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日记
7月9日 今天是在稻城正式生活的第一天。 阳光明媚,云很多,远处时不时传来雷声。早上出门大约地走了走,县城四周都被高原上起伏的山丘环绕,没有树,都是干净的草地。漫天的杨絮飘得像雪天。 社区的工作看来很轻松,白天大家都闲着晒太阳睡觉,客人一般都在凌晨赶到。同住的义工还有雅菲和阿涛,不过再隔几天便会离开。钟声说另外两个义工放鸽子了,七月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好吧,就这样吧。 社区的条件比我想象得要糟,洗漱吃饭之间却也更感到一点生活的味道。厨房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收拾了,吃完午饭洗碗时,实在看不过,便把厨房好好整理了一番,不过最后在钟声三番五次地“教育”后被迫收手,只好留下另一半改天再悄悄收拾干净。 来到稻城的路确实太过艰辛,整整两天的大巴,特别是第二日从凌晨五点便起身出发,一直到午夜十二点才勉强赶到稻城。好在路上遇到的几个同伴的相伴,才不至于生出绝望的情绪来。几个素不相识却有着一个共同目的地的年轻人,遇到一起,在陌生却也快活的气氛中,在透着凉气的大山脚下围坐着吃一锅火锅,实在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想起一周前同复旦告别的情景,竟已十分遥远。那天在同我娘和平哥的散伙饭上,大家回想起初识的日子,才发现原来是那么多后知后觉才促成了现在的友谊。这让我又想到小语《夏之四部曲》的结尾,三田在同珉石分手后,回到了自己打工的冰淇淋店,发现老板在墙上贴的许多照片里,有一张讲的是一个渔夫从海上打回了一条大鱼,那时她也拥在人群里,而再远的地方还有珉石,他们还不认识。 相遇真是一种神秘的生命事件。分别的时刻却大多并不如“分别”这个词所期待的意义那么具有分明的形象。跟我娘最后一面的记忆,是她匆忙奔向地铁的背影,甚至大家都忘了那个象征的告别,现在想起她坐错地铁又丢了刚拿到手不超过24小时的毕业证,也算是这个连“再见”都忘记的告别的一个补偿吧……我说,同我这种二逼的分别通常都需要安排这种二逼的剧情。她回道,遇见你真是我人生的一大亮点,简直亮瞎了我的狗眼。真的很感动。我们在那之后才算是真的告别了。 同J的分别也并不是在坐上出租车前的拥抱,而是在我们离开南区前为楼下三只快被热死的小猫喂水的时候。同我姨的最后一面是在全家的门口,我们把没来得及吃的散伙饭换成了全家凌晨两点的夜宵。 之前一直笑说完全不能挤出毕业季的悲伤,可在最后收拾行李的时候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坐上出租车看到窗外上海惯有的红房顶时也一样,好像这座城市再也不能和我发生哪怕一丁点的关系了。很感谢当时平哥陪着我,虽然在通往车站到最后送我上火车的两个小时里,我们也没讲几句话,也没想刻意说一些能写成语录的离别的安慰,但这已经是一个最好的告别。“未来见。”她说。 于是,未来会是另一些新鲜的相遇,还有另一些也许也来不及意识到的离别。 7月10日 雅菲和阿涛走之后我就要开始一个人正式守夜了,想来还挺辛酸的。昨晚雅菲他们去泡温泉了,差不多预演了一下之后的守夜生活。这也算是我在社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晚。旅客很多,在酒吧进进出出,但也觉冷清,又遇上我头晕觉得难受,心情也变得不那么明朗。我跟钟声讲过之后早早就上床睡了,怎料却死活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得生不如死,估计是高原反应了。 早上勉强起床之后也是手脚发软。后来狼哥见我没事,就带我去社区的二号店逛了一圈,有一个漂亮的小花园,房间也都是藏式的,很不错。之后狼哥去办事,叫我把拖鞋带回家。昨天还挺怕它的,现在发现它真是个纯良无害的家伙。 回到社区吃了一支XX口服液,缓解了一下高反。天气不错,狼哥便指挥大家到院子里吃午饭。杨絮又是漫天飞,一个从重庆来的阿姨问这飞的是什么,狼哥答,飞的是爱情。一桌人差点笑趴。 下午没事,又同小新一道去高原反应咖啡馆找媛媛玩,小新是社区的老朋友,这次过来探探亲,待几天便走。她是个特别犀利的女人,昨晚吃饭的时候没来由地突然问我“Are you straight?”差点把我筷子吓掉……高反那边一共有四个义工,都是女生。听媛媛说跟我们同来的XO做义工那旅店就他一个人,连老板都不在,从上到下都要他一个人打理,顿觉辛酸。改天去看看他。 7月11日 昨晚的社区格外热闹,好多从亚丁回来的游客,大家都聚在酒吧。小新的一个朋友好像也准备在这边长待一段时间,说是也打算做义工帮忙,但我看多是蹭吃蹭住为首要目的,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了(哇,原来我对杉阳的第一印象是这样=。=好想吐槽……)。他在那边乐此不疲地弹起吉他,《贤良》,《眼望着北方》什么的,我闲着无事便开始点起歌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其实每次面对这些长途旅行的人总会想到平哥,还有那个晚上她跟我讲起的头陀、小胖、病病,还有红红的故事。细节当然已经记不住,但这些人混着那晚闷热的空气还是隐隐地让我有些恍惚的向往。 凌晨的时候,酒吧最后还是剩下了我们三个,康定的大巴还没到。第一次完整地守了夜,其实还不那么让人抓狂。关门、关灯、接着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白天依然清闲,吃过午饭便骑了车到郊外去溜达。高原的天气阴晴不定,乌云蓝天永远都不会是一种矛盾。郊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色,不外是高山、草地、蓝天、白云,但是高原的郊野总开阔得让人想要吼几嗓子歌来。 之后拐到XO的客栈去看他,一进院门就看到他在捡垃圾。等他忙完边坐着聊了会儿天。他的老板出去带团了,剩他一个人留守客栈,出门买个早餐都得打包,床单被套全得自己洗晒,每天从七八点一直工作到半夜,反正就是一苦逼。聊着聊着就发现这边搞青旅的大家都很神奇,我们社区的一群人就像办家家酒的小孩子。客人房间的灯坏了问什么时候能修好,答,不知道啊(其实就是钟声你自己不会修吧= =),外面的光透进来应该看得到吧,要不给你一个手电筒……(再看一遍想起那个场景都笑趴了!!我不是黑社区啊!!但是真的很有爱=。=狼哥是个靠谱的水管工、锁匠、电工、木工……) 7月12日 雅菲和阿涛今天中午背着大大的行囊离开了。 昨晚炖吃了牦牛肉火锅为他们饯行。雨一直下个不停。狼哥从外面抱回来了一个西瓜,又神奇地从柜台里翻出两袋爆米花,和着几瓶泡过虫草的烧酒一起围坐着吃起来。杉阳也照样拿过了吉他弹起来。小新和思密达随后也过来了,一群人喝得好不开心。 等大家都离开了,雅菲靠着阿涛就哭起来。虽然才来不久的我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才经过一场离别的我多少还是激起了一些情绪,离别什么的总是说来就来,让人毫无抵挡之力。而这种情绪不管当时多么浓烈,在之后的汹涌的新生活的冲击下毫无例外地都会变成过眼云烟,这其实才是离别中最为可怕的现实。 和我同来的厦门好基友今天清晨也离开了,留下一本《江城》。这种旅途上的相伴也是很奇妙的,即使到最后,大家其实也只是以一种陌生人的方式介入各自的生活,那是从不强求再次相见的离别。 7月14日 昨晚又是跟小新饯行。没来稻城几天,却似乎一直在与人送别。同样是啤酒烧烤弹琴唱歌,一直玩到凌晨两点。其实我在平日很少这样与人相聚,现在这似乎变成了生活的常态。与连名字都有必要去问的陌生人聊天,这在以前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但我时常又在想这样交谈的意义何在呢?通常话题总是被困在一个小圈子里,很难再走得更远。一直这样重复着再重复,直到最后连自己也羞于启齿那点贫乏的故事。 还好,八月去了北京又可以与小新他们再见,这次的离别是没有忧愁的。 下午和媛媛、XO约好去傍河郊游。作为屌丝,我们选择了搭车过去。坐在拖拉机的后面,迎着阳光和雨水,在混着浓浓煤气味的微风中看远处山峦变幻起伏,实在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坐在傍河边的石坝上吃了一会儿零食,我们准备走得更深一些。那片杨树林还不太高,但十分整齐,树林深处经常可见到石头堆起来的小土丘,也许是谁家的坟墓。(现在想起来应该是玛尼堆啊啊啊……) 因为还想再深入些,所以又招了辆小车准备坐进去。车上是两个藏族大叔,想收我们一些油钱,在我们的严词拒绝后还是让我们搭了车。在行到一个可看的地方时我们叫师傅停车,谁知他们反而踩油门开始加速,还笑着说后面更漂亮。我们顿时慌了手脚,一个劲地叫师傅停车,他们仍旧是哈哈笑着不理会。XO赶紧把东西都装进口袋,一手掰着门锁做好了跳车准备,我脑子里一直在想待会要怎么跟他们谈条件。 最后一只开到了他们家门口,大门关着,车终于停了下来。我们赶紧跳下车跟他们道了谢就撒腿跑了。后来大家回想起来又后怕又兴奋,媛媛还打趣地说她当时在想如果她被强暴了我们应该也跑不了……直到离那儿很远的地方我们才开始慢下来看看远处的山峰和路边的田地,还有田间劳作的可爱的藏族大妈。走了一段路我们都被风吹得头晕,看着遥遥无期的县城,还是鼓起勇气又拦了一辆车。我和XO坐在后备箱,一路颠簸无惊地回到了稻城。 晚上的酒吧又是一屋子的人。我发现我还真的挺烦哪些到处奔走炫耀经历的人。对这些行为的情绪也逐渐由最开始的憧憬变成了厌倦。我开始更冷静地对待自己关于旅行的热情。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那种不停奔波的旅程,我渴望的是那种长住某地的日子,不是那种整日无事地闲逛,而是像当地居民一样工作的生活。我不在乎是否看到了怎样的美景,而重要的是在这种生活转换中的新鲜刺激。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转换还是存在着一种主客关系,是以我也许美好稳固的未来为保证的。我始终还是这样的人。不过现在这并不让我沮丧,生活有很多形式,只要对生活保有热情,就并没有什么可失望的。 7月15日 杉阳和小明都搬到了我住的三人间正式成为了社区的义工,然后我们在钟声的带领下开始沉溺游戏……从此再也没时间写日记…… 回想起来这几天其实也发生了好多事,特别是最最重要的飞飞姐回来了!(我竟然没有记……拖出去砍了!)其实第一个晚上到社区的时候,看到雅菲我还以为是飞飞姐……后来才知道飞飞姐到大理发展壮大产业去了。为了迎接飞飞姐回来,我特地显摆地做了几个菜,当然,虽然没有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也还是可以让人毫无困难地下咽的。然后就是无止境地搞卫生,终于明白,咱们社区都是被钟声这个糙受搞得乱七八糟的,我们原本也是很光鲜亮丽的。在头两天的谄媚表现下,我终于被飞飞姐认定为一个特别靠谱的好青年,然后再次心满意足地沉溺游戏去了…… 7月24日 雨季总是让人觉得无能为力。好久不见阳光,今天难得放晴,我便拉着小明一起骑车去雄登寺。上次出行因为下雨的缘故只好中途折返,今天决定无论如何也得骑到雄登寺才成。 说是放晴,其实除了头顶一片瘦削的蓝天,四周都是浓密的乌云。因为怕被淋雨,我们只好尽量追着那片蓝天赶路。可是不到半途,小明的车又是一副怕要作罢的样子,接连掉了三次链条。一路上风景倒也十分漂亮,除了干净平整的田野和不远处连绵的山坡,到处都是成片的小花,还有穿梭其间的溪流。 依照上次问路的消息,我们终于骑到了山脚入口的小路,雄登寺就在半山腰上,一眼望去辨不清远近。像通常的藏族寺庙一样,看去也是一群村落一般的建筑。上山的路全是碎石和黄泥,周围尽是乱石,耳边还充斥着沉闷的轰隆声,仔细辨识才发现是山泉奔流的声音。旁边一座藏房前有三个小孩在玩笑,见我们走来,便问我们去哪儿,随后告诉我们到寺里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骑了不一会儿,路便陡到只能推车前行了。在4000米海拔的山路上推车实在是件辛苦的事。小明身体不舒服,落下好大一截,加上天边的乌云很快就要飘过来,他反复挣扎了一阵,还是决定中途返回了。想着既然都来到山脚了,再折回去怎么也是个遗憾,我便独自继续推车上山。 山路比想象的远了好多,而且走着走着竟然开始朝着寺庙的反方向拐,当我疑心是否走错路的时候,乌云混着暴雨已经赶了上来。山坡上一棵树都没有,除了山路入口遇到的那家藏房,完全看不到一间房舍。没办法,现在返回去到旅舍至少得两个小时,一样是淋雨,还不如继续朝前走,只好祈祷这条山路再拐个弯就是寺庙。雨越下越大,整个人从头到脚全泡在水里,加上出发前怕骑行出汗,专门换了件薄线衫,结果整个人冻到手指都没法动弹了。在暴雨里走了十多分钟,就开始出现高反了,喉咙干得不行,好几次都吸不过气来。而且这时大腿竟然开始抽筋,一动就剧痛无比,只能停下来靠在自行车上缓缓。一个人站在大雨里,连蹲都没法蹲,左边是悬崖,右边除了草甸就是石头,连只鸟都没有。心里一直想要是突然在这里晕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该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大约等了两三分钟,大腿上的疼痛才有所好转,这时的雨已经大到看不清路了,眼镜上全是水还一直往下滑,没办法只好摘了眼镜,靠八百度的近视眼摸索着推车前进。舌头时不时会舔到一点咸咸的东西,现在想来应该是在不自觉地流鼻涕,不过当时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虽然口干,但是完全喝不下水,吞一点就想吐,为了减轻负担,只好把水给扔了。这时我唯一的企望就是自己没有走错路,这样不管路途上多么艰难,我总能或迟或早地得到寺庙里僧人的帮助。 就这样又走了二十来分钟,已经在想是否真的快完蛋的时候,房舍终于出现了,拐过山路,那群村落般的建筑全然展露在眼前。我顿时又燃起了希望,这时大腿竟然又开始抽经,只好再次停下来等待,但这次的等待里有房舍和寺庙,多少算是一点安慰。最后的这段路走得已经有些机械了,我也只能把大脑和感官暂时隔绝起来,专心迈步。走到第一间房舍前,我扔掉自行车就冲过去,走进一看结果是间空屋,大门紧缩,连窗户都碎了。在屋檐下缓了一会儿之后,拿出手机发现终于有信号了,给钟声拨了个电话,说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在抖,根本提不上气来。折腾了好久才跟他讲明白。他叫我在寺里面先休息,之后叫旺堆来接我。 挂了电话,人已经恢复了许多,这才发现自己冻得连手机都拿不住了。赶紧捡回自行车推到寺庙里。从侧门走进寺庙,发现大殿竟然是关的,我当时头都炸了。在院子里兜了一圈,发现一个疑似僧侣住宿的地方,走近时听到一阵微弱的诵经声,心里只求千万别是放的磁带……走进屋子在楼梯下面发现原来是个小扎巴在念经,我断断续续地问他哪儿可以烤火,他有点羞涩地告诉我可以去食堂,那边有人。我又找去了食堂,在食堂的侧屋,终于看到几个正在聊天的扎巴。他们见我浑身是水,赶紧拉我坐下,给我倒上一碗热的酥油茶。以前从没觉得这东西好喝过,今天第一次觉得了它的好。一个年轻的扎巴摸摸我的手又摸摸我的心跳,便把自己的红袍子脱下来叫我穿上,又把我换下来的湿衣服拿到火炉旁烤干。另一个年长一点的扎巴又问要不要把裤子脱了换上他们的袍子,我怕太麻烦他们便说不用,大家哈哈大笑,还以为是我害羞。我看着那个年轻的扎巴里面就只穿了一件背心,便问他不会不冷,他笑着说不会,你穿着就行,快去烤烤火。我当时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们还以为我是因为刚才的艰险没缓过来,一直安慰我。 大家又问我要不要吃饭,又拿出糌粑帮我拌到酥油茶里,我只有一个劲儿的说谢谢。年轻的扎巴还给了我一个金刚结,帮我带上。大家又叫我晚上留在这边住一晚,明天有精神了再骑车回去,我谢过之后告诉他们已经叫人来接我了。在等旺堆过来的时间,我们便开始聊起天来,虽然很难听懂他们在讲什么,但整个侧屋里一直都是笑声。他们问我是不是一个人上来的,我答是,便把路上的经历讲给他们听,他们哈哈大笑,回说今天的天气确实很糟糕,要是今天他们不在我就惨了,所以我们遇见是一种缘分,佛祖会保佑向善的人。又问我有没有相机,我说只有用手机拍了一些照,便把一路过来照的照片给他们看。衣服差不多烤干的时候,旺堆终于到了。他进屋的时候我没注意到,便没向他打招呼,导致他一度没有认出我,还以为我是这边的一个小扎巴,再仔细辨认的时候才叫住我。 走出寺庙,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7月27日——28日 到了稻城半个月,终于有机会到亚丁了。 亚丁的美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我走过的所有地方里,只有九寨沟才能跟亚丁媲美。第一眼瞥见仙乃日的时候,第一眼望见诺绒牛场的时候,真的都快要哭出来了。我除了说它很美很美,再想不出其他的词。 第二天我和小余两人一起冒雨翻过了山,早早地到了牛奶海,在雪山和海子的陪伴下吃了点干粮,之后就开始躺在草甸上晒起来太阳来。几个小时里,一共就碰到六七个人,更多的时间里除了雪山和湖泊,只剩我们两个人,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见,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个世界都是属于我的一样,特别感动。 8月3日 终于到离开稻城的时候了。昨天晚上飞飞姐和钟声烤了牦牛肉和松茸为我饯行,大家聊了好多。我跟他们讲,我一定还会回来的。钟声说,每一个人都这么讲,但是再回来的没几个。心里顿生悲凉。 在床上躺了两三个小时,就悄悄起身拿着行李一个人走了,这是我来稻城起得最早的一天。外面一片漆黑,走在路上,又想起自己刚来时送小新走的那个晚上,和钟声从二号店回来的路上被一只野狗尾随的情景。好在除了远处的几声狗吠,还是一路平静的。终于又变成了一个人。 在稻城待的这不足一月的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之一了。不需要一点伪装,也不需要想遥远的未来,一群人最真诚地聚在一起玩笑和生活,虽然时间很短,却已经足够让我把它当做自己永远的家了。谢谢你们,谢谢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