劄記
悬崖——张着夸张的双眸，驮着大包的岩块攀爬山峦，倒行的汽车缓缓滚动在长满麻子的路面中间，迷路的少女在一旁哭泣，喇叭响惊动山谷，突兀的雄鹰在其间觅食，野鸡虚掩身体穿梭林间，树叶荒诞的面容分明扮作小丑模样，植被的颜色也遭到遮掩，若隐若现，好似害羞出门的小家碧玉……在夏日傍晚的凉风偷偷袭来时，他坐在岩层的最上头，手中叼着刚点上不久的纸烟，灰烬已蓄长，袅袅青烟婀娜着飘上半空便完全被空气吞噬……下头，一只慌乱的小鹿正寻找昨日掉落山涧的同伴，它找了一下午，却仍无所获，悲鸣声从山涧底部扩散着传送到我耳边，那时已是临近墨色的天空，他依然叼着刚点上不久的烟，盯着悬崖发呆，不肯离去……家在远处的荒冢附近，到这边不远，那遮羞的植被已经被黑夜淹没，在眼前的景象是自然之光的点点倩影，虽不透亮，却异常上镜，旧时的风景在此刻也变得清晰隽永，如此，听着远方近处的风曲子，往日的忧愁便也烟消云散。
八十年过后，他依旧是个老顽童，民国二十八年，一个乡村里，破旧的土屋，一亩耕田，他出生时没有一样显得正式，刚经过辛亥的洗礼，没有清人统治的中华稍微缓解了些元气，当时的变化，不只在一墙之隔的西方，东方的中心也期待着革新与富强。他已八十有四，谈起过去，总是气定丹田，没有悔恨，感觉一辈子如此蹉跎，而时间的不可逆性让他感受着凡人的脆弱，他告诉我民国的故事，十几岁的年纪时的民国印象，他遭受的凄苦，“新中国”后，由于地主成分而被剥夺财产，破败后又遭遇大饥荒，饿殍遍野，他却侥幸活下，生命就这样不断跟他开着玩笑，而他活到了现在，并给我讲他一生的点滴。也就前段时间，他一辈子的伴侣离他先去，他因此四天四夜没有下饭，脸颊骨显眼地占据面容的堡垒，少了一个人生知己，便少了一茬话语，他偏居土屋，没有儿女愿意接他一起生活，故事里，这样的老人总是寡言少语，他觉得生命给其开了多大的玩笑。他常常来到爷爷家，在同是土屋的屋檐下，用未全洗净的粘着茶渍的杯子泡茶，热水冲淋茶叶的香味总能稀释他的烦恼，一个下午，我常常听着两位老人谈东说西，邻家的“溪边”大爷也吆喝着从老屋走过，爷爷问其干嘛，他同是吆喝似地说去放牛，接着便是哈哈大笑，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处。
晚上，我问爷爷平常的睡眠时间，爷爷答曰九点多十点左右，而他大概也如是应和着，那天经堂弟一说，我们四个堂兄弟的年龄加起来也不过是他的年纪，我们哄笑一堂，不过我想大家内心都是个中滋味，时间好似快车道，爷爷、他、“溪边”大爷……，当年岁不可逆转地走在前方后，一切变得虚渺而无谓，他是堂弟的外公，我从小就跟着堂弟叫其“阿hian”。爷爷、阿hian和我聊到很晚，几乎忘了时间还在运转，而这些大概也是老人们睡眠时间的极限，我很担心，便催他们早些去睡，而心中不舍的却是不知何时还有如此机会几个人相聚而谈。当“阿hian”洗脚去睡后，爷爷也跟着其步伐收拾睡去了，而奶奶也还未睡，只是在一旁问我平时有没吃饱，要照顾好身体等，我应允着，而待到老人们都消失在黑暗的隔间时，我的心顿时落寞许多，看表已显示凌晨一点……最后只剩下我和父亲。
对着母亲我总是叮嘱其要保重身体，而自己却毫不为身体怜惜，母亲为生意常熬夜，身体也不如当年，容貌也不比前些年漂亮，因此保重身体的话，我还是常要挂在嘴上。晚，和父亲回到家中，去到顶楼的阳台，叔父还在与弟弟聊天，看表已直逼凌晨两点，父亲洗过澡重新回到楼顶，他娴熟地冲泡茶水，为着不至于失眠，我并未再喝……
……四点，这一天才彻底走完！而人生，还有多少这样的四点！！！
——2012.8.22/8.23/8.24
八十年过后，他依旧是个老顽童，民国二十八年，一个乡村里，破旧的土屋，一亩耕田，他出生时没有一样显得正式，刚经过辛亥的洗礼，没有清人统治的中华稍微缓解了些元气，当时的变化，不只在一墙之隔的西方，东方的中心也期待着革新与富强。他已八十有四，谈起过去，总是气定丹田，没有悔恨，感觉一辈子如此蹉跎，而时间的不可逆性让他感受着凡人的脆弱，他告诉我民国的故事，十几岁的年纪时的民国印象，他遭受的凄苦，“新中国”后，由于地主成分而被剥夺财产，破败后又遭遇大饥荒，饿殍遍野，他却侥幸活下，生命就这样不断跟他开着玩笑，而他活到了现在，并给我讲他一生的点滴。也就前段时间，他一辈子的伴侣离他先去，他因此四天四夜没有下饭，脸颊骨显眼地占据面容的堡垒，少了一个人生知己，便少了一茬话语，他偏居土屋，没有儿女愿意接他一起生活，故事里，这样的老人总是寡言少语，他觉得生命给其开了多大的玩笑。他常常来到爷爷家，在同是土屋的屋檐下，用未全洗净的粘着茶渍的杯子泡茶，热水冲淋茶叶的香味总能稀释他的烦恼，一个下午，我常常听着两位老人谈东说西，邻家的“溪边”大爷也吆喝着从老屋走过，爷爷问其干嘛，他同是吆喝似地说去放牛，接着便是哈哈大笑，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处。
晚上，我问爷爷平常的睡眠时间，爷爷答曰九点多十点左右，而他大概也如是应和着，那天经堂弟一说，我们四个堂兄弟的年龄加起来也不过是他的年纪，我们哄笑一堂，不过我想大家内心都是个中滋味，时间好似快车道，爷爷、他、“溪边”大爷……，当年岁不可逆转地走在前方后，一切变得虚渺而无谓，他是堂弟的外公，我从小就跟着堂弟叫其“阿hian”。爷爷、阿hian和我聊到很晚，几乎忘了时间还在运转，而这些大概也是老人们睡眠时间的极限，我很担心，便催他们早些去睡，而心中不舍的却是不知何时还有如此机会几个人相聚而谈。当“阿hian”洗脚去睡后，爷爷也跟着其步伐收拾睡去了，而奶奶也还未睡，只是在一旁问我平时有没吃饱，要照顾好身体等，我应允着，而待到老人们都消失在黑暗的隔间时，我的心顿时落寞许多，看表已显示凌晨一点……最后只剩下我和父亲。
对着母亲我总是叮嘱其要保重身体，而自己却毫不为身体怜惜，母亲为生意常熬夜，身体也不如当年，容貌也不比前些年漂亮，因此保重身体的话，我还是常要挂在嘴上。晚，和父亲回到家中，去到顶楼的阳台，叔父还在与弟弟聊天，看表已直逼凌晨两点，父亲洗过澡重新回到楼顶，他娴熟地冲泡茶水，为着不至于失眠，我并未再喝……
……四点，这一天才彻底走完！而人生，还有多少这样的四点！！！
——2012.8.22/8.23/8.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