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Fiend In Human Shape
要求：以抽签形式从第三方提供的编号1至50的人物中任选两个成为角色，写混合背景的同人文，可耽美可粮食
号码：No.1 and No.19
结果：Loki Laufeyson(Movie:Thor) and James Potter(Movie:Harry Potter)
（可以不看的贴示：轻度架空，抗议无效，当心引雷，禁止转载，游艺之作，放松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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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Fiend In Human Shape
（中译：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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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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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le Partridge是伦敦巴士服务公司的一名普通司机。普通，这个词的特质在他的身上得以恰当体现。他有蓬乱的棕色短发，中等身材，体形削瘦，制服左胸上有块洗不掉的桔子酱污渍，不到三十岁便因长期在吃饭时看着厨房里一台九寸塑料彩电微微驼背。但这不是决定一个普通人是否普通的关键，路易十四也非额头上刻着”太阳王“出世的。
他的普通来自于他的见闻，他并不博闻强记，也不曾环游世界。他出生于战争最后几年，上了小学，又上中学，而后工作，下班以后准点看电视，各种各样的新闻和肥皂剧。现在肥皂剧的真实度比新闻高多了，如果和他聊一聊，他一定会这样开头，再笑一笑，露出他一颗有些外翻的门牙。就拿今天早晨的新闻来说吧，有人见到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家的后院里。不是从前门、后门、翻篱笆进来的，当事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制图师，在厨房里刷咖啡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种在前院的莴苣。真邪门，有些人拿莴苣当玫瑰花一样种在城市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啪的一下，不不不他不是说真的听见了啪的一声，但那一幕的确是以“啪”的一个节奏在他眼前发生的。他看见一个穿着紧身皮子风衣的男人站在他的莴苣上，当他脑海里响起“啪”的那个节奏时，男人又不见了。他肯定没有看漏，连眼都没眨。
制图师，也许是个牙医？Nile忘记了，对方看上去就像该在城里的花园种观赏莴苣的那一类中产阶级，说他根本没看清那男人的脸，或者头发，对方是侧身站在外面的。那个人个子很高，体形瘦削，可当他跑出屋外时却看到他的莴苣被踩坏了。被踩坏了！莴苣！这就是他穿着吸烟服喷着口水气急败坏地上了电视的原因。
紧身皮子风衣听起来像个爱好纳粹的雅痞，或者是个疯狂魔术师。但不会比那个制图师更疯了，Nile想，而后为这个小发现乐了一会儿。说起雅痞，他见过不少，比如上个周末，他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有个年轻男人骑着一辆坦克那么大的黑色摩托车。好吧，肯定没有坦克那么大，但那辆车，很大，很漂亮，他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消失在街拐角了。他不记得那个人有没有穿皮衣，对方大概穿了一件深棕色的短夹克，没有戴头盔也不戴头巾。他觉得这样的人一点儿也不酷，对于公交车司机，特别是夜班车司机，机车骑士都该被驱驱逐出伦敦。
但那辆车很漂亮，Nile回忆着，并且记忆犹新。他关上公交车车门，握紧方向盘，换挡。二十四号线有超过二分之一的车程是贯穿伦敦南北的一条直线，此刻他正走到Nelson's Column附近，方向从北向南。经过Nelson's Column时，他从后视镜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后。
知道那是个男人，因为他记得对方的声音是个男人的，接下来的事他记得的只有这么多。总之，在半小时也许更久的时间后，他被人目击掉头一路横冲直撞，毫不停留，分秒必争，无比惊险地闪躲过车辆和行人，天马行空般破纪录地出现在伦敦东区一条小路旁，才停下，打开车门。
这次事故导致了一名不幸乘客的心脏病突发，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名老太太没出人命，她的家人依旧起诉了公交服务公司。而这，就是Nile此时此刻坐在这间简陋如中学体育老师办公室一般的，办公室里，接受一遍又一遍问讯，以至头昏脑胀的原因。
以上这就是从Nile最近的记忆里读取的一切，简而言之呢，他的记忆被人为篡改了。
瞪着金鱼眼、穿着西服、蓝底紫斑点衬衫、裤脚下露出胶鞋的某个Nile没记住名字的主任用手指敲着记录本，又问了他一遍：“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
“开车的人是你，你却不记得你为何以及如何把车开到那儿去的？！”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Nile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老实说，我也很难相信。”
“我是一点也不相信！我不相信你！”
在斑点衬衫揪住Nile的衣领前，另一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办事员走上前，按住他脾气暴躁的同事的肩膀。他的衣装比他同事正常多了，至少他在西装下配了一双保龄球鞋。
“冷静，Raimi，你会把他吓傻的。”
“难道他还有再傻一点余地吗！”
“放轻松，就这样吧，我们不问了，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他摇着头，从口袋里抽出一根棍子。Nile直觉盯住那个棍子，是要用棍子从他的鼻孔捅进颅腔吗？
“那位夫人怎么样了？”
这位有着灰色漂亮眼珠的办事员微笑道：“现在不太好，但她会好的，你也会。”而后他举起棍子，对Nile说，“看着我，孩子。一忘皆空！”
当Nile一脸茫然地离开公司这间旧的储物室时，他对之前的谈话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他理所应当认为自己还是那个普通的公交司机Neil Partridge，和他一起工作的售票员能够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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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站在一架缓慢下沉的电梯里，像所有人会在电梯里做的那样，抬头盯着门上的指针。这架电梯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不依靠任何动力推进漂浮在两人身边的皱皱巴巴的纸鹤除外。
当一个无精打采又尖锐的女声报出“魔法法律执行司”时，闸门自己打开了，一只纸鹤飞出去，中途在空气中绕开了一个什么东西。Raimi皱起眉头，转向面带倦容的同事。
“Cruise，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没有滥用魔法的警报，麻瓜司机依然被篡改了记忆，我们该怎么和部长解释？十二寸的报告？”
“没有警报，没有报告，但这件事该存档，万一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可以给我们自己提个醒。”
“至少这件事不是不可逆转的灾难，我的天，我再也不想去医院看老太太了。”
他们在第三层走出了电梯，拐向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办公室所在的那半条走廊，电梯载着一个谁也看不见的透明人继续去往第四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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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有如一头扎进浑浊的河水，在黑暗的淤泥里视线变得清晰。James Potter还记得在十一岁以前他还是个乖宝宝，除了博览群书以为，他最艰难的功课就是用大量发胶把一头硬梆梆的黑发从发散状固定为平滑的四六分头。
唯一能形容他原本发型的词仅有，狂野，好像那个张牙舞爪的“W”就是为了说明这事而生的。
小James Potter是个天才，每个见过他的人都这么说。他是个内向、沉默、善于思考的小男孩，有着比葡萄更甜蜜的笑容和巨怪一样的歌喉。以及，比身为天才和美男子更重要的，在巫师世界最重要的，他是个出生于古老的纯血家族的巫师，历史就和蜂蜜的历史一样长。几乎每个家庭成员都毕业于霍格沃兹的格兰芬多学院，永远属于光明正义的一方，离黑魔法、神秘事物都远远的。
巫师，包含女巫和混血，以及哑炮，入学的法定年龄是十一岁。理所应当，James Potter在十一岁生日那天接到了一封猫头鹰邮件，内含霍格沃兹的入学通知、注意事项和一年级书单。他会在霍格沃兹度过七年时光，直至十七岁成年。这是多么不让人激动的事情，一代人重复着上一代人的命运。唯一不同的是五十年前巫师世界不受一个特定的黑巫师的威胁，在James Potter的童年时代这个神出鬼没身份不明的黑巫师不断挑起纷争惹出乱子，让魔法部一筹莫展。对于James而言解决这件事很简单，把他抓起来就行了。
“醒醒，James，天亮了。”
女人温暖的手拨弄着他的脸，亲吻了他的头发，将他的头脑从记忆的浑水里拽出来，拉回现实世界。
“天没亮，妈妈。”
“等你梳完头天就亮了，今天在对角巷你会遇到许多未来的同学，你不想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吗？”
James吹了一下挡在额头前的一撮头发，认命地爬起来。天还黑着，他凌晨才睡着，现在几乎还是凌晨。他要完成洗漱和更衣，再想办法把自己放到楼下厨房并且亲口吃完早餐，中途没机会打盹了。冷水让他清醒过来，接着是和头发的一场恶战。他再一次，完美地，取得了胜利。不过每次胜利都是短暂的，只能持续到他洗澡之前。
今天他要去对角巷，购买新的制服长袍、新生课本、新文具和他的魔杖。他的魔杖，只属于他的魔杖，他才不在乎那些未来会成为他同学的小鼻涕虫呢，他只关心魔杖。此前他从七岁起用着家里一根不知属于哪个老祖先决斗战利品的铜山毛榉魔杖学习简单的魔咒，总发出老鼠啃纸张的嘶啦声。
话说又说回来，对于对角巷，James不是完全不好奇的。好吧，他非常好奇，此前他从未跟着母亲一起购物，每一次他对母亲说想要什么，母亲就会给他带回来。昨晚父亲给了他一小袋钱，让他在今天可以随意买些什么，当母亲被一群女巫围着东拉西扯时，他总能找到这样的机会的，父亲还对他眨了一次眼。
早餐结束后母子向一家之主道别，用两分半钟抵达了目的地。对角巷在伦敦，Potter家不在伦敦。这并不是什么复杂难懂的问题，只要有壁炉和飞路粉，以及一次成功且受欢迎的拜访，他们便能通过比伦敦下水道还复杂的飞路网到达任何两两相连的地点。
母亲往壁炉里洒了一把飞路粉，炉火变成流动跳跃的翡翠，她牵着James进入壁炉，大喊“破釜酒吧”。两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破釜酒吧，在侍者的引领下，从壁炉钻出来，壁炉里的火焰又变为原本的颜色了。
破釜酒吧破烂得名副其实，大部分巫师穿长袍，少数从麻瓜世界徒步来的人身着奇装异服。一些人在吃特别丰盛的早餐，闻起来比Potter家任何家养小精灵烹饪出的都要好。James见到一些认识但叫不出名字的人，更多的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母亲和一些人颔首打招呼，绕过酒吧大堂来到后门。
James回了一下头，他感到有人盯着他，却没看到任何认识的面孔。他们来到后墙，母亲从袖筒掏出魔杖在某块砖上敲了两下，墙砖豁然洞开。她领着James走进去，过了一会儿墙砖又合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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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皮衣的瘦长男人伸出苍白的手指，抚摸过墙砖缝，把指尖放在口鼻处，嗅了嗅又舔了舔。他的脸上绽开一个能让冰川笑容的美好微笑，双眼却像极地冰窟，让人不寒而栗。他没有魔杖，只是蜷起手指在墙上敲了敲，墙砖也像刚才那样分开了。他追随着前一个人的步伐走进去，进入了那个本应该对他关闭的神奇世界。
对于Loki Laufeyson而言，没有任何一个入口在他面前不该自动敞开。是的，无论在哪个世界。他漫步在对角巷里，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带着晨雾的空气，即便在七月的夏日，像这样阴霾不散的天气也是气喘病患者的噩梦。可他，杜绝了一切人类的疾病，因为他是来自神域的神祗。
鹅卵石铺成的小街道，鳞次栉比的商店，穿着长袍的魔法师，在中庭叫做巫师。Loki认真看着，并记住他所见所闻。周围不熟悉的魔法气息并未让他感到不适，正相反，远离了凡人的臭气他怡然自得的很。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经过时看了他一眼，让他意识到自己该换一身行头。他路过一件古董商店，在橱窗里展示着一件带着银边和绿色丝绸衬里的长袍。他对着玻璃打了个响指，身上的黑色皮子风衣变成了一件合身的长袍，和橱窗里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他把镶边换成了金线。他从空白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模样，感到十分满意。在入乡随俗上，他自认能比一切巫师做得都好，巫师根本无法理解时装。
Asgard也有女巫，但数量极少。在地球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巨大的魔法能量，他循着离他最近的一股来到伦敦，经过一个一个他看不见的点，显然那些地点被这里的魔法隐藏了。终于他找到了这里，Loki在漫步中抬头看了一眼街牌，对角巷，正是这里，他窥见了地球魔法生物的社会风貌。
不过这条巷子有点让他乏味，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太容易了，分辨出这里每一种力量的源头和作用，可这些东西他都用不上。不能让旅行白费，他需要在中庭建立一个基地，这个基地应该充满了迷一般的力量……哦，他仿佛感觉到了。在一个拐角，通往另一条巷子，那里似乎有什么。
魔法流淌于空间的裂缝里，九大国度并非严丝合缝地拼凑成整个宇宙，到处都是空洞和漩涡。Loki在这些漩涡里探险，他是火神，善用空间魔法，能够分辨空间中极细微的魔力流动。一旦掌握了这些信息，他便为自己构建出一条畅行九大国度的通路。这条道路就像人的血脉一样，自由奔腾，把他引向这里。
这里，翻倒巷。
当Loki走进翻倒巷、踏足那凹凸不平的泥地时，他的心脏承受了一次强有力的颤动。就像有什么在召唤他一样，有什么能够召唤一个神呢？Loki也无法想象，但似乎所有触动他血管的甜美都在这里汇聚了。用骨头和血来占卜的店铺，独眼老女巫拖着盛死人指甲的托盘，雪雕用爪子玩弄着圆滚滚的老鼠头骨，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白蜡烛。让他想起死亡之国里有一种昙花，洁白又洁白，只生长在吞没死人的腐烂沼泽上，芳香能侵入骨骸。
“别走，”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形如枯骨的老叟露出漆黑的牙齿，打量着他的衣服，“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不用你来告诉我！贪婪的老鼠，”Loki用力推开他，在对方掏出魔杖之时操纵火焰点着了那根魔杖，“这里就是我的家，记住你主人的脸。”
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没有人理会老叟的尖叫与咒骂。Loki向着空气中的某个点鞠了一躬，那些青的黄的带着血丝与包膜的眼睛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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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在那个可笑的圆凳上站了至少两个小时，才迈着麻木的双腿蹦下来。一个和他一样梳着油光水滑发型的金发男孩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的举止有多么失礼。他又不是像这个……Lucius Malfoy一样，每年来摩金夫人长袍店两次做高级订制的礼服长袍，摩金夫人有他各种各样的现成数据，只需要做细微调整。James呢，他的家里虽然有钱，但从不把钱花在没必要花的地方。换句话说，这是他的第一件订制长袍，此前他穿的都是成衣。
“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去买魔杖？”
“就快了，甜心，你可以先去别处逛一逛，半小时后再回来。记住，别去翻倒巷。”
James呼出一口气，逃离了拥挤的、香粉气味让人窒息的、充斥着Malfoy太太和少爷不可一世眼神的长袍店。他并没有长得特别高，或者腿特别长，但从他瘦长的手脚看来他有机会长得很高。他跑起来的样子和每个穿着短裤的十一岁少年一样，淡粉色的膝盖窝弯曲、伸直，双脚几乎在地面弹跳着。跑出去一段距离后，James由于燥热停下来，太阳很高了，薄雾已经消失，显示出夏季的炎阳。
阳光在他发蜡充足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色的、热烫的壳，James有些不舒服地摸了摸头发，而后把手插在口袋里漫步，时不时捅捅兜里的钱袋，确认没有硬币自己跑出来。
经过一个冰激凌摊时他给自己买了一个冰激凌，根据融化速度他只要了薄荷香草球和松露巧克力球，淋上柠檬酱。书店已经去过了，他很想再去，但半小时不够他挤进去又挤出来，今天人太多了。他经过一家古董店，停下来，从橱窗里他看见了一条很不错的银吊坠，散发着润滑的光泽。旁边是一件过分华丽的长袍，他对绿色衬里挑眉眉，这让他想起刚才的Malfoy一家。
店铺很冷清，他进去看了看，那些漂亮华贵的橡木抽屉让他想起了父亲的书房，他确定里面的东西很无聊，但不妨碍他喜欢铜拉手的形状。他发觉自己有些，喜欢，这些带金属光泽的东西。特别是金色的，比如刻着上古符文的镂空圆珠，闪闪发光的盛着龙血的金杯。
“喜欢金属？”不热衷招待客人忙着逗猫的店主终于从柜台后走出来，弯腰对James说。
“是的，先生，非常的……美好。”
“你用美好来形容金属？”
“金色的东西，我是说。”
“我猜你会喜欢这个。”店主转身，从柜台的一只盒子翻出一枚徽章，递给James之前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Potter, James Potter.”
“一个波特家的男孩，那你买下这个东西再好不过了。”
徽章落在James手心里，他看出这是一只狮子，不时做出无声的咆哮，旁边是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剑，下面是飘动的红色绶带，写着“Gryffindor”。
“‘Gryffindor建院一百周年’的纪念徽章，那一年每个在校的Gryffindor都有，兴许你家有不只一个。但我想拥有那么大的宅院，找出一个徽章来一定很难。”
“这很……”James说不出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有些古板的徽章，他不知该怎么说出让店长扫兴的话来，“多少钱？”
“十五个纳特。”
“有点贵，你看，狮子无精打采的。”
“你会把你的活力分给它的对吗？戴上吧，James，非常适合你。”
James耸耸肩，别上那枚徽章，从兜里掏出钱袋，拿出十五个铜币给他。走出店铺后他对着橱窗照了照，对着老古板的徽章挑起一边眉毛。而后他发现，他看起来很像那个吹毛求疵的Malfoy，从一丝不苟的头发，到对一切都不满的表情。他试着对玻璃里的自己微笑，表情如同即将看牙医一样。
在James用余下的期待赌上奥利凡德魔杖店后，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过去的十一年里，他从未真正开心过。
回去的路上他经过了通往翻倒巷的巷口，James瞥了一眼便向反方向走去了。
Vol.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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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James被分进了Gryffindor，认识了Sirius Black、Remus John Lupin和Peter Pettigrew，他们组成了“掠夺者”小队。起初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笑料，那时掠夺者只有James和Sirius，Sirius是个专说让人笑不出的讽刺笑话的高手，在这方面没人比他更像英国人了，此外他还不得体的英俊。James制造一些戏剧性的小事故，Sirius负责嘲弄他和把事情弄大。而后Sirius接纳了一个名为Remus的穷学生，他是McGonagall教授最好的学生，应该说他们三个都是最好的而McGonagall教授只喜欢Remus一人。在Sirius打包票下James·骄傲自大·Potter喜欢上了Remus，James不想承认没有Sirius所做的一切他也会喜欢Remus，他的博学与谨小慎微的幽默感，与Sirius一辈子不会有的温和，James还不知道四年级的万圣节他会在喝多后对三个朋友说Sirius讨人喜欢的时候就像低劣的烈性春药，不过Remus也许在占卜算数课事先预测到了却没说出来。
Peter Pettigrew在下半学期拖着一条黏糊糊的手帕也加了进来，如果掠夺者不接纳他，他会哭完他们所有人的床单。一开始James以为他是为了Remus，每个正直善良的Gryffindor都会喜欢Remus，除了个别激进派血统论者不会发自内心喜欢，他。他除了定期消失外，没什么不同寻常。
当James意识到Peter完全崇拜自己时，他稍微有些，膨胀了。正因如此他对Peter的作弄远不及Sirius的十分之一，他看得出来有时Sirius对Peter的软弱性格和笨拙头脑愤怒到了极点，就因为Peter是他的首席崇拜者，James给了他不该给的包容，宽容，耐心，爱心。
那时的James虽然迷恋上了恶作剧，依然还是那个“妈妈的甜心James”，掠夺者小队还没被正式请进McGonagall教授的办公室喝茶。到了第二学期，情况就变了，从四个人一起恶作剧顺便欺负Peter Pettigrew变成了James和Sirius疯狂恶作剧，Remus负责收拾烂摊子包括治疗同学和修理校舍，Peter则负责惊恐万状的哭泣向教授恳求原谅，让他们始终和Argus Filch的禁闭室保持安全距离。当McGonagall第一次对James说“看看你们把Pettigrew吓成什么样子”时，她一定也没料到后来这句话她一直说到了他们五年级。
Remus认为James在一年级寒假一定发生了什么，James矢口否认了。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Sirius，不过他没有什么能和Remus说的，因为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只不过是在一月的一天夜里，James独自一人跑到了Black家。是的，就是以黑魔法和神秘事物臭名远播的神秘而古老的Black家族。圣诞节James是在这里度过的，非常糟糕，让他对Black家的痛恨不亚于Sirius，他的出现也挽救了Sirius，第二天他借口要送Potter回家就住进了James家里，整整一个寒假。
那个晚上他是躺在Sirius的房间里度过的，从阴森森冷冰冰的客房里跑过来，打开Sirius的房门，一声不吭钻进对方的被窝，用冰凉的脚趾刺得Sirius阵阵尿意。James绷着嘴唇，绷着脚背，吸血鬼一样平躺在羽绒被下，在Sirius的再三追问下才说出一句话：“别告诉Remus我去过翻倒巷。”
“什么？我都不会去翻倒巷！你知道翻倒巷只出售……Black或者Malfoy这样的苍蝇，才甘之如饴的垃圾！”
James没说话，他紧闭眼睛，试图让Sirius以为他睡着了，他没完全成功，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醒来以后，他就成为了到五年级为止的，那个，提起他全名就意味着灾难的，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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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livander不会说出魔杖是凭借什么挑选主人的，不代表他不清楚。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那微妙的感觉，当一个人用手腕——人类最精巧的部件之一——抖动一根魔杖时，被光线、历史和魔法的电流掀翻身体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他看着每一个来到他店里的顾客体验这个妙不可言的时刻，甚至那位在未来成为大魔头的巫师，当他挥动魔杖时Olivander也感受到了潮汐般汹涌的美好，并且被这危险的美好淹没。
他不会忘记每个顾客，他以为他不会。
昏暗的午后，他在店后的库房里整理魔杖，听见了铃声，从库房里出来。来者，有温柔的笑容，身姿挺拔出众，举止彬彬有礼，却让他在夏日的午后不寒而栗。年轻男子又高又瘦，有些凌乱的黑发全部向后梳，露出光洁如瓷的前额，身着质地精良的黑色长袍，苍白得像坟墓里的尸体。
“你没见过我，也没听过我，Mr. Ollivander，我来向你购买魔杖。”
他上下打量着来者，半天才松动咬肌，说：“请站到这边来。”
那人在长沙发旁站定了，环视四周。除了数以千计的纸盒，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而这个成年人盯着四壁的方式，仿佛他在此前从未见过更加有趣的东西。Ollivander认定了此人身上蕴含着一种让人印象非凡的东西，他暂时还品评不出那是什么。这年轻人就像一个深渊，可能是在冰雪里、又像是在火焰里，又或者是整个时空里。这感觉太奇怪，并引人瞩目，那人就站在这儿，却和这个星球毫无瓜葛似的。
想到这里，Ollivander回头看了他一眼，对方投来毫无恶意的好奇目光，迫使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卷尺和记事板上。
“你叫什么名字？”
“Loki Laufeyson，来自海外。”
“我该夸奖你英语说得极好，就像母语。”
“谢谢。”
“年龄？”
“天哪，我们的国家只在小孩出生的第一年每个月庆祝一次，过了那一年之后……”
“看来你不知道。”
“是的。”
看上去刚成年的年轻人一直在笑，用好看的蛇一样的灵活手指敲打着长袍的边线。
“请把惯用手伸出来。”
名叫Loki的年轻人照做了，Ollivander量了他的胳膊长度、前臂长、身高、头围等尺寸，开始根据这些尺寸挑选魔杖。以他的身高而言，他的臂长简直完美，像个精巧的舞蹈演员，又像战士。头围证明了他拥有极高的智慧，头颅的形状让他的性格倾向于北欧人，严谨、一丝不苟又极端疯狂。Ollivander并非没注意到，他过分尖细的指尖和红润的薄唇带有阴险狡诈的象征，而指关节和手背血管的分部说明了他的耐心和喜好寒冷又不惧干渴……他是个出色的狩猎者，带有犬科动物勤奋的习性，以及……
“有什么问题？”在对方的疑问下Ollivander才意识到他又在看Loki，并且心脏跳得飞快，由于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并且因此而兴奋。
“你是个魔力强大的巫师。”
“谢谢称赞。”
他把一根略有扭曲的魔杖递给Loki，非洲蛇树木，十二英寸半，独角兽毛，耐热，经得住最禁忌的毒咒。这是一件疯狂之作，他以为此生根本没有机会把这只拐杖拿出来。他告诉Loki如何运用手腕挥动魔杖，看着Loki把魔杖在指间转了一圈。当Loki握住那根魔杖用力一抖时，一股火辣的热浪爆发出来，魔杖散发出可疑的焦糊味并开始冒烟。
Loki手忙脚乱地甩灭不存在的火星，急促地说道：“非常抱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按你说的——”
“给我吧。”Ollivander听上去并没有愤怒，就像那根魔杖没有差点烧起来一样。
接下来的一秒钟他们都不知所措，一齐看着那根尖部烧焦并开裂的魔杖，至少没爆炸。
“看来你不适合用魔杖，孩子，你的力量太强。”
“为什么？”
“你知道魔杖以何种标准选择主人吗？要相互匹配，魔杖和巫师灵魂之间的形状与材质的相互匹配。通过，特殊的方式。”
“气味。”
听到Loki说出这个词后，Ollivander的心脏有如打鼓般跳动着。Loki的神态如此理所应当，仿佛他天生就知道……就知道……
“气味相投，魔杖才为主人服务；反之，魔杖不会有任何效力。这根魔杖自燃了，我猜，”Loki的五指自然伸出，放在Ollivander手中的那根魔杖上空，“你的魔杖分辨不出我的气味。”
现在这个泰然自若站在Ollivander面前同他说话的Loki，和刚才那个衷心道歉手足无措的Loki，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把这支魔杖卖给我，我给你双倍的假钱。”
“我不能把不适合的魔杖卖给别人，太危险。”
“你没有能力处理它，交给我……交给我……我……”
半小时后，Ollivander发觉自己坐在长沙发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坐在这里。他想着已经一整天了，还没有一个客人光顾，是不是能早点关店，去破釜酒吧喝些饮料，天气让他紧张，让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忽然他看到一面摆着魔杖的墙上多了个空洞，那里原本该塞着一盒什么魔杖，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
“我恨我的工作。”Raimi说，盯着咖啡壶飘起来，为他续上今天早晨第二杯双倍特浓。窄小的、飘着不明黄烟的办公室里，立刻充满了苦涩的咖啡味。墙上打着瞌睡的画像逐渐醒来，纷纷对上班时间过早表示了愤慨，他们还没睡够。
“每个人在周一早晨都恨他的工作。”Cruise笑着接口，对着模糊的一块破镜子整理好长袍领口露出的领带。
“为什么Ollivander会为了一根他忘记的魔杖而报案呢？他不知道那根魔杖是什么魔杖，也不知道是卖出了它还是弄丢了它。我甚至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记忆混淆，显而易见，我亲爱的朋友。”
“但没有魔法使用的迹象，我从周六到周一早晨还没下班，就为了调查是否有人给他下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记忆混淆咒。最可恨的是，这件事难道不该归禁止滥用魔法司管吗？他们却推说他们不善于注销记忆，而记忆注销指挥部呢，说这明显是起事故，是个偶发事件，该归我们管。结果组长把这事儿派给了谁？我！因为上个月我们处理过一起原因不明的记忆混淆！”
“也许是他老糊涂了，毕竟从元前382年经营到现在，不丢点儿什么说不过去，”Cruise的笑容不见了，拿起一叠羊皮纸卷宗，“我去看看他。”
※
James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他独自走完翻倒巷，在下到一半就变为冰雨的小雪里。他把决定权交给没有知觉的双腿，路过恶名昭著的几家商店，什么不幸也没发生。没人向他兜售任何东西，在这个泥泞的一月傍晚，整座街道就像一个巨大的棺材一般。
因为上学期的一些事情，他的父母同他谈话，告诉他对他很失望，而对于他除去魔药课都是A的成绩，只字未提。大人，James想，成为大人的首要条件是说谎。他的第一个谎言是告诉父母他要去Sirius家，他们准许了。他会去Sirius家的，在离开翻倒巷以后。
一扇铸铁大门敞开了，一个提着雾灯的男巫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皮子风衣，墨绿色斗篷，染着黑指甲，看上去比James见过的任何一个Slytherin还像Slytherin，更英俊、更瘦长、更苍白、更娘娘腔。
当James走过他面前时，那人叫住了他。陌生人用圆润清晰一点也不娘娘腔的声音叫住他的名字，James感觉被人从后面卡住了脖子。有人认出他了，在翻倒巷，知道他是Potter家的孩子，很快这条消息会登在预言家日报上。
“你认错了人，先生。”
“我记得你是谁，妈妈的乖宝贝，聪明的小捣蛋。为何独自来到臭名昭著的翻倒巷，你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有！别胡说！”
“进来，我知道你有。”
陌生人的店铺名叫谷仓，而他的店铺是James能想到里谷仓最遥远的景象了，没有蜘蛛网，没有鸽子粪，没有凹凸不平的地板。这里有没上光的黑檀木地板和黑色墙纸，墙上贴着有剧毒的蝴蝶，时不时煽动翅膀。工作台一个敞开的圆形罐子里盘着一条有腮有翅膀的蛇，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几个双头动物的标本，羊、兔子、猫，毛皮全是白色的。还有一面墙的书架，却没有一本书，有各种放标本的盒子和抽屉，成卷的羊皮纸堆得老高。高得没有尽头的书架让James注意到这是间上下打通的二层楼，悬吊着看上去能把房子压塌的水晶吊灯，映着黑色的墙纸和天花板如同无数细小的骷髅。实际上James最先注意到的，是房间里摆满每个桌面的金属仪器，一些蒙着灰尘，一些快速转动着，一些吐出带着清凉香气的烟雾。让他想起校长办公室，同样摆满各式各样的银色金属仪器。但这不是他走进谷仓的理由，他只是在某个时刻，突然对叫住他的陌生人产生了兴趣。
陌生人看上去很年轻，不可能超过二十岁，高得像一面墙，瘦得可以躲在树后，腰身细又窄。他长得不算漂亮，和Lucius Malfoy那样精致得让人想揍上去的脸不一样。黑色短发完全向后梳，脖子后的几缕不服贴的伸出来，看上去毫无特色。可他的眼睛，简直和Sirius一样深邃，睫毛像初春的枝条般疏懒，目光如夏日的骄阳一样敏锐，深深的眼窝藏着秋日湖泊的波澜，看进去是没有尽头的寒冬。
他们对视了超过十秒钟，直到一只细小的黑色蝴蝶贴上那人的嘴唇。James尴尬的移开视线，让对方料理他的小宠物。不过当天看见试验台上、研磨皿里的蝴蝶鳞翅，他发觉自己想错了。也许这人是个该死的药剂师，或者其他的，他会给自己吃吐真剂。他的身体告诉他该走了，脚却动不了。
“人们都有秘密，不足为耻。可有的秘密对别人来说是负担，保存在他们的脑子里并不安全。每个人都害怕吐真剂，哪怕受训的奥罗。”
James没有说话，他一面抗拒着不去盯着陌生人的眼睛，一面在背后绞着手指。
“我是个探究人们心灵的爱好者，我开了这家店铺，可以寄放你不愿告诉别人又担心自己会说出来的，秘密。”
“你在浪费时间，我没有秘密，而且我也，拒绝和一个Slytherin说话。”
“Slytherin？不，我没进过你们的魔法学校。”
看着对方露出天真而迷惑的表情，James长了张嘴，说：“你是个外国人？”
“我叫Loki，来自斯堪地纳维亚。”
“北欧人，你真的和一个神同名？”
“神话是神话，我是我。”
这句话让James愿意坐下来，坐在他黑色天鹅绒软凳上，对名叫Loki的黑巫师伸出手，手心放着一个Loki刚刚给他的银元。那银元上没有任何花纹，摸起来像最好的丝绸，一端有个穿孔，拴着一根黑线。并且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愿意为了这种蠢事付出一个银可西，按照Loki说的，一个银币换一个银币，还要先付账以免他事后忘记。
“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会把他写进银元里，而后它就不在你的脑海中了。”
“怎么写？”
Loki抽出一根造型奇特的魔杖，尖端碳化了，看起来是个废物。并且这个外国人以一种绝对不会成功的方法握住魔杖，像拿着一根，一根任何不可能是魔杖的树枝。他用这根破魔杖指着银币，一动不动。
“可能有点烫，坚持住别松手。”
James耸耸肩，听从Loki的话放松自己，用清晰的声音把他内心的秘密说出来。James感到可笑，他告诉自己撒一个谎，结束这个古怪的仪式。他怎么会有秘密，他是个胸怀坦荡的人，对Slytherin瑕疵必报对任何Gryffindor来说都是优点。他是勇敢忠诚的Gryffindor，他是。
“分院仪式时，我告诉分院帽我想进Slytherin，对，我想成为一个邪恶的Slytherin，我没准备好当一个Gryffindor，哪怕我是Potter！我甚至没准备好当一个Potter……我不是我父母那样出众的人，我做不到，我也不想成为他们以及任何人的复制品！”
James不知道他为何越说语速越快越激动，大约是掌心的银币正在发烫。一种奇异的金色正在入侵那枚银币，他看得到，他只盯着银币而忽略了魔杖。银币有了淡淡的金色，变热，抖动，越来越快，而后突然不动了，在那之前小幅度但清晰地摇摆了一下，仿佛写下最后一个标点似的。
“结束了。你还好吗？”
“我想，是的，我没感到任何变化。”
他依旧盯着银币，手臂伸得没那么紧绷了。苍白的拇指和食指，涂着黑指甲油，伸过来，将银币反面。James看到两组数字，分为两行写在银币中央。
“日期和时间，词数。”
“这有什么用？”
“就像档案号，以便有朝一日你想取回，你的灵魂。”
黑巫师看向James的眼睛，James震惊的发现那人的眼睛正在变蓝，像从某个隧洞里涌出的海水，那种能融化世界的蓝。他像触电一样夺门而出，当他意识到自己坐在了Black庄园会客厅里硬梆梆的皮沙发上，面对着Sirius关切的脸时，关于这次在谷仓的经历，他所能记得的仅有一些云团状的图像。他和黑巫师间的对话，特别是他拿到那枚银币以后的对话，一个词也想不起来了。
Vol. 3
※
人总是很容易弄丢东西，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是东西不会特意把自己弄丢，总体上说。除非一些特殊情况，比如一辆被人做了手脚的摩托车，属于一个东欧无赖麻瓜。他走进夜总会，喝了一瓶占边波本和一瓶杰克丹尼，找到了一个当晚可以在他胯下停留片刻的白俄女人，出门，意识到他丢了那辆通常停在他胯下的摩托车。
要澄清一件事，摩托车没被偷走，只是途经此处的一个魔法师觉得有些无聊，并且这个魔法师和纳博科夫并不互相认识。他对着无辜的摩托车弹弹手指，告诉她该去选择一个她喜欢的屁股。于是半小时后她出现在了一个挺翘的被破烂牛仔裤包裹的小屁股下面，此处的“小”仅指男性的紧窄瘦小。
对此，无所事事的魔法师感到很满意。
得到那辆摩托车的人是在另一条街的另一间酒吧喝得烂醉的Sirius Black，于三年后。哪怕Sirius Black躺在一滩带猫尿味的呕吐物里也比街上的一半男人帅气。因为他十五岁，高大，健壮，小麦色肌肤，穿着合身的汗衫T恤和不得体的紧身牛仔裤，英俊得像你该在星期天的礼拜堂第一眼看见的唱诗班男孩，以及带着长睫毛的深邃眼睛。更迷人的是，他离家出走，借住在一个昨晚刚从酒吧里认识的女麻瓜，这件事将成为Black家族抹不去的污点，于是他们从族谱上抹去了他的名字。谁能抗拒一个给某个古老家族制造永恒污点的叛逆青少年巫师呢？
事实证明，那辆德国产的黑美人品位不错，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Sirius Black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他用最恬不知耻的动作骑她，运用他所有的聪明才智和魔法将她改装成一辆飞天摩托，只要加大油门，按下某个按钮，然后，轰——黑美人发出潮吹的声音，把自己射向天空。
而Loki对此一无所知。
他擅长把东西弄丢，但从不丢东西，丢东西是中庭人的陋习，巫师也不例外。好比公元一九七二早春，他在位于英国·伦敦·翻倒巷的店铺里捡到一枚做工精致的金色徽章，而徽章的丑陋程度和做工成反比。他读取了徽章的记忆，那徽章就像《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一样清楚明白。他知道了他最后一任合法主人是James Potter，恰好是他认识或者说想认识的James Potter。于是Loki发了一个邮包，寄往英国·霍格沃茨·Gryffindor，二年级的James Potter，入乡随俗。
以及他所不知道的又一件事，是他用来送包裹的那只猎隼给霍格沃茨带来了不小的震动。除了Potter们没人给James Potter寄东西，而且用的都是普通猫头鹰。那个清晨，猎隼的出现把已经飞到大厅里的所有猫头鹰都吓得不清，McGonagall教授举着魔杖怒气冲冲地赶来确认这不是在座的Potter先生或者Black先生的有一个恶作剧。
在看到了那个小得可怜的包裹，和那头训练有素的猎隼，她转而去安慰那些受到惊吓的学生，鼓励他们安抚自己受惊的猫头鹰。值得一提的是，尖叫得最凶的是Lucius Malfoy先生，直到忍无可忍的Narcissa Black从长桌那头冲过来用咒语打晕了他。
牛皮纸包裹里是James的徽章，和一张小字条，用深绿色墨水写的：它赖在我的地板上不走，我不得不亲自把它寄给你。Lo. L.
八个月后的圣诞节，中间Loki离开中庭多次，却正好赶在圣诞节前回到了翻倒巷的谷仓。一只精神抖擞态度傲慢的斑布克鹰鸮一遍又一遍敲着他的窗户，Loki从它腿上取下一个包裹，随意从玻璃皿里夹出一条小白鼠丢给它。
里面是一个Quidditch徽章，保加利亚弗拉察雄鹰队。以及一张纸条，上书一句不带署名的“圣诞快乐”。
Loki把那枚徽章紧紧握住手心里，融化了它，将它变成一朵金色的玫瑰。
※
二年级下学期，在挚友Sirius的眼里James的人生多了两件事：爱上Lily Evens和发现Remus Lupin是个狼人。对于James而言他的人生多了不仅两件事，第一件和Sirius有关，他在火车上认识的大眼睛的小男孩开始反叛家庭并且陷入孤立无援；第二件事，一次赛场上的人为事故奠定了他对Slytherin所有卑鄙小人的恨意；第三件事，他们的Remus Lupin有着超乎所有人能承受的悲惨经历；第四件事，还是和Remus有关，他们决定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阿尼玛格斯，陪伴Remus度过狼毒症发作的时候，真正成为他的家人；第五件事，他的词汇表里多了“Lily Evens”一项；第六件事，和Lily与Slytherin有关，他名义上的情敌是Slytherin最好的学生Severus Snape先生。
James以为自己被掏空了，他把时间加倍花在Quidditch球场上，成为了Gryffindor历史上最年轻最优秀的追球手，每天保持着让头发向后梳再四散开的发型，好像他随时都是从刚从飞天扫帚上下来。同样的，他也把加倍的努力花在变形课上，以及课下的练习与作业，让他成为McGonagall教授史无前例的优秀学生，和混世魔王——此前教授从不以带侮辱性词语的绰号称呼她的学生，以及魁地奇队长。
不过这不能阻止他离Filch的禁闭室越来越近的脚步，三年级的一周他扣掉了Gryffindor一半的分数，在禁闭室耗光了他所有的训练机会。接下来的一场球赛上他又把分数双倍地挣回来了，他让所有Gryffindor都为他疯狂。
James同样陷入疯狂，他疯狂地追求Lily并且疯狂地捉弄Snape，前者让Sirius看不下去，后者让Remus难以忍受。不过James全然无所谓，现在他已经不必和朋友们小心翼翼的相处了，除了和Pettigrew，他不想弄哭他，太麻烦了，他会哭湿他们四个人的床单。
那时候他和Sirius黏得就像一对儿发情期的费氏情侣鹦鹉一样，并且他们两个都寸步不离的守着Remus，在两人的双脚都牢牢粘在地面的情况下。Remus相貌普通，灰色的头发让他从背后看过分老成，没有James和Sirius那样高挑，正因如此他平衡了一些关于他们三人夜间行为的谣言，或者让这种谣言内容在暗地里翻倍猛烈。
谣言，源自于四年级的万圣节舞会之后，意犹未尽的四个人在公共休息室守着一打黄油啤酒喝起第二轮。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几个学生，暖烘烘，气氛融洽，压低声音聊天，其中有个五年级女生略带沙哑的轻柔絮语让James感到格外惬意。同时让他感到惬意的还有坐在软垫上的Sirius，他毛茸茸的头发就贴在James左腿上。
于是他对他的三个好朋友说，Sirius讨人喜欢的时候就像低劣的烈性春药。这句话引发了一个杯子在地毯上空炸裂，这不是他们干的，以及从这天晚上到未来的热烈讨论。
Sirius不怎么介意，他咂咂嘴，说，这个玩笑不够好笑。Remus把手放在James的手臂上，低声告诉他不该把这句话说出来哪怕这是不只James一个人的心声。
James明白了，有些事情的确不能说出来，就像四年级的这句玩笑话是他从四年级到五年级疯狂追求Lily Evens不断用自杀式的恶作剧点子逗笑Sirius的理由。可能Remus发现了，James不仅对女生可以，对男生也可以，但他体贴的没指出这一点，就像他在一年级时没有问James在翻倒巷的经历一样。James明白Remus一直很想和他谈谈，即便以一个半狼人的眼光来看，James的承压指数在那几年都糟透了。而Remus在说教之前首先会准备一双腾空的耳朵，来倾听James的话。他很明白，太明白了，对于Remus他一直有种不言自明的明白，就像Remus能明白他。
所以，他拒绝对Remus说出来，他让Remus一直等下去。James Potter，和Sirius Black，要永远保护一个叫Remus Lupin的男孩以及半狼人，要偷偷抄他的作业，要为他表演专场的滑稽戏，要带他去霍格沃茨每个有趣的秘密房间，要在他恢复人形后给他最好的巧克力，这是不必发声的誓言。一想到如果和Lily或者任何别人走到一起，他也要保守Remus的秘密，他就有种要命的窒息感。他快被所有这些事掏空了，而这只是他成年以前的，单纯的，校园生活。
※
作为他们唯一的Loki，这位神祇，Loki对人类又爱又恨。精明而愚蠢，矛盾重重，观察起来乏味又充满惊喜。Loki不能说对他的中庭生活一点儿也不满意，特别是他掌握了一些提升魔力的化学方法，魔药，是的，魔药，现在他是个出色的魔药学家了。人们制作毒药，一些有解药一些没有解药，有解药的毒药是愚蠢的，没有解药的毒药是天才的。没有解药的毒药包括美与丑，爱与恨，善与恶，情绪，意志力，和一切把人掏空的东西。它们把人掏空，再把自己填进去，人类的皮囊成了一个做工精良的宿主。Loki当然知道人有丢东西的陋习，第一个丢掉的就是他们自己。
他猜测这就是James Potter每年给他寄来圣诞礼物的原因，都是些粗糙的小东西，证明他还没有忘记他们的交易。这是一个寻找迷失之路的凭证，一张公交车票，或者剧场入场券。Lok也i没有忘记James，哪怕没有这些物证，这个小男巫和Loki此前见识的都不同。James的魔力闻起来就像一片古老深邃的山谷里飘荡的雾气，花，毒雾，树木，种种味道混合成一条混沌平滑的绸带。平心而论，他有点儿偏爱这个，他的记忆偏爱这个，身体也是。通过徽章、金色飞贼钥匙扣、糖果赠品、羽毛笔，Loki能感受到灵魂缺失在James身上发生的变化，他越来越靠近毁灭，偏激，自傲，内心布满恐惧。
他交出来的记忆，那个小秘密，给他的灵魂撕开一道缺口，让里面的东西施放出来。因为James是中庭的巫师，和Asgard不同，那里的魔法师通过和元素缔结条约掌握控制力，他们的魔法很单一。中庭的巫师，魔法本源来自他们的灵魂，依靠血脉的结合不断传承改变。
Loki知道James的灵魂快被自己撕碎了，他不知如何表达的痛苦被压抑成一道甜蜜的射线，让Loki能够用他那些从Asgard带来的仪器分析它研究它。他找到了一种柔韧又可变形的破坏力，断定这是个善于变形的魔法师。Loki想要这种能力，他不想简单的利用空间魔法自我复制或者自我修复，他想要变成完全不同的东西，比如一匹马、一个女人。这是Odin能做到他却无法做到的，Odin给他盖上了一层Asgard人的面具，把他粉饰成一个无害的远离政治与权术的小王子。现在他想要一种全新的，自己的，Odin不会知道的，面孔。
那会更加贴合他冰冷的蓝色皮肤，和心中滚水一样翻腾的痛苦。
他拿起那支羽毛笔，打算剪下上面的鹅毛。手指触到羽毛时Loki打了个寒颤，这支笔闻起来像已经准备好的死亡，正要从地铁口或电梯里徐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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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James完成了两件事，成为一个未注册的阿尼玛格斯（牡鹿，雄壮而美丽，巨大的角能震慑狼人），以及差点杀死一个人，又救了他。那人是他的老对头魔药天才鼻涕虫情敌Severus Snape，在那天早晨他刚刚在校长的责问下反省他的过激行为是否和Slytherin有别。他不愿说，差点杀死Snape的是Sirius，他永远不会责备Sirius，无论他为了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他爱，Sirius，以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形式。由于他同时也爱Lily Evens，他常常把这两者拿来比较，发觉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他能为了他们有目的地撒谎。生活免不了谎言，一些是为了取乐，一些是出于习惯，只有对待这两人他才会说出完美的谎话，同时欺骗他人和自己。
Remus给了他一个臂弯，可他无法因为这种事而在Remus面前哭泣。他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他自己构想出的悲惨而幼小的Remus，这个Remus淹没了他眼前的Remus，让他们纯粹的友谊滑向一个无法挽回的低谷。
Vol.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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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ki刚刚杀死了一个中庭巫师，他认为这不算一次有准备的谋杀，至少在那人死后他花了半分钟面对尸体一筹莫展。死者是Howard Golan Doyle，两百四十七岁，纯血，男性，著名藏书人，擅长变形，曾在德姆斯特朗学院任变形课教授。本来Loki没打算杀死他，他只想用一些简单有效的威胁，迫使此人交出书稿。不过他不知道这个胖墩墩的老家伙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在Loki企图进入他大脑时休克死了。
他是趁着Golan Doyle旅行时潜入他家的，没想到老鬼突然回来了。他出现在壁炉时让Loki和他都吓了一跳，随后他用德文咒骂着，抽出他的魔杖，对Loki使用了钻心剜骨咒。很不幸的是，那咒语只打坏了Loki的表皮，露出了他蓝色的真实皮肤，Loki看着那伤疤，怒气从心中升起。
这些老巫师根本不懂得作战，攻击时甚至不想着找个掩体，作为Asgard不怎么出名但同样接受了艰苦训练的战士，Loki几下便抓住了他，徒手，捏着那人的下巴，将他皮球一样的肚子固定在书架上。老巫师用德语和拉丁语咒骂着，乱踢乱蹬，在Loki给了他一记重拳后老实了。这老头儿是个百万富翁，于是他许诺Loki给他一大笔钱，让他放一条生路。Loki对Golan Doyle的钱不感兴趣，他只想要Golan Doyle的手稿。
在德牧斯特朗任教期间，Golan Doyle写过一本关于变形术的书，自以为能一鸣惊人，著作却因违禁内容太多没能出版，几个印版都被魔法部销毁了，他花了许多钱财行贿才免于被起诉。如今只有手稿他还保留着，并视之为一生最重要的财产和伴侣。作为一名伴侣，他不能把他的小宝贝儿缩在古灵阁阴森森冷冰冰的保管箱里，而是要放在他家一个只有他知道的隐秘地方。
老胖子身体软和得像新鲜猪肉，嘴却死硬。就在Loki准备撬开他的脑子时，此人由于受惊过度无法承受Loki强力的魔力，在精神压迫下一命呜呼了。但Loki还是找到了手稿，在把尸体丢进某个宇宙黑洞后，他读取了书桌上一个镇纸、一枚印章和桌面下一个抽屉把手的记忆，找到了那部手稿。这是后来由他自己译成的德文版本，英文版本的手稿被罚没了，至今还躺在魔法部的某个文件柜里。除却手稿，Loki还拿走了死者的魔杖。
而后他清理了现场，消除了打斗痕迹，一脸阴沉地从清朗的英国南部回到大雨倾盆的伦敦。一个麻瓜街道的不起眼的肮脏角落，在垃圾箱挡住的空地上方，空气不易察觉地迅速抖动了一下，接着恢复到原本的密度。Loki出现在雨里，叫了一声该死，随即把夹在腋下的书稿塞进皮子外衣里。
回到翻倒巷时雨已经转为中雨，但还在下，路灯也灭了，周围的雾气仿佛塞满了鬼影，走着走着就要撞上一个。Loki有些心烦意乱，靴子踏在泥泞的地上溅起不少泥点，他懒得清理身上的水，大踏步地赶回家。他需要喝一杯烈酒，再随便吃点儿什么，这几天的魔法消耗太多并且没有正常饮食让他饿得快要虚脱。最好家里除了那些该死的变形虫外还有点能吃的东西，他解剖了一箱子变色龙，研究它们的皮下腺体与肝脏如何作用，研磨了超过一万只橡皮变形虫制作药粉。魔药尝起来像液态龙皮，混合着经血。
他走到那扇没有把手的铸铁大门前，门便自己敞开了。开门的瞬间Loki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头，一缕细微的光线溢出来。
桌上的防风灯亮着，壁炉里燃烧着蓝色的魔法火焰，穿着一件过大海军蓝衬衫和略短牛仔裤的James Potter赤脚坐在他的黑色天鹅绒沙发上。随着他的脚，Loki看到双双道在沙发腿旁边的龙皮靴，以及蔓延整个地毯的泥鞋印，其中几个完整印在窗边，从窗台的泥泞判断这小子是从并不宽敞的窗户挤进来的。还有一大片在工作台旁，显而易见，肇事者曾对台子上的仪器和还活着的变形虫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也许是想透过玻璃缸找出仿佛透明般和背景融为一体的虫子都藏在哪儿。
他闭着眼睛，又直又长的腿尽量伸展在地毯上，长得那么高，湿润的头发拢在脑后，眉头紧锁，削瘦的颧骨和脖子，下唇丰润嘟起，结实的胸膛平缓起伏。看得出James没费心掩饰他红肿的眼圈，看样子他是被人揍了，或者哭过，要么就是被人揍哭过。Loki丢开那堆书稿，走向James，对准他的脖子伸出手，却落在头发上。他低下头，嗅着湿头发的味道，有鼠尾草幽密的香甜，松油的焦糊，以及醉人的痛苦。
James知道Loki回来了，他大概睡了十分钟到十五分钟，此刻也不想睁开眼睛。他背对着敲不开的门，在雨中站了许久，最后忍无可忍地蹲下研究起门锁。无数道精微的小锁构成大锁，要破坏几乎不可能，这扇门简直能放在古灵阁，虽然制作工艺不同却又异曲同工的地方。James肯定不知道，神域的矮妖和地球的矮妖基本是一样的，手艺也差不多，只是前者在神族的各种变态要求下被迫变得更先进了。
于是他抽出魔杖，走向窗户，决心碰碰运气。啊哈，这位斯堪地纳维亚年轻阔佬巫师果然没有给房子每寸铁皮都下咒的英国习惯，或许他的家乡是靠河流与山脉作天然堡垒的。James用了一个阿拉豁洞开，窗锁便乖乖地缩了回去。
没有灯光，这屋子比任何时候都阴暗。那头猎隼不在，James看到了地板上一些显眼的老鼠头骨，剧毒蝴蝶也没有了，James总觉得是被Loki吃了。他先扭亮了防风灯，又参观了一下最让他痴迷的那张工作台，接着闻见了橡皮变形虫研磨粉的怪味。他用魔杖点燃了炉火，坐倒在Loki的沙发上，蹬掉靴子。他又累又冷，膝盖和意识一样僵硬，连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睁眼后他看见了Loki的脸，距他近在咫尺。依旧是喉头被人卡住的紧绷，迫使他坐直身体，他丝毫没有待在一个邪恶巫师家中的恐惧，哪怕他刚刚还在想Loki是不是趁着这样的夜色出门袭击了什么人，像食死徒，或者他就是个食死徒。
Loki嘲笑他坐在椅子上活像他是这里的主人，James赶忙让开了。他看着Loki脱掉外衣，站在炉火前用通火条戳着木头。Loki一点也没变，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但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了，现在这个Loki比较不那么Loki了，James的意思是，不再那么外露。
“今天你还做生意么？”
“我若拒绝恐怕你会赖着不走。”
James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一枚纳特，放在柜台上，斜靠在柜台边。Loki烤了烤火，走过去，将纳特扫进抽屉里，拿出一枚他的银币，示意James可以准备开始了。
“今天我吻了我的朋友，他让我忘记这件事。”
“他？”
“对，男的，我最好的朋友，而我还在追求学校里的另一个姑娘，这件事让我很混乱，他要我忘记它，我要忘记我想吻我的朋友，我要忘记我对他的，特殊感情。”
“说完了？”
“完了。”
眩晕，眼前冒着金属燃烧一般的火花，James撑住台面站了一会儿，拿过那枚散发暗红光泽的银币看了看，从兜里掏出另一枚银币，把两枚穿在一起放回去。发觉Loki正在看他，用那双绿眼睛，完美的，好看的，绿绿的眼睛。
“我是为了我朋友而来的？”
“对。”
“我告诉你……算了，我想不起来了。”James刚要站起来，却一下栽倒了。紧接着他被Loki单手提起来，像对待一根火柴那样将他丢在沙发上。Loki的两根手指放在James的额头上，过了几秒后告诉他，发烧。
“该死。”James用力揉着眉心，他太久没发烧了，已经忘记背后出汗手脚冰凉加在一起说明了什么。那就是他发烧了，他最好赶快回到他和Sirius在外面租住的房子，或者他的家。可是外面的雨和近乎虚脱的无力感，让他唯一能做的仅有抓住Loki的手，翻开他的手腕，然后因为对方平滑的皮肤松了一口气。没有食死徒标记，没有奇怪的针孔。
很多事James不明白究竟是如何发生在他身上的，比如说他一直记着这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收藏家与魔药学家的商人，住在翻倒巷的强大黑巫师，别具一格的美男子。没有任何特别的目的，他只是记得此人，甚过他曾经让Loki抽取了他的一个秘密。
“我要马上回去。”
“请便，不过别忘了，你在发烧，天在下雨。”
“要是不回去Sirius会担心。”
“谁？你的同学？”
“准确的说，是室友，这个暑假他离家出走了，我们住在一起。”
“哦，他就是你说的，朋友。”
James勉强站起来，他还没到法定能够幻影移形的年纪，面对外面的大雨十分茫然。Loki的手放上他的两件，将他按回沙发上。
“你可以在这儿过夜，小家伙。”
James咳了一声，说：“我十五岁了，先生。”
※
Sirius有个奴隶主一样的母亲，作为一个姓Black的老寡妇兼家长，她奴役的对象遍及庄园里的每一个人，从每个人的身上攫取最大利益。其中包括她的侄女、Sirius的表姐Narcissa，虽然她父母双全，但她的父母将她安排在这里接受Black夫人的“精英”教育。Narcissa是个苍白、傲慢、没有同情心的冷美人，美则美矣，却像芭蕾舞剧里的黑天鹅公主一样，是个自负、内心沉重的傀儡，被Black夫人灌输的家庭观念支配着。但她是唯一一个会为Sirius说两句公道话的人，为了维护这个家庭的平衡，Sirius从不领情，可心底对于他的表亲还有一丝柔柔的希望。
Sirius离家出走的导火索正是因为她，这位和他一同长大的表姐，同他最恶心的Lucius Malfoy订了婚。Narcissa谨小慎微、严守分寸地同Lucius交往着，一同参加社交舞会，一起念书，但生活上完全分开，让Sirius觉得她一点也不爱他，只是他们很相称。问题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很相称，这让Narcissa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桩没有灵魂的婚姻。在Black和Malfoy两家看来这是一桩好交易，Black夫人的欠债需要Malfoy家来摆平，Malfoy家得到了一部分Black家强大魔力的血统，为他们制造更高级的子嗣。
Sirius对母亲大吼大叫，因为是Black夫人答应的这桩亲事，Narcissa回到家后才知道。但是，Narcissa却帮腔训斥Sirius，让Sirius完全无法理解也难以忍受，他头一次觉得他对于这个家庭最后的感情羁绊竟如此恶心，便愤然出走。
James在自己房间里，从Sirius的来信上读完了这个纠结的故事，便拿着信向父母请求，能否陪着Sirius在外面住一阵。他不能贸然把Sirius接来家里，毕竟这看起来像是在救济他，Sirius的虚荣心会受伤。并且他也不愿在Sirius面前展示他亲密无间的家庭，以免引起Sirius的忧伤。
于是两天后，收拾好行李的James搬进了Sirius在麻瓜街道租住的小屋，一个位于地上半层的套间。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睡在一张床上，一起合写给Lily和Remus的信，一块儿出门找乐子，像路过的麻瓜丢没有温度的魔法火焰，把破釜酒吧里的大意巫师的钱袋子里装满矮妖金币。他们甚至学会了抽烟，并且套票看麻瓜电影，骑着Sirius捡来的摩托车和麻瓜车手一同狂飙，想办法把它改装成飞天摩托。这一切都很有意思，因为Sirius喜欢。可是James没那么喜欢，麻瓜街道的味道很不一样，他的适应力没有Sirius那样强。还有一件事让他提心吊胆，那就是他对Sirius费解的欲望。
而后在一个晨勃的早上，他吻了睡意惺忪的Sirius，又后悔到差一点撕碎自己。Sirius的反应很平淡，让James忘了它就行了。Sirius已经做出选择了，把这当作一个可以忽视的错误，而没有去看这个吻背后深层的含义，还要强迫James接受它。James把自己关在衣橱里一整天，午后出来对Sirius说，他要出去走一走，找个办法忘了这件事。最好的遗忘方式就是去找Loki，封存这个秘密，以及他对Sirius的爱。
躺在Loki的床上，James只记得他做了一件对不起Sirius的事，回去以后他要好好想Sirius道歉。他看着天花板，又看着坐在他旁边用法术为他退烧的Loki，感到匪夷所思。上一次他见到Loki时，对方的脸上一直挂着一种神经质的微笑，眼睛像喜马拉雅猫一样瞪着，现在的Loki整个人如同隐没在一片雾气里。
“你看起来不快乐。”
Loki瞟了James一眼，没说话，James把这当作一个肯定的回答。
“在毁灭世界的旅途中遭遇了挫折？”
“本来我计划今晚做些准备，明天炸平议员，却浪费在给一个十五岁男孩当保姆上。”
“你真的是个坏巫师？”
“什么叫做坏？”
“你有没有……杀过人？”
Loki耸耸肩，放下了一直放在James额头上的手，用“一种你绝对不想知道答案”的眼神看着他。James用左手指头敲着右手关节，他明白自己不能因为Loki杀过人而杀死他，Remus也干过那样的事，James觉得Loki会有他的理由。接着他发现，他信任Loki，可对Loki几乎一无所知。
“好吧，杀人不能算坏。”
Loki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他说：“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就行了，我的国家正在因为是否废除死刑而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认为杀人都是错的。”
“他们是些老顽固。”
“是的。”
“你解决了这件事？”
“我给想刺杀某些人来成就自己的一个丧心病狂的前佣兵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他解决了提议取消死刑的人，好让他的支持者意识到死刑是多么必要。”
“你很狡猾，你太狡猾了。”
“我以为你认为这是优点？”
“难道不是？有人不这么想，就像我父母，他们认为我在校外使用魔法又成功躲避了少年法庭的起诉，很快就能成为少年犯。未成年巫师条例，你知道的，那有多操蛋，如果我们走在街上遇到一个食死徒袭偷袭，我们会因为成功的还击免于一死却难逃罚款。可我，有办法不让魔法部的蠢货逮住我。我是个未注册的阿尼玛格斯。”
“是什么？”Loki想问什么叫做阿尼玛格斯，但James理解错了，因为几秒钟后，Loki的床上站着一头精神抖擞的牡鹿，好吧，不是那么精神抖擞，蹄子站不稳，鼻头挂着鼻涕。Loki十分诧异，摸了摸James的肚皮，明白了这头鹿从解剖学上说是货真价实的鹿。
James打了个喷嚏，而后又变回来，全身赤裸。Loki有些头疼地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而James始终看着他。
“我爱的那个女孩，她也有绿眼睛，几乎和你的一样好看。”
“所以？”
“你为什么不回信给我？我每年都给你寄东西。”
“停止你愚蠢的行为，James，每个有脑子的巫师都知道随便寄出贴身物品一旦丢失会带来什么风险，魔力强大的巫师能从一个耳环上读出一个人的一生。”
“那么你读了吗？你读过‘我’吗？”
“不，我对你的人生毫无兴趣。”
James沉默了十秒，舔了舔嘴唇，笑道：“谎言，对我不管用，骗子先生。”
Loki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喝着苏格兰麦芽威士忌，盯着沙漏流淌到了夜里两点半。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他选中的James真的在变形术上颇有成果，也许他该像个长腿叔叔一样问一问对方的课业好套出他有什么诀窍。另一方面他又不愿和James说话，他依然是骗子大师，可在James面前“骗子大师”几个字就像刻在他额头上一样。和那些依赖着血统的魔力反倒让官僚主义与贵族思想蛀空脑子的所谓名流相比，James这样过分聪明的男学生更棘手。
可这也正是，Loki最欣赏的，这样的人拥有纯粹的恶意，可以像猫科动物一样，为了找乐子而杀戮。纵观历史，为了征服世界犯下重罪的恶人太多了，但那样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周密的计划又能怎样？当他们成功后该怎样控制利用权术这种小伎俩取得的一切？还不是一些被自己野心压垮的蠢货，在他们小小的笼子里，我咬你，你咬我。这种污泥吐泡般的恶行，简直浪费了这个宇宙的邪恶力量。
是啊，作为一个目标直指宇宙的神明，却被家庭和情感的羁绊束缚了，这一刻Loki在酒里尝到了自己的可悲，一下捏碎了酒杯。
大约一个终点后，Loki还坐在沙发上，盯着熄灭的炉火，也不去料理掌心的伤口。他背后的房门打开了，James穿戴整齐，拿着一条毯子走出来，就像没发现Loki还醒着一样，轻轻把毯子盖在Loki身上，用魔杖清理了Loki的地毯，在Loki的注目下悄然离去。有那么一瞬，Loki很想提醒一句James关于死亡信号的事，让他照顾好自己和身边的人，但James开门时他把那句话咽了回去。早晚James要承受这一切，他从诞生起便准备好了，包括他的死亡。
Vol. 5
※
“姓名？”
“John Cardiff.”
“William Gotham.”
“年龄？”
“十七，他也是。”
“我想上厕所。”
“坐着别动，手离你的腰带远一点。”
“你希望我尿在裤子里？”
“你希望我把你铐起来？！”
“那就尿在裤子里，Willy我亲爱的。”
“滚开，John！”
“别胡闹！这里是警察局！”
“好的老爷，好的。”
“证件呢？”
“在家里。”
“你们的监护人呢？他们让你们喝酒了吗？”
“没有，我就是，吃多了酒心巧克力。”
“对，威士忌的，你知道，比利时巧克力，我们从不喝酒，所以，一下就醉了。”
“你们的父母呢？”
“我父母出去旅行，他父母离婚了，我们住一起。”
“住址？”
“针线街，嘿Willy别吐在我裤子上！”
自称John的Sirius Black扶住他的Willy，实际上是James Potter，让他吐在旁边的垃圾桶里，James吐出了一点酸水，泛着白沫。一个麻瓜警察坐在他们对面很远处，隔着一张桌子，他烦躁地拍着桌面，而后起身，倒了一杯红茶，厌恶的递给脸色过分苍白的男孩。瞧瞧他，一手捂着胃，一边出着冷汗，夹克斜挂在肩膀上，那带着破洞的T恤和牛仔裤像什么样子！还有那双鞋，水牛皮？看上去价值他两个月的薪水，踩得脏兮兮。这头发，还有眼线，黑眼线，已经化了。警官恼人地想到，如果有一天他儿子成了这副模样，他一定要拿手铐把他锁在厨房。不过这小鬼比他旁边的人好得多，那家伙根本一身破烂，还扎耳洞！不止一个！耶稣操他的基督！
“你们没有可以联络的监护人吗？”
“这儿也没有壁炉让我们联系任何人。”
“壁炉？说什么疯话，你们要找圣诞老人吗？打电话，快去！”
“电，挂？”
“我去，警官，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有点醉。”
James垂着肩膀，站在警察局走廊的尽头，看着那架红色投币电话，Lily和他说过这东西，他不太知道自己算不算会用了。也许他能打给Lily的父母，麻瓜的家里都有电话，可James不知道Lily家的电话号码。关于Lily Evens的麻瓜生活，James几乎一无所知。他拿起电话，摸了摸口袋，没有零钱。不，他的口袋刚刚被搜查过，拿走了几块口香糖和半包香烟，他们没找到被他藏起来的魔杖。
扔下电话，James走进厕所，打开水龙头洗脸，洗掉他该死的眼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去酒吧的家伙看起来都用眼线。厕所没有人，灯坏了，味道刺鼻，瓷砖到处都是裂痕甚至一个不可捉摸的放射性破坏痕迹。洗脸时他就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敲窗户，他抹掉脸上的水，扭头看了一眼。
他的猫头鹰，正在敲窗户。如果不是嘴型不符合，James真想和他接个吻。麻瓜警察让他找个大人来，他总得找一个来。他在擦手用的纸巾上，用眼线笔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简短说明了情况。
两分钟后他重新坐回Sirius身边，看着麻瓜警察和问题儿童无声的对峙。
“你的家人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Sirius凑过来，和他说了一句关于麻瓜警察的笑话，James笑了，并没在听。James有点担心那辆被丢在酒吧外的摩托车，Sirius说没人能骑得动它，这一点James很相信。他盯着门口，Sirius已经因为困倦低下头。James脱下外套给朋友盖上，警察问了一句他们是朋友，他说是，非常好的朋友。有多好呢？在James的父母离奇失踪后，他唯一想到的依靠是去找Sirius，而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对Lily说他只是很难过，他不想让Lily看见，但这是屁话。你爱的人无法当一个好的安慰者，但爱你的人可以。他就像所有人建议的那样，没有去找他的父母，不去任何危险的地方，只有今天他想稍微喝一点，Sirius说好我们一起出去喝一点找几个姑娘聊聊天。说真的，他只是弄爆了两个车胎，就值得麻瓜警察羁押他？
灯光在旋转，天花板的四个角轮流翻转。穿着高领白衬衫和合身黑皮衣的Loki走进来，看也没看他们。Sirius已经睡着了，头压在James肩膀上，James半梦半醒之间，看着Loki悄无声息走向麻瓜警察，在他背后举起一只手，从掌心射出一束蓝光，打中那人。麻瓜立刻倒在桌上，脸砸向桌面上的计算器之类的小零碎，声音让James一哆嗦。
“你做了什么？！”
Loki抿了抿嘴，这时麻瓜醒来了，揉了揉后颈。Loki面带微笑走到他面前，说：“我是Gotham，来保释我弟弟。”
“哦，对，你弟弟，”麻瓜舔了一圈嘴唇，打个哈欠，“你们兄弟长得真像，棕眼睛。”
“是的，像妈妈。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弟弟’。”
James不知道在麻瓜眼里看到的是什么，就他所见，Loki和他一点儿也不像，尤其是眼睛。作为James的“哥哥”，Loki只能保释他的“弟弟”，让Sirius在这儿睡一晚。中间Sirius Black竟然没醒，James感到不可思议，但似乎这是最好的，一切留到明天再解释吧，他会来接Sirius的。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警察局，夜深人静，麻瓜汽车的车灯偶尔洒在两人身上。James没想到Loki真的回来，他在纸条上写“如果想看我倒霉的样子来伦敦警察局”，好像还有一句什么别的，类似于他能和Loki做些什么。梅林啊梅林，他能跟一个黑巫师做些什么？
“不向我道谢？这是我第二次救了你。”
“感激不尽，尊贵的殿下。”
“别叫我殿下。”
James也不知怎么惹恼了Loki，他的语调变得让人不寒而栗，不过这一套对James不管用。可能酒精的作用还在，他跑过去搭上Loki的肩膀。Loki比他高一点，不多，属于不至让James产生自卑的范围。Loki松动了，James看得出来，因为他没立刻把James揍得牙齿和下颚分开两个方向飞出去。
“作为感谢，我乐意请你喝一杯。”
“抱歉，我很忙。”
“忙着破坏世界？得了吧，那毫无意义，你脸上写着你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显然，我对和你喝一杯也不感兴趣。”
“可你还是来了。”
※
一夜之间，伦敦到处是这样的酒吧，挤满了迷幻摇滚乐队和生在战结束时期无所事事的青少年，掉妆的女人和掉头屑的男人。所有人都乐意挤在一起，像蛆虫一样在舞池中扭动。烟，酒，以及人肉的臭气和香水的香气，一浪高过一浪，让屋顶的灯光不堪重荷。扒手和毒贩平分了这里的人肉，让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看看这绞肉机，Loki在门外咽了一下，一只微温的手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带进去。他跟在James身后，看他有技巧地挡开所有企图贴过来的胸脯与屁股，以及不怀好意的眼神。James的手指有些出汗，紧紧抓住他，Loki觉得自己就像一根飞天扫帚，再过不了多久那小子就要骑上来。事实上，他是无所谓的。
他们去了一个空气好一点的角落，挨着吧台有一段小楼梯，旁边有半张小桌。音乐让人头昏，眼前是比金星还要夸张的彩色幻觉。一挨着高脚凳坐下Loki就想喝酒了，病恹恹的酒保送来一个装在玻璃烟灰缸里的小蜡烛以及一份酒单。Loki要了苏格兰纯麦威士忌加冰，James喝冷啤酒，但在Loki的威士忌送来后他不怕死地舔了一口。
尝起来像炸药，比炸药还难对付。Loki被问到一些问题，他在英国待了多久，他的出生地，他的父亲母亲。这些都是他无从谈起的事情，当他被James浅棕色的眼睛看着，像被抛进一杯加了蜂蜜的威士忌里，他先漂浮，然后下坠，重新浮出来。他说起他出生地十分寒冷，终年冰雪，他很小时便离开了那里，直到他的哥哥决定向那里开战。他的哥哥，并不是真的哥哥。他是他们敌人的孩子，他们的敌人残忍、强壮、嗜血，他在他长大的国家，听着他们的歌谣，饮着他们的泉水，长成了另一种模样。小时候他渴望变成哥哥的样子，他的哥哥很强大，比太阳更强大，是更亮更巨大的能吞噬一切的恒星，是能劈碎整个宇宙的雷霆。
这些他没说出来，他只说他发觉自己成不了他的哥哥，以及他恨自己无法成为他哥哥。如果他也有那么强大，将没有人敢欺骗他愚弄他，流言会在他的脚下自己烧起来，没有人敢看着他……不，每个人都愿意看着他的哥哥，哪怕他哥哥的武器是个蠢锤子，哪怕他离开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神域最美的女人依然愿意对他张开双臂。他有个无忧无虑的哥哥，善良而正义的哥哥，那人不是他哥哥。他恨他快要恨得发疯了，他在发疯，比台上哭喊的歌手还疯……
“别烧了我们的桌子，”James的手按住他的手指，“哪怕你是火神。”
Loki笑了，他是火神，火神来自冰寒之地Jotunheim，Odin把巨人始祖的动脉血变成火焰，静脉血变成流水。他是火神因为他是巨人之子，而上一位火神是Jotunheim的国王Laufey，Laufey曾经输给Odin失去了神的头衔。
“机灵鬼，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不属于这里，没了。”
Loki不属于这里，James不必担心他是正义还是邪恶，他不会破坏不属于他的东西，James是这样想的。Loki不会加入黑魔头，Loki不会成为食死徒，他和这里的一切毫无瓜葛，他来了，做了一些他自己的事情，而后走了，他没机会牵扯进巫师世界的战争。James不过是，恰好，和Loki行进在一个范围内。一个什么样的范围？不断使自己变得强大？有力量？然后呢？James不知道Loki的目的，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的。
他放开Loki的手，火神的手非常寒冷，让他也很冷。他把手放进怀里，他不该这样，不该和Loki分享任何事。他只想拿Loki，一个陌生人的经验，来逃避。逃避什么呢？是墙一样仅仅给他指出一条小路的命运，还是灯塔照出的暗流一般涌动的内心波澜？
如果没解读错，James在失落，Loki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他刚刚在Asgard发了一通脾气，冲回中庭的家里弄乱了一些东西，再销毁，他要封闭在巫师世界的这个入口，里面的空间依然在，却指向了别的时间。那只猫头鹰落在他窗外时屋里正烧着熊熊大火，Loki站在火中央，看着不想变成烤小鸟又不得不完成人物的小东西扑棱着翅膀左摇右摆。他取了信，里面是一个醉鬼写的纸条，他看完以后便扔进了火里，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屋外。
James需要他，Loki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他筛选出的猎物正在靠近他挑逗他，Loki的存在已经渗透进James的精神和意识里。只需要一次简单的精神凝视，大约一小时，他就能从James有缺口的灵魂里取走他的全部魔法，借住Loki通过James的语言打进灵魂里的碎片和本体的契合，完全吸纳这些魔力易如反掌。
他换了一套能见人的衣服，去照看他的猎物，圈养他再射杀他。见到James的第一眼他就听见了原处的丧钟声，这和那片薄弱羽毛带给他的消息是同一个节奏，有人已经把死亡书写在了James即将完结的生命里，由丧钟牵出的是一出悲壮歌剧的序曲，在这么一个烟味腻人的小房间里响起来格外滑稽。James的朋友也在，Loki一看便知这位先生和Sirius的非凡羁绊，诧异与James自己竟然看不出。他封存的秘密，拿掉的记忆，已经改变了他和这位朋友的纽带，让金黄变为血红。
Loki决定只带走James，他不想引起一具额外的尸体的诞生，毕竟他不是死神。
当他问James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想的只有快让他把一切说出来，快让这一切结束，将不会再有人拉住他的手请他喝一杯酒。这种事，不能，重现，永远。他看着James因为手肘撑在桌上而凸显的蝴蝶骨，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催促时间过得快一点儿准时一点儿。现在这件事突然变得开诚布公了，James和他都清楚了，James把自己交给他，他就会带他走。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把自己带入开头那一幕的，好像他们活着，这种事就得发生，并且会在任何两个人身上发生那么一次。
按照中庭时间计算刚成年的Loki，和按照巫师时间计算刚成年的James，都觉得自己刚刚过完一个操蛋的童年时代，就在几个小时前，从0点还没过，从James还没从Loki加了料的酒杯里喝去那一口前。
Vol. 6
※
当他们坐倒在James位于麻瓜公寓的床上时，Loki觉得这一切和他预想的有点儿不一样，又不在他不可接受的范围内。James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一切都扯极了，好像干完这一次他的人生就会因此毁了似的。但他控制不住他的手指，杀死Loki身上每一颗扣子，他咬着他的魔杖因为他只穿着内裤，直到Loki把那根木棍拿下来丢在床下。
“第一次？”
“是的，我不吝惜承认这一点，操，你对你的衣领做了什么？！”
“只是上浆了，我可以自己来。”
“不不不，你不要动，看着我。”
James恨透了Loki的衣服在酒吧里待了大半个晚上后还保持着整洁挺括，Loki的味道一成不变，在酒精的映衬下变得名烈，好闻得像噩梦，让James觉得他就像在用嗅觉操他一样，让他鼻腔发疼。Loki摘掉他的眼镜，那眼镜被摔断过，不知道主人经历了怎样的激烈运动，仔细看James的鼻梁骨也被打断过。James没给Loki多少仔细看他的机会，就在Loki的皮肤裸露在夏夜浑浊静止的空气之时，James吻了过来。那真的是个吻，James的嘴唇贴着他，几乎没什么动作。Loki眯起眼睛，James的生涩让他有些出离状态。
但当James的手卡住他的下颌骨时，Loki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对方试图控制他，让他集中注意力，让他享乐，环绕他取悦他，把自己肺里的空气挖出来给他。James的调情就像调酒师在调酒，因熟谙准确性而漫不经心。Loki的反应就和James想过的一样，见鬼，他意识到以前曾经想过，如何抚摸Loki解释修长的小臂，记住下面每一道血管的走向，点燃这近乎透明的皮肤。他第一个幻想的没有面貌的男人，和现在的这个人很像，James的发现让他嘴唇哆嗦。
Loki凑在他耳边，告诉他放松，如果他不想随手用魔力炸碎他们身下的床或者在十秒内射出来。如果结束得太早就没有意义了，好像这是个无需证明的定律，贯彻在一切性爱主题里。为了更享乐，更持久，伴随着大脑的延迟和毫无意义的走神，以及不断变化翻转的快感。在云里或者在火里，都一样，James认为Loki要杀死他，也许他已经死了，但他的大脑罢工了，还没让他发现。
James吻了Loki两次，Loki吻了James一次。毫无交流的吻，像蝴蝶毫无意义地把翅膀贴合在一起，左手和右手合拢时也不必刻意交流什么。James的嘴唇像一块纯度很高的苦涩巧克力，柔滑，让人发热。Loki觉得他已经很烫了，而当James进入时他的身体变得更躺。他们调转躺下时世界整个翻滚起来，扣在Loki身上。他的胃因为兴奋而恶心，还是第一次，他被填得太满了，而那人还垫起他的脖子，让他躺得舒服写，好给他更多。
一次彻底的高潮和一次成功的呕吐差不多，Loki伸着快要散了架的左肩，想不出锁骨为何这么疼。James戴回眼镜，坐在旁边，有几秒他想站起来，结果是随手拽了一条毛巾，擦了擦Loki的身体，然后把自己和毛巾一起关进浴室。
Loki挥了一下食指，点燃一支放在一滩高高蜡油上的白蜡烛。街道的声音从凌晨四点半开始，面包店拉开闸门，再过一会儿送食材的货车会开过来。公交司机们骑着自行车离开家门，清洁工开着清扫车轰轰压过路面。一些小鸟嘁嘁喳喳落在电线上，肥嘟嘟的屁股对着窗户。第一缕直射的光线那样刺眼，照着James的腰身。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对Loki依然躺在他床上的事实显得很诧异。Loki放开勾住窗帘的手指，房间又回到人造的夜晚里。
James敬了Loki一杯水，敬他的头颅还在脖子上。Loki没理会，他喝干了水就在腰间围上一条单子离开洗漱，James在后面跟着他。
“你的笑容哪儿去了？”
“我不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Loki把那条单子——实际上是桌布——递给他，James抓着它屈腿坐在地板上。这是个堪称美妙的初次，Loki真的，就像个传说。可James一点也不感到骄傲，他在思考，为何他要得到这一切，一切唯有失去作为终结的东西。他把单子挂在门外的衣帽钩上，直接套上牛仔裤，走到他床边的小桌前，从一堆书信下翻出一个项链盒。里面是Lily的照片，他拿起项链盒没有打开，在表面亲了一下。他在心底叫她“我的清泉”，不过不想让照片里的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丢开了项链盒。接着他看到了那串银币，他告诉Sirius这是他的护身符。于是他把它戴起来，戴在左腕上。
Loki出来时他用这只手抱住他，然后被Loki打翻在Sirius的床上。他坐起来，开始吸烟，Loki坐在对面床上看着他，展示着他战士的体魄，以及凝重的眼神。James说你可以睡一会，Loki摇头。James用手腕内侧的凸起揉揉眼，走向Loki，蹲在他面前。
Loki看着这个小巫师要做些什么，对方拿起他的手指，一根根检查，而后说：“我不想看见这么美丽的手指杀人。”
“感情用事。”Loki把手移到James的后颈上，抚摸着。James的眼睛湿润了，他看着两人足间的那一块地板，地板蒙着灰尘。他面前这个人，他偶然淋的一场雨，漫游时经历的一条街，尽头一直是毁灭。James不想再问Loki为何找上他了，Loki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名字，一遍遍检阅他的生命，从他弱小时到他强大时，可这一切都无法塑造一种连贯的关联性。
Loki不想交谈，James依旧想随便说些什么，他说了他父母是失踪，在这个国家有个邪恶的巫师，建立了一个组织，要重造巫师世界的秩序，将巫师和麻瓜分离开，包括血统清洗。Loki问他是否想当国王，James笑着摇摇头，说那人大概想要永生，不需要子嗣，不需要宫廷。
永生对于神而言是太过容易的事情，不过神也可以选择死亡，实际上有不少神最终的归宿不是永生的英灵殿而是死亡森林，哪儿的居民不再需要生命。如果James所指的强大的邪恶的巫师是Loki此前感应到的那一位，Loki只能感到悲哀。浪费多么令人悲哀，中庭的人类浪费起来反不如蝼蚁，他们得到得太多了，多得可耻。
只要拿走James的全部灵魂就行了，Loki，你会成为无上的王者，可以为所欲为的变形，你可以是Thor本人，甚至是Odin，那条路没有尽头，你就要踏上去了。James蹲在面前，温顺如鹿，Loki还记得他变成鹿的一刻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冲击，这个巫师变成了多么可敬又可爱的生物，几乎让他感到了生命的美好。
美好这个词在Loki的胸膛上扎了无形的一刀，他剧烈摇头，James关切他，站起来扶住他的肩膀。Loki如同自暴自弃般又把他带上床，他明白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了，他蜷缩在James的床上，忍受着对方的手指在他体内的试探。他是个神，难道神不该为所欲为？！
他狠狠咬住James的手腕，贪婪地吸吮着他的血液，却无法从这里带走James的灵魂。他的灵魂有些松动，当然，但很快会被另外的部分填满，他即将有个妻子，她就是纯洁的代名词，并且他们会有孩子，当然。Loki看不到那孩子，James的血液里流淌着发出酸味的死亡，他正在做出一个决定。
“我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让你这样痛苦，”天，他又要哭了，可Loki觉得自己也快哭了，“我会保护你们，我发誓，尽我所能。我已经知道那有多可怕了，我知道，你可以吸光我。”
“你以为我是个没追求的吸血鬼？”
Loki的嘴唇离开了James的手臂，找到他的嘴唇。James的舌头伸过来，舔着Loki齿缝里的血液，他从他自己的味道之中尝不出任何东西。他该弄乱Loki的头发，Loki的皮肤，Loki的思想，每个人都该这么做。不去考量不是他的东西，James怀着极大的克制来挖掘Loki的身体，按捺自己的需求。他清楚自己现在在想谁，也清楚他此时和谁在一起。James有些怀念逝去的时代，Loki是个巨大的幻影，在夜晚唤醒他自己对男性也可以，不知何时起，看着那双美丽的手指，修长的小臂……James在Loki的手臂上留下指甲刮擦的痕迹，Loki正在用手解放他。
James一点儿也不爱Loki，他只是想引诱这个看上去比一切都要强大千万倍的人，此时此刻他和Loki倒在一起，却觉得离爱情很近。他试图拉住Loki的手腕，重新获得呼吸，睡眠，休息，平静。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James坐在床脚穿上内裤、长裤，四处找眼镜，最后捡起魔杖让眼镜飞来。他自言自语着去接Sirius前要先取回他的摩托车，询问Loki要不要吃饭。
“James？”
“什么？”
James回头，看到Loki的眼睛徒然变成蓝色。
※
羁押满二十四小时后，Sirius付清了罚款，离开警察局时回头比了个侮辱性的手势。他打着哈欠，走到昨晚停车的酒吧门前，车还在。他风驰电掣地骑回他的临时寓所，后天他就要搬离这里，拥有一处真正巫师该住的房子，而James也不会和他住在一起了，James即将在魔法部的傲罗指挥部上班，但不作为傲罗只是负责处理接警和出警的报告，他要暂时住在宿舍，为了离办公室近一些。
回到家里，Sirius看见James呆坐在床边，窗帘紧闭，也没点蜡烛或者开麻瓜点灯。本来他想挖苦一下这个据说被家里一位兄长保释走的好友，如此不仗义，但James的表情让他说不出话来。
“Sirius……”
“出什么事了？”
“我好像，记忆混淆了。”
※
“Cuise，这是火警。”
“是，Raimi，这是火警。”
“为什么火灾现场需要我们在这儿？这他妈的是翻倒巷，我才不在乎烧死了多少黑巫师！我不想和傲罗一切工作，特别是，Alastor Moody也在……”
“放轻松，我的朋友，这又是记忆混淆，一次大规模的记忆混淆。”
Cuise在夜空下转了一圈，看着满是傲罗的翻倒巷，颇为无奈地看向同事。
“这条街上的人都不记得是谁住在这里了，没人听见呼救，没人知道这是不是间空屋，也许有人烧死在里面。”
魔法部最优秀最恐怖的傲罗Moody站在烧成废墟的房子上，看起来不像魔法袭击，他对这个现场也一筹莫展。唯一可以分辨的痕迹，只有一个没烧干净的招牌的一角，让人知道这曾经是块招牌。
“这里有根魔杖，非洲蛇树木，已经完蛋了。”
Moody尝试闪回前咒，一无所获，这根魔杖根本没人使用过。
“把它带回去，好好研究。”
“倒是可以拿去问问Ollivander先生。唉，也只有翻倒巷这种鬼地方会发生这样的怪事。烧得真干净，是不是？不可能是从外面点着的。”
“那边的逆转小组成员！别愣着！想办法恢复一下报案人的记忆！”
Raimi在Moody的吼叫下，不情愿地走向一个看起来随时会给他一个不可饶恕咒的鼻子上长疣的老女巫。
Vol. 7
※
Potter夫妇在失踪五个月后确认死亡，死前曾经受过变形拷打咒的折磨，并且严重脱水。这件事作为食死徒的第一个重要胜利，被刊登在预言家日报上，比此前零星的袭击和爆炸引发了更多恐慌。随即在魔法部部长的命令下，所有媒体封锁了关于食死徒的所有消息，于是部长争取到了连任。
※
James Potter和Lily Evens结婚了，在一所小教堂举办了家族婚礼，他们的大部分同学和同事送来礼物。同年，Black夫人死在了自己家，除去一位家养小精灵，无人出席她的葬礼。
※
战争迫在眉睫，食死徒拉拢狼人作为联盟，Remus被迫离开伦敦。Sirius受到袭击，在他的建议下，James把他们的保密人换成了Peter Pettigrew，坚持保留Sirius作为他们未出生的孩子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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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Potter夫妇死在家中，第一个赶来的人是Severus Snape，在目睹Lily的死后带走了活下来的男孩。James倒在楼下，眼镜断成两片，魔杖被折断了。Sirius成为背叛Potter夫妇的疑凶，作为头号危险分子，遭到魔法部追捕，在Rubeus Hagrid帮助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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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 Potter被送往他的麻瓜亲戚家，放在门廊上。对于他那小小襁褓下压着的，火与血的历史，安详睡着的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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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普通的日子，普通取决于这一点没有任何公众含义，天气也是典型的英国春季，时晴时雨，总体温和，早晚略寒冷。一个穿着成套黑西服的黑发男子，出现在英国北部的山间雾气中。他凭空出现，没有征兆，也不伴随任何杂音，就像一个平滑的幻觉，出现在梦境里。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枝白玫瑰，他年轻的脸孔漫不经心，随性的步履有如舞蹈。若不是他行进在一条通往某个家族墓园的小路上，旁人眼里，他一定是个无忧无虑散步的路人。
墓园被一处半人高的围墙圈起来，他挨个看着墓碑，走向一处相较之下最新的坟墓，站定。他弯下腰来，用手指描出墓碑上的文字，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手链。手链上坠着两枚贝壳大小的银币，他将手链挂在墓碑左侧的一个尖角上。他的声音亲切，柔软，“没有你的护身符，你果然不行。”说完这句话，男子放下玫瑰花，离去了。
他走后，手链和玫瑰花一起消失了，如同记忆缩进一个不可捉摸又真实深刻的时间点里，再也不愿被人看见。
※
James不会知道Loki杀了许多人，正如Loki无法想象James拯救过许多人。没人再叫James混世魔王了，但每个认识的人都这样称呼Loki，而容我多说一句，七是一个周数，故事需要在这里完成。
-END-
结尾曲：Elisevon-Ashram
号码：No.1 and No.19
结果：Loki Laufeyson(Movie:Thor) and James Potter(Movie:Harry Potter)
（可以不看的贴示：轻度架空，抗议无效，当心引雷，禁止转载，游艺之作，放松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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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Fiend In Human Shape
（中译：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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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1
※
Nile Partridge是伦敦巴士服务公司的一名普通司机。普通，这个词的特质在他的身上得以恰当体现。他有蓬乱的棕色短发，中等身材，体形削瘦，制服左胸上有块洗不掉的桔子酱污渍，不到三十岁便因长期在吃饭时看着厨房里一台九寸塑料彩电微微驼背。但这不是决定一个普通人是否普通的关键，路易十四也非额头上刻着”太阳王“出世的。
他的普通来自于他的见闻，他并不博闻强记，也不曾环游世界。他出生于战争最后几年，上了小学，又上中学，而后工作，下班以后准点看电视，各种各样的新闻和肥皂剧。现在肥皂剧的真实度比新闻高多了，如果和他聊一聊，他一定会这样开头，再笑一笑，露出他一颗有些外翻的门牙。就拿今天早晨的新闻来说吧，有人见到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家的后院里。不是从前门、后门、翻篱笆进来的，当事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制图师，在厨房里刷咖啡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他种在前院的莴苣。真邪门，有些人拿莴苣当玫瑰花一样种在城市里。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啪的一下，不不不他不是说真的听见了啪的一声，但那一幕的确是以“啪”的一个节奏在他眼前发生的。他看见一个穿着紧身皮子风衣的男人站在他的莴苣上，当他脑海里响起“啪”的那个节奏时，男人又不见了。他肯定没有看漏，连眼都没眨。
制图师，也许是个牙医？Nile忘记了，对方看上去就像该在城里的花园种观赏莴苣的那一类中产阶级，说他根本没看清那男人的脸，或者头发，对方是侧身站在外面的。那个人个子很高，体形瘦削，可当他跑出屋外时却看到他的莴苣被踩坏了。被踩坏了！莴苣！这就是他穿着吸烟服喷着口水气急败坏地上了电视的原因。
紧身皮子风衣听起来像个爱好纳粹的雅痞，或者是个疯狂魔术师。但不会比那个制图师更疯了，Nile想，而后为这个小发现乐了一会儿。说起雅痞，他见过不少，比如上个周末，他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有个年轻男人骑着一辆坦克那么大的黑色摩托车。好吧，肯定没有坦克那么大，但那辆车，很大，很漂亮，他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消失在街拐角了。他不记得那个人有没有穿皮衣，对方大概穿了一件深棕色的短夹克，没有戴头盔也不戴头巾。他觉得这样的人一点儿也不酷，对于公交车司机，特别是夜班车司机，机车骑士都该被驱驱逐出伦敦。
但那辆车很漂亮，Nile回忆着，并且记忆犹新。他关上公交车车门，握紧方向盘，换挡。二十四号线有超过二分之一的车程是贯穿伦敦南北的一条直线，此刻他正走到Nelson's Column附近，方向从北向南。经过Nelson's Column时，他从后视镜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后。
知道那是个男人，因为他记得对方的声音是个男人的，接下来的事他记得的只有这么多。总之，在半小时也许更久的时间后，他被人目击掉头一路横冲直撞，毫不停留，分秒必争，无比惊险地闪躲过车辆和行人，天马行空般破纪录地出现在伦敦东区一条小路旁，才停下，打开车门。
这次事故导致了一名不幸乘客的心脏病突发，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名老太太没出人命，她的家人依旧起诉了公交服务公司。而这，就是Nile此时此刻坐在这间简陋如中学体育老师办公室一般的，办公室里，接受一遍又一遍问讯，以至头昏脑胀的原因。
以上这就是从Nile最近的记忆里读取的一切，简而言之呢，他的记忆被人为篡改了。
瞪着金鱼眼、穿着西服、蓝底紫斑点衬衫、裤脚下露出胶鞋的某个Nile没记住名字的主任用手指敲着记录本，又问了他一遍：“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
“开车的人是你，你却不记得你为何以及如何把车开到那儿去的？！”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Nile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容，“老实说，我也很难相信。”
“我是一点也不相信！我不相信你！”
在斑点衬衫揪住Nile的衣领前，另一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办事员走上前，按住他脾气暴躁的同事的肩膀。他的衣装比他同事正常多了，至少他在西装下配了一双保龄球鞋。
“冷静，Raimi，你会把他吓傻的。”
“难道他还有再傻一点余地吗！”
“放轻松，就这样吧，我们不问了，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他摇着头，从口袋里抽出一根棍子。Nile直觉盯住那个棍子，是要用棍子从他的鼻孔捅进颅腔吗？
“那位夫人怎么样了？”
这位有着灰色漂亮眼珠的办事员微笑道：“现在不太好，但她会好的，你也会。”而后他举起棍子，对Nile说，“看着我，孩子。一忘皆空！”
当Nile一脸茫然地离开公司这间旧的储物室时，他对之前的谈话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他理所应当认为自己还是那个普通的公交司机Neil Partridge，和他一起工作的售票员能够证明。
※
两个男人站在一架缓慢下沉的电梯里，像所有人会在电梯里做的那样，抬头盯着门上的指针。这架电梯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不依靠任何动力推进漂浮在两人身边的皱皱巴巴的纸鹤除外。
当一个无精打采又尖锐的女声报出“魔法法律执行司”时，闸门自己打开了，一只纸鹤飞出去，中途在空气中绕开了一个什么东西。Raimi皱起眉头，转向面带倦容的同事。
“Cruise，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没有滥用魔法的警报，麻瓜司机依然被篡改了记忆，我们该怎么和部长解释？十二寸的报告？”
“没有警报，没有报告，但这件事该存档，万一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可以给我们自己提个醒。”
“至少这件事不是不可逆转的灾难，我的天，我再也不想去医院看老太太了。”
他们在第三层走出了电梯，拐向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办公室所在的那半条走廊，电梯载着一个谁也看不见的透明人继续去往第四层。
※
记忆有如一头扎进浑浊的河水，在黑暗的淤泥里视线变得清晰。James Potter还记得在十一岁以前他还是个乖宝宝，除了博览群书以为，他最艰难的功课就是用大量发胶把一头硬梆梆的黑发从发散状固定为平滑的四六分头。
唯一能形容他原本发型的词仅有，狂野，好像那个张牙舞爪的“W”就是为了说明这事而生的。
小James Potter是个天才，每个见过他的人都这么说。他是个内向、沉默、善于思考的小男孩，有着比葡萄更甜蜜的笑容和巨怪一样的歌喉。以及，比身为天才和美男子更重要的，在巫师世界最重要的，他是个出生于古老的纯血家族的巫师，历史就和蜂蜜的历史一样长。几乎每个家庭成员都毕业于霍格沃兹的格兰芬多学院，永远属于光明正义的一方，离黑魔法、神秘事物都远远的。
巫师，包含女巫和混血，以及哑炮，入学的法定年龄是十一岁。理所应当，James Potter在十一岁生日那天接到了一封猫头鹰邮件，内含霍格沃兹的入学通知、注意事项和一年级书单。他会在霍格沃兹度过七年时光，直至十七岁成年。这是多么不让人激动的事情，一代人重复着上一代人的命运。唯一不同的是五十年前巫师世界不受一个特定的黑巫师的威胁，在James Potter的童年时代这个神出鬼没身份不明的黑巫师不断挑起纷争惹出乱子，让魔法部一筹莫展。对于James而言解决这件事很简单，把他抓起来就行了。
“醒醒，James，天亮了。”
女人温暖的手拨弄着他的脸，亲吻了他的头发，将他的头脑从记忆的浑水里拽出来，拉回现实世界。
“天没亮，妈妈。”
“等你梳完头天就亮了，今天在对角巷你会遇到许多未来的同学，你不想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吗？”
James吹了一下挡在额头前的一撮头发，认命地爬起来。天还黑着，他凌晨才睡着，现在几乎还是凌晨。他要完成洗漱和更衣，再想办法把自己放到楼下厨房并且亲口吃完早餐，中途没机会打盹了。冷水让他清醒过来，接着是和头发的一场恶战。他再一次，完美地，取得了胜利。不过每次胜利都是短暂的，只能持续到他洗澡之前。
今天他要去对角巷，购买新的制服长袍、新生课本、新文具和他的魔杖。他的魔杖，只属于他的魔杖，他才不在乎那些未来会成为他同学的小鼻涕虫呢，他只关心魔杖。此前他从七岁起用着家里一根不知属于哪个老祖先决斗战利品的铜山毛榉魔杖学习简单的魔咒，总发出老鼠啃纸张的嘶啦声。
话说又说回来，对于对角巷，James不是完全不好奇的。好吧，他非常好奇，此前他从未跟着母亲一起购物，每一次他对母亲说想要什么，母亲就会给他带回来。昨晚父亲给了他一小袋钱，让他在今天可以随意买些什么，当母亲被一群女巫围着东拉西扯时，他总能找到这样的机会的，父亲还对他眨了一次眼。
早餐结束后母子向一家之主道别，用两分半钟抵达了目的地。对角巷在伦敦，Potter家不在伦敦。这并不是什么复杂难懂的问题，只要有壁炉和飞路粉，以及一次成功且受欢迎的拜访，他们便能通过比伦敦下水道还复杂的飞路网到达任何两两相连的地点。
母亲往壁炉里洒了一把飞路粉，炉火变成流动跳跃的翡翠，她牵着James进入壁炉，大喊“破釜酒吧”。两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破釜酒吧，在侍者的引领下，从壁炉钻出来，壁炉里的火焰又变为原本的颜色了。
破釜酒吧破烂得名副其实，大部分巫师穿长袍，少数从麻瓜世界徒步来的人身着奇装异服。一些人在吃特别丰盛的早餐，闻起来比Potter家任何家养小精灵烹饪出的都要好。James见到一些认识但叫不出名字的人，更多的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母亲和一些人颔首打招呼，绕过酒吧大堂来到后门。
James回了一下头，他感到有人盯着他，却没看到任何认识的面孔。他们来到后墙，母亲从袖筒掏出魔杖在某块砖上敲了两下，墙砖豁然洞开。她领着James走进去，过了一会儿墙砖又合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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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皮衣的瘦长男人伸出苍白的手指，抚摸过墙砖缝，把指尖放在口鼻处，嗅了嗅又舔了舔。他的脸上绽开一个能让冰川笑容的美好微笑，双眼却像极地冰窟，让人不寒而栗。他没有魔杖，只是蜷起手指在墙上敲了敲，墙砖也像刚才那样分开了。他追随着前一个人的步伐走进去，进入了那个本应该对他关闭的神奇世界。
对于Loki Laufeyson而言，没有任何一个入口在他面前不该自动敞开。是的，无论在哪个世界。他漫步在对角巷里，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带着晨雾的空气，即便在七月的夏日，像这样阴霾不散的天气也是气喘病患者的噩梦。可他，杜绝了一切人类的疾病，因为他是来自神域的神祗。
鹅卵石铺成的小街道，鳞次栉比的商店，穿着长袍的魔法师，在中庭叫做巫师。Loki认真看着，并记住他所见所闻。周围不熟悉的魔法气息并未让他感到不适，正相反，远离了凡人的臭气他怡然自得的很。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经过时看了他一眼，让他意识到自己该换一身行头。他路过一件古董商店，在橱窗里展示着一件带着银边和绿色丝绸衬里的长袍。他对着玻璃打了个响指，身上的黑色皮子风衣变成了一件合身的长袍，和橱窗里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是他把镶边换成了金线。他从空白的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模样，感到十分满意。在入乡随俗上，他自认能比一切巫师做得都好，巫师根本无法理解时装。
Asgard也有女巫，但数量极少。在地球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巨大的魔法能量，他循着离他最近的一股来到伦敦，经过一个一个他看不见的点，显然那些地点被这里的魔法隐藏了。终于他找到了这里，Loki在漫步中抬头看了一眼街牌，对角巷，正是这里，他窥见了地球魔法生物的社会风貌。
不过这条巷子有点让他乏味，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太容易了，分辨出这里每一种力量的源头和作用，可这些东西他都用不上。不能让旅行白费，他需要在中庭建立一个基地，这个基地应该充满了迷一般的力量……哦，他仿佛感觉到了。在一个拐角，通往另一条巷子，那里似乎有什么。
魔法流淌于空间的裂缝里，九大国度并非严丝合缝地拼凑成整个宇宙，到处都是空洞和漩涡。Loki在这些漩涡里探险，他是火神，善用空间魔法，能够分辨空间中极细微的魔力流动。一旦掌握了这些信息，他便为自己构建出一条畅行九大国度的通路。这条道路就像人的血脉一样，自由奔腾，把他引向这里。
这里，翻倒巷。
当Loki走进翻倒巷、踏足那凹凸不平的泥地时，他的心脏承受了一次强有力的颤动。就像有什么在召唤他一样，有什么能够召唤一个神呢？Loki也无法想象，但似乎所有触动他血管的甜美都在这里汇聚了。用骨头和血来占卜的店铺，独眼老女巫拖着盛死人指甲的托盘，雪雕用爪子玩弄着圆滚滚的老鼠头骨，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白蜡烛。让他想起死亡之国里有一种昙花，洁白又洁白，只生长在吞没死人的腐烂沼泽上，芳香能侵入骨骸。
“别走，”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形如枯骨的老叟露出漆黑的牙齿，打量着他的衣服，“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不用你来告诉我！贪婪的老鼠，”Loki用力推开他，在对方掏出魔杖之时操纵火焰点着了那根魔杖，“这里就是我的家，记住你主人的脸。”
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没有人理会老叟的尖叫与咒骂。Loki向着空气中的某个点鞠了一躬，那些青的黄的带着血丝与包膜的眼睛又消失了。
※
James在那个可笑的圆凳上站了至少两个小时，才迈着麻木的双腿蹦下来。一个和他一样梳着油光水滑发型的金发男孩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的举止有多么失礼。他又不是像这个……Lucius Malfoy一样，每年来摩金夫人长袍店两次做高级订制的礼服长袍，摩金夫人有他各种各样的现成数据，只需要做细微调整。James呢，他的家里虽然有钱，但从不把钱花在没必要花的地方。换句话说，这是他的第一件订制长袍，此前他穿的都是成衣。
“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去买魔杖？”
“就快了，甜心，你可以先去别处逛一逛，半小时后再回来。记住，别去翻倒巷。”
James呼出一口气，逃离了拥挤的、香粉气味让人窒息的、充斥着Malfoy太太和少爷不可一世眼神的长袍店。他并没有长得特别高，或者腿特别长，但从他瘦长的手脚看来他有机会长得很高。他跑起来的样子和每个穿着短裤的十一岁少年一样，淡粉色的膝盖窝弯曲、伸直，双脚几乎在地面弹跳着。跑出去一段距离后，James由于燥热停下来，太阳很高了，薄雾已经消失，显示出夏季的炎阳。
阳光在他发蜡充足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色的、热烫的壳，James有些不舒服地摸了摸头发，而后把手插在口袋里漫步，时不时捅捅兜里的钱袋，确认没有硬币自己跑出来。
经过一个冰激凌摊时他给自己买了一个冰激凌，根据融化速度他只要了薄荷香草球和松露巧克力球，淋上柠檬酱。书店已经去过了，他很想再去，但半小时不够他挤进去又挤出来，今天人太多了。他经过一家古董店，停下来，从橱窗里他看见了一条很不错的银吊坠，散发着润滑的光泽。旁边是一件过分华丽的长袍，他对绿色衬里挑眉眉，这让他想起刚才的Malfoy一家。
店铺很冷清，他进去看了看，那些漂亮华贵的橡木抽屉让他想起了父亲的书房，他确定里面的东西很无聊，但不妨碍他喜欢铜拉手的形状。他发觉自己有些，喜欢，这些带金属光泽的东西。特别是金色的，比如刻着上古符文的镂空圆珠，闪闪发光的盛着龙血的金杯。
“喜欢金属？”不热衷招待客人忙着逗猫的店主终于从柜台后走出来，弯腰对James说。
“是的，先生，非常的……美好。”
“你用美好来形容金属？”
“金色的东西，我是说。”
“我猜你会喜欢这个。”店主转身，从柜台的一只盒子翻出一枚徽章，递给James之前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Potter, James Potter.”
“一个波特家的男孩，那你买下这个东西再好不过了。”
徽章落在James手心里，他看出这是一只狮子，不时做出无声的咆哮，旁边是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剑，下面是飘动的红色绶带，写着“Gryffindor”。
“‘Gryffindor建院一百周年’的纪念徽章，那一年每个在校的Gryffindor都有，兴许你家有不只一个。但我想拥有那么大的宅院，找出一个徽章来一定很难。”
“这很……”James说不出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有些古板的徽章，他不知该怎么说出让店长扫兴的话来，“多少钱？”
“十五个纳特。”
“有点贵，你看，狮子无精打采的。”
“你会把你的活力分给它的对吗？戴上吧，James，非常适合你。”
James耸耸肩，别上那枚徽章，从兜里掏出钱袋，拿出十五个铜币给他。走出店铺后他对着橱窗照了照，对着老古板的徽章挑起一边眉毛。而后他发现，他看起来很像那个吹毛求疵的Malfoy，从一丝不苟的头发，到对一切都不满的表情。他试着对玻璃里的自己微笑，表情如同即将看牙医一样。
在James用余下的期待赌上奥利凡德魔杖店后，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过去的十一年里，他从未真正开心过。
回去的路上他经过了通往翻倒巷的巷口，James瞥了一眼便向反方向走去了。
Vol. 2
※
十一岁，James被分进了Gryffindor，认识了Sirius Black、Remus John Lupin和Peter Pettigrew，他们组成了“掠夺者”小队。起初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笑料，那时掠夺者只有James和Sirius，Sirius是个专说让人笑不出的讽刺笑话的高手，在这方面没人比他更像英国人了，此外他还不得体的英俊。James制造一些戏剧性的小事故，Sirius负责嘲弄他和把事情弄大。而后Sirius接纳了一个名为Remus的穷学生，他是McGonagall教授最好的学生，应该说他们三个都是最好的而McGonagall教授只喜欢Remus一人。在Sirius打包票下James·骄傲自大·Potter喜欢上了Remus，James不想承认没有Sirius所做的一切他也会喜欢Remus，他的博学与谨小慎微的幽默感，与Sirius一辈子不会有的温和，James还不知道四年级的万圣节他会在喝多后对三个朋友说Sirius讨人喜欢的时候就像低劣的烈性春药，不过Remus也许在占卜算数课事先预测到了却没说出来。
Peter Pettigrew在下半学期拖着一条黏糊糊的手帕也加了进来，如果掠夺者不接纳他，他会哭完他们所有人的床单。一开始James以为他是为了Remus，每个正直善良的Gryffindor都会喜欢Remus，除了个别激进派血统论者不会发自内心喜欢，他。他除了定期消失外，没什么不同寻常。
当James意识到Peter完全崇拜自己时，他稍微有些，膨胀了。正因如此他对Peter的作弄远不及Sirius的十分之一，他看得出来有时Sirius对Peter的软弱性格和笨拙头脑愤怒到了极点，就因为Peter是他的首席崇拜者，James给了他不该给的包容，宽容，耐心，爱心。
那时的James虽然迷恋上了恶作剧，依然还是那个“妈妈的甜心James”，掠夺者小队还没被正式请进McGonagall教授的办公室喝茶。到了第二学期，情况就变了，从四个人一起恶作剧顺便欺负Peter Pettigrew变成了James和Sirius疯狂恶作剧，Remus负责收拾烂摊子包括治疗同学和修理校舍，Peter则负责惊恐万状的哭泣向教授恳求原谅，让他们始终和Argus Filch的禁闭室保持安全距离。当McGonagall第一次对James说“看看你们把Pettigrew吓成什么样子”时，她一定也没料到后来这句话她一直说到了他们五年级。
Remus认为James在一年级寒假一定发生了什么，James矢口否认了。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Sirius，不过他没有什么能和Remus说的，因为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只不过是在一月的一天夜里，James独自一人跑到了Black家。是的，就是以黑魔法和神秘事物臭名远播的神秘而古老的Black家族。圣诞节James是在这里度过的，非常糟糕，让他对Black家的痛恨不亚于Sirius，他的出现也挽救了Sirius，第二天他借口要送Potter回家就住进了James家里，整整一个寒假。
那个晚上他是躺在Sirius的房间里度过的，从阴森森冷冰冰的客房里跑过来，打开Sirius的房门，一声不吭钻进对方的被窝，用冰凉的脚趾刺得Sirius阵阵尿意。James绷着嘴唇，绷着脚背，吸血鬼一样平躺在羽绒被下，在Sirius的再三追问下才说出一句话：“别告诉Remus我去过翻倒巷。”
“什么？我都不会去翻倒巷！你知道翻倒巷只出售……Black或者Malfoy这样的苍蝇，才甘之如饴的垃圾！”
James没说话，他紧闭眼睛，试图让Sirius以为他睡着了，他没完全成功，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醒来以后，他就成为了到五年级为止的，那个，提起他全名就意味着灾难的，混世魔王。
※
Ollivander不会说出魔杖是凭借什么挑选主人的，不代表他不清楚。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那微妙的感觉，当一个人用手腕——人类最精巧的部件之一——抖动一根魔杖时，被光线、历史和魔法的电流掀翻身体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他看着每一个来到他店里的顾客体验这个妙不可言的时刻，甚至那位在未来成为大魔头的巫师，当他挥动魔杖时Olivander也感受到了潮汐般汹涌的美好，并且被这危险的美好淹没。
他不会忘记每个顾客，他以为他不会。
昏暗的午后，他在店后的库房里整理魔杖，听见了铃声，从库房里出来。来者，有温柔的笑容，身姿挺拔出众，举止彬彬有礼，却让他在夏日的午后不寒而栗。年轻男子又高又瘦，有些凌乱的黑发全部向后梳，露出光洁如瓷的前额，身着质地精良的黑色长袍，苍白得像坟墓里的尸体。
“你没见过我，也没听过我，Mr. Ollivander，我来向你购买魔杖。”
他上下打量着来者，半天才松动咬肌，说：“请站到这边来。”
那人在长沙发旁站定了，环视四周。除了数以千计的纸盒，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而这个成年人盯着四壁的方式，仿佛他在此前从未见过更加有趣的东西。Ollivander认定了此人身上蕴含着一种让人印象非凡的东西，他暂时还品评不出那是什么。这年轻人就像一个深渊，可能是在冰雪里、又像是在火焰里，又或者是整个时空里。这感觉太奇怪，并引人瞩目，那人就站在这儿，却和这个星球毫无瓜葛似的。
想到这里，Ollivander回头看了他一眼，对方投来毫无恶意的好奇目光，迫使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卷尺和记事板上。
“你叫什么名字？”
“Loki Laufeyson，来自海外。”
“我该夸奖你英语说得极好，就像母语。”
“谢谢。”
“年龄？”
“天哪，我们的国家只在小孩出生的第一年每个月庆祝一次，过了那一年之后……”
“看来你不知道。”
“是的。”
看上去刚成年的年轻人一直在笑，用好看的蛇一样的灵活手指敲打着长袍的边线。
“请把惯用手伸出来。”
名叫Loki的年轻人照做了，Ollivander量了他的胳膊长度、前臂长、身高、头围等尺寸，开始根据这些尺寸挑选魔杖。以他的身高而言，他的臂长简直完美，像个精巧的舞蹈演员，又像战士。头围证明了他拥有极高的智慧，头颅的形状让他的性格倾向于北欧人，严谨、一丝不苟又极端疯狂。Ollivander并非没注意到，他过分尖细的指尖和红润的薄唇带有阴险狡诈的象征，而指关节和手背血管的分部说明了他的耐心和喜好寒冷又不惧干渴……他是个出色的狩猎者，带有犬科动物勤奋的习性，以及……
“有什么问题？”在对方的疑问下Ollivander才意识到他又在看Loki，并且心脏跳得飞快，由于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并且因此而兴奋。
“你是个魔力强大的巫师。”
“谢谢称赞。”
他把一根略有扭曲的魔杖递给Loki，非洲蛇树木，十二英寸半，独角兽毛，耐热，经得住最禁忌的毒咒。这是一件疯狂之作，他以为此生根本没有机会把这只拐杖拿出来。他告诉Loki如何运用手腕挥动魔杖，看着Loki把魔杖在指间转了一圈。当Loki握住那根魔杖用力一抖时，一股火辣的热浪爆发出来，魔杖散发出可疑的焦糊味并开始冒烟。
Loki手忙脚乱地甩灭不存在的火星，急促地说道：“非常抱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按你说的——”
“给我吧。”Ollivander听上去并没有愤怒，就像那根魔杖没有差点烧起来一样。
接下来的一秒钟他们都不知所措，一齐看着那根尖部烧焦并开裂的魔杖，至少没爆炸。
“看来你不适合用魔杖，孩子，你的力量太强。”
“为什么？”
“你知道魔杖以何种标准选择主人吗？要相互匹配，魔杖和巫师灵魂之间的形状与材质的相互匹配。通过，特殊的方式。”
“气味。”
听到Loki说出这个词后，Ollivander的心脏有如打鼓般跳动着。Loki的神态如此理所应当，仿佛他天生就知道……就知道……
“气味相投，魔杖才为主人服务；反之，魔杖不会有任何效力。这根魔杖自燃了，我猜，”Loki的五指自然伸出，放在Ollivander手中的那根魔杖上空，“你的魔杖分辨不出我的气味。”
现在这个泰然自若站在Ollivander面前同他说话的Loki，和刚才那个衷心道歉手足无措的Loki，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把这支魔杖卖给我，我给你双倍的假钱。”
“我不能把不适合的魔杖卖给别人，太危险。”
“你没有能力处理它，交给我……交给我……我……”
半小时后，Ollivander发觉自己坐在长沙发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坐在这里。他想着已经一整天了，还没有一个客人光顾，是不是能早点关店，去破釜酒吧喝些饮料，天气让他紧张，让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忽然他看到一面摆着魔杖的墙上多了个空洞，那里原本该塞着一盒什么魔杖，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
“我恨我的工作。”Raimi说，盯着咖啡壶飘起来，为他续上今天早晨第二杯双倍特浓。窄小的、飘着不明黄烟的办公室里，立刻充满了苦涩的咖啡味。墙上打着瞌睡的画像逐渐醒来，纷纷对上班时间过早表示了愤慨，他们还没睡够。
“每个人在周一早晨都恨他的工作。”Cruise笑着接口，对着模糊的一块破镜子整理好长袍领口露出的领带。
“为什么Ollivander会为了一根他忘记的魔杖而报案呢？他不知道那根魔杖是什么魔杖，也不知道是卖出了它还是弄丢了它。我甚至没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记忆混淆，显而易见，我亲爱的朋友。”
“但没有魔法使用的迹象，我从周六到周一早晨还没下班，就为了调查是否有人给他下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记忆混淆咒。最可恨的是，这件事难道不该归禁止滥用魔法司管吗？他们却推说他们不善于注销记忆，而记忆注销指挥部呢，说这明显是起事故，是个偶发事件，该归我们管。结果组长把这事儿派给了谁？我！因为上个月我们处理过一起原因不明的记忆混淆！”
“也许是他老糊涂了，毕竟从元前382年经营到现在，不丢点儿什么说不过去，”Cruise的笑容不见了，拿起一叠羊皮纸卷宗，“我去看看他。”
※
James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他独自走完翻倒巷，在下到一半就变为冰雨的小雪里。他把决定权交给没有知觉的双腿，路过恶名昭著的几家商店，什么不幸也没发生。没人向他兜售任何东西，在这个泥泞的一月傍晚，整座街道就像一个巨大的棺材一般。
因为上学期的一些事情，他的父母同他谈话，告诉他对他很失望，而对于他除去魔药课都是A的成绩，只字未提。大人，James想，成为大人的首要条件是说谎。他的第一个谎言是告诉父母他要去Sirius家，他们准许了。他会去Sirius家的，在离开翻倒巷以后。
一扇铸铁大门敞开了，一个提着雾灯的男巫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皮子风衣，墨绿色斗篷，染着黑指甲，看上去比James见过的任何一个Slytherin还像Slytherin，更英俊、更瘦长、更苍白、更娘娘腔。
当James走过他面前时，那人叫住了他。陌生人用圆润清晰一点也不娘娘腔的声音叫住他的名字，James感觉被人从后面卡住了脖子。有人认出他了，在翻倒巷，知道他是Potter家的孩子，很快这条消息会登在预言家日报上。
“你认错了人，先生。”
“我记得你是谁，妈妈的乖宝贝，聪明的小捣蛋。为何独自来到臭名昭著的翻倒巷，你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有！别胡说！”
“进来，我知道你有。”
陌生人的店铺名叫谷仓，而他的店铺是James能想到里谷仓最遥远的景象了，没有蜘蛛网，没有鸽子粪，没有凹凸不平的地板。这里有没上光的黑檀木地板和黑色墙纸，墙上贴着有剧毒的蝴蝶，时不时煽动翅膀。工作台一个敞开的圆形罐子里盘着一条有腮有翅膀的蛇，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几个双头动物的标本，羊、兔子、猫，毛皮全是白色的。还有一面墙的书架，却没有一本书，有各种放标本的盒子和抽屉，成卷的羊皮纸堆得老高。高得没有尽头的书架让James注意到这是间上下打通的二层楼，悬吊着看上去能把房子压塌的水晶吊灯，映着黑色的墙纸和天花板如同无数细小的骷髅。实际上James最先注意到的，是房间里摆满每个桌面的金属仪器，一些蒙着灰尘，一些快速转动着，一些吐出带着清凉香气的烟雾。让他想起校长办公室，同样摆满各式各样的银色金属仪器。但这不是他走进谷仓的理由，他只是在某个时刻，突然对叫住他的陌生人产生了兴趣。
陌生人看上去很年轻，不可能超过二十岁，高得像一面墙，瘦得可以躲在树后，腰身细又窄。他长得不算漂亮，和Lucius Malfoy那样精致得让人想揍上去的脸不一样。黑色短发完全向后梳，脖子后的几缕不服贴的伸出来，看上去毫无特色。可他的眼睛，简直和Sirius一样深邃，睫毛像初春的枝条般疏懒，目光如夏日的骄阳一样敏锐，深深的眼窝藏着秋日湖泊的波澜，看进去是没有尽头的寒冬。
他们对视了超过十秒钟，直到一只细小的黑色蝴蝶贴上那人的嘴唇。James尴尬的移开视线，让对方料理他的小宠物。不过当天看见试验台上、研磨皿里的蝴蝶鳞翅，他发觉自己想错了。也许这人是个该死的药剂师，或者其他的，他会给自己吃吐真剂。他的身体告诉他该走了，脚却动不了。
“人们都有秘密，不足为耻。可有的秘密对别人来说是负担，保存在他们的脑子里并不安全。每个人都害怕吐真剂，哪怕受训的奥罗。”
James没有说话，他一面抗拒着不去盯着陌生人的眼睛，一面在背后绞着手指。
“我是个探究人们心灵的爱好者，我开了这家店铺，可以寄放你不愿告诉别人又担心自己会说出来的，秘密。”
“你在浪费时间，我没有秘密，而且我也，拒绝和一个Slytherin说话。”
“Slytherin？不，我没进过你们的魔法学校。”
看着对方露出天真而迷惑的表情，James长了张嘴，说：“你是个外国人？”
“我叫Loki，来自斯堪地纳维亚。”
“北欧人，你真的和一个神同名？”
“神话是神话，我是我。”
这句话让James愿意坐下来，坐在他黑色天鹅绒软凳上，对名叫Loki的黑巫师伸出手，手心放着一个Loki刚刚给他的银元。那银元上没有任何花纹，摸起来像最好的丝绸，一端有个穿孔，拴着一根黑线。并且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愿意为了这种蠢事付出一个银可西，按照Loki说的，一个银币换一个银币，还要先付账以免他事后忘记。
“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会把他写进银元里，而后它就不在你的脑海中了。”
“怎么写？”
Loki抽出一根造型奇特的魔杖，尖端碳化了，看起来是个废物。并且这个外国人以一种绝对不会成功的方法握住魔杖，像拿着一根，一根任何不可能是魔杖的树枝。他用这根破魔杖指着银币，一动不动。
“可能有点烫，坚持住别松手。”
James耸耸肩，听从Loki的话放松自己，用清晰的声音把他内心的秘密说出来。James感到可笑，他告诉自己撒一个谎，结束这个古怪的仪式。他怎么会有秘密，他是个胸怀坦荡的人，对Slytherin瑕疵必报对任何Gryffindor来说都是优点。他是勇敢忠诚的Gryffindor，他是。
“分院仪式时，我告诉分院帽我想进Slytherin，对，我想成为一个邪恶的Slytherin，我没准备好当一个Gryffindor，哪怕我是Potter！我甚至没准备好当一个Potter……我不是我父母那样出众的人，我做不到，我也不想成为他们以及任何人的复制品！”
James不知道他为何越说语速越快越激动，大约是掌心的银币正在发烫。一种奇异的金色正在入侵那枚银币，他看得到，他只盯着银币而忽略了魔杖。银币有了淡淡的金色，变热，抖动，越来越快，而后突然不动了，在那之前小幅度但清晰地摇摆了一下，仿佛写下最后一个标点似的。
“结束了。你还好吗？”
“我想，是的，我没感到任何变化。”
他依旧盯着银币，手臂伸得没那么紧绷了。苍白的拇指和食指，涂着黑指甲油，伸过来，将银币反面。James看到两组数字，分为两行写在银币中央。
“日期和时间，词数。”
“这有什么用？”
“就像档案号，以便有朝一日你想取回，你的灵魂。”
黑巫师看向James的眼睛，James震惊的发现那人的眼睛正在变蓝，像从某个隧洞里涌出的海水，那种能融化世界的蓝。他像触电一样夺门而出，当他意识到自己坐在了Black庄园会客厅里硬梆梆的皮沙发上，面对着Sirius关切的脸时，关于这次在谷仓的经历，他所能记得的仅有一些云团状的图像。他和黑巫师间的对话，特别是他拿到那枚银币以后的对话，一个词也想不起来了。
Vol. 3
※
人总是很容易弄丢东西，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是东西不会特意把自己弄丢，总体上说。除非一些特殊情况，比如一辆被人做了手脚的摩托车，属于一个东欧无赖麻瓜。他走进夜总会，喝了一瓶占边波本和一瓶杰克丹尼，找到了一个当晚可以在他胯下停留片刻的白俄女人，出门，意识到他丢了那辆通常停在他胯下的摩托车。
要澄清一件事，摩托车没被偷走，只是途经此处的一个魔法师觉得有些无聊，并且这个魔法师和纳博科夫并不互相认识。他对着无辜的摩托车弹弹手指，告诉她该去选择一个她喜欢的屁股。于是半小时后她出现在了一个挺翘的被破烂牛仔裤包裹的小屁股下面，此处的“小”仅指男性的紧窄瘦小。
对此，无所事事的魔法师感到很满意。
得到那辆摩托车的人是在另一条街的另一间酒吧喝得烂醉的Sirius Black，于三年后。哪怕Sirius Black躺在一滩带猫尿味的呕吐物里也比街上的一半男人帅气。因为他十五岁，高大，健壮，小麦色肌肤，穿着合身的汗衫T恤和不得体的紧身牛仔裤，英俊得像你该在星期天的礼拜堂第一眼看见的唱诗班男孩，以及带着长睫毛的深邃眼睛。更迷人的是，他离家出走，借住在一个昨晚刚从酒吧里认识的女麻瓜，这件事将成为Black家族抹不去的污点，于是他们从族谱上抹去了他的名字。谁能抗拒一个给某个古老家族制造永恒污点的叛逆青少年巫师呢？
事实证明，那辆德国产的黑美人品位不错，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Sirius Black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他用最恬不知耻的动作骑她，运用他所有的聪明才智和魔法将她改装成一辆飞天摩托，只要加大油门，按下某个按钮，然后，轰——黑美人发出潮吹的声音，把自己射向天空。
而Loki对此一无所知。
他擅长把东西弄丢，但从不丢东西，丢东西是中庭人的陋习，巫师也不例外。好比公元一九七二早春，他在位于英国·伦敦·翻倒巷的店铺里捡到一枚做工精致的金色徽章，而徽章的丑陋程度和做工成反比。他读取了徽章的记忆，那徽章就像《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一样清楚明白。他知道了他最后一任合法主人是James Potter，恰好是他认识或者说想认识的James Potter。于是Loki发了一个邮包，寄往英国·霍格沃茨·Gryffindor，二年级的James Potter，入乡随俗。
以及他所不知道的又一件事，是他用来送包裹的那只猎隼给霍格沃茨带来了不小的震动。除了Potter们没人给James Potter寄东西，而且用的都是普通猫头鹰。那个清晨，猎隼的出现把已经飞到大厅里的所有猫头鹰都吓得不清，McGonagall教授举着魔杖怒气冲冲地赶来确认这不是在座的Potter先生或者Black先生的有一个恶作剧。
在看到了那个小得可怜的包裹，和那头训练有素的猎隼，她转而去安慰那些受到惊吓的学生，鼓励他们安抚自己受惊的猫头鹰。值得一提的是，尖叫得最凶的是Lucius Malfoy先生，直到忍无可忍的Narcissa Black从长桌那头冲过来用咒语打晕了他。
牛皮纸包裹里是James的徽章，和一张小字条，用深绿色墨水写的：它赖在我的地板上不走，我不得不亲自把它寄给你。Lo. L.
八个月后的圣诞节，中间Loki离开中庭多次，却正好赶在圣诞节前回到了翻倒巷的谷仓。一只精神抖擞态度傲慢的斑布克鹰鸮一遍又一遍敲着他的窗户，Loki从它腿上取下一个包裹，随意从玻璃皿里夹出一条小白鼠丢给它。
里面是一个Quidditch徽章，保加利亚弗拉察雄鹰队。以及一张纸条，上书一句不带署名的“圣诞快乐”。
Loki把那枚徽章紧紧握住手心里，融化了它，将它变成一朵金色的玫瑰。
※
二年级下学期，在挚友Sirius的眼里James的人生多了两件事：爱上Lily Evens和发现Remus Lupin是个狼人。对于James而言他的人生多了不仅两件事，第一件和Sirius有关，他在火车上认识的大眼睛的小男孩开始反叛家庭并且陷入孤立无援；第二件事，一次赛场上的人为事故奠定了他对Slytherin所有卑鄙小人的恨意；第三件事，他们的Remus Lupin有着超乎所有人能承受的悲惨经历；第四件事，还是和Remus有关，他们决定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阿尼玛格斯，陪伴Remus度过狼毒症发作的时候，真正成为他的家人；第五件事，他的词汇表里多了“Lily Evens”一项；第六件事，和Lily与Slytherin有关，他名义上的情敌是Slytherin最好的学生Severus Snape先生。
James以为自己被掏空了，他把时间加倍花在Quidditch球场上，成为了Gryffindor历史上最年轻最优秀的追球手，每天保持着让头发向后梳再四散开的发型，好像他随时都是从刚从飞天扫帚上下来。同样的，他也把加倍的努力花在变形课上，以及课下的练习与作业，让他成为McGonagall教授史无前例的优秀学生，和混世魔王——此前教授从不以带侮辱性词语的绰号称呼她的学生，以及魁地奇队长。
不过这不能阻止他离Filch的禁闭室越来越近的脚步，三年级的一周他扣掉了Gryffindor一半的分数，在禁闭室耗光了他所有的训练机会。接下来的一场球赛上他又把分数双倍地挣回来了，他让所有Gryffindor都为他疯狂。
James同样陷入疯狂，他疯狂地追求Lily并且疯狂地捉弄Snape，前者让Sirius看不下去，后者让Remus难以忍受。不过James全然无所谓，现在他已经不必和朋友们小心翼翼的相处了，除了和Pettigrew，他不想弄哭他，太麻烦了，他会哭湿他们四个人的床单。
那时候他和Sirius黏得就像一对儿发情期的费氏情侣鹦鹉一样，并且他们两个都寸步不离的守着Remus，在两人的双脚都牢牢粘在地面的情况下。Remus相貌普通，灰色的头发让他从背后看过分老成，没有James和Sirius那样高挑，正因如此他平衡了一些关于他们三人夜间行为的谣言，或者让这种谣言内容在暗地里翻倍猛烈。
谣言，源自于四年级的万圣节舞会之后，意犹未尽的四个人在公共休息室守着一打黄油啤酒喝起第二轮。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几个学生，暖烘烘，气氛融洽，压低声音聊天，其中有个五年级女生略带沙哑的轻柔絮语让James感到格外惬意。同时让他感到惬意的还有坐在软垫上的Sirius，他毛茸茸的头发就贴在James左腿上。
于是他对他的三个好朋友说，Sirius讨人喜欢的时候就像低劣的烈性春药。这句话引发了一个杯子在地毯上空炸裂，这不是他们干的，以及从这天晚上到未来的热烈讨论。
Sirius不怎么介意，他咂咂嘴，说，这个玩笑不够好笑。Remus把手放在James的手臂上，低声告诉他不该把这句话说出来哪怕这是不只James一个人的心声。
James明白了，有些事情的确不能说出来，就像四年级的这句玩笑话是他从四年级到五年级疯狂追求Lily Evens不断用自杀式的恶作剧点子逗笑Sirius的理由。可能Remus发现了，James不仅对女生可以，对男生也可以，但他体贴的没指出这一点，就像他在一年级时没有问James在翻倒巷的经历一样。James明白Remus一直很想和他谈谈，即便以一个半狼人的眼光来看，James的承压指数在那几年都糟透了。而Remus在说教之前首先会准备一双腾空的耳朵，来倾听James的话。他很明白，太明白了，对于Remus他一直有种不言自明的明白，就像Remus能明白他。
所以，他拒绝对Remus说出来，他让Remus一直等下去。James Potter，和Sirius Black，要永远保护一个叫Remus Lupin的男孩以及半狼人，要偷偷抄他的作业，要为他表演专场的滑稽戏，要带他去霍格沃茨每个有趣的秘密房间，要在他恢复人形后给他最好的巧克力，这是不必发声的誓言。一想到如果和Lily或者任何别人走到一起，他也要保守Remus的秘密，他就有种要命的窒息感。他快被所有这些事掏空了，而这只是他成年以前的，单纯的，校园生活。
※
作为他们唯一的Loki，这位神祇，Loki对人类又爱又恨。精明而愚蠢，矛盾重重，观察起来乏味又充满惊喜。Loki不能说对他的中庭生活一点儿也不满意，特别是他掌握了一些提升魔力的化学方法，魔药，是的，魔药，现在他是个出色的魔药学家了。人们制作毒药，一些有解药一些没有解药，有解药的毒药是愚蠢的，没有解药的毒药是天才的。没有解药的毒药包括美与丑，爱与恨，善与恶，情绪，意志力，和一切把人掏空的东西。它们把人掏空，再把自己填进去，人类的皮囊成了一个做工精良的宿主。Loki当然知道人有丢东西的陋习，第一个丢掉的就是他们自己。
他猜测这就是James Potter每年给他寄来圣诞礼物的原因，都是些粗糙的小东西，证明他还没有忘记他们的交易。这是一个寻找迷失之路的凭证，一张公交车票，或者剧场入场券。Lok也i没有忘记James，哪怕没有这些物证，这个小男巫和Loki此前见识的都不同。James的魔力闻起来就像一片古老深邃的山谷里飘荡的雾气，花，毒雾，树木，种种味道混合成一条混沌平滑的绸带。平心而论，他有点儿偏爱这个，他的记忆偏爱这个，身体也是。通过徽章、金色飞贼钥匙扣、糖果赠品、羽毛笔，Loki能感受到灵魂缺失在James身上发生的变化，他越来越靠近毁灭，偏激，自傲，内心布满恐惧。
他交出来的记忆，那个小秘密，给他的灵魂撕开一道缺口，让里面的东西施放出来。因为James是中庭的巫师，和Asgard不同，那里的魔法师通过和元素缔结条约掌握控制力，他们的魔法很单一。中庭的巫师，魔法本源来自他们的灵魂，依靠血脉的结合不断传承改变。
Loki知道James的灵魂快被自己撕碎了，他不知如何表达的痛苦被压抑成一道甜蜜的射线，让Loki能够用他那些从Asgard带来的仪器分析它研究它。他找到了一种柔韧又可变形的破坏力，断定这是个善于变形的魔法师。Loki想要这种能力，他不想简单的利用空间魔法自我复制或者自我修复，他想要变成完全不同的东西，比如一匹马、一个女人。这是Odin能做到他却无法做到的，Odin给他盖上了一层Asgard人的面具，把他粉饰成一个无害的远离政治与权术的小王子。现在他想要一种全新的，自己的，Odin不会知道的，面孔。
那会更加贴合他冰冷的蓝色皮肤，和心中滚水一样翻腾的痛苦。
他拿起那支羽毛笔，打算剪下上面的鹅毛。手指触到羽毛时Loki打了个寒颤，这支笔闻起来像已经准备好的死亡，正要从地铁口或电梯里徐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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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James完成了两件事，成为一个未注册的阿尼玛格斯（牡鹿，雄壮而美丽，巨大的角能震慑狼人），以及差点杀死一个人，又救了他。那人是他的老对头魔药天才鼻涕虫情敌Severus Snape，在那天早晨他刚刚在校长的责问下反省他的过激行为是否和Slytherin有别。他不愿说，差点杀死Snape的是Sirius，他永远不会责备Sirius，无论他为了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他爱，Sirius，以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形式。由于他同时也爱Lily Evens，他常常把这两者拿来比较，发觉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他能为了他们有目的地撒谎。生活免不了谎言，一些是为了取乐，一些是出于习惯，只有对待这两人他才会说出完美的谎话，同时欺骗他人和自己。
Remus给了他一个臂弯，可他无法因为这种事而在Remus面前哭泣。他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他自己构想出的悲惨而幼小的Remus，这个Remus淹没了他眼前的Remus，让他们纯粹的友谊滑向一个无法挽回的低谷。
Vol.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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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ki刚刚杀死了一个中庭巫师，他认为这不算一次有准备的谋杀，至少在那人死后他花了半分钟面对尸体一筹莫展。死者是Howard Golan Doyle，两百四十七岁，纯血，男性，著名藏书人，擅长变形，曾在德姆斯特朗学院任变形课教授。本来Loki没打算杀死他，他只想用一些简单有效的威胁，迫使此人交出书稿。不过他不知道这个胖墩墩的老家伙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在Loki企图进入他大脑时休克死了。
他是趁着Golan Doyle旅行时潜入他家的，没想到老鬼突然回来了。他出现在壁炉时让Loki和他都吓了一跳，随后他用德文咒骂着，抽出他的魔杖，对Loki使用了钻心剜骨咒。很不幸的是，那咒语只打坏了Loki的表皮，露出了他蓝色的真实皮肤，Loki看着那伤疤，怒气从心中升起。
这些老巫师根本不懂得作战，攻击时甚至不想着找个掩体，作为Asgard不怎么出名但同样接受了艰苦训练的战士，Loki几下便抓住了他，徒手，捏着那人的下巴，将他皮球一样的肚子固定在书架上。老巫师用德语和拉丁语咒骂着，乱踢乱蹬，在Loki给了他一记重拳后老实了。这老头儿是个百万富翁，于是他许诺Loki给他一大笔钱，让他放一条生路。Loki对Golan Doyle的钱不感兴趣，他只想要Golan Doyle的手稿。
在德牧斯特朗任教期间，Golan Doyle写过一本关于变形术的书，自以为能一鸣惊人，著作却因违禁内容太多没能出版，几个印版都被魔法部销毁了，他花了许多钱财行贿才免于被起诉。如今只有手稿他还保留着，并视之为一生最重要的财产和伴侣。作为一名伴侣，他不能把他的小宝贝儿缩在古灵阁阴森森冷冰冰的保管箱里，而是要放在他家一个只有他知道的隐秘地方。
老胖子身体软和得像新鲜猪肉，嘴却死硬。就在Loki准备撬开他的脑子时，此人由于受惊过度无法承受Loki强力的魔力，在精神压迫下一命呜呼了。但Loki还是找到了手稿，在把尸体丢进某个宇宙黑洞后，他读取了书桌上一个镇纸、一枚印章和桌面下一个抽屉把手的记忆，找到了那部手稿。这是后来由他自己译成的德文版本，英文版本的手稿被罚没了，至今还躺在魔法部的某个文件柜里。除却手稿，Loki还拿走了死者的魔杖。
而后他清理了现场，消除了打斗痕迹，一脸阴沉地从清朗的英国南部回到大雨倾盆的伦敦。一个麻瓜街道的不起眼的肮脏角落，在垃圾箱挡住的空地上方，空气不易察觉地迅速抖动了一下，接着恢复到原本的密度。Loki出现在雨里，叫了一声该死，随即把夹在腋下的书稿塞进皮子外衣里。
回到翻倒巷时雨已经转为中雨，但还在下，路灯也灭了，周围的雾气仿佛塞满了鬼影，走着走着就要撞上一个。Loki有些心烦意乱，靴子踏在泥泞的地上溅起不少泥点，他懒得清理身上的水，大踏步地赶回家。他需要喝一杯烈酒，再随便吃点儿什么，这几天的魔法消耗太多并且没有正常饮食让他饿得快要虚脱。最好家里除了那些该死的变形虫外还有点能吃的东西，他解剖了一箱子变色龙，研究它们的皮下腺体与肝脏如何作用，研磨了超过一万只橡皮变形虫制作药粉。魔药尝起来像液态龙皮，混合着经血。
他走到那扇没有把手的铸铁大门前，门便自己敞开了。开门的瞬间Loki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头，一缕细微的光线溢出来。
桌上的防风灯亮着，壁炉里燃烧着蓝色的魔法火焰，穿着一件过大海军蓝衬衫和略短牛仔裤的James Potter赤脚坐在他的黑色天鹅绒沙发上。随着他的脚，Loki看到双双道在沙发腿旁边的龙皮靴，以及蔓延整个地毯的泥鞋印，其中几个完整印在窗边，从窗台的泥泞判断这小子是从并不宽敞的窗户挤进来的。还有一大片在工作台旁，显而易见，肇事者曾对台子上的仪器和还活着的变形虫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也许是想透过玻璃缸找出仿佛透明般和背景融为一体的虫子都藏在哪儿。
他闭着眼睛，又直又长的腿尽量伸展在地毯上，长得那么高，湿润的头发拢在脑后，眉头紧锁，削瘦的颧骨和脖子，下唇丰润嘟起，结实的胸膛平缓起伏。看得出James没费心掩饰他红肿的眼圈，看样子他是被人揍了，或者哭过，要么就是被人揍哭过。Loki丢开那堆书稿，走向James，对准他的脖子伸出手，却落在头发上。他低下头，嗅着湿头发的味道，有鼠尾草幽密的香甜，松油的焦糊，以及醉人的痛苦。
James知道Loki回来了，他大概睡了十分钟到十五分钟，此刻也不想睁开眼睛。他背对着敲不开的门，在雨中站了许久，最后忍无可忍地蹲下研究起门锁。无数道精微的小锁构成大锁，要破坏几乎不可能，这扇门简直能放在古灵阁，虽然制作工艺不同却又异曲同工的地方。James肯定不知道，神域的矮妖和地球的矮妖基本是一样的，手艺也差不多，只是前者在神族的各种变态要求下被迫变得更先进了。
于是他抽出魔杖，走向窗户，决心碰碰运气。啊哈，这位斯堪地纳维亚年轻阔佬巫师果然没有给房子每寸铁皮都下咒的英国习惯，或许他的家乡是靠河流与山脉作天然堡垒的。James用了一个阿拉豁洞开，窗锁便乖乖地缩了回去。
没有灯光，这屋子比任何时候都阴暗。那头猎隼不在，James看到了地板上一些显眼的老鼠头骨，剧毒蝴蝶也没有了，James总觉得是被Loki吃了。他先扭亮了防风灯，又参观了一下最让他痴迷的那张工作台，接着闻见了橡皮变形虫研磨粉的怪味。他用魔杖点燃了炉火，坐倒在Loki的沙发上，蹬掉靴子。他又累又冷，膝盖和意识一样僵硬，连自己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睁眼后他看见了Loki的脸，距他近在咫尺。依旧是喉头被人卡住的紧绷，迫使他坐直身体，他丝毫没有待在一个邪恶巫师家中的恐惧，哪怕他刚刚还在想Loki是不是趁着这样的夜色出门袭击了什么人，像食死徒，或者他就是个食死徒。
Loki嘲笑他坐在椅子上活像他是这里的主人，James赶忙让开了。他看着Loki脱掉外衣，站在炉火前用通火条戳着木头。Loki一点也没变，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但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了，现在这个Loki比较不那么Loki了，James的意思是，不再那么外露。
“今天你还做生意么？”
“我若拒绝恐怕你会赖着不走。”
James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一枚纳特，放在柜台上，斜靠在柜台边。Loki烤了烤火，走过去，将纳特扫进抽屉里，拿出一枚他的银币，示意James可以准备开始了。
“今天我吻了我的朋友，他让我忘记这件事。”
“他？”
“对，男的，我最好的朋友，而我还在追求学校里的另一个姑娘，这件事让我很混乱，他要我忘记它，我要忘记我想吻我的朋友，我要忘记我对他的，特殊感情。”
“说完了？”
“完了。”
眩晕，眼前冒着金属燃烧一般的火花，James撑住台面站了一会儿，拿过那枚散发暗红光泽的银币看了看，从兜里掏出另一枚银币，把两枚穿在一起放回去。发觉Loki正在看他，用那双绿眼睛，完美的，好看的，绿绿的眼睛。
“我是为了我朋友而来的？”
“对。”
“我告诉你……算了，我想不起来了。”James刚要站起来，却一下栽倒了。紧接着他被Loki单手提起来，像对待一根火柴那样将他丢在沙发上。Loki的两根手指放在James的额头上，过了几秒后告诉他，发烧。
“该死。”James用力揉着眉心，他太久没发烧了，已经忘记背后出汗手脚冰凉加在一起说明了什么。那就是他发烧了，他最好赶快回到他和Sirius在外面租住的房子，或者他的家。可是外面的雨和近乎虚脱的无力感，让他唯一能做的仅有抓住Loki的手，翻开他的手腕，然后因为对方平滑的皮肤松了一口气。没有食死徒标记，没有奇怪的针孔。
很多事James不明白究竟是如何发生在他身上的，比如说他一直记着这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收藏家与魔药学家的商人，住在翻倒巷的强大黑巫师，别具一格的美男子。没有任何特别的目的，他只是记得此人，甚过他曾经让Loki抽取了他的一个秘密。
“我要马上回去。”
“请便，不过别忘了，你在发烧，天在下雨。”
“要是不回去Sirius会担心。”
“谁？你的同学？”
“准确的说，是室友，这个暑假他离家出走了，我们住在一起。”
“哦，他就是你说的，朋友。”
James勉强站起来，他还没到法定能够幻影移形的年纪，面对外面的大雨十分茫然。Loki的手放上他的两件，将他按回沙发上。
“你可以在这儿过夜，小家伙。”
James咳了一声，说：“我十五岁了，先生。”
※
Sirius有个奴隶主一样的母亲，作为一个姓Black的老寡妇兼家长，她奴役的对象遍及庄园里的每一个人，从每个人的身上攫取最大利益。其中包括她的侄女、Sirius的表姐Narcissa，虽然她父母双全，但她的父母将她安排在这里接受Black夫人的“精英”教育。Narcissa是个苍白、傲慢、没有同情心的冷美人，美则美矣，却像芭蕾舞剧里的黑天鹅公主一样，是个自负、内心沉重的傀儡，被Black夫人灌输的家庭观念支配着。但她是唯一一个会为Sirius说两句公道话的人，为了维护这个家庭的平衡，Sirius从不领情，可心底对于他的表亲还有一丝柔柔的希望。
Sirius离家出走的导火索正是因为她，这位和他一同长大的表姐，同他最恶心的Lucius Malfoy订了婚。Narcissa谨小慎微、严守分寸地同Lucius交往着，一同参加社交舞会，一起念书，但生活上完全分开，让Sirius觉得她一点也不爱他，只是他们很相称。问题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很相称，这让Narcissa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桩没有灵魂的婚姻。在Black和Malfoy两家看来这是一桩好交易，Black夫人的欠债需要Malfoy家来摆平，Malfoy家得到了一部分Black家强大魔力的血统，为他们制造更高级的子嗣。
Sirius对母亲大吼大叫，因为是Black夫人答应的这桩亲事，Narcissa回到家后才知道。但是，Narcissa却帮腔训斥Sirius，让Sirius完全无法理解也难以忍受，他头一次觉得他对于这个家庭最后的感情羁绊竟如此恶心，便愤然出走。
James在自己房间里，从Sirius的来信上读完了这个纠结的故事，便拿着信向父母请求，能否陪着Sirius在外面住一阵。他不能贸然把Sirius接来家里，毕竟这看起来像是在救济他，Sirius的虚荣心会受伤。并且他也不愿在Sirius面前展示他亲密无间的家庭，以免引起Sirius的忧伤。
于是两天后，收拾好行李的James搬进了Sirius在麻瓜街道租住的小屋，一个位于地上半层的套间。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睡在一张床上，一起合写给Lily和Remus的信，一块儿出门找乐子，像路过的麻瓜丢没有温度的魔法火焰，把破釜酒吧里的大意巫师的钱袋子里装满矮妖金币。他们甚至学会了抽烟，并且套票看麻瓜电影，骑着Sirius捡来的摩托车和麻瓜车手一同狂飙，想办法把它改装成飞天摩托。这一切都很有意思，因为Sirius喜欢。可是James没那么喜欢，麻瓜街道的味道很不一样，他的适应力没有Sirius那样强。还有一件事让他提心吊胆，那就是他对Sirius费解的欲望。
而后在一个晨勃的早上，他吻了睡意惺忪的Sirius，又后悔到差一点撕碎自己。Sirius的反应很平淡，让James忘了它就行了。Sirius已经做出选择了，把这当作一个可以忽视的错误，而没有去看这个吻背后深层的含义，还要强迫James接受它。James把自己关在衣橱里一整天，午后出来对Sirius说，他要出去走一走，找个办法忘了这件事。最好的遗忘方式就是去找Loki，封存这个秘密，以及他对Sirius的爱。
躺在Loki的床上，James只记得他做了一件对不起Sirius的事，回去以后他要好好想Sirius道歉。他看着天花板，又看着坐在他旁边用法术为他退烧的Loki，感到匪夷所思。上一次他见到Loki时，对方的脸上一直挂着一种神经质的微笑，眼睛像喜马拉雅猫一样瞪着，现在的Loki整个人如同隐没在一片雾气里。
“你看起来不快乐。”
Loki瞟了James一眼，没说话，James把这当作一个肯定的回答。
“在毁灭世界的旅途中遭遇了挫折？”
“本来我计划今晚做些准备，明天炸平议员，却浪费在给一个十五岁男孩当保姆上。”
“你真的是个坏巫师？”
“什么叫做坏？”
“你有没有……杀过人？”
Loki耸耸肩，放下了一直放在James额头上的手，用“一种你绝对不想知道答案”的眼神看着他。James用左手指头敲着右手关节，他明白自己不能因为Loki杀过人而杀死他，Remus也干过那样的事，James觉得Loki会有他的理由。接着他发现，他信任Loki，可对Loki几乎一无所知。
“好吧，杀人不能算坏。”
Loki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他说：“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就行了，我的国家正在因为是否废除死刑而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认为杀人都是错的。”
“他们是些老顽固。”
“是的。”
“你解决了这件事？”
“我给想刺杀某些人来成就自己的一个丧心病狂的前佣兵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他解决了提议取消死刑的人，好让他的支持者意识到死刑是多么必要。”
“你很狡猾，你太狡猾了。”
“我以为你认为这是优点？”
“难道不是？有人不这么想，就像我父母，他们认为我在校外使用魔法又成功躲避了少年法庭的起诉，很快就能成为少年犯。未成年巫师条例，你知道的，那有多操蛋，如果我们走在街上遇到一个食死徒袭偷袭，我们会因为成功的还击免于一死却难逃罚款。可我，有办法不让魔法部的蠢货逮住我。我是个未注册的阿尼玛格斯。”
“是什么？”Loki想问什么叫做阿尼玛格斯，但James理解错了，因为几秒钟后，Loki的床上站着一头精神抖擞的牡鹿，好吧，不是那么精神抖擞，蹄子站不稳，鼻头挂着鼻涕。Loki十分诧异，摸了摸James的肚皮，明白了这头鹿从解剖学上说是货真价实的鹿。
James打了个喷嚏，而后又变回来，全身赤裸。Loki有些头疼地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而James始终看着他。
“我爱的那个女孩，她也有绿眼睛，几乎和你的一样好看。”
“所以？”
“你为什么不回信给我？我每年都给你寄东西。”
“停止你愚蠢的行为，James，每个有脑子的巫师都知道随便寄出贴身物品一旦丢失会带来什么风险，魔力强大的巫师能从一个耳环上读出一个人的一生。”
“那么你读了吗？你读过‘我’吗？”
“不，我对你的人生毫无兴趣。”
James沉默了十秒，舔了舔嘴唇，笑道：“谎言，对我不管用，骗子先生。”
Loki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喝着苏格兰麦芽威士忌，盯着沙漏流淌到了夜里两点半。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他选中的James真的在变形术上颇有成果，也许他该像个长腿叔叔一样问一问对方的课业好套出他有什么诀窍。另一方面他又不愿和James说话，他依然是骗子大师，可在James面前“骗子大师”几个字就像刻在他额头上一样。和那些依赖着血统的魔力反倒让官僚主义与贵族思想蛀空脑子的所谓名流相比，James这样过分聪明的男学生更棘手。
可这也正是，Loki最欣赏的，这样的人拥有纯粹的恶意，可以像猫科动物一样，为了找乐子而杀戮。纵观历史，为了征服世界犯下重罪的恶人太多了，但那样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周密的计划又能怎样？当他们成功后该怎样控制利用权术这种小伎俩取得的一切？还不是一些被自己野心压垮的蠢货，在他们小小的笼子里，我咬你，你咬我。这种污泥吐泡般的恶行，简直浪费了这个宇宙的邪恶力量。
是啊，作为一个目标直指宇宙的神明，却被家庭和情感的羁绊束缚了，这一刻Loki在酒里尝到了自己的可悲，一下捏碎了酒杯。
大约一个终点后，Loki还坐在沙发上，盯着熄灭的炉火，也不去料理掌心的伤口。他背后的房门打开了，James穿戴整齐，拿着一条毯子走出来，就像没发现Loki还醒着一样，轻轻把毯子盖在Loki身上，用魔杖清理了Loki的地毯，在Loki的注目下悄然离去。有那么一瞬，Loki很想提醒一句James关于死亡信号的事，让他照顾好自己和身边的人，但James开门时他把那句话咽了回去。早晚James要承受这一切，他从诞生起便准备好了，包括他的死亡。
Vol.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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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John Cardiff.”
“William Gotham.”
“年龄？”
“十七，他也是。”
“我想上厕所。”
“坐着别动，手离你的腰带远一点。”
“你希望我尿在裤子里？”
“你希望我把你铐起来？！”
“那就尿在裤子里，Willy我亲爱的。”
“滚开，John！”
“别胡闹！这里是警察局！”
“好的老爷，好的。”
“证件呢？”
“在家里。”
“你们的监护人呢？他们让你们喝酒了吗？”
“没有，我就是，吃多了酒心巧克力。”
“对，威士忌的，你知道，比利时巧克力，我们从不喝酒，所以，一下就醉了。”
“你们的父母呢？”
“我父母出去旅行，他父母离婚了，我们住一起。”
“住址？”
“针线街，嘿Willy别吐在我裤子上！”
自称John的Sirius Black扶住他的Willy，实际上是James Potter，让他吐在旁边的垃圾桶里，James吐出了一点酸水，泛着白沫。一个麻瓜警察坐在他们对面很远处，隔着一张桌子，他烦躁地拍着桌面，而后起身，倒了一杯红茶，厌恶的递给脸色过分苍白的男孩。瞧瞧他，一手捂着胃，一边出着冷汗，夹克斜挂在肩膀上，那带着破洞的T恤和牛仔裤像什么样子！还有那双鞋，水牛皮？看上去价值他两个月的薪水，踩得脏兮兮。这头发，还有眼线，黑眼线，已经化了。警官恼人地想到，如果有一天他儿子成了这副模样，他一定要拿手铐把他锁在厨房。不过这小鬼比他旁边的人好得多，那家伙根本一身破烂，还扎耳洞！不止一个！耶稣操他的基督！
“你们没有可以联络的监护人吗？”
“这儿也没有壁炉让我们联系任何人。”
“壁炉？说什么疯话，你们要找圣诞老人吗？打电话，快去！”
“电，挂？”
“我去，警官，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有点醉。”
James垂着肩膀，站在警察局走廊的尽头，看着那架红色投币电话，Lily和他说过这东西，他不太知道自己算不算会用了。也许他能打给Lily的父母，麻瓜的家里都有电话，可James不知道Lily家的电话号码。关于Lily Evens的麻瓜生活，James几乎一无所知。他拿起电话，摸了摸口袋，没有零钱。不，他的口袋刚刚被搜查过，拿走了几块口香糖和半包香烟，他们没找到被他藏起来的魔杖。
扔下电话，James走进厕所，打开水龙头洗脸，洗掉他该死的眼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去酒吧的家伙看起来都用眼线。厕所没有人，灯坏了，味道刺鼻，瓷砖到处都是裂痕甚至一个不可捉摸的放射性破坏痕迹。洗脸时他就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敲窗户，他抹掉脸上的水，扭头看了一眼。
他的猫头鹰，正在敲窗户。如果不是嘴型不符合，James真想和他接个吻。麻瓜警察让他找个大人来，他总得找一个来。他在擦手用的纸巾上，用眼线笔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简短说明了情况。
两分钟后他重新坐回Sirius身边，看着麻瓜警察和问题儿童无声的对峙。
“你的家人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
Sirius凑过来，和他说了一句关于麻瓜警察的笑话，James笑了，并没在听。James有点担心那辆被丢在酒吧外的摩托车，Sirius说没人能骑得动它，这一点James很相信。他盯着门口，Sirius已经因为困倦低下头。James脱下外套给朋友盖上，警察问了一句他们是朋友，他说是，非常好的朋友。有多好呢？在James的父母离奇失踪后，他唯一想到的依靠是去找Sirius，而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对Lily说他只是很难过，他不想让Lily看见，但这是屁话。你爱的人无法当一个好的安慰者，但爱你的人可以。他就像所有人建议的那样，没有去找他的父母，不去任何危险的地方，只有今天他想稍微喝一点，Sirius说好我们一起出去喝一点找几个姑娘聊聊天。说真的，他只是弄爆了两个车胎，就值得麻瓜警察羁押他？
灯光在旋转，天花板的四个角轮流翻转。穿着高领白衬衫和合身黑皮衣的Loki走进来，看也没看他们。Sirius已经睡着了，头压在James肩膀上，James半梦半醒之间，看着Loki悄无声息走向麻瓜警察，在他背后举起一只手，从掌心射出一束蓝光，打中那人。麻瓜立刻倒在桌上，脸砸向桌面上的计算器之类的小零碎，声音让James一哆嗦。
“你做了什么？！”
Loki抿了抿嘴，这时麻瓜醒来了，揉了揉后颈。Loki面带微笑走到他面前，说：“我是Gotham，来保释我弟弟。”
“哦，对，你弟弟，”麻瓜舔了一圈嘴唇，打个哈欠，“你们兄弟长得真像，棕眼睛。”
“是的，像妈妈。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弟弟’。”
James不知道在麻瓜眼里看到的是什么，就他所见，Loki和他一点儿也不像，尤其是眼睛。作为James的“哥哥”，Loki只能保释他的“弟弟”，让Sirius在这儿睡一晚。中间Sirius Black竟然没醒，James感到不可思议，但似乎这是最好的，一切留到明天再解释吧，他会来接Sirius的。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警察局，夜深人静，麻瓜汽车的车灯偶尔洒在两人身上。James没想到Loki真的回来，他在纸条上写“如果想看我倒霉的样子来伦敦警察局”，好像还有一句什么别的，类似于他能和Loki做些什么。梅林啊梅林，他能跟一个黑巫师做些什么？
“不向我道谢？这是我第二次救了你。”
“感激不尽，尊贵的殿下。”
“别叫我殿下。”
James也不知怎么惹恼了Loki，他的语调变得让人不寒而栗，不过这一套对James不管用。可能酒精的作用还在，他跑过去搭上Loki的肩膀。Loki比他高一点，不多，属于不至让James产生自卑的范围。Loki松动了，James看得出来，因为他没立刻把James揍得牙齿和下颚分开两个方向飞出去。
“作为感谢，我乐意请你喝一杯。”
“抱歉，我很忙。”
“忙着破坏世界？得了吧，那毫无意义，你脸上写着你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显然，我对和你喝一杯也不感兴趣。”
“可你还是来了。”
※
一夜之间，伦敦到处是这样的酒吧，挤满了迷幻摇滚乐队和生在战结束时期无所事事的青少年，掉妆的女人和掉头屑的男人。所有人都乐意挤在一起，像蛆虫一样在舞池中扭动。烟，酒，以及人肉的臭气和香水的香气，一浪高过一浪，让屋顶的灯光不堪重荷。扒手和毒贩平分了这里的人肉，让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看看这绞肉机，Loki在门外咽了一下，一只微温的手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带进去。他跟在James身后，看他有技巧地挡开所有企图贴过来的胸脯与屁股，以及不怀好意的眼神。James的手指有些出汗，紧紧抓住他，Loki觉得自己就像一根飞天扫帚，再过不了多久那小子就要骑上来。事实上，他是无所谓的。
他们去了一个空气好一点的角落，挨着吧台有一段小楼梯，旁边有半张小桌。音乐让人头昏，眼前是比金星还要夸张的彩色幻觉。一挨着高脚凳坐下Loki就想喝酒了，病恹恹的酒保送来一个装在玻璃烟灰缸里的小蜡烛以及一份酒单。Loki要了苏格兰纯麦威士忌加冰，James喝冷啤酒，但在Loki的威士忌送来后他不怕死地舔了一口。
尝起来像炸药，比炸药还难对付。Loki被问到一些问题，他在英国待了多久，他的出生地，他的父亲母亲。这些都是他无从谈起的事情，当他被James浅棕色的眼睛看着，像被抛进一杯加了蜂蜜的威士忌里，他先漂浮，然后下坠，重新浮出来。他说起他出生地十分寒冷，终年冰雪，他很小时便离开了那里，直到他的哥哥决定向那里开战。他的哥哥，并不是真的哥哥。他是他们敌人的孩子，他们的敌人残忍、强壮、嗜血，他在他长大的国家，听着他们的歌谣，饮着他们的泉水，长成了另一种模样。小时候他渴望变成哥哥的样子，他的哥哥很强大，比太阳更强大，是更亮更巨大的能吞噬一切的恒星，是能劈碎整个宇宙的雷霆。
这些他没说出来，他只说他发觉自己成不了他的哥哥，以及他恨自己无法成为他哥哥。如果他也有那么强大，将没有人敢欺骗他愚弄他，流言会在他的脚下自己烧起来，没有人敢看着他……不，每个人都愿意看着他的哥哥，哪怕他哥哥的武器是个蠢锤子，哪怕他离开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神域最美的女人依然愿意对他张开双臂。他有个无忧无虑的哥哥，善良而正义的哥哥，那人不是他哥哥。他恨他快要恨得发疯了，他在发疯，比台上哭喊的歌手还疯……
“别烧了我们的桌子，”James的手按住他的手指，“哪怕你是火神。”
Loki笑了，他是火神，火神来自冰寒之地Jotunheim，Odin把巨人始祖的动脉血变成火焰，静脉血变成流水。他是火神因为他是巨人之子，而上一位火神是Jotunheim的国王Laufey，Laufey曾经输给Odin失去了神的头衔。
“机灵鬼，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不属于这里，没了。”
Loki不属于这里，James不必担心他是正义还是邪恶，他不会破坏不属于他的东西，James是这样想的。Loki不会加入黑魔头，Loki不会成为食死徒，他和这里的一切毫无瓜葛，他来了，做了一些他自己的事情，而后走了，他没机会牵扯进巫师世界的战争。James不过是，恰好，和Loki行进在一个范围内。一个什么样的范围？不断使自己变得强大？有力量？然后呢？James不知道Loki的目的，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的。
他放开Loki的手，火神的手非常寒冷，让他也很冷。他把手放进怀里，他不该这样，不该和Loki分享任何事。他只想拿Loki，一个陌生人的经验，来逃避。逃避什么呢？是墙一样仅仅给他指出一条小路的命运，还是灯塔照出的暗流一般涌动的内心波澜？
如果没解读错，James在失落，Loki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他刚刚在Asgard发了一通脾气，冲回中庭的家里弄乱了一些东西，再销毁，他要封闭在巫师世界的这个入口，里面的空间依然在，却指向了别的时间。那只猫头鹰落在他窗外时屋里正烧着熊熊大火，Loki站在火中央，看着不想变成烤小鸟又不得不完成人物的小东西扑棱着翅膀左摇右摆。他取了信，里面是一个醉鬼写的纸条，他看完以后便扔进了火里，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屋外。
James需要他，Loki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他筛选出的猎物正在靠近他挑逗他，Loki的存在已经渗透进James的精神和意识里。只需要一次简单的精神凝视，大约一小时，他就能从James有缺口的灵魂里取走他的全部魔法，借住Loki通过James的语言打进灵魂里的碎片和本体的契合，完全吸纳这些魔力易如反掌。
他换了一套能见人的衣服，去照看他的猎物，圈养他再射杀他。见到James的第一眼他就听见了原处的丧钟声，这和那片薄弱羽毛带给他的消息是同一个节奏，有人已经把死亡书写在了James即将完结的生命里，由丧钟牵出的是一出悲壮歌剧的序曲，在这么一个烟味腻人的小房间里响起来格外滑稽。James的朋友也在，Loki一看便知这位先生和Sirius的非凡羁绊，诧异与James自己竟然看不出。他封存的秘密，拿掉的记忆，已经改变了他和这位朋友的纽带，让金黄变为血红。
Loki决定只带走James，他不想引起一具额外的尸体的诞生，毕竟他不是死神。
当他问James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想的只有快让他把一切说出来，快让这一切结束，将不会再有人拉住他的手请他喝一杯酒。这种事，不能，重现，永远。他看着James因为手肘撑在桌上而凸显的蝴蝶骨，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催促时间过得快一点儿准时一点儿。现在这件事突然变得开诚布公了，James和他都清楚了，James把自己交给他，他就会带他走。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把自己带入开头那一幕的，好像他们活着，这种事就得发生，并且会在任何两个人身上发生那么一次。
按照中庭时间计算刚成年的Loki，和按照巫师时间计算刚成年的James，都觉得自己刚刚过完一个操蛋的童年时代，就在几个小时前，从0点还没过，从James还没从Loki加了料的酒杯里喝去那一口前。
Vol.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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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坐倒在James位于麻瓜公寓的床上时，Loki觉得这一切和他预想的有点儿不一样，又不在他不可接受的范围内。James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一切都扯极了，好像干完这一次他的人生就会因此毁了似的。但他控制不住他的手指，杀死Loki身上每一颗扣子，他咬着他的魔杖因为他只穿着内裤，直到Loki把那根木棍拿下来丢在床下。
“第一次？”
“是的，我不吝惜承认这一点，操，你对你的衣领做了什么？！”
“只是上浆了，我可以自己来。”
“不不不，你不要动，看着我。”
James恨透了Loki的衣服在酒吧里待了大半个晚上后还保持着整洁挺括，Loki的味道一成不变，在酒精的映衬下变得名烈，好闻得像噩梦，让James觉得他就像在用嗅觉操他一样，让他鼻腔发疼。Loki摘掉他的眼镜，那眼镜被摔断过，不知道主人经历了怎样的激烈运动，仔细看James的鼻梁骨也被打断过。James没给Loki多少仔细看他的机会，就在Loki的皮肤裸露在夏夜浑浊静止的空气之时，James吻了过来。那真的是个吻，James的嘴唇贴着他，几乎没什么动作。Loki眯起眼睛，James的生涩让他有些出离状态。
但当James的手卡住他的下颌骨时，Loki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对方试图控制他，让他集中注意力，让他享乐，环绕他取悦他，把自己肺里的空气挖出来给他。James的调情就像调酒师在调酒，因熟谙准确性而漫不经心。Loki的反应就和James想过的一样，见鬼，他意识到以前曾经想过，如何抚摸Loki解释修长的小臂，记住下面每一道血管的走向，点燃这近乎透明的皮肤。他第一个幻想的没有面貌的男人，和现在的这个人很像，James的发现让他嘴唇哆嗦。
Loki凑在他耳边，告诉他放松，如果他不想随手用魔力炸碎他们身下的床或者在十秒内射出来。如果结束得太早就没有意义了，好像这是个无需证明的定律，贯彻在一切性爱主题里。为了更享乐，更持久，伴随着大脑的延迟和毫无意义的走神，以及不断变化翻转的快感。在云里或者在火里，都一样，James认为Loki要杀死他，也许他已经死了，但他的大脑罢工了，还没让他发现。
James吻了Loki两次，Loki吻了James一次。毫无交流的吻，像蝴蝶毫无意义地把翅膀贴合在一起，左手和右手合拢时也不必刻意交流什么。James的嘴唇像一块纯度很高的苦涩巧克力，柔滑，让人发热。Loki觉得他已经很烫了，而当James进入时他的身体变得更躺。他们调转躺下时世界整个翻滚起来，扣在Loki身上。他的胃因为兴奋而恶心，还是第一次，他被填得太满了，而那人还垫起他的脖子，让他躺得舒服写，好给他更多。
一次彻底的高潮和一次成功的呕吐差不多，Loki伸着快要散了架的左肩，想不出锁骨为何这么疼。James戴回眼镜，坐在旁边，有几秒他想站起来，结果是随手拽了一条毛巾，擦了擦Loki的身体，然后把自己和毛巾一起关进浴室。
Loki挥了一下食指，点燃一支放在一滩高高蜡油上的白蜡烛。街道的声音从凌晨四点半开始，面包店拉开闸门，再过一会儿送食材的货车会开过来。公交司机们骑着自行车离开家门，清洁工开着清扫车轰轰压过路面。一些小鸟嘁嘁喳喳落在电线上，肥嘟嘟的屁股对着窗户。第一缕直射的光线那样刺眼，照着James的腰身。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对Loki依然躺在他床上的事实显得很诧异。Loki放开勾住窗帘的手指，房间又回到人造的夜晚里。
James敬了Loki一杯水，敬他的头颅还在脖子上。Loki没理会，他喝干了水就在腰间围上一条单子离开洗漱，James在后面跟着他。
“你的笑容哪儿去了？”
“我不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Loki把那条单子——实际上是桌布——递给他，James抓着它屈腿坐在地板上。这是个堪称美妙的初次，Loki真的，就像个传说。可James一点也不感到骄傲，他在思考，为何他要得到这一切，一切唯有失去作为终结的东西。他把单子挂在门外的衣帽钩上，直接套上牛仔裤，走到他床边的小桌前，从一堆书信下翻出一个项链盒。里面是Lily的照片，他拿起项链盒没有打开，在表面亲了一下。他在心底叫她“我的清泉”，不过不想让照片里的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丢开了项链盒。接着他看到了那串银币，他告诉Sirius这是他的护身符。于是他把它戴起来，戴在左腕上。
Loki出来时他用这只手抱住他，然后被Loki打翻在Sirius的床上。他坐起来，开始吸烟，Loki坐在对面床上看着他，展示着他战士的体魄，以及凝重的眼神。James说你可以睡一会，Loki摇头。James用手腕内侧的凸起揉揉眼，走向Loki，蹲在他面前。
Loki看着这个小巫师要做些什么，对方拿起他的手指，一根根检查，而后说：“我不想看见这么美丽的手指杀人。”
“感情用事。”Loki把手移到James的后颈上，抚摸着。James的眼睛湿润了，他看着两人足间的那一块地板，地板蒙着灰尘。他面前这个人，他偶然淋的一场雨，漫游时经历的一条街，尽头一直是毁灭。James不想再问Loki为何找上他了，Loki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名字，一遍遍检阅他的生命，从他弱小时到他强大时，可这一切都无法塑造一种连贯的关联性。
Loki不想交谈，James依旧想随便说些什么，他说了他父母是失踪，在这个国家有个邪恶的巫师，建立了一个组织，要重造巫师世界的秩序，将巫师和麻瓜分离开，包括血统清洗。Loki问他是否想当国王，James笑着摇摇头，说那人大概想要永生，不需要子嗣，不需要宫廷。
永生对于神而言是太过容易的事情，不过神也可以选择死亡，实际上有不少神最终的归宿不是永生的英灵殿而是死亡森林，哪儿的居民不再需要生命。如果James所指的强大的邪恶的巫师是Loki此前感应到的那一位，Loki只能感到悲哀。浪费多么令人悲哀，中庭的人类浪费起来反不如蝼蚁，他们得到得太多了，多得可耻。
只要拿走James的全部灵魂就行了，Loki，你会成为无上的王者，可以为所欲为的变形，你可以是Thor本人，甚至是Odin，那条路没有尽头，你就要踏上去了。James蹲在面前，温顺如鹿，Loki还记得他变成鹿的一刻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冲击，这个巫师变成了多么可敬又可爱的生物，几乎让他感到了生命的美好。
美好这个词在Loki的胸膛上扎了无形的一刀，他剧烈摇头，James关切他，站起来扶住他的肩膀。Loki如同自暴自弃般又把他带上床，他明白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了，他蜷缩在James的床上，忍受着对方的手指在他体内的试探。他是个神，难道神不该为所欲为？！
他狠狠咬住James的手腕，贪婪地吸吮着他的血液，却无法从这里带走James的灵魂。他的灵魂有些松动，当然，但很快会被另外的部分填满，他即将有个妻子，她就是纯洁的代名词，并且他们会有孩子，当然。Loki看不到那孩子，James的血液里流淌着发出酸味的死亡，他正在做出一个决定。
“我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让你这样痛苦，”天，他又要哭了，可Loki觉得自己也快哭了，“我会保护你们，我发誓，尽我所能。我已经知道那有多可怕了，我知道，你可以吸光我。”
“你以为我是个没追求的吸血鬼？”
Loki的嘴唇离开了James的手臂，找到他的嘴唇。James的舌头伸过来，舔着Loki齿缝里的血液，他从他自己的味道之中尝不出任何东西。他该弄乱Loki的头发，Loki的皮肤，Loki的思想，每个人都该这么做。不去考量不是他的东西，James怀着极大的克制来挖掘Loki的身体，按捺自己的需求。他清楚自己现在在想谁，也清楚他此时和谁在一起。James有些怀念逝去的时代，Loki是个巨大的幻影，在夜晚唤醒他自己对男性也可以，不知何时起，看着那双美丽的手指，修长的小臂……James在Loki的手臂上留下指甲刮擦的痕迹，Loki正在用手解放他。
James一点儿也不爱Loki，他只是想引诱这个看上去比一切都要强大千万倍的人，此时此刻他和Loki倒在一起，却觉得离爱情很近。他试图拉住Loki的手腕，重新获得呼吸，睡眠，休息，平静。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James坐在床脚穿上内裤、长裤，四处找眼镜，最后捡起魔杖让眼镜飞来。他自言自语着去接Sirius前要先取回他的摩托车，询问Loki要不要吃饭。
“James？”
“什么？”
James回头，看到Loki的眼睛徒然变成蓝色。
※
羁押满二十四小时后，Sirius付清了罚款，离开警察局时回头比了个侮辱性的手势。他打着哈欠，走到昨晚停车的酒吧门前，车还在。他风驰电掣地骑回他的临时寓所，后天他就要搬离这里，拥有一处真正巫师该住的房子，而James也不会和他住在一起了，James即将在魔法部的傲罗指挥部上班，但不作为傲罗只是负责处理接警和出警的报告，他要暂时住在宿舍，为了离办公室近一些。
回到家里，Sirius看见James呆坐在床边，窗帘紧闭，也没点蜡烛或者开麻瓜点灯。本来他想挖苦一下这个据说被家里一位兄长保释走的好友，如此不仗义，但James的表情让他说不出话来。
“Sirius……”
“出什么事了？”
“我好像，记忆混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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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ise，这是火警。”
“是，Raimi，这是火警。”
“为什么火灾现场需要我们在这儿？这他妈的是翻倒巷，我才不在乎烧死了多少黑巫师！我不想和傲罗一切工作，特别是，Alastor Moody也在……”
“放轻松，我的朋友，这又是记忆混淆，一次大规模的记忆混淆。”
Cuise在夜空下转了一圈，看着满是傲罗的翻倒巷，颇为无奈地看向同事。
“这条街上的人都不记得是谁住在这里了，没人听见呼救，没人知道这是不是间空屋，也许有人烧死在里面。”
魔法部最优秀最恐怖的傲罗Moody站在烧成废墟的房子上，看起来不像魔法袭击，他对这个现场也一筹莫展。唯一可以分辨的痕迹，只有一个没烧干净的招牌的一角，让人知道这曾经是块招牌。
“这里有根魔杖，非洲蛇树木，已经完蛋了。”
Moody尝试闪回前咒，一无所获，这根魔杖根本没人使用过。
“把它带回去，好好研究。”
“倒是可以拿去问问Ollivander先生。唉，也只有翻倒巷这种鬼地方会发生这样的怪事。烧得真干净，是不是？不可能是从外面点着的。”
“那边的逆转小组成员！别愣着！想办法恢复一下报案人的记忆！”
Raimi在Moody的吼叫下，不情愿地走向一个看起来随时会给他一个不可饶恕咒的鼻子上长疣的老女巫。
Vol.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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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tter夫妇在失踪五个月后确认死亡，死前曾经受过变形拷打咒的折磨，并且严重脱水。这件事作为食死徒的第一个重要胜利，被刊登在预言家日报上，比此前零星的袭击和爆炸引发了更多恐慌。随即在魔法部部长的命令下，所有媒体封锁了关于食死徒的所有消息，于是部长争取到了连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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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 Potter和Lily Evens结婚了，在一所小教堂举办了家族婚礼，他们的大部分同学和同事送来礼物。同年，Black夫人死在了自己家，除去一位家养小精灵，无人出席她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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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迫在眉睫，食死徒拉拢狼人作为联盟，Remus被迫离开伦敦。Sirius受到袭击，在他的建议下，James把他们的保密人换成了Peter Pettigrew，坚持保留Sirius作为他们未出生的孩子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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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Potter夫妇死在家中，第一个赶来的人是Severus Snape，在目睹Lily的死后带走了活下来的男孩。James倒在楼下，眼镜断成两片，魔杖被折断了。Sirius成为背叛Potter夫妇的疑凶，作为头号危险分子，遭到魔法部追捕，在Rubeus Hagrid帮助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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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 Potter被送往他的麻瓜亲戚家，放在门廊上。对于他那小小襁褓下压着的，火与血的历史，安详睡着的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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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普通的日子，普通取决于这一点没有任何公众含义，天气也是典型的英国春季，时晴时雨，总体温和，早晚略寒冷。一个穿着成套黑西服的黑发男子，出现在英国北部的山间雾气中。他凭空出现，没有征兆，也不伴随任何杂音，就像一个平滑的幻觉，出现在梦境里。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枝白玫瑰，他年轻的脸孔漫不经心，随性的步履有如舞蹈。若不是他行进在一条通往某个家族墓园的小路上，旁人眼里，他一定是个无忧无虑散步的路人。
墓园被一处半人高的围墙圈起来，他挨个看着墓碑，走向一处相较之下最新的坟墓，站定。他弯下腰来，用手指描出墓碑上的文字，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手链。手链上坠着两枚贝壳大小的银币，他将手链挂在墓碑左侧的一个尖角上。他的声音亲切，柔软，“没有你的护身符，你果然不行。”说完这句话，男子放下玫瑰花，离去了。
他走后，手链和玫瑰花一起消失了，如同记忆缩进一个不可捉摸又真实深刻的时间点里，再也不愿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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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不会知道Loki杀了许多人，正如Loki无法想象James拯救过许多人。没人再叫James混世魔王了，但每个认识的人都这样称呼Loki，而容我多说一句，七是一个周数，故事需要在这里完成。
-END-
结尾曲：Elisevon-Ashra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