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ning 4(十)
115、在山上,一天你干不了多少事情,想一会儿波德莱尔,抽一根大麻,巡视一趟山谷,偷一些马赛克,有时候只是为了确定一棵熟悉的丁香树在脑海中的位置,而非地理的。M也发现了那个废弃的别墅,我们翻墙进入,其实它的铁栅栏门形同虚设,明明知道已经废弃无人,但还是喜欢那种觊觎偷窥的感觉。原本是想装修下我们简陋的厨房和卫生间,别墅的洗浴室里贴满了彩色的马赛克,用湿纸巾擦干净,还是崭新如初,我们带了箱子、小铲子,准备偷窃这些五光十色的马赛克。我们边撬边想象这里曾经居住的主人,脱去奢华的浴袍,赤身裸体踩在我们手中的马赛克上。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嘶叫,我们冲出院子,是那匹酒红色的马,它呼着气,在原地打着转。
116、要在下午昏昏欲睡的时候练习画一个苹果会很焦虑,那是一个干瘪的惹人恼的苹果,M说不能这样画,否则你只是画了一个苹果的皮,要从一个苹果的内部,果核、果肉、果汁以及咬下去的感觉去画,然后再从苹果开花,慢慢受精,从小苹果长大,成熟,到落地来画,M把那个苹果拿起来咬了一口,摔烂在地上,然后捡起来,放在画架对面的盘子上,现在好了,你画吧,一个多汁的红彤彤的苹果,它曾经不是那么烂的。
117、有时候,一句话和下一句话之间的空白,闯入的是一种视觉,那会打乱我们的计划。一只马鸡被枪杀,一匹酒红色的马闯入。而此时我和她正在谈论一个小说中涉及的人物或地点,常常我们会停下来,等等,我们谈的是马德里对吧,不是里斯本,是马修,不是马丁,然后这个闯入的东西有时就投射进了接下来新的叙事区域。也许那个小说情节会继续进行,但感觉和视角却变了(如果移位就更麻烦,尤其牵扯爱情的话)。我们回不到原路了吗?ok,就让那只马鸡和那匹马进来吧,该死的。
118、这个夏天实在太热了,我们好像除了出汗、抽烟、做爱都没其他事可做,我们能出很多种汗,我们扭来打出,皮肤触碰皮肤,在烟雾缭绕中听着朋克,身体在两种节奏下都会出汗,但做爱的汗水和真正的朋克汗水是不一样的,而这个时候冰镇芬达能够让两种汗水凝固在一起,它们结晶了,时机准确的话,她说,从汗水的结晶体上,你可以通过折射看到耶稣,可能你看不清楚,可能你看到的耶稣穿着凉拖鞋,为什么是凉拖鞋,可能你还看不懂,但是你知道的,夏天,实在太热了。
119、起床的时候,M把我的慵懒收走叠进了衣柜,昨晚我们吵得太凶,而之后也没有用做爱弥补,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情人。她说我们经不住居间物的诱惑,居间物并不是一个真实的情人,而是对于一个假想情人投入太好的感情表达,这个表达的话已经没办法让我们的真实生活像匹配,我们无法正常相伴。但我想谈论的并不是这个不存在的情人,而是M的那个消失的他,当我转身不在的时候,他就出来,当我在场的时候,他就消失了,这和不存在不一样。
120、不用谈话和表情渡过了一整个下午,不给任何余地,轻薄的阳光像保鲜膜一样覆盖在我和她之间,太尖锐的都在薄膜上刺穿,其他软绵绵的东西都受到一种温暖。她的父亲是个将军,而在里斯本,她为他父亲募集军火费,她是叛军的女儿,她学习卡扎菲的事迹,并向他父亲转述,同时还有关于国内情报的搜集,防止中情局对他的部队偷袭。所以她有过很多舞会,也有过很多失踪的男友。
121、你和诗人谈贞洁不是真的在谈贞洁,那就像叹息,我们不是叹那个气,而是另外的。同样也不能和他谈灵魂。但M和我谈他父亲,和另一个不入流的影星的风流韵事,那是真的风流韵事,而M曾经也在里斯本有过演员生涯,将军和风流女影星,加上一个会搞军火和演色情片,业余写诗的小妮子,这就是我的蜜,我可以用窗边的常春藤把她缠到死,而不必等她的癌变死。在有南风天的时候,她把情报写在亚麻布上,传给她父亲,卡扎菲完蛋了。
122、M说我是那个经常电影结束了身体还陷在雅座里的人,但我很清楚,放映过程中,那阴影里的情侣中,还有人的心也死了。同样的姿势也发生在她身上(她堕力很高),只是不在阴影,而在午间微醺的日光里,她羸弱的身体(万恶的淋巴癌)滑入浴缸,小小的朝南浴室里,一个身体正在慢慢腐烂,一些器官正竭尽所能耗尽她的能量。只为这一幕,我们去偷窃了一个别墅的彩色马赛克,铺满了房间。下午阳光洒过来的时候,我就摆出画架对着被浴缸吞噬的她和五彩斑斓的马塞克,什么也不画。
123、她和她父亲并排站着,在丛林前,拍了一张照片,是八年前,我记得,那照片放在写字桌的玻璃下面,后来一逃亡,再也找不到那张写字桌,她举起杯子和我喝了一杯。只是我觉得那桌子的玻璃下面还压着很多我感兴趣的东西,那些东西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这张写字桌我想就像她消失的男友,去了另一个世界。她说为热带植物喝一杯,接着又为文艺复兴喝了一杯。我不知道有没有一张这样的照片存在世界上,还有那桌子。我只知道她父亲是个叛军的头领。他现在躲在丛林里。最后,我们又为卡扎菲喝了一杯。
124、M抽到了一根变味的大麻,呼出蓝色的烟雾,盘腿坐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儿后,她爬下来去做投射大象的练习,她受不了的是中间的过渡环节,从静坐突然到杀大象练习,所以她用那个老古董的红钢琴弹了首贝多芬的奏鸣曲,弹着弹着,我情不自禁跳起了莫名的舞蹈,沿着地面的马赛克,绕着长方形的舞姿,感觉阳光扑面,众神环绕,这样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她又回去静坐,我继续看我的《变形的陶醉》,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这个事情我们将不再谈起。
125、我们搬到乡下,随身只有一个手提箱,然后开始在院子里翻土,在矮墙上种花草,当我们对视出现沉默的时候或者翻土翻出一种黑色诗意的时候,我们就转身干点别的,我们不喜欢那种廉价的乡村诗意进入我们的身体。但是那天下午,我们发现了一种节奏,由种子、药方、马鸡粪便组成,还有南风和松香味,一种古老的工作节奏进入灵魂。她说那就是1896年普罗斯特写《悠游卒岁录》的节奏,那时人们只用一只苹果和一本精装书在炉火边度过一个晚上。
116、要在下午昏昏欲睡的时候练习画一个苹果会很焦虑,那是一个干瘪的惹人恼的苹果,M说不能这样画,否则你只是画了一个苹果的皮,要从一个苹果的内部,果核、果肉、果汁以及咬下去的感觉去画,然后再从苹果开花,慢慢受精,从小苹果长大,成熟,到落地来画,M把那个苹果拿起来咬了一口,摔烂在地上,然后捡起来,放在画架对面的盘子上,现在好了,你画吧,一个多汁的红彤彤的苹果,它曾经不是那么烂的。
117、有时候,一句话和下一句话之间的空白,闯入的是一种视觉,那会打乱我们的计划。一只马鸡被枪杀,一匹酒红色的马闯入。而此时我和她正在谈论一个小说中涉及的人物或地点,常常我们会停下来,等等,我们谈的是马德里对吧,不是里斯本,是马修,不是马丁,然后这个闯入的东西有时就投射进了接下来新的叙事区域。也许那个小说情节会继续进行,但感觉和视角却变了(如果移位就更麻烦,尤其牵扯爱情的话)。我们回不到原路了吗?ok,就让那只马鸡和那匹马进来吧,该死的。
118、这个夏天实在太热了,我们好像除了出汗、抽烟、做爱都没其他事可做,我们能出很多种汗,我们扭来打出,皮肤触碰皮肤,在烟雾缭绕中听着朋克,身体在两种节奏下都会出汗,但做爱的汗水和真正的朋克汗水是不一样的,而这个时候冰镇芬达能够让两种汗水凝固在一起,它们结晶了,时机准确的话,她说,从汗水的结晶体上,你可以通过折射看到耶稣,可能你看不清楚,可能你看到的耶稣穿着凉拖鞋,为什么是凉拖鞋,可能你还看不懂,但是你知道的,夏天,实在太热了。
119、起床的时候,M把我的慵懒收走叠进了衣柜,昨晚我们吵得太凶,而之后也没有用做爱弥补,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情人。她说我们经不住居间物的诱惑,居间物并不是一个真实的情人,而是对于一个假想情人投入太好的感情表达,这个表达的话已经没办法让我们的真实生活像匹配,我们无法正常相伴。但我想谈论的并不是这个不存在的情人,而是M的那个消失的他,当我转身不在的时候,他就出来,当我在场的时候,他就消失了,这和不存在不一样。
120、不用谈话和表情渡过了一整个下午,不给任何余地,轻薄的阳光像保鲜膜一样覆盖在我和她之间,太尖锐的都在薄膜上刺穿,其他软绵绵的东西都受到一种温暖。她的父亲是个将军,而在里斯本,她为他父亲募集军火费,她是叛军的女儿,她学习卡扎菲的事迹,并向他父亲转述,同时还有关于国内情报的搜集,防止中情局对他的部队偷袭。所以她有过很多舞会,也有过很多失踪的男友。
121、你和诗人谈贞洁不是真的在谈贞洁,那就像叹息,我们不是叹那个气,而是另外的。同样也不能和他谈灵魂。但M和我谈他父亲,和另一个不入流的影星的风流韵事,那是真的风流韵事,而M曾经也在里斯本有过演员生涯,将军和风流女影星,加上一个会搞军火和演色情片,业余写诗的小妮子,这就是我的蜜,我可以用窗边的常春藤把她缠到死,而不必等她的癌变死。在有南风天的时候,她把情报写在亚麻布上,传给她父亲,卡扎菲完蛋了。
122、M说我是那个经常电影结束了身体还陷在雅座里的人,但我很清楚,放映过程中,那阴影里的情侣中,还有人的心也死了。同样的姿势也发生在她身上(她堕力很高),只是不在阴影,而在午间微醺的日光里,她羸弱的身体(万恶的淋巴癌)滑入浴缸,小小的朝南浴室里,一个身体正在慢慢腐烂,一些器官正竭尽所能耗尽她的能量。只为这一幕,我们去偷窃了一个别墅的彩色马赛克,铺满了房间。下午阳光洒过来的时候,我就摆出画架对着被浴缸吞噬的她和五彩斑斓的马塞克,什么也不画。
123、她和她父亲并排站着,在丛林前,拍了一张照片,是八年前,我记得,那照片放在写字桌的玻璃下面,后来一逃亡,再也找不到那张写字桌,她举起杯子和我喝了一杯。只是我觉得那桌子的玻璃下面还压着很多我感兴趣的东西,那些东西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这张写字桌我想就像她消失的男友,去了另一个世界。她说为热带植物喝一杯,接着又为文艺复兴喝了一杯。我不知道有没有一张这样的照片存在世界上,还有那桌子。我只知道她父亲是个叛军的头领。他现在躲在丛林里。最后,我们又为卡扎菲喝了一杯。
124、M抽到了一根变味的大麻,呼出蓝色的烟雾,盘腿坐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儿后,她爬下来去做投射大象的练习,她受不了的是中间的过渡环节,从静坐突然到杀大象练习,所以她用那个老古董的红钢琴弹了首贝多芬的奏鸣曲,弹着弹着,我情不自禁跳起了莫名的舞蹈,沿着地面的马赛克,绕着长方形的舞姿,感觉阳光扑面,众神环绕,这样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她又回去静坐,我继续看我的《变形的陶醉》,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这个事情我们将不再谈起。
125、我们搬到乡下,随身只有一个手提箱,然后开始在院子里翻土,在矮墙上种花草,当我们对视出现沉默的时候或者翻土翻出一种黑色诗意的时候,我们就转身干点别的,我们不喜欢那种廉价的乡村诗意进入我们的身体。但是那天下午,我们发现了一种节奏,由种子、药方、马鸡粪便组成,还有南风和松香味,一种古老的工作节奏进入灵魂。她说那就是1896年普罗斯特写《悠游卒岁录》的节奏,那时人们只用一只苹果和一本精装书在炉火边度过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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