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

舞台搭建的很华丽，衣着暴露的漂亮舞女在旁边等待着上台表演。很多人聚集在舞台周围，主持人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着：“‘展’声欢迎下面的舞蹈表演，波斯舞！”两个舞女走上来，下面的观众开始鼓掌，站在后面的观众踮起了脚尖。
我穿过人群，往前走，穿过一座天桥，站在天桥上，下面的舞台表演一览无遗。舞女的波斯舞表演相当之粗糙，但还是有很多人聚集在舞台周围，仰头欣赏着。一曲表演完，掌声雷动。很热闹。
我看到天桥底下的公交车，22、48、29、841……很多数字编号，在车前车尾，红色的灯亮着。我不知道去哪里。过天桥是为了什么？我要去天桥那一端干什么？我站在路中间，思考了半天，有四个个子小小的女生穿着不合体的熟女服装从我身边嘻嘻哈哈走过，她们在聊刚刚看到的包包和衣服，有个说很喜欢好想买，有个说就一般嘛会遇到更好的。
突然就想到了，我要去中山路，我想吃海蛎煎了。我下了天桥，看了眼公交牌，20到中山路。有个个子超过2米的瘦高个男子靠在公交站牌边上，他的胖胖的老婆跟他说话：“今晚吃什么？我想做炒花蛤！”男子没说话，坐在女人旁边的胖儿子挥舞着双手反对：“不要，我想吃鸭肉！”男子还是没说话，看着母子两人。女人忽略掉儿子的反抗，继续望着男子，男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看到女人脸上的笑容，还有，儿子嘟起的不满嘴角。
29路公交车来了，车上人很多，很拥挤，我看着车无动于衷。高个男子晃着要上车，但在要上车前，回头看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伸出手臂，先把老婆拽上了车，然后推着儿子的背跟着上了车。车关了门，准备出发，男子的身体靠着车门，头已经顶到车顶。
我收回目光，望着车到来的方向，等着我要的车。一辆车走，一群人离开，一群人到来。我终于等到自己的车，20路，我晃着上车，找到位置坐下，背后坐着爷孙俩，爷爷在教孙女数数。爷爷问：“刚刚上来几个人啊？”孙女开始数：“一、二、三……”我想象得到孙女掰着手指数数的样子。
“五个！”孙女数完，高兴的告诉爷爷。
“那刚刚下去几个啊？”爷爷又问。孙女又开始数：“三个！”“那现在车里还有多少人啊？”
我数了下，12个人！
孙女磨蹭了半天，这个问题难倒她了。爷爷开始笑，鼓励的笑。我也跟着笑。
朋友给我发微信，说她遇到一个极品男子。我在车上回了她，问她到底如何极品了。朋友说她用了个她靠着别人的兰博基尼拍照的照片做头像，对方以为她是富家女。我直接回她：“男的很蠢！”她回了个笑脸，又说自己无聊，先逗着他玩玩。我没有回她了，我想建议她换个头像。
我想转头看窗外，但是脖子昨天睡得不好，有点落枕了，一转动就咔嚓咔嚓的响，很痛很难受，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城市的夜已经来了。我看到路边的树在动，有风，我忽然闻到风的味道，在车窗紧闭的空调车里，有海的味道。这是个靠海的城市，我熟知这个城市风的味道。
中山路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尽管，才星期二。三五成群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有的匆忙，有的闲适。我想看他们的脸，在五彩的灯光下，模糊不清。我辨不清哪些是游人哪些是本地的居民。但不管是本地的居民还是游人，最终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我吃了海蛎煎，涨价了，12元一小份，蒜很多，鸡蛋很足，海蛎也不少，货真价实。四月份的时候，我和我的死党在这里一起吃过，她从南京来，待三天，三天后她将再次回到南京，朝九晚五。那个时候她还有很多抱怨，工作内容单调，头头不好搞，天天睡不好。
我告诉她，我没有朝九晚五，我也还是睡不好。
她后来回了南京，开始慢慢的融入到她的工作，一切走上正轨，抱怨慢慢减少。每个人都会这样，一旦习惯，所有的，都成了理所当然。
海蛎煎有点咸，实际不咸，但我想喝路口的果汁，鲜榨的，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人有点多，排在我前面的女孩子要的不是果汁，是绵绵冰，一大盒，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我改变主意，要了绵绵冰。本来只能加一份水果，我看到前面的人就只加了一份水果，卖果汁的小哥问我：“要不要再加一份水果？”他的头发黄黄的，用发胶弄得高高竖起，带着咖啡色的墨镜，典型的闽粤一带的长相，有些像香港的黄子华。我犹豫了下，问他：“可以再加一份的吗？”他笑，说：“送你一份呗，要不要？”
我点点头，冲他笑着说：“谢谢。”他给我两份水果，把冰打得高高的。他把冰给我时，冲我咧嘴笑，黑脸，白牙，很亮眼。我冲他抿嘴笑，再次说了声谢谢。最近总发生这样的好事，有人寄巧克力，有出租车司机不收钱，有小哥多给一份水果，有服务生多给一份餐点，有酒保连送几杯鸡尾酒……有福气快被用光的恐慌感。
我举着一大盒的绵绵冰，站在人潮涌动的繁华中山路街头，望着茫茫人海，望着变红了又变绿了的路灯，又茫然了，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往前走还是往后走？
有朋友说我任性，对自己任性。我没有反驳。我站在路口吃完了绵绵冰，最后决定，往前走吧，那里有我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