是随便铺的。因为床单换的频率永远比被罩快啊，俩一块洗多麻烦啊。再说，也没啥人来我们卧室看嘛。所以，年轻时候的想法都是体面的、漂亮的、新鲜的，老了就不讲究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在，我不觉得寂寞、孤单。也不觉得没事做，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到公司，还是跟那些同事打打闹闹的。回家也不冷清，倒觉得他不在，没人管我，饭也吃的简单。他总是说“你该减肥了”，然后又叫我多吃点，说我会生病。吃饭的时候，我就叫他赞我很瘦身材很好，他就会听话得赞我。可是知道他要回来的那天，我还是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他。我去悄悄得去买了一件“情趣”的内衣，不知道是不是要这么叫的。然后在土豆网搜了一个热舞的视频下载下来，练了几天，不外乎是一些夸张的自摸的动作。那阵手机还不能放歌，就存在笔记本里面，准备好，等他。因为大马有时差，他回来的时候，都半夜4点多了，我把他按在床上，叫他闭上眼睛。然后开了笔记本，放歌，脱掉睡袍，跳舞给他看。说心里话，第一次这样，还真是有些害羞，那舞跳的完全不怎么样，而且完全没跟上节奏，只跳了两下，就害羞得跳上床不好意思了。我看到他傻乎乎得表情，还认真得拍手，说好，好。搞的那么严肃，傻死了。
于是，很自然得遭到了管实验楼的老头的投诉，于是，就同居了，还没算是正式得恋爱。
同一个时期，我的一个高中女同学--大家一起立志考机械设计及其自动化的，她考上了的，也接了一个山寨别人机器画图纸的活，号召了寝室的六个姑娘一起不分昼夜得画了一个月，最后没收到款。
我们的项目也是。我记得，那个江西的钢材厂的富二代不付款的理由很离谱，他说，网页上的横线不水平，我气得不行，说，你要叫我生成一个不水平的线我还没那本事呢!他又说，我朋友看着都这么说。那时年轻，大嚷了一句，你朋友都有毛病！这款就黄了。
我还到处跟人说，姐要发财了，到时候请吃饭啊!结果人家还问我：你的项目怎么样了?弄的我灰溜溜的。那时候还拿了他们客户的数据，想去报复，可是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大概每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都经历过这样的混沌吧。
项目黄了，房租还得给，就一路做项目。
那时候，会写网页后台程序还是很了不起的，出去是有过万收入的，而且还是有钱也请不到人，每个公司都兴冲冲得要马上把公司上网，产品卖到国外。
要是还会SEO,那简直是行业之神了。那时候，随便做做SEO,订单都是哗哗的，老外就觉得中国的东西是白给一样。
哪象现在，三百块全套还要搞电话营销，经济疲软得象完事的男人。
那时候股市一片飘红，人们都深信，只要能有资本在手，一定是发的，就连公交车上的工薪族都议论着大公司的小道消息，以此判断手里的股票是抛还是追。
那时候，大四的一个小混子拿到了四百万的风投，我还撇撇嘴看不上。
那是一个有梦想的时代，没错，就是网络泡沫尚未破碎的时候。
我们也有梦想，袁说了，我们带着工作室的一帮人，租在小区里面一个隐蔽的地方，接案子做，每天叫外卖。要叫邻居这么议论我们：这家人怎么门都不出，还天天吃香喝辣啊？是不是搞毒品交易的？
其实，那时候很多同学都出去租房子了，学校周边的房价也水涨船高了。我们宿舍最早是赵出去的，她说，她不跟她男朋友那个，只是为了体验家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信了，而且很感动。
现在，哪个单身的男生邀请我去他家坐坐，我就会知道，某些事，再逃避，再抱着侥幸的心理，就是幼稚了。
还有一个比我小一级的男性朋友，也偕同他的女友，跟学校食堂的干活的一对情侣合租了房子。他这么给我描述的：他们白天穿着白大褂干活，晚上就换了两个个人，女的穿上闪闪的衣服，踏上10cm的高跟鞋，化着浓艳的妆，男生也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胸毛，一起去外面的Bar happy。他还喝了那个男人自己酿的水果酒，说第一次喝醉到那种程度，没想到后劲挺足的。真心喜欢重庆和四川人的潇洒放荡，哪怕是女人的水性杨花、酒桌狂舞，男人的风流无耻，句句脏话不离口，都让人觉得真实得可爱，放荡得潇洒。
其实我在重庆，也混了一回酒吧的，忘记了是跟学校哪几个人去了的。进去以后，头晕目眩，我就带着一个同样很木讷的男生说，这里太贵了，咱们出去喝酒，喝醉了再来，就有感觉了。于是我们找了个大排档，叫了一些辣辣的水煮菜就开始喝。等我们喝晕了，再回来的时候，惊异得发现，跳舞的人已经都下场了，劲爆的音乐换成了温柔的、催情的音乐，一堆人围在大厅在看着什么。我们也挤进去，原来是几个只穿着内衣的女郎在跳舞，还频频对周围的人放电。若干年后，我才知道，那是钢管舞。我总记得，那烟雾缭绕中，霓虹灯四射中，女郎诱惑的表情中，空气里面那些暧昧和性感的味道，让人想要放纵和脱光衣服。当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带着强烈的羞耻感和内疚感，我们退出了那里，从此再没踏足。后来上班了，有个肖姓的同事给了我一张酒吧保存酒水的底单，说他们上次去喝酒没喝完存在那里的，叫我有空去拿回来，送我了。我兴致勃勃得想要去再见识一下，结果因为忙碌未成行，浪费了几瓶好酒。
尽管 外面的生活灯红酒绿，其实我们还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刘先生在跟我一起以前，他们广东已经响应了邓小平同志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号召（他是广东的），经常跟同学去吃学校附近的“兄弟火锅”，身上穿的和背的都是阿迪、耐克，动不动还跑去四川旅游一趟。据他说，他的衣柜里面长期都有半柜子的零食，我表示，一个男人喜欢吃零食，真心鄙视。那时候液晶还不普及，他就托电脑城的人从北京快递了一台三星的15寸液晶显示器过来，比起那些笨重的大屁股显示器，简直是帅呆了。价格也很贵，据说是要3000多块，比主机还要贵。不过现在看来，还挺划得着的，这台显示器现在还在广州的档口服役，有10来年了吧。那时候，我还胆小，委托男性同乡通宵排队帮我买学生票、半价票、坐票火车票回家，我在路边摊算计算计得买小吃和水犒劳他们的时候，他妈妈就爽快得汇了几千块叫他打飞机回家了。那时候，我还天天追在别人屁股后面问：要不要装电脑啊？要不要买MP3啊。那时候最流行的报纸是《电脑报》，而这个报纸上，天天都在讨论奸商如何如何欺骗不懂电脑硬件的消费者，也在天天讨论DIY一台电脑比买个品牌机好在哪里云云。所以我们这些半吊子专家还是挺受欢迎的。考试前，我和寝室的小菜一起拼命挤到图书馆去看书，想混个甲等奖学金，虽然学校小，钱不多，可是对我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学生来说，还是够搓几顿的。
当然，我这么说，决不是贪图他的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因为，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变得“会过”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现在有个女人要养了，要懂得节约了，把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此外，感动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时候，我们住的楼在一个“高高的山坡”上--重庆常有的地形， 我们又住这个楼的7楼还是6楼，所以算下来有几百个台阶了吧。也许是工作得太累了，有一次下楼的时候，走太多楼梯了，我有点低血糖，头晕，差点没翻下去。他就背着我下楼。后来，此举成为我的爱好，我经常张开双臂，说，我要跳！他就半蹲下来，背我走过那么多的台阶，我还不知好歹，要求他下了楼以后，围着那栋楼转一圈。话说我是个高大的姑娘，就算走遍全世界，就算在高加索人种里，也得算是高大的了--唉，我这辈子，不管到哪里都无法尝试小鸟依人的感觉啦，真悲催，谁知道，我是个多么多愁善感有女人味的人啊，可惜长了副老爷们的身板儿。他虽然也还算高，可是跟我几乎一样的身高，比我还轻10多斤，男性本来就肌肉含量多，特瘦--20来岁的男人都有两条筷子腿。我趴在他的背上，就笑着说，等会有人看到你背我，就得说我虐待你了，叫一个小瘦子背一个大胖子~他就憨厚得嘿嘿笑，真是可爱。
我又要谈到婚后男人和婚前男人的区别了。刘先生有个优点，就是从来都不直接反驳我。例如相处若干年以后，大家都老夫老妻了，再跟他撒娇说“我要跳”，他就会说“乖，等会到床上给你跳”，或者“按摩一个钟再说！”。其实，后来，我发现他特别容易生病，比如我跟他吃一样的东西，我没事，他就食物中毒；或者我跟他伙食标准差不多，而且明明肥肉都夹给他吃的，他还是一直瘦下去，我却苦于减肥无路。他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己养了20多年才养大的壮小伙被我喂成这样，还从广东千里迢迢得寄了一包西洋参过来，嘱咐我，虽然没有厨房煲汤，也要定期用开水冲泡了给他喝。我就各种取笑他说：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好意思这么瘦弱啊？你又是男人又是年轻，应该是人类社会里面最强的一类啊？你的种族怎么在这么多次的大饥荒里面繁衍下来的啊？那么年轻就要喝人参啊。。。。他反驳说：谁像那么种族那么笨，看到什么都吃，一点都不懂选的。好吧，是我们种族笨。他们老刘家确实沿袭这“聪明”。他三岁的小侄子吃饭的时候，专门吃肉不吃菜，而且不吃米饭，个子特别小，而且特别瘦，人家都以为一岁多的。他妈妈变着法哄他吃口饭，他就说“傻仔才吃饭呢！”，真是令人哭笑不得。所以，自己的男人自己疼嘛，之后真的好少叫他背我了，也觉得年轻的时候太作了。虽然长的不漂亮，也不小鸟依人，可是还是仗着年轻，那么恣意得挥霍着男人们的宠爱。给年轻的女孩子说一句，男人也是妈生的啊。
其实，说到床，这个楼里面的床，就是我们睡的第一道床。我记得，那时候我刚跟初恋的男友分手，跟刘先生在一起。第一日搬进去，就发高烧。他那时候已经转到新校区去上课，知道消息后马上往回赶，可是新校区地处偏僻，所以还是过了很久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床上难受得感到要死去了。望着简陋的天花，还有晃荡晃荡的床板，我想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吧，真是丑死了。他终于回来了，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说：咱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这是最后一次磨难。我突然觉得脸上的泪水清凉凉的，有些安慰，有些舒坦了。那时候，房东是一个私人搞装修的，那阵房地产正火，装修也特火，虽然他们可能就在家乡垒过猪圈，但是也不影响他们的生意红火。我经常听到她老婆在房间跟人吵架，说;：“吵啥子吵啊，装修，装修，肯定是一边装一边修嘛！墙裂个缝就裂个缝嘛，怕啥子嘛，不得死人！”。凶的不得了，估计他们质量真的不咋样，但是后来听说生意搞大了，还在石牌桥搞了个档口的。那男人是从新疆当兵回来的，经常给我们讲那边的惊心动魄的故事，说新疆都是关的重刑犯，什么政治犯啊，死刑，死缓啦，反正那地方，你跑出来也是渴死饿死，就算没人看着，也得安心呆在监狱。我就问他，那有没有打架斗殴的啊。他说那当然啦，经常有，还给我们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和刀疤。当兵的人总是特别有激情，特别能侃，特别怀念部队，尤其喜欢说那些战友，是“过命的交情”，可是最后都离开了部队。重庆姑娘爱美，走在街上打望2个小时，没一个姑娘是黑色直发的，所以理发店特别红火。我就认识一个理发师，长的挺可爱的，笑起来俩酒窝，结果也是在部队带过好几年的。我问他，你难道在部队学会的理发啊？他说是啊。我说你们部队还教这个啊。他说没有，他就帮队友理发，时间长了就会了。我说，你是不是很感情趣啊？他说，也没有啊。不过，难道我回家了，跟我妈说，‘妈，你看我去部队学了3年，给你踢个正步看看！’嘛。肯定要学点本事撒。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这真是黑色幽默啊。我爸爸跟我弟弟都是去部队呆过的，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妈还差点瞒着我帮我报名进入部队的学校呢。现在的部队，已经跟前几年的很大区别了。
说回我们那个房东，因为他是搞装修的，又看到我们两个都跟个纸片人似的，就把我们安顿在他们家厨房改造的一个2米乘以4米的小长条房里面，正对着阳台，采光倒是很好，不过一到夏天，火炉重庆就热得让人受不了。因为是租的房子，也不舍得买窗帘，我就在窗户上糊了一层报纸，勉强档档光。房子尽头，房东放了几只盛什么刷墙白浆的空桶，上面铺了个薄薄的三合板，就算是给我们的床了。天地良心啊，那三合板的毛边都没磨磨，睡了一宿，衣服上都是毛刺了。床前面，从二手家私的那里买了2个办公桌，2把椅子，房间就满了，连条缝都没了。每天差不多要从椅子上直接爬到床上，然后再把椅子推到桌子下面，这样就有一条走路的道了。我们也就开始了在里面一天呆十几个小时不出门的时间。后来，房东还是又钉了两个大长凳子，给我们把床板固定在上面，勉强不用担心晚上睡着睡着翻下来了。我就笑着给刘说，这样就不用俩人睡两头，或者一个人睡中间了，怎么着都平衡了，说着就在上面打了滚。可是一个三合板能有多大力呢，没过多久，就开裂了，还有一个角，比较脆弱，直接断掉了。刘先生跟房东借了锤子钉子，找了一些废板子，木条子，把床打了很多补丁，倒还比以前稳定多了，至少没嘎吱嘎吱得响那么厉害了。我跟刘先生说，要是我妈妈知道，我就睡这种地方，肯定会心疼的。刘先生不出声。我又说，不过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就笑了。我记得钉好床，我收拾残局，正准备把那些碎木头什么的清理出去，他叫我堆在墙角别扔，说搞不好还要用的。果然，他一点都不专业，没过几天，在一个夜晚，我一翻身，又听到“卡擦”一声，我说“刘，又完了”。刘说：你该减肥啦。第二天就又早早起来钉床，把房东都吵醒了。然后赶7点的公交车去新小区上课。真是辛苦啊。就是这样的房子，对一对大学生来说，也是负担挺大的了。我们只有一些饭前，不敢告诉家里是同居了，省吃俭用的，付一个月几百块的房租。我记得有一次快放假回家了，晚上黑洞洞的，我们就躺在床上聊天。我说，我要是去你家，要怎么用粤语叫你家人啊，你家都有什么人要叫啊。他就开始教我，阿叔好，阿姨好，大佬好，大嫂好，对了，我嫂生了个小孩，你可以说 呢个细路仔好得意啊。我就跟着他学广东话，惹得他笑，他说，你说的，怎么跟外国人学中国话一样啊。可是有些读音，是我没发过的，汉语拼音里面没拼过的，我就叫他拼给我听，他拼了，我才发现，什么嘛，这两个音怎么拼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啦？我忍不住问他，我说你高考语文第一题怎么考的啊？他说全靠蒙。真是汗啊。后来我真的要去他家了，好紧张呀，就加紧练这句话。在公交车上，我就把头转向车外，一句句得小声的念，声音就被风带走了，不会被人听到笑，念的特别熟特别溜特别快。刘听到我在小声嘟囔，说，你念什么呢。后来听清楚了，他转过我的头，特动容的说，以后我录个带子给你听，你就可以爱听多少次就多少次了。刘先生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跟他一起好几年了，只有有数的几次看到过他脸上有表情的。
那个房子的床，是我睡过最烂的床了，不过年轻的岁月，谁又在乎一张床怎样呢。 后来上班几年后，重游重庆，我们来到那个坡下面，又看到了那个楼，我问刘：要不要上去看看啊？他说不要了。就远远得望着，看着新的一对对年轻的面孔，洋溢着青春、梦想、欢乐，带着对食物、花花世界憧憬的目光，手牵着手走下来。是啊，学校附近的房子，永远都那么抢手的。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背着一个高大的女孩，吃力的走下来。我想下一次被人背着，应该是我老了的时候吧，由我的儿子。
寒假过后，我们终于跟同学合租，找了一个稍微好点的房子，也在那个斜坡上，也在那个楼，只是另外一个门口，跟旧房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是尴尬。睡上了一张真正的床，还有厚厚的床垫，也不会响的那么厉害。甚至有了成套的组合家具，高高矮矮的，还有了一个小小的厨房。同租的一个，也是计算机系的师兄，她的女朋友，是社会上的，那时候学生，总觉得社会上的女仔不是什么好人。可那个女孩改变了我，她丰满，白皙，穿漂亮的睡衣，晚上依偎着男朋友看电视。每日从厨房端出来一大锅红红火火的菜。那时候煮熟整只的鸡鸭，或者鱼，对我来说，都是困难的不敢想象的事情，她好像顺手就搞定了的样子。她很懂得笑，有时候晚上我们一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就坐在男朋友的腿上，看到有趣的地方，就咯咯得笑，很是清脆，让人放松。有一次，她说要煮银耳绿豆还是什么，到处问人去借冰糖。我坐在房里听到满楼道都回响着她清脆的声音：我要煮银耳汤，你家有冰糖么？其实我家里还真有一包，是平常拿来冲水的，不知道为什么，那阵身体很弱，经常有眩晕的感觉，医生说是贫血，长期都准备了一些糖。可能她知道我不下厨房吧，最后才来敲我的门，那时候我不善于交流，虽然心里喜欢她，可是总是一副冷冰冰的嘴脸。我说，厨房里面不是有一包糖么。她说，那是白糖，不好吃，冰糖煮的才清甜。我遂取了冰糖给她。我想，要是我，要我去一家家得敲门，我宁可费点气力走下那个大斜坡，也不愿意卖脸去借的。结果银耳煮熟了，她亲自端给我一晚，害羞得说：“煮得太浓了，不好喝，我放了红枣，很补的。”。我感激得看了她一下。果然味道很清甜。后来，当我已经很熟练得煮鸡鸭鱼肉，整一大盘子菜的时候，我也喜欢放冰糖。不管是卤肉还是豆浆，都喜欢那种清甜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两个都太重了，还是旧房子的家具家具真的太旧了。那个小区，叫做建工二村还是三村的，是以前国营大企业很活跃的时候，员工的住宅楼。八十年代，是国企员工最风光的时候，真正的不用下田弄脏手，看病读书养老都是国家给钱，家里的卫生纸食用油带鱼电影票啥的都是单位发的。虽然工资不高，可是谁家的姑娘嫁人，都想找个“有正式工作的”。可是时过境迁，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那些成套的家具，还可以看得出当年的风姿，可惜略有腐朽了，款式也很老土，带着明显的80年代的痕迹。我们的床又坏了，刘先生把床垫子掀起来看看，说木板断了。我说，那怎么办发，房东不是要我们赔啊。刘先生说，不怕的，我来修。他又去找木板，找钳子钉子，噼噼啪啪的。后来我经常跟石头，特自豪得说，我们家刘什么都会修。看着他手机上都是灰，在钉钉子，或者接电线，或者研究某个卡槽做什么用的，或者叫我拿这拿那，帮他扶着，或者骂我不懂不要乱动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满足。我是个传统的女人，我向往那种传统的家庭。虽然现在煤气大米都可以送上门的，虽然冬天不用再储存大白菜和蜂窝煤了，我还是喜欢看刘先生一手一脚得做这些事情，看他做的时候，就充满了崇拜。张爱玲说，女人需要崇拜，男人需要被崇拜。我想，某些人确实是这样的。我本身是卖硬件出来的，对把一堆板卡组装起来熟悉的不得了，在社团也是专门负责上门修电脑的，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但是跟刘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特喜欢等电脑坏的时候，喊他来修，看着他钻到桌子下面，撅着屁股，捣腾主机的样子。
其实，修电脑是个技术活，更是个耐心活。首先就是排错，假如是硬件问题，就要慢慢排，不断的拆、装，重启。。。那时候的DIY机，最常见的问题就是接触不良，有试试启动不了，并不是什么烧了，很可能是内存条松了。我们就把内存条拆下来，那个橡皮擦擦“金手指”，再插回去，开机，搞定。然后，还一脸严肃得警告对方：以后打电脑的时候，别把脚翘主机上晃荡啊！以此混一顿饭，和一片憧憬的目光。有段时间，我觉得我已经成名了，那时候还是大一的下学期，我去二食堂吃饭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坐下来的时候，就可以听到旁边桌的人说，那个女的，就是很会修电脑的那个。。。。然后，也经常有女孩子跑过来撒娇，叫我吃了饭一定去她们寝室看看，她已经两三天没跟男网友联系，都想死了。对了，那时候，QQ还是用来邂逅陌生人的，网恋还是流行的，有首歌可以证明：《QQ恋》。其实我天生是个没耐心的人。修电脑这件事，做多了，发现80%做的是重装系统，20%做的是重插内存条，虽然后来持有男生寝室的通行证让我又兴奋了一会儿，可是渐渐得也不热衷了，服务态度也下降了，甚至有人给我起了一些很冷淡的外号。刘先生就是那种超级耐心的、典型的理工男生：少言寡语、严密认真。大热天，我跪在地上修理2个小时都搞不定电脑，气的把机箱一推说，不修啦不修啦，明天去买台新的，烦死了。这时候，刘先生就会默默得走过来，一个个得部件排除，排除一次不行，再来，也许刚才有地方确实还没插好。所以，跟他住在一起，我说买新电脑，至少说了20多次，最后一次都没买，都被他搞定了。我们大学用的那2台电脑，从重庆辗转到了广东，至今还在家里的墙角放着。我们来广东的前两年，还是用他们在赚钱。那内存条已经宋到一定程度了，仅仅是打键盘的颤动，都可以叫整个电脑down掉，然后写了半天的程序就没了，气的我直哭。可是刘先生坚持不买新的电脑，他甚至可以把他电脑的内存条拆下来换给我的用。要知道，他的是主频444的内存，我的是333的主板，插上以后就多浪费啊。他那种因陋就简，没过多物质欲望的特性，简直就不像这个年纪的男生。20来岁的人，不是都爱新鲜漂亮的么。
我记得，在热恋的时候，他事事都让着我，对我温柔，只有一次，对我拉了脸。那一次他回家，我说洗书包的时候，不小心把两百块放在书包袋里面忘记拿出来了，都碎了，扔了。他就说，你这不是第一次，要仔细一点。我从小都是聪明有余，仔细不足的。我的妈妈和小学老师说了多少次，都没能改变我，所以成绩一直都是还不错，可是达不到最好，小学6年，当了6年老二。可是从那一次，就真的被刘先生讲过来了。我开始觉得，认真是一件很有用的事情，而聪明，是没什么大用的。以后我也会这么教我的孩子，不是要他聪明，是要他分得清轻重。知道，其实情商比智商重要的。
刘先生在我的口中，似乎是个很完美的男人。可是他很笨。我完全不觉得这样的智商适合学理工的。广东的高考跟我们内地不一样的，他们是语数外三门+9门综合+一门自选。他的自选是物理，我真不知道，他是咋学下来的。后来，他也跟我说，其实他学的最好的是政治，哈哈。每一次跟他解释项目，解释一个设计的方式，都要用很久。每一次遇到一个算法问题，他都花好长时间来理解我的解答。开始我经常毫不留情得取笑他。他就说，我们想的方式不一样。我是直接的，直觉的，马上想到了一个解决方式。他是严谨的，论证的，按照方法论的。虽然他想的比较慢，但是完善，和正确。我一直觉得他是在强词夺理。可是后来的工作，印证了他的说法。我一天就可以做完他一个星期的工作量，按照他的话说，我的程序是“调出来的”，不是“写出来的”，因为只有大体结构是对的，很多很多的漏洞，边界值没有验证、输入输出没有考虑，从按下F5后，就开始了不断的调试。而他的程序，写完了，也就基本完了，基本不会有问题的。这让我由衷的佩服，我觉得很cool。他甚至考虑了一些很细节的问题，比如录入界面，他会调整字段顺序，觉得用户会想要先录入什么，后录入什么，默认的按钮要放大以便人家看到，我觉得很帅气。从此以后，我写东西的速度也慢慢越来越慢，越来越准确、负责任。---他慢慢得改变了我。后来，我们的合作基本上是，新的项目，我完成第一个模块，搭出结构，他开始把这些代码改成其他的类似模块--而不会东边改了西边忘记改。我做了程序，他负责测试，修改小的bug，提交给我大的bug。那时候我们还在上班，早上6点就起床写自己接的小项目。我先煮要带去公司的午餐和早餐，装在饭盒里面，他就测试我晚上写的那部分项目，提交bug list，然后饭好了，我就开始跟他一起讨论哪些是我的错误，哪些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分配由谁改。晚上下班回来，匆匆吃个外卖，就又开始写。虽然忙碌，虽然忙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是很充实有趣，一点都不觉得累，乐在其中。这就是单纯的快乐，愚昧的快乐吧。
毕业了，我们住在上社的房子里面。是个小小的一米五的双人床，很短，还有床头床位的那种。我们两个都高，如果都躺直了睡，谁的腿都伸不开，一伸就碰到床尾了，只有卷着睡觉。那阵我就特盼望他出差，晚上不回来睡觉。这样我就可以斜着睡了，不用卷起来了。有一次，他半夜出差回来，我听到了，还在那里装睡，我想他看着我这么姿势睡觉，会不会突发愿说：帮你买个大床！结果证明，女人总是想的太多了，他啥都没说，脱衣服就睡了。
那时候，我们小房子很小，他我记得他同学马仔来我家吃饭，我们没桌子摆菜，就打边炉。把他的电脑搬到床上，把锅子放在桌上，连坐的凳子都没有，真丢人，让人家扫兴而去。
那阵最大的娱乐，就是下班俩人都没加班，回来的早，在外面打个饭上来，或者煲个汤，俩人做在床上，倚着墙，把电脑摆在电脑桌上，看TVB的港剧。那阵还是装的512KB的宽带，电影就一卡一卡的，我们经常都开先起，过半个小时，感觉下的差不多了，再按播放键，开始看。可是还是经常有卡壳的，这时候就下去装个汤，或者跑个厕所，或者学学里面的人说笑话，各种欢乐。最记得那时候了黄子华的《奸人坚》，就爱上了这个贫嘴的小人物，还记得他拿着一条甘蔗横着在街上吃，真是霸道得可爱啊。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喜欢“奸人坚”这个词，因为两个jian字，发音又不同，很值得揣摩，我就应用于各种场景得叫他，用上奸人这个词，他就很不屑得表示说：你很没语言天赋，学的一点都不像。
后来搬到了岑村住，房租便宜了一大截，可是每天要做4个小时的车。不过好在周末可以去爬火炉山，也是一大乐趣。我们还带着笔记本上去过，在半山的亭子上打电脑，结果被蚊子咬惨了。后来总结这次的行动，刘先生说，看起来美的东西不一定好。
那时候的床也很小，也有床头床尾，但是显然没有上社的床那么缩水版了，至少是把枕头顶上去，感觉头皮顶着床头的时候，脚就可以伸直了。房子也从单间换成了一房一厅。最记得在阳光很好的周末的午后，穿着刘宽松的大衣服，房间大扫除，然后对着镜子自拍，觉得到处都干净得闪光，特有成就感。可惜后来就在在家做淘宝了，再也没有周末了，也没大扫除了。
我们自在一起，一直是朝夕相处，在一个公司上过班的，桌子还是隔壁，从事一个行业。后来虽然分开一年多分别去不同的公司上班，可是后来做淘宝了，又变成天天在一起了。有人问，我们俩天天在一块，还有话说么，烦不烦。我觉得还好，我们俩本来也不是爱说话的，也从来没刻意的找过什么话题，或者为了在一起而干点什么事，都是觉得自然而然得。可能是做同一个行业吧，还是挺有话说的。有的恋人没话说了，就说，其实沉默是一种默契，我什么不说TA也能理解我。其实也对吧，每个对有每个对的相处方式吧，反正我们俩还是天天有话说。而且，我跟那么多人谈过我的过往，我的童年，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家乡。似乎从来没跟刘先生谈过，我俩说的话，都是必要的，或者是对未来有作用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理科生。
不过还有一次，真的分开了超过一个多月。那个月，他去了马来西亚出差。据说是每天有多少马币的补助的，反正对我们当时来说，算得上一笔巨款了。那时候我在MSN跟他聊天，我说“跟你商量个事”，他问都不问，就说“批！”。哈哈，这是空白的圣旨么。他知道我一这么说，就是问他商量要买什么贵东西了。我说我想买个床上四件套，楼下在打折呢。我们的床上，还从来没有铺过一套的东西呢，我幻想着，铺着一样花色的枕头套、床单、被套，多么漂亮啊，就跟促销杂志上画的一样。后来，我拥有了很多很多的四件套，不过再也不纠结于全部花色一样了，都是随便铺的。因为床单换的频率永远比被罩快啊，俩一块洗多麻烦啊。再说，也没啥人来我们卧室看嘛。所以，年轻时候的想法都是体面的、漂亮的、新鲜的，老了就不讲究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在，我不觉得寂寞、孤单。也不觉得没事做，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到公司，还是跟那些同事打打闹闹的。回家也不冷清，倒觉得他不在，没人管我，饭也吃的简单。他总是说“你该减肥了”，然后又叫我多吃点，说我会生病。吃饭的时候，我就叫他赞我很瘦身材很好，他就会听话得赞我。可是知道他要回来的那天，我还是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他。我去悄悄得去买了一件“情趣”的内衣，不知道是不是要这么叫的。然后在土豆网搜了一个热舞的视频下载下来，练了几天，不外乎是一些夸张的自摸的动作。那阵手机还不能放歌，就存在笔记本里面，准备好，等他。因为大马有时差，他回来的时候，都半夜4点多了，我把他按在床上，叫他闭上眼睛。然后开了笔记本，放歌，脱掉睡袍，跳舞给他看。说心里话，第一次这样，还真是有些害羞，那舞跳的完全不怎么样，而且完全没跟上节奏，只跳了两下，就害羞得跳上床不好意思了。我看到他傻乎乎得表情，还认真得拍手，说好，好。搞的那么严肃，傻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