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西北
出行之前,朋友强烈建议我开通微薄,搞个微薄直播。我允了,也做到了。旅途中的微薄互动,确实是一抹亮色;
行走之时,遇到了很多人,哪怕只有一面,都算是有缘人。大家要求回来后整个攻略,我允了,正在做。但攻略这个事,其实只能是参考别人的路线而已。最为精彩的,仍是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别人无法复制。所以,下文更像是我的迟到的日记,趁着感觉还未消失,还算真实,尽量复原一下心情吧。可能不经意间,会人为的添加一些后发的感想,实难避免,见谅。
7月14日-16日,厦门-西安-西宁西的火车
第一次坐硬座区,近两天的体验确实有点煎熬。硬座区的生态环境和卧铺区天差地别。人多人杂不说,走道过道厕所口洗漱区全站满了人,他们抽着一手烟,我们吸着二手烟,就是这种空气让我恶心。(老爸是个老烟枪,年纪大了烟是无法戒掉的,作为子女在家中只能劝他少抽点,并在他抽烟的时候全力通风,因此出门在外,我需要的是对香烟雾气的绝对逃逸。)转念,抽烟多是苦闷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开车的、工地的、站票的、做着各种繁重工作或者应酬的人都是烟不离手。对此,我也表示理解,但情感上不能接受。两天的二手烟真的快把我给熏傻了。如果说我以后不再轻易尝试硬座区,绝不是因为吃不了苦,而只是做个逃烟者罢了。
火车上会遇到很多人,首先是你的邻座,两个陕西的阿姨。刚开始,我会有基本的小心,她们打牌玩钱,我没有参与。火车上却也太无聊,睡也睡不好,慢慢地我放下小心和俩阿姨一起玩牌,被带入了陕西“挖坑”的扑克游戏中。扑克真是很好的消磨时间的工具,一个白天就这样过没了。跟阿姨们聊的不是很多,多是牌上的话,“好得很”“好着呢”听着舒服得很啊。
过道对面是一个回民大家子,很明显是女主人掌握话语权的家庭,用阿姨的话说,那个男主看上去就很窝囊。但是什么叫窝囊呢?把决策权交给妻子,自己只是静观的男子就不是男人了吗?难道非得那种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才是真男人吗?我不能苟同。只要一个家庭有人做主,并且容其他人置喙,就不失为一个和睦的家庭吧。循着阿姨们的略带鄙夷的目光,我在心里为其叫屈。人们总是很喜欢武断的评判一个现象,之所以不认可可能也仅仅是因为它不符常规;可如果真遇到一个一言堂的男主,又得说是大男子主义至上了。。。对这样的男子,不究其原因,我愿表示尊重,因为他尊重了女人。
火车上最难过的,除了从不间断的二手烟,还有难以入眠的夜晚。空间有限,两肢很难伸展得开,一个姿势坐久了人都僵了。好在四人中有一人中途下车,我和俩阿姨轮着抬脚侧卧。至于午夜的觉,我把位置腾给了她们,一人俩个位置躺着睡,我坐在我的大包上趴在桌子上睡。当然只是试图睡觉而已。通天的灯光,间歇的声音,主要还是姿势僵硬难以入睡。趴了一夜,一夜未曾眠。我这样趴了两晚,也算是有中国特色的体验了。
西安去西宁西的火车卧铺间,遇到了两个特别能聊的军嫂。年纪都比我小,却已为人妻,其中一个的小孩已经1岁了。惊讶的是,他俩基本都属于闪婚,谈一个月就结婚,再一个月就怀上了。老公都在西大滩兵站,俩人约好了一起上山寻夫去。相谈甚欢,我跟他们约好了到格尔木后再约时间一起玩。
7月16日-18日 西宁-青海湖
告别了军嫂,我去公车站等进市区的公交专线,赶巧的看到一位拿着地图的男同志。他在问路,我回答了他,大家都背着登山包也就亮明了身份。他暂无下脚地,于是,我捡了他。人比我大点,包比我重点,胡子比我长点,眼镜比我浅点。此人姓马,简称老马。
公车上闲聊,老马原籍甘肃,当过兵,现为中山市某房地产管理人员,先前跟朋友自驾,现走青藏线入藏,后入滇。挺有意思的一个人,有老婆孩子却看着像单身(这家室是后来才告诉我的。坑爹啊,有个那么可爱的儿子还藏着掖着),爱喝点酒潇洒,抽点烟解乏,不喜笑,不记得是否对我笑过?也算是聊得来,没想到这之后的20天我们是天天短信作伴了。
到了西凉驿青年旅舍,刚好有一个空余的床位,老马赶紧订下,我们各自住进了混间。就在我们寻伴拼车时,听到了年轻人的召唤,准确的说,是吆喝声。是一个招募13人的青海湖二日游自由团,老马退票不成报了一日团,我则加入。团是由桑珠青旅和西凉驿青旅互通信息后拼的,多半是学生,2600/车二日,如果能满员13座的话当然更划算。于是乎,我们遭遇了各种喊话“缘分啊”“这个团就是为你而开的”“年轻人,遇到我们这么年轻的队伍不容易啊”。。。我确实想加入,因为条件都是现成的,我可不必再伤脑筋。但那时,我本能的抗拒一个如此嘈杂的人堆,想把音量关小控制分贝但无能为力。工作三年来,我越发喜静。人多,口杂,各种喧嚣张扬都会有点惧。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激情招募成员和头脑风暴,我惊呼,原来我真已经不似学生这般了。
二日游的路线:西宁-湟源-151-倒淌河-黑马河-茶卡盐湖-黑马河住宿-刚察-西宁
7月天,有时会下雨,就看不到青海湖的星星;经常看到环湖骑行者,或单或双或队,绝对是湖边的动人移动音符。如果没有亲身体验,那种感受就说不清道不明了。我很是佩服,以后吧,有机会再来骑行。
连续两天混迹在这一堆88和89中,能玩到一起还能玩high了,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一行13人我的年纪也能排头五了,说好了叫我阮小二,后来竟都叫我二姐了。不过也确实是老,无力辩驳。如果没有相伴,青海湖就只是青海湖,现在确是美好记忆,那感觉就像是又一次的毕业旅行。如下,我要隆重推介这12位有缘人(排名不分先后,按当时的座位列示):
1. 冉应. 83,四川人,很有想法的女子,有组织力,坐在副驾驶座,和司机师傅聊得不亦乐乎;
这之前去了内蒙的巴丹吉林沙漠,为了一睹沙漠风光,不惜花费2000大洋包车长驱直入,
精神可嘉。青海湖是她的最后一站
2. 小老鼠:89,安徽人,长得挺文艺清新的女孩,出手大方,目的地是进藏入尼泊尔,
和金针菇(见下)网上相约一同入藏。
3. 雪松:87,安徽人,一个表情猥琐说话不正经的苦情男,大肆张扬的背后是他那受伤隐痛的心。
社会学研究生,此行入藏,堂而皇之说是做藏汉通婚的课题研究,谁知道是不是呢。
4. 刘老师:87,和雪松是发小,我们当然说他俩是好基友了。一路上都是你帮我来我帮你,
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断背情,帽子一样样的,睡也都睡一起的,我们强烈支持他们出柜。
刘老师是初中的政治老师,深受学生爱恋,我说他是“小萝莉们眼中的怪蜀黍”。
也很文艺,很会摆拍,我的御用摄影师。目前正处于失恋一年期
5. 老K:瘦瘦高高的看着老,其实年龄最小,93年的说。
擅长逃票,年纪轻轻就已经出来行万里路了。人挺腼腆,确是麦霸,实为一惊。
6. 一一:非杨德昌镜头下的一一,乃游山玩水率性女子也。真实年龄不详,估摸着比我大点,
是我的最佳镜头拍档。穿着破洞牛仔裤非常的时尚却也不失文艺范
7. 金针菇:87,努力讲着蹩脚的普通话且认真走音的广东人。拒绝辣食,一切以发型为重。
有着强大的内心,被我们完整的消遣了两天,都不带哭的。
经典语录“焉(仍)石头/己(纸)巾/己(自)己”不胜枚举,我要笑喷了
See u tomorrow
8. 团长:83,最老最圆的一只。带着N个镜头的单反和支架,负责团队的所有大合照。
不得不吐槽,这哥们睡觉鼾声四起,声震四方,作为他的上铺,我必须强行进入休眠状态,
才能勉强入眠。可恨得很。当然,团长的笑声也可谓肆无忌惮
9. 丹东小飞:89,一个资深韩寒迷,专程去张掖看韩寒的比赛,还和韩寒留影。
青海湖他好像只是顺路来看看的
10. 姜博士:85,未来的哲学博士,硬伤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毕业。是个城墙控。
从上海一路来,已经一个月了,目的地是新疆,青海湖后我和他一起游到张掖。
不得不吐槽,为什么一件T恤衫可以穿一个月不洗呢?哪怕有条件也不洗?
不能吐得太多,毕竟一路上挺关照我的,是个好人。
11. 雪璐:88,超级能说且会道,可以一口气长篇大论不带断句歇口的,相当厉害。
嘴特能损人特能接话,不知以后谁能招架得住,怀疑她学过口技。
主修变态心理学,今年刚毕业,遂读研
12. 王蔚:兰州小姑娘,和雪璐是好姐妹,也是一张伶牙俐齿。俩人站一起,就真无敌了。
长得挺清水的,男生看着就特想保护的那种,目的地也是入藏。
我们一行13人,最热闹的是在车里,各种聊,私聊或群聊,聊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聊,不困不想聊了就看窗外景色,到了美不胜收的地方,群起高声喊叫让师傅路边停车。由于车里我和雪松刘老师坐得近,聊得多,一般下了车我们仨就为行动一致人了。公路上,拐弯处,各种摆拍,各种不要脸的得瑟,很开心。我找到了一个大坑,站在坑里拍对岸的人和远处的湖,特别有意境,雪松找骑行者借车骑过当背景,我们仨轮流上演拍与被拍。
最羞愧的是,为了到达青海湖边我们必须翻围栏。有一处围栏太高,我试了几次都翻不过去,刘老师让我踩着他翻过去,再踩着雪松落地。哪好意思啊,泰山压顶不是开玩笑的。我死活不愿意,却被骂别磨叽,快翻。我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两脚踩着刘老师的背,翻身过去后,一脚踩着雪松的背,腾空落地。这一下雪松可遭罪,差点就断背了。起身后,刘老师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多重了。”耻辱啊,我就这样被间接的知晓了一个秘密。当然了,说说而已,体重这事,我早就不care了,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接纳了自己。顺其自然的事,何必强求。燕瘦环肥,好歹我也是贵妃一枚啊。
经我提议,每人交350元形成经费方便统筹支出管理。会计收付,我来审计。
第二天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挺疲惫的了,一时兴起,分成两只队伍在车里PK对唱,唱最流行最大众的歌曲,全民大合唱,一曲盖过一曲。民歌、军歌、情歌、励志歌,只要说得出总有人能哼上两句。这种激情和奔放,恐只有我等青年才会有吧。简直high爆了,绝对是分手前的一个高潮。最后的晚餐,去了师傅介绍的一家餐厅,打算把剩余的经费统统花掉。点了好多特色菜,味道都不错,为了尽兴,博士等人分批买了酒,当然啤酒而已。你敬我来我劝你,酒一瓶瓶开启,一杯杯下肚,喝多了点就更不拘小节了。此情此景,真的像极了大学毕业聚餐,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也是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正是凤凰花开时。感谢这群人带给我的无穷回味,虽然相识很短,未必相知,却可以不分你我不分男女的厮混两日,此乃人生一快事。这之前,谁认识谁啊?当然,我也承认,之后未必都还会有联系,但两日的快乐,足以。
期间有几个小插曲,插播如下:
A. 在我们翻围栏进青海湖又翻回道上时,被一骑摩托的藏民给拦了,要收费5元/人。我们试图理论,为什么不事先在路口放一个收费的牌子,事后收费给人感觉像是被抢劫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地是私有的,且人家已经用铁围栏圈地以示其收益权,那么我们无畏的翻墙去看国家所有的青海湖,似乎是有错的。这就像踩踏了别人的后花园却想头也不回的悄然飘过一般,其实是不对的。5块钱事小,但是我觉得心里一定要是明亮的,不能占着人多势众而强词夺理。当然了,当时我并没有说什么,大家七嘴八舌的都想为这个团队争取一点利益
B. 团里有一两个小孩跑到一个建筑物墙边撒尿了,对此我表示震惊,就不点名了。一个老藏民抓住其中一个不让走了,说那是一个祭祀神灵的地方,如此神圣竟被我们给侮辱糟蹋了,不可原谅。不能走。看着有点严重了,司机师傅过来圆场,说我们都是大学生,不太懂这边的习俗。老藏民顺口来了一句“大学生还这样没有素质”。是啊,“素质”!我们总是高傲的看着别人的某些作为,不屑的转过头撇了一眼,说“真没素质”。但想过自己的某些行为也暴露了自己吗?想想如果有一个人对着你家中祠堂撒了一泡,是不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对于这件事,我挺遗憾的。在大家都神经紧绷不知所措时,老藏民貌似妥协了,说“给20元赶紧走,太没素质了”。。。是真的妥协了还是只是想要钱呢?我很困惑,如果是前者,估计是觉得跟我们多说无益,赶紧走眼不见为净;但如果是后者,那么信仰就太廉价了,变成了商品,受伤害了可以用钱解决,而不是只是要一个说法。说实话,我有点难过。如果最后老藏民真的把犯事者带走了进行教育,我会觉得他们是真心的觉得我们的冒犯不可原谅;但如果真这样了,事态的发展就有点失控了。所以,还是庆幸吧
C. 如何保证13人的基本诉求都得到满足,当意见分歧时如何解决。这真是一门艺术。由于路上大家贪恋美色,耽误了一些时间,而且考虑到回程当晚一些团员有自己的安排,师傅得在既定的时间往回赶,以致原来安排的景点需要舍弃一二。这个时候大家的性格就能以管窥豹了。冉应的时间比较赶,她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引导大家往某个方向前进;其余的人大多累了,觉得看了青海湖就满盈了可以回去了;但其实我挺想去看原子城的,不过最后,我只字没提附和了大家。我这人容易妥协,哪怕有时候委屈了自己,也想着顾全大家。这种性格的形成,多半因为小时候照顾了很多亲戚家的小孩,我是个孩子王,事事要为小的们着想。多年的班长身份也铸就了我成全他人的性格。说得好听点,叫以大局为重,牺牲小我;再说得好听点,就当我是善解人意的孩子吧。但是,千万不要妄想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所以连我自己都放弃了。
7月19日 青石嘴
话别了一干人等,我和博士背起行囊,直奔青石嘴看油菜花。(班车资讯:半小时一班从西宁汽车站发车,终点是青石嘴镇,途径盘山路观景高地但不停车)本来以为青海湖边的油菜田已经让我看饱了,去青石嘴应该会看到吐。没想到,依着高低地势和青稞的错落有致,这幅油菜胜景令人忘情。我们使用学生证登上了观景台,我的厚颜无耻再次得到了证实。在众人的怂恿下,我瑟瑟发抖地在伪学生证的出生年份上写了1991年,要用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假象去遮蔽检票人的双眼,好大的一颗烟雾弹。或许我真的年轻,我顺利过了检票口。在山上流连了好久,赚满了眼球。
路上,博士指着远处的一个雪峰,告诉我那是岗什卡雪峰。我央求着他明天去爬雪峰吧,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座,意义重大。博士答应了,于是我们就往公路上走,搭搭车,赶在天黑前找一个村庄过夜。搭车,我没干过这事,博士倒轻车熟路,就交给他了。我的背包比他重,但我拒绝了他的分担,自食其力方可丰衣足食,在我可承受范围内一定是我自己来。
走了大概两三公里,搭了一趟顺风车和一趟收费车,结果错把我们载到了非目的地。下车找住宿,问了牧民此地木有,只好再往前赶路。以我的速度,恐今晚难到达,那就麻烦了,我没有帐篷的。好在,路过一个养蜂帐篷问路,有个检疫所的副队长看着我们可怜,断然把我们给收留了,不胜感激。接下来的事,就相当精彩了。
这位是门源县卫生监督所的安继成副队长,每年的第三季度会在这里搭个帐篷做检疫检查工作。他们腾挪出一个帐篷给我俩住,放下行李后我们坐在了搭建在草原上的检疫餐篷里。围坐的都是他们检疫队的朋友,有藏族,蒙古族,回族,都会说汉话,程度不一。第一次见面不容分说三杯青稞酒,每一杯喝之前都要用无名指轻点杯中酒,然后向头后方弹撒出去,以示尊敬。七八个人只有一个小酒杯,大家轮着喝,没有人介意。在这地方,没有讲究才是最好的。吃着队里的厨师做的牦牛肉,听着他们唱着青海花儿,学着划青海拳,而我,只会一个劲的笑了。
有一个藏民大哥叫张才仁塔,很热情,回家拿了哈达献给我们,大家开心的合影留念。晚饭是面片,真心的好吃,我吃了两碗呢。安师傅和张大哥商量着带我们去看看人工降雨的发射机器顺道到张大哥家看看,这又是意外中的意外了。路上,安师傅给我们讲了很多这块土地以前的故事,有部队,有战俘,有坦克,有医院。为了生动再现退役坦克改装为人工降雨的发射装置,他们"强行"让负责人将实弹抱出来给我们观摩拍照。发射肯定是不行的,这是需要中央的批示的。能展示到这个程度,我已经很感动了。
后来,进屋见了藏族奶奶(其实是藏族妈妈,四十几岁,张大哥还没娶妻呢),要叫”阿奶”。他们好热情,向我们展示了藏袍,并主动要我们穿上暖暖身。要知道,那可是阿奶为她未来的儿媳添置的万元海獭真皮藏袍,华丽丽的,里绒是9月大的纯羊毛,摸着穿着都非常的舒服。阿奶亲自为我穿上,帮我绑了腰带。天啊,穿上这藏袍,除了脸上涂过防晒霜显得白些外,我俨然就是一个藏族姑娘了,一点身材没有了,从上至下一个宽度,足够的臃肿,冗长,还沉甸甸的,无法挥洒自如了。这么贵重的衣服穿我身上,一点都没了藏族姑娘的美丽大方了。可能是阿奶喜欢我,让我一直穿着,博士也穿上了张大哥未来娶妻的新郎藏袍,价值次于我穿的那件。博士穿着倒也可以以假乱真了。跟着,我们喝上了阿奶煮的酥油茶,自己团了糌粑吃。酥油茶我喝着惯,糌粑却吃不惯,味道太重。但是吃完是一种尊敬的表示,我实在难以下咽,还好都团给安师傅和张大哥吃了才没有剩下。我听别人说过,糌粑这东西藏民们都不轻易吃,一般用来款待客人的,所以也是受宠若惊。
我感觉这里的藏民已经完全汉化了,汉话说得不错,家中的家具装置已经跟汉族没有什么差别了,其中还有很多是当地党政机关赠送的。他们家有个家庭音响,放的歌曲也是通俗、说唱、英文都有了,我想听藏歌都没听上。安师傅在检疫所上班,也算半个公职人员,他认为海北州的藏民基本汉化了,人都比较实在易接触,而果洛玉树州的藏民比较野。我个人觉得这个观点有点片面,没有汉化就代表野吗?藏民族本就体壮彪悍,他们信奉自己的藏传佛教,崇尚大腕喝酒大块吃肉,喜好搏斗快感,我们只能说这是一种民族文化。藏汉两族历史以来就存在着矛盾,但我们不该以是否同化作为其是否野的标准来划分。如其谓野,那么我们汉民族岂不是温顺得像绵羊,柔弱性格。所以,你或许会崇拜欣赏或许会厌恶不爽,但都没必要在言语上多加讽刺,大家只要互为尊重就可以了。
入睡前,我在空旷的大草原找了一处草稍高一点的地方,就地解决了体内剩水外排的问题。此乃人生第一回,这种有点没进化干净的行为在当时看来确是有点可爱的。心有多大,厕所就有多大嘛。在那个成为客房的招待帐篷内,我很累了却不敢睡去,因为安师傅和张大哥还在席地喝酒,博士懂我的意思,一边作陪,一边暗示该休息了。等二老退去,我几乎倒头就睡着了。感谢安师傅,把他自己的被褥都给了我;感谢博士,把我照顾得很好。
7月20日 岗石卡雪峰和祁连县
早上,厨子做的面,我海吃了两碗,几位大叔看着我笑,肯定是不可思议这花儿般的姑娘竟是大胃王啊。他们的朋友开车送我们到岗什卡雪峰的入口,我俩把包寄存在附近的搅拌厂,轻装爬山去。这一趟爬了近三小时,一条小溪夹流在乱石岗中,我们沿着流水逆水而上,走着有点喘,途中也歇了许多次,岗什卡雪峰就步步逼近了,近一点,就冷一点。虽然博士对我的兴奋和自high没有完全的理解,但作为我人生中的第一座雪峰,尽管疲惫,我仍坚持取三块石头入山,在到达的时候堆个玛尼石堆,为家人朋友和自己。比起盘山路,走石道没那么累,在你攀爬的时候,每一次抬脚和寻找合适的下脚都需要时间,这就有空档休息,不算疲于赶路。盘山路是修给自驾游的,特别是那些在我们耗尽体力时搭载我们一程的自驾车们。在还有一两公里处的盘山路边,我们顺利被捡。这是一支来自四川的车队,队长喊我“厦门妹妹”,他们敬佩我们,我们感谢他们。要不是下一站殊途,他们还想顺道送送我们。
四川,好地方啊。位处中国正中部,东西南北辐射开来,一千公里的半径就可以涵盖中国诸多省份,难怪这一路我看到的自驾游都是“川”字当头。四川人民,真的好。我这一路有好几次都是受其相助。再两年,我也一定要入川感受感受。
出了岗什卡,告别了四川车队,我们又上道了。正想着能用什么方式赶到峨堡再坐班车去祁连,竟非常顺利的拦了一辆去祁连县的车。车主是一位来自广州的广西肖姐,长得清秀可人,稍稍有点小瘦,自己一个人自驾玩,她老公有事没跟来。我和博士是又累又饿,没有储备干粮,也没跟肖姐生分,自觉的吃起了车里的零嘴,然后呼呼大睡起来。祁连山脉真不是盖的,雄而有力,浑厚大气,快到祁连县,丹霞地貌也被切换出来了。美哉,东方小瑞士!
肖姐把我们送到阿米东索青年旅馆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住在镇上的宾馆。肖姐一人无聊,我们约好一会一起去卓尔山。这家旅馆挺特别,床位很紧张,50元/床,我们住进了混间。屋里已有一个龙岩姑娘,叫绿豆,听口音就能知道是福建的,在征得肖姐同意后,我们四人同行。
卓尔山门票80元,学生票半价,原来大家都有,就肖姐老实。山上真冷,我把抓绒衣给了绿豆,穿上冲锋衣就往山上走了。真是风景如画,雄性山群+雅丹地貌+油菜花海+青稞块地,非常的震撼!我愿意永不下山,但还是下山了,因为下雨了。蹭了车和零食,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好了请肖姐和绿豆吃晚饭。开到镇上随便一家烧烤摊,喝了好吃的麦仁粥,浅尝各种肉串,太辣没多吃。肖姐第二天就要去青海湖,绿豆在走马观花几个景区也要走了,我和博士也打算隔天买车票去张掖。就此告别了。
谁知,等待我的是一个痛苦的夜晚。屋里对床的那胖哥光膀子,大裤衩,从晚间8点到凌晨2点,竟没有停歇,呼呼大睡。他的上铺前铺后铺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实在是困乏,两次拍打这兄,让其稍微控制一点。谁知这兄一脸无辜“睡觉怎么控制?”“还是稍控制一下吧,都凌晨2点了,我都没法睡着”我刚说完,他头一歪,又睡着了,又响起来了。。。还有点良知,一会儿这兄起床穿了裤子去了趟厕所,好像这之后真的节制了一些,我抓紧自我催眠。拜“鹰嚎”所赐,这一夜还是没能超过5小时,早7点就醒了,博士还睡着,我吃完早饭去镇上汽车站买去张掖的票。然后自己逛了一下回来和博士汇合。
趁着时间还剩点,我们打算到旅店对面的牛心山小走一下。没想到,这里真的太静太美,把我留住了。临时决定在祁连县再呆一晚,退票,爬山去!潇洒走一回!
爬山中,看到当地人扒着灌木摘野蘑菇,我俩蠢蠢欲动,听旅馆里的人说黄蘑菇300元一斤,这经济价值也太高了吧。于是,我们也低头寻找起来。博士判别那些滑滑的颜色鲜艳的是毒蘑菇,要不得,我们跟着感觉摘了半袋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各种菇,好得意,想着下山拿到街上卖或者跟旅店换床位。博士有点沉迷了,我得不时的提醒他,“不要本末倒置,爬山是要事,蘑菇是顺带的”。
渐渐的,我们入了灌木林子,靠着博士的指南针和他的常识,我们七拐八绕还是没能找到最近的出路,最后勉强走出林子,循着另一个山坡走去。路遇一樵夫,给我们指了路;路遇一牧民,又给我们指了路;走多了,水也光了,难得看到一个山头上有一帐篷,我们过去讨水喝。巧的是,这就是那个牧民的家,每年放羊时他们都在这搭一个临时的家。牧民大哥邀我们入帐歇歇脚。这是一个回民家庭,他和他媳妇很热情,小孩很可爱,这个帐篷里什么都有,大概分了10趟从镇上搬上来的。喝的是山里的泉水,正值回民封斋月,早上5点到晚上9点不能进食,滴水不进。他们还是拿了挂在墙上的大饼和热水招待了我们,挺好吃的。为了表示感谢,我们把那半袋的菇给了他们,经证实,这些菇基本可以吃,但都不是黄蘑菇。
必须赶在天黑前下山,我们不敢逗留,再次问询了入山小路,因为我执意要看到牛心山的雪峰。只可惜,虽有贵人指点迷津,我们不熟山路,还是错过了那条小路,在行进了近一小时后抬头望去,远处的山峰雪已不在,化了吧。好遗憾,我还想继续找路,博士及时的敲起警钟,不赶紧下山,天黑就麻烦了。好吧,我听话,放弃了这个念头。
站在牛心山看卓尔山,远近高低各不同。虽然最终没走到雪峰底,但沿途和对面的风景也已经足够醉心了。那一天的潇洒是付出了代价的。上山6小时,下山3小时,大脚如我,却天生平足,9小时耗尽了我所有的脚力和精力,近乎透支。不过我仍无悔那天的停留,因为这山和那山的风景装饰了我当晚的梦。
我们从另一个方向下山回镇上,腿软腰疼不想说话,可见是真的累到了。博士是真男人,看我体虚,要搀我背我我都没答应,因为我不是弱女子,在能自理的情况下绝不依赖他人,我是坚强的个体,我是一名战士,哈哈
回到旅店,我休息,博士买吃的去。那天,睡了一个好觉。
7月22日-23日 张掖,肃南
第二天,睡饱了买了车票,临走前,我拿着相机静静的拍下了这个旅舍,藏风浓郁,又不失清雅,前台的涂鸦墙就是大家的留言板,我也写下了人生的终极目标,“有点钱,有点权,有点爱好,有点闲——阮小二”。一直以为自己要的不多,可是要这四样具备的生活,又何尝不是我那小小的贪念。拒绝平庸,拒绝跟风,求家人健康,盼自己昂扬。
上车了,见到了前一晚同一间住的一女孩,黄小亚,88,四川人,刚辞职,单枪匹马出来感受生活。之前她毫无准备的在青海湖环湖了2天,佩服!既然目的地是一样的,那就一起走呗。上车前听一甘肃人介绍说肃南裕固族自治区很特别值得停留,可从肃南往张掖方向玩。我们也没再做任何的研究就采纳了这条线路,于是结伙黄小亚,从祁连-张掖转肃南,晚上7点多才到达。事后,博士有点自责,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在肃南呆一晚的,浪费了一些时间和费用。我倒觉得无所谓,出来玩本就变化无常,哪能事事盘算得那么刚好,随性一点,轻松一点,反倒自在。没所谓好与不好,浪费与否,别处自有别处的风景,只要你在意留心,就一定能有所斩获。
我们仨住的招待所,90元/间,经老板介绍包了一辆车,300元/天,走冰沟亚丹地貌+张掖七彩丹霞+送回张掖,我和小亚当晚的火车离开。大白天下,冰沟亚丹地貌无法展现出鲜明的山体颜色,有点亮白,视觉效果一般。但大自然的鬼斧山工还是令人赞叹的。我踩在护栏上,展开我的防晒服,在风的吹动下,宛若一位七彩女子,自己都觉得美。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属于临泽的张掖七彩丹霞地质公园。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看着售票室墙上挂着的摄影师作品,更觉得反差太大,难以接受。就在大家对是否购票犹豫不觉时,博士去开辟逃票的路。对此,我不置可否。很快,博士沿着厕所后面的栏杆翻进了景区,在一个山坡上等我和小亚。结果我俩还没找到翻进去的点,他就被一保安给逮了。这下可有好戏了,我倒不担心博士的安危,一个哲学博士,怎么着也得把保安们给说绕过去的吧。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博士壮烈的出来了,不情愿地补了学生票,这半小时都“跟他们谈人生呢”。。。
逃票这事,有可为时,有不可为时。中国景区的票价年年飙升,堪比CPI的涨幅,可是景致给人的感受却未必有所提升。一个景点开发得越成熟,配套设施越完善,各种名目的收费让你的钱包瘪塌下去,游人趋之若鹜,当地人却毫不稀罕。本来是个自然风光,被人为的切割成各个观赏模块,一些细节就能败坏兴致。所以有时候,你很难苟同景区门票的价值。何况,常听到的解说是,由于气候、地壳运动或人为破坏等原因,XX景已经不如从前了。那请问门票收入不去实施保护措施和宣传保护理念,都拿去当地政府兜里干啥去了?想到这,我深深的赞同逃票。我是真的慕名而来,然后高票价却将我拒之门外。也不是说承担不起这样的票价,但如果感觉景点很一般,就是极度不爽的事,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但另一种情况我是不赞同逃票的,比如敦煌莫高窟。保护工作和文化研究工作对这个世界遗产至关重要,而这需要经费的支撑。作为参观者,在欣赏绝世壁画赞叹工匠造诣的同时,应该用文明的参观行为和购买门票表示支持的。如果这时候还逃票,那是可耻的。但我又有点困惑,我使用了假学生证,这是此次出行觉得对莫高窟最过意不去的地方。为了心安理得,我安慰自己说,谁让她只开放了8个窟?
总有人说,我是一路逃票过来的,听着多少有些反感。因为看不惯而逃票,因为时机适宜而逃票,我都觉得没什么,还能有点刺激。可如果每到一处,首先想到的是如何逃票,我觉得就没啥意思了吧。总之,不要为了逃票而逃票。彰显傲人的逃票战绩,或许某些情况下,并不那么令人骄傲。
心情被搅和全无了,我刚看过游客拍的照片,确实很一般,还不如冰沟亚丹来得特别,所以我们仨终于没有进去,找到司机师傅,直线回张掖去看马蹄寺。
马蹄寺,之前并没有听说,反正时间还早,就过去看看。又是一大跌眼镜的门票,贵得很,小亚和博士又有点犹豫,这时我就呛声了,人都到这了,好歹也得进去看看啊,人生啊人生啊,不能在每一道门口都沉思贵不贵,值不值的问题!恩,我们的车子终于开进去了。
马蹄寺给我的惊喜有二:其一,千佛洞,发现中国的好多地方都有千佛洞,这种佛教圣地去几次就是几次的虔诚。我家信奉佛教,以前我不以为然,奇怪的是,近些年深觉自己很有佛缘,每次出去旅游,一看到寺庙就往里钻。虽然我表面上轰轰烈烈,看着心浮气躁,其实不然。只要我愿意,挥手赶去眼前的层层浮云,求得心静也是容易的事。说不上这是信仰,因为我不是严苛的信徒,我就是爱上了寺庙里檀香的味道和梵音般的经唱,喜欢听说了解关于佛的一切。即使拜佛,我也不求缘求财,只求家人平安健康,自己能够开心,更多的是保佑多多能快乐健康的成长。此处的千佛洞当然是藏式的了,色彩艳丽。想起博士跟我说过,藏传佛教跟汉传佛教是两不相容的。我不赞同这种说法,这是纯学院派人士的观点。在我看来,佛法汉藏不分,佛的宗旨是普渡众生,无论是什么宗派都会绝对遵从的。即使我在藏传佛像面前一式三拜,都是表达我的敬畏礼佛之心,相信是不会有人介意的。在我没有完全了解藏传五体投地式朝拜的要义之前,我绝不会轻易尝试,不得要领就会是一种冒犯。
其二,胜果庙(名字记不太清了,不知道对不对)。非常的古朴素雅,估计是年代有点久了,不似那般浓妆艳抹。这种风格就是对了我的脾气,下着小雨,更添了朦胧之意。老实说,如果这时博士不在场的话,我可能更得自在些。博士不是信佛之人,算是冷静的旁观者,就是游客。有游客在旁,我没法做到真正的清心。如果是我一人,我一定会在那里呆很久才出来,甚至希望能在那里过上一夜。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愿意坐下来,思考,有时候,堵心的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冥冥之中,人的心智是可以突然打开的。可惜了。
有了这两个景点,这个门票我还是买值了。至于他俩,我就不得而知了。
逛完都下午4点了,回程路上2小时,师傅送我们到张掖火车站,我们以360元结帐。小亚9点的火车到嘉峪关,我12点的到敦煌,博士还要住一晚。散伙饭我点了黄焖羊肉和一些个小菜,太开胃了。老马短信问我,“独自上路,分别的时候有没有哭?”我回,“没有啦,本来就是偶然的相遇,注定就是要分手的。每一段路相信都会有人陪伴的。”真的很感谢博士一路的照顾和相伴,他传授了我一些新的技能。前途我独行,也能多一份自信和淡定了。真心希望这一路相见的朋友们的旅途别样精彩。
7月24日 敦煌
又在火车上过夜了,又是硬座区,我靠窗座位上坐着一个姑娘,她边上还靠着一个小男孩,恕我无法让座。我抱着大包倚着睡觉,对面的,对面的旁边,我的旁边全都在睡觉。一夜醒来无数次,好在我的大包够高,倚着脖子不会特别扭曲,看到那个姑娘和小男孩不停的调换姿势,小男孩甚至坐到地上去了,我把他叫起来,给他大包让他靠,我靠着墙睡。可能就是这个举动,让俩小孩信任了我这个姐姐,早上醒来后,一桌就聊上了。姑娘敦煌人,上高中,弟弟上小学,对面还坐着一个上初中的侄女,我对面那位是北京某校大二学生,也是出来玩的。四个女娃加一小弟弟开始一通海聊。可以看得出姑娘们对我们的旅游见闻很感兴趣,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叫着可甜。铁道部不给力,火车到瓜州就裹足不前了,没有给说法,没有任何通知,还不给下车,我们在车上干等了2小时快干枯了。时间无限拖延,旅舍的床位可不等人。就在焦急时,那个叫张婧的女孩开口了,“姐姐你们就别找了,就住我家吧。反正家里也没人住,他们都回农村了。”说实话,我心动了,不是为了省钱,而是这是一个深入当地人生活的体验机会,我推诿了两回合,和大二学生小陆“勉强”答应了,怕打扰倒是真的。
坐等不及,人潮涌到了列车下车口,好多人要求下车,多半都是背包客。列车长被迫同意,大家鱼贯而出,我护着小弟下了车。火车还稳在铁轨上,赫然在目的是轨道上的那一坨坨鲜黄的屎。震惊了!竟然看到了人们的排泄物,实为不雅。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火车厕所的那个坑是个看得到底的洞?为什么人类的粪便可以就这样掉在铁轨上?有何作用?会清理吗?为什么经过数日火车上的煎熬,人粪仍然是这般健康的颜色?新陈代谢真的这么好?各种不解,我总不能向这些小孩提问吧,困惑不已。
一同下车的还有一大帮背包客,三三两两,也不都是一伙的。大家拥上了一辆去瓜州县城的公交车,立刻坐满,那感觉像是包车。其中一短发另类女背包客,很high,为了庆祝顺利下车,举起她的ipad给素不相识的大家照了几张合影。然后,这姐激动万分的得瑟她的9块钱乘车记,从西安到瓜州只花了9块钱。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相当羡慕,小陆同学也是流露出了无限的崇拜。不过现在我就不那么觉得了。铁道部再怎么坑爹,再怎么遭受吐槽,他把你从一个地方打包送到另一个地方,运输费还是要给的。我从厦门到西安到西宁西,距离2000多公里,横跨多个省份,铁道部也只按照一公里2毛5收费,算便宜的了。中国人太多,查票百密一疏,侥幸成了漏网之鱼,权当刺激过过瘾就罢了。反复为之还津津乐道,我就不提倡了。
就这么一伙人,吵吵闹闹的下了车,找车去敦煌。原想可以包一辆大客车走,无奈凑不够数,人家不发车。出租车四人一辆,包车180元。我觉得挺划算的,姑娘和小弟也没有意见,倒是那几个背包客讨价半天,拧着不走,我觉着有点磨叽。可能是觉得不符他们9元乘车的精神吧。这边,看得出来小陆有点心动,也难怪,小年轻肯定还是想和比较疯狂有想法的他们一起玩吧,但又不好意思,毕竟已经答应了人家的邀请了。最后,我们还是果断的和那伙人分道扬镳了。四人+小弟,包车前去敦煌。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并不舒服,又挤又热,又困又饿,撑到张婧家都下午4点了。两姑娘的爸爸都在张婧家等着,寒暄之后带着他们回农村避暑去了,张婧、我和小陆留下。
其实,见到家长的时候,还是感觉挺突兀的,怪不自然的。本就互不相识,莫名其妙要在他们家住一晚,是个家长都会有点顾虑吧。这个时候的张婧,还保持着几个小时前的热情,我们收拾停当后帮她贴壁画,三人创作了一幅蝴蝶花海图。然后,我洗澡,洗衣,手机,电视,6点才出门。
敦煌太热了,空气干燥,天空明亮,我们仨走在去沙洲夜市的大街上。看得出,张婧挺累的了,我还看得出,这小女孩好像不大开心了,估计是被她家长给说了,怎么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住,还一次带俩!也对,要是我是家长,肯定也会留个心眼的。可是明显的,小姑娘的情绪被严重影响了,虽然带着我们,但她对啥都平平淡淡提不起兴趣,搞得我们有点尴尬。在沙洲夜市,我们吃了驴肉黄面,味道还不错。然后我直白的说,“看着你好累了呢,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俩随便逛逛就好,晚上回去给你电话。”她答应了,回家去了。我跟后知后觉的小陆说出了我的顾虑,提议明晚就不要住她家了,真的好尴尬,有束缚感,可能她的父母也很介意呢。小陆当时不以为然,这事搁下再议。
问了路,我俩做公交去了月牙泉镇,这个传说中青旅遍地的地方。当时已经快7点了,还是那么亮那么热,我们磨蹭着晚些进鸣沙山,路上竟然又遇到黄小亚同学了,她也结识了一位新朋友,于是我们四个一起玩鸣沙山。毕竟不是一个完整的沙漠,我也就hold住了,从山底侧爬过去,一步一陷,一陷一坑,连沙带沙的走了1个半小时。没有滑沙,没有骑骆驼,因为我把这些项目预留给了中卫的沙坡头。不过,我从山坡上戳着屁股自行滑下,表层的沙是干热的,再里一层是潮湿的,所以戳两下就很涩滑不下去了,要用四肢划拨着往下蹿。好吧,这样就算我玩过了,兴致一般。所谓月牙泉,就是山底一湾月牙形状的泉。到底是不是泉,众说纷纭,有天然一说,有注水一说,管它呢,我不觉得美。总之,这个景点我个人觉得一般般,时间不够的朋友可不必去。全价票还120元呢。
看看表,都11点了,我们住别人家都不知道收敛。张婧打电话问我们何时回去,听出了她的不高兴,赶紧回。小妹妹下楼接我们上去,原来她老爸在家啊,果然是各种不放心。有了心悸,那就是离开的时候了,小陆也赞同了。我们表示了感谢,说明了第二天的行程,今晚过后就不再打扰他们了。她爸轻声说,注意安全,睡觉吧。。。我俩面面相觑,赶紧睡觉去。第二天5点打了招呼就背包走了。这次住家经历真是印象深刻,算是尴尬收场吧。这事还得靠缘分,若缘分已尽,回头是岸。意识到这点,我俩就上岸了。但是,我仍然表示感谢,人性的光辉总是能闪住我们的眼,感谢小姑娘的简单,也感谢她爸爸表露出的不勉强。坦诚相待最为重要,如果你为难,我会全身而退。就像那天一样。
7月25日 汉长城-玉门关-雅丹魔鬼城-莫高窟-敦煌
小亚隔天就走,剩下三人还有相对完整的一天,就拦了辆的士包了车,450元一天。
包车的小哥没来,换成他爸爸。师傅姓秦,我可得好好推荐一下。如果不是他的提醒,玉门关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破墙。例行的拍照后我们钻回车里,秦师傅说有个博物馆呢,专门介绍玉门关的历史由来的。很庆幸秦师傅的提醒,参观完后我坐在播映厅看纪录片录像,很有收获。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要走,转头竟看到秦师傅也坐在一旁认真观看。顿时,我对他肃然起敬。交谈中就觉得他挺懂敦煌历史的,一个以开车为生计的司机,不仅不会对游客的向而往之表示不解,反而极力帮助你更好的了解这个城市的文化历史,并且还能分享一些他自己的想法,这就已经不仅仅是一位司机了,我觉得是个文化人。我很尊敬这样的人,赞一个。
雅丹魔鬼城。原来这里本是古罗布泊的一部分,经过气候和地壳的万年演变,由湖泽之地变为盆地再变为荒漠戈壁。好在黄土沙垄有黑色砂砾相衬相伴,也算不上寂寞了吧。
莫高窟。享誉世界的壁画名不虚传,妙手之作流芳万代啊。趁着它尚且完好,赶紧去看看吧,世界遗产不等人,真的一生不容错过。莫高窟的一切,我感触很深,就简单说说吧。
a. 参观方式采用讲解员制,脱离了他们你肯定就看不懂了。讲解员都出自莫高窟研究院,非常的专业,一个讲解员带一支22人的队伍,人手一个耳麦,只能收听到领队的讲解员的解说频道,超出二十米之外接收不到信号,这就要求整支参观团跟紧讲解员。有了这个工具,讲解员可以小声解说,无需再像其他景点的导游那样,拿着扩音器大声的喊,要是那样的话,壁画都可以被震落了。研究院科学的设计了10-12条路线,每支参观团限看8-10个窟。尽量将人流错开,1号线参观第100号窟,2号线就参观第103个窟,这样相对安全也控制了窟内的二氧化碳的浓度。讲解员特别的尽责,除了富有感情的解说之外(很多景点的导游都跟开机关枪背书一样的讲话,听着很难受,听完啥都不记得了),会时不时的提醒大家靠边走,为后面的队伍让出道来。这就是研究院每年培训的结果啊,非常值得借鉴!
b. 如何更好的保护窟内的壁画。现如今,人为的穿凿盗划应该是没有了,拍照也是不允许的,比较致命的是窟内酸性气体含量过高会直接伤害壁画。为此,控制人流量才是对症下药。尽管研究院一直在争取,但迫于当地政府旅游收入的压力,底线一直遭受挑战。旺季的时候,一天游客量达到6-7千人次,而研究所认为的安全警戒线是3-4千人次。可想而知,壁画得有多脆弱,对它的保护让步于经济指标。如果某个窟内酸性气体严重超标的话,就必须将其关闭1-2年。这期间该洞窟将不再对外开放,让它发挥自净功能慢慢消化掉。说起来,有种无力感,不知道几十年后,百年后,这块中国文化瑰宝尚存?
c. 关于王道士。亏了余秋雨的文化之旅,全国的读书人知道了这个悲催的人物。我不止一次听到导游提到“无知的王道士”“民族的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于那些走马观花的游客,导游们的随口一说都可能被认为是定论而口口相传,这是对当事人的语言戕害和对文化传播的不负责任。到底有多少人真的研究过这个人物这件事情呢?捕风捉影后就告诉世人此人无知,是对他的极大不公。他找过当地政府没有?有人做出回应没有?事实可以阐述,切勿妄下定论,至于王道士是否真的无知,就留待自己去评判好了。欣慰的是,讲解员从来不会这么说王道士,研究院果然有严谨的学术作风。
d. 莫高窟的飞天仙女雕像前,有一排橱窗,展示的对莫高窟修复、保护等各项工作给予资金和研究支持的赞助人。一一细数,全是香港人。可能很多人都不会在意了这个橱窗,我看了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香港人在文化保护和传承上,很好的沿袭了英国的观念做法,极力抢救中国的历史遗迹和文化。我很钦佩。都不知道那些中国大陆富豪哪去了?估计都开着私人飞机在宇宙中飞着吧,挑战地心引力和太空比保护历史文化来得有挑战得多吧。真真的文化穷人哈。
好吧,吐槽完了,说说好吃的炒炮涨。我跟秦师傅说,我们要吃你们吃的,不要吃游客吃的。于是,秦师傅带我们去了一个当地平民面馆吃面。拉皮儿,炮涨,当当,各种面,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什么。秦师傅点了炒炮涨,我想也没想,跟着点了。太正了那味道,好吃到不行了,不能忍了不能忍了,一大碗我都给舔干净了。相比之下,驴肉黄面浮云啊。
下一站格尔木,去汽车站问了车票,晚上7点发车,第二天四五点到。汽车不比火车,过夜更难受,我放弃。问了出租司机,包车260元,太贵,我也放弃。那就只能去公路上搭车了,先在月牙泉镇休息一晚。
7月26日 敦煌-阿克塞-大柴旦
和小陆再见,折腾一些事到中午才到七里镇公路口。之前秦师傅善意的提醒我这一段搭车并不容易;我咨询过博士,他说很容易,去格尔木的车应该会很多;我还问了老马,他说这个不好说,不过要想搭就一定能搭到;我还听说,一个女的搭车是最容易的。综上,我有了心理准备,上路。
望不到头的戈壁啊,太阳慢慢的毒辣起来,我穿上七彩防晒服,独自走在公路上。只要背后传来阵阵车轮声,我都会期待的回头,觉得有点可能的我都会竖起大拇指示意。说实在的,刚开始我是真的有担心,茫茫戈壁,如果真的拦不到车是会出事的。大西北,就是地太广,距离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都是上百公里,走是肯定走不到的,况且我还有15斤的负重。很难潇洒吧,那样的环境。
就这样,我走了一公里,两公里。终于拦下了第一辆,是个施工队的车,就驶向前方不远处,其实就一公里。能载一程是一程吧,省点脚力。下车我又走了快一公里,拦下了第二辆,是当地人回家的车,能有个十几公里吧,在一个岔路口把我放下。这回没有走太长时间,就顺利拦到一辆去阿克塞的小轿车。车上是两个中年男子,他俩好像有很多事在说,我也听不懂,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从敦煌到阿克塞一路,有景无色,全是戈壁滩,几乎看不到一抹绿。我在路上走着的时候,都能看到热气蒸腾形成的滚滚热浪,真的是又热又渴。如果注定那一路没有车的话,人是可以绝望而死的吧。
到了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他们把我放在了公路边的加油站。问了当地人,还是没有去格尔木的班车,我只能继续搭车。我没有过多的停留,补充了水和食物继续前进。这个时候的我,紧张担心已经没有了,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姐都不在怕的。往公路出口的路上,遇到两个小女孩,今年刚大学毕业,也是路上偶遇就相伴搭车进藏。本想三个人一起走,但考虑到三人不易搭车,很难恰好有三人空位,所以我还是和他们分手了。俩小姑娘可能成功率能比我高点,可人嘛。我脚底生风,走得快,可是车真不好拦。我没了主意,这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先自己走着吧。本来,俩姑娘在我后头,后来就不见了,应该是搭上车了。
走着走着,向后转,边拦车边倒着走,遥见好几辆越野车,我示意,但他们向我摇了摇手,这是拒绝的意思。零星的私家车,都没有停下。那时,我有点郁闷,为什么就不能搭载我一程呢?给点反应吧好歹,有些车是直接飞驰而过视而不见的,当然这是搭车人的心理。开车人肯定是想,我一两个人坐着舒服开着快,干嘛要牵扯进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谁知道你是不是伪装的,有什么企图。这样想都很公平,中国,改革开放30年,已逐渐信任瓦解,社会崩塌。相信和帮助真的难得可贵非常稀缺了。对于这点,我没有不接受,只是当时有点遗憾而已。
时不时的,总有过路的问我是否包车,我不要。还有人告诉我要在树荫下拦车,这会,拦到就是运气好,拦不到再往前走也没有用了。谢过,我不信邪,继续前进,又上了高速。走了有一公里,拦下了一辆货车,车上有三个男的,只剩一个副驾驶座。我犹豫了一下,司机师傅又说了一句,“座儿是有一个,就看你敢不敢坐了”。都这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了就上了车。司机是一个煤矿公司专职货运司机,后座的两人是山西电网方面的技工。越聊我感觉越放心。货车体量庞大,当时没有货运量仍然行驶缓慢,而且消耗的还是天然气。开了1个多小时才到达时施工地。刚好有一父子包他的车要到格尔木,好事来了,我开始磨嘴皮子对着司机师傅猛笑想免费搭车。司机不会管的,只管收钱和开车,我转向那父子,他们答应了。师傅去了加油站加油,不然天黑都跑不到,货车速度慢得很。在师傅没回来前,我站在路边接着拦车,想运气好的话就先走一步。
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了保护神,我又拦到了一辆小车,可以再前进60公里。谢别了那父子,我钻进车中,又是一四川人在甘肃做工程项目,带朋友去当金山看看就碰上了我。当金山不如祁连山青葱,层峦叠嶂还是有的,盘山路最美的是每个拐弯处,身后的山穷追不舍,前头的山呼之欲出。车到当金山最高处约海拔3700米停下,司机大哥指着前方的几辆越野车让我赶紧去蹭。我一上前,这不是之前向我摇手的那支车队吗?我假装没认出来,又问了一次是否方便搭我。那叔一脸的抱歉,“刚才在路边就看到你了,实在是坐不下,已经是超载了,不然早拉上你了。”我没有怀疑,能上是好心,不能上也不为过,况且我也是脸皮薄,拜托的话不说第二次,让别人难堪不是我的本事,“哦,那没事,我再找找别人。”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多大把握还可以搭到路过的私家车,但别无选择。就在我强装潇洒时,那叔跟车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大家挤挤稍我到大柴旦。不胜感激。
这是支从山东出发的车队,3辆车,刚从北疆回来,大半车都是新疆哈密瓜,超载是实情。几个朋友的家庭团,我坐的车里是一家三口,和一个表姐。小女孩读初中,中国已经游了大半个,放在这个年纪,我都没出过福建省。现在的小孩太幸福了。我和小女孩交谈着,讲的都是旅游的见闻,她爸说她不爱学习,我倒觉得小女孩知道的还挺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这小孩有礼貌,看得出和爸爸处得像朋友,人也挺健谈。相比之下,她那个表姐就比较雷,指甲油红得大胆,说话语气怪怪的,最要我命的是她的问题总是让我有想撞墙的冲动。她到底问了我什么?抱歉,我被雷忘了。一路我和小女孩聊得很开心,他爸爸听着我们的谈天,也时不时插上几嘴。特别是我说到敦煌的炒炮仗好吃到爆时,他马上对着对讲机喊起来,“xx,xx,那个炒炮仗你吃过吗?很好吃吗?为什么我们没有吃到?。。。”哈哈,我炫耀的资本。我想,我搭了顺风车,他女儿通过交流了解了一些东西,这就是双赢。
从阿赛克到大柴旦这一路,当金山连绵,景色不逊。在大柴旦和德令哈的岔口,他们把我卸下往德令哈方向开去。已经7点多了,我对今夜赶到180公里的格尔木心存一丝侥幸,非常娴熟的张手搭车。没想到,拦下了一辆部队越野车。注定我那晚要精彩了。
开车的是一位面饼脸般的兵哥哥,可惜他不去格尔木,不过可以带我到汽车站看一下班车。多好,我跳上车,后座。兵哥哥例行问了我的籍贯、职业、年龄。职业病!到了“汽车站”,吓到我了,所谓的汽车站就是一个破旧不堪的铁房子,里面肮脏不堪空无一人,早下班了。问了路人,明早最早班车去格尔木的是9点。接下来必须解决的是住宿问题。兵哥哥说开着带我找一找,我说招待所就可以了,他觉得一个女孩子家不太安全。正开着车,他想了想,说,他们部队前阵子一直在执行安全任务,包下了最好的一个酒店的一二两层,今天白天领导刚走任务基本完成,有些战友也下山(即回德令哈)了,空出了一间房,问我怕不怕住在那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委婉的说,我倒没什么,就怕影响到你们。话刚落,我加速思考。兵哥哥解释到,“我这纯粹是热心想帮人。按理说,游客进入这个大柴旦工矿区挺敏感的,看着像游客,怎知不是间谍呢?所以我才会一直问你你的职业,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挺憨厚的大哥,那时我就信了,没了担忧,我把随身带的名片给了他,再交代一遍我的年龄、职业、籍贯和此行目的。然后,他先是把我放在一家餐馆吃面,又让我自己先逛逛他还有些事要办,过会儿再来接我。这期间,我嫌重就把登山包扔他车里,一小时后兵哥哥让另外一个兵哥哥来接我,悄悄的从酒店后面进去。之前有被交代过,最好不要被发现,部队纪律。我能理解,部队出现女的,又不是家属,肯定是不允许的,所以我也格外小心不想添乱。这样一搞,神秘了不少,兵哥哥把我安置在他们房门对面,叫我晚上把房门锁好,谁叫门都不要开,服务员敲门也不要回应,有事打他电话,不要到处乱跑。而后,帮我要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单,给了我西瓜和面包,嘱咐这嘱咐那,很心细。
一间房,三张床,配套简单,没有独卫,我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已经不早了,赶紧洗漱睡觉。谁知,兵哥哥短信我,过去聊聊,还没有了解我呢。这就有点惊悚了。我过去了,房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小的,后来接我的那个也过来了。几听啤酒,几包下酒料,开着体育频道,四个人就聊开了。兵哥哥姓张,我叫他张大哥,德令哈人。操着浑厚的普通话,长得很圆很结实,散发了一种实在的力量。坐在旁边,我很放心。他们几个说着他们的工作,讲一两个间谍的案例,说说国家跟他们的关系,谈谈自己的未来。我多半是听着的,然后笑笑。
对于阿兵哥,我一直是有偏见的。总觉得怎么那么傻里傻气,死板不懂融通之道。总之是没有好感的。谁能想到,我这次遇到纯爷们了,并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们。可以说,颠覆了我一些想法,我真觉得他们憨厚可爱,心中有股正气,热心肠,在退伍或下海之前可能都是这样的。反正我是被感动了,老马说,“兵哥哥都是好样的,纯爷们,有爱心。”这回,我表示赞同。
聊得挺晚了,回房休息去了。睡得很好。第二天,8点起床,偷偷的被带出酒店吃了热腾腾的面,他们把我送到汽车站。拍了张合照,留个念想。继续上路。
7月27日 格尔木
坐在班车的最后一排靠窗位置,认识旁座的杨大哥,四川人,在格尔木娶妻生子生活了十几年了。一路听他打电话,谈到工程要价等等。他跟我说之前政府搞一个很大的工程光伏电站,把一些工程物资设备和人工都带动了起来,可是现在光伏电站好像暂停了,大家只好找寻其他项目。其实,我很想说,全国光伏项目基本已经全部搁浅了,这个行业前景并不光明。但我只字不提,虽然与我的工作有些许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羞于在陌生人面前谈论那些年的那些项目以及任何经济资讯,是并不擅长吧。路过万丈盐桥的时候,杨大哥向我推荐了察尔汗盐湖,我隔天去了。
到了汽车站,我就近吃了面,背着包跟之前火车遇到的军嫂联系。可惜了,一个老公不让出门,一个想去远一点的地方但必须当天回营队。这是很大的限制,所以我只好自己玩。去哪儿呢,往南就是青藏线进藏了。正值暑假旅游高峰,学生太多,不管在读的还是毕业的,一捆一捆的往里扎。一群人拿着单反猛拍,一张照片都要调焦半天,想想那样的场景都会觉得很搞笑。太专注于拍照,反而会错过真实的风景。相机只是个工具,是工具就会有局限。人为的调光调色只是为了让自己或他人看起来更美一点,技术更好一点,但其实已经失色了。文艺范太浓的人群,我躲闪不急。所以,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进藏,我想说有机会我会去的,但不是这个时候,可能会是某个淡季吧。老马在西藏把相机给撞坏了,我虽然笑话他但很为他庆幸,不经意间他丢弃了最后一个阻碍他感受的工具,这下,他可以尽收眼底不为他物所扰了,不过可惜了他为宝宝录制的各种影像视频。
我还没想好去哪,就问路边的大叔大姐,大叔在我展开的地图上比划着,告诉我从这里到那里有多少公里大概多少时间,周边有哪些景点。说得多了,我哪都想去。选择多了,我这个有选择综合征的人就会很难受很累。那累了就休息一会,不那么累了再想。于是我坐在人行道边,纠结着。边上卖水的回民大姐跟我聊了一会,竟然说“看你也挺可怜的,要不你晚上跟我睡好了。”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睡觉邀约,回民诶,请,我,去,她,家,和,她,一起,睡觉!这是好心的收留,我感激的接受了。既然想去哪太伤脑,那就干脆哪也不去,陪大姐一起卖水卖雪糕聊聊天。
聊了挺久,尽管有些时候听不太明白青海话,但我可以大体呈现出这样一位很苦命的回民大姐:大姐姓贝(不知是贝还是白,有口音分不清),是青海民和县人,十七八岁就结婚生子了,现有三个儿子。在小儿子8个月的时候,老公就消失了,无影无踪,八年前正式离了婚,三个儿子由她来带。一个月前,大姐带着小儿子和二儿子来到格尔木谋生。
家里没钱,三个儿子的教育都很难继续。小儿子才小学毕业,只能到当地清真院学习古兰经,包吃包住包学费,一周只有周五下午两个小时的外出时间。这种学习可以是终身的,没钱人家的孩子多半都选了这条路。那天是周五,刚好遇到来帮忙的小儿子,头戴清真帽,人有点腼腆,是个很帅气的小小伙子。可见小儿子多孝顺,就这丁点私人时间,都跑来帮大姐卖水,还嘱咐大姐汽车站关门了就赶紧回家不要太辛苦。我很感动。
二儿子初中毕业,现在格尔木的一家工厂打工,住工厂宿舍。
大儿子人在民和县,今年刚参加高考,分数不到本科线,大姐不打算让他读大学了,现在已经在民和县打工了。现年20了,还没有女朋友。大姐说,在回族的婚恋观中,女子18岁就普遍是孩子妈了,男子20岁就普遍当爹了。但是穷人家的孩子多晚结婚的都有,因为没有钱。
贝大姐年近40,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现在每天先到汽车站卖水和雪糕,汽车站人来人往,生意还可以。汽车站关门后要推车去一个广场接着卖。今年农历6月是封斋月,贝大姐一天都滴水不进,还要推着这冰箱车来回走,我不忍。说服了贝大姐,我帮她推车,说实在的,我这样一个五大粗的年轻女子都觉得吃力,特别是方向很难掌控,容易就让车给带着跑了,所以更是感慨贝大姐的不易生活的艰辛。
到了广场,我把大包一横人坐在大包上,贝大姐坐在自带的塑料椅上,我们一高一低的又说起来。我用经济学的眼光对大姐的选点表示质疑,周边很多日杂百货店和小卖部,贝大姐一瓶水的卖价要比店铺的高出5毛到1块,所以我很怀疑她一天能达到的销量。如果我是买水人,肯定是选择去店里买的。事实证明,经济学原理完败了,与实际脱节了,贝大姐就是可以卖得很好。这个买卖无需吆喝,渴了就过来买水喝,小孩吵闹就过来买雪糕吃,买主都是拿了东西掏钱付款,没有一个有二话。只是在收摊时,一个也是摆摊的大人喊着价钱太高,愣是少给了5毛钱。当时我就在想,一天卖出200元就能赚大概50元,其实毛利挺高的。只是这点钱,对于贝大姐一家,也只是够三餐而已。6点多,大姐要到附近进货,先口授我各种饮料雪糕的价目(1.5元到4元不等),让我帮她看一会摊子。其实也就十分钟时间,但是我成交了一笔。现在想起来,好像少收了一块,冰镇的雪碧好像是4块不是3块。算了,把钱交到贝大姐手中她没说什么我都没想起。
贝大姐的侄子刚从外地回来,那天晚上要请她到家里吃饭,大姐邀我一起去,我很乐意。按老马的话讲,我这是深入民宅深得民心。大概7点多收摊了,净赚有50元,贝大姐很开心。大姐膝下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她很喜欢我,一直喊我妹子,听着很亲。贝大姐有一点不放心,一直交代我,见了她的亲戚,如果被问起怎么认识的,要说是“去年在民和县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今年路过格尔木过来看望一下”。贝大姐解释说,她一个人住这里,都靠亲戚朋友帮衬着,如果知道才刚认识就往家里带,不知道他们心里会怎么想,虽然她自己是不会去猜疑什么的。我表示理解。如果我随便收个人回家,我爸妈肯定也是不同意的。可要我说谎,还是有点紧张,就希望不要被提及才好,问我籍贯吧,问我籍贯吧,我默念着。
9点后才能吃饭,先到她堂弟家休息一下。我看着她和堂弟、堂弟媳妇三个人盘点冰箱里的东西,算着价钱,堂弟家的孩子拿着小本在一旁写着1.5×14,可是不会算,我看见小孩心生爱意教他竖式,也不知他懂得应用了没有。他们忙着算账,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背着包在院子里立着,看着家里邻里的一群孩子对笑。这些孩子都在读小学,我取出地图给他们看,看青海有多大,看格尔木和西宁的位置,看我从哪里来,我去了哪些地方。小孩子们的地理知识没那么深,听我说着说着就抢了地图进屋给大哥哥看了,非常的可爱。我掏出敦煌买的明信片送给他们,拉进距离这个太实用了,每个小孩挑了三张,一个大一点的后面才冒出来的最后挑,竟然挑中了我最喜欢的三张风景照,胡杨林、湿地和一个什么湾,太有眼力了。
就在我们有了一些交流的时候,贝大姐的堂弟(我不想暴露这个人了,就还叫堂弟吧)警觉的问我,“你是记者吗?你来采访的吗?”啊?我看着像吗?赶忙澄清我只是来旅游的。堂弟有点金鱼眼,眼睛不眨的看人我觉得有点凶。终于盼到吃饭的点了,贝大姐拉着我上他侄儿家,就在不远处,路上看到好多回民开始狂吃西瓜补水了。
贝大姐侄儿家,不大,一房厅一厨,厅里一张靠墙大床,另一半就是活动空间了。这样的房子,租金300元/月。刚进屋,我眼前一亮,墙上贴的壁画不就是我等三人在敦煌那个初中生家胡乱贴的那副吗?只不过,这一幅,显得更美一些。这就是联系啊,冥冥之中总有人在牵引着我们遇见然后走到一起,哈哈,世界太小了太奇妙了。等我回过神来,眼前第二亮,这侄儿媳妇也太漂亮了吧,五官分明,眼大大的,笑起来好自然好甜好动人,好喜欢这个姐姐。她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就这么女人,我自叹弗如。
贝大姐净手后先做礼拜,然后开饭。都是姐姐的手艺,很好吃。我很淑女的吃了很多,贝大姐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了更多,饭后还有西瓜、哈密瓜、葡萄、西红柿,太爽口了。在大姐上厕所的空档,我被问到了那个设置的问题,紧张得我啊。“你跟我姑姑是怎么认识的?”“哦,是去年在民和县认识的,今天在汽车站下车时竟然又碰上了,很偶然。”我这话怎么这么假呢,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还好,没被追问,不然我肯定缴械投降的。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要做到没有bug很难,我是没有这个脑力和体力的。
饭后他们三人青海话聊天,也挺不介意我这个外人在场的。只见她侄儿义愤填膺,声量越来越大,姐姐解释说,他在替贝大姐抱不平。其实,虽然听不太懂,我也猜出了大概。正常人听了她的故事都会难掩愤慨的。
之后,又谈及贝大姐大儿子的学业问题。今年考了300多分,继续向上的话只能上职校。这个现今中国社会的“边缘青年收纳所”的存在和发展非常的畸形。校方大肆宣传鼓舞高考不及本科的孩子们入校进行职业技能的学习,但关于职校的负面报道我们见得还少吗?学生毕业了仍然很迷茫不知所向,因为社会有歧视和偏见并没有真心接纳他们。我会假设她的大儿子还是一心向好想学习一门技艺以后好谋生的,但是不免担心这看不到的风发意气会在一群自暴自弃游手好闲的同龄人中被完全的吞噬,最后也沦为之一(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说明己见也是偏见,无奈)。而且,以贝大姐现在的收入,要供养这样的学习机会将是非常吃力不现实的事。他侄儿认为不用再继续上了,学成出来也是打工还不如现在就上手,但他媳妇还是认为多学一点知识,未来的影响是大家想象不到的。对此,我没有什么实质性发言,因为我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我自然认为教育很重要,哪怕学校环境不佳,如果自身真的渴求知识的话,一定会有所收获的。很多时候,效果不是立竿见影的,但对以后的生活和思想都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又怎样呢,多说无益,没有经济基础,这些都是妄想。讨论到最后,贝大姐还是坚持不让大儿子读书了。
该休息了,我和大姐又回到她堂弟家。这回我仔细的看了这个家里的布置。一进门是厨房,靠墙是两张床,给双胞胎兄弟俩睡的。里屋空间比较大,靠窗是一张大床,然后依次是小孩的书桌,电视桌,沙发。这样等级的房子租金400元/月,比侄儿家的更好些。两天没洗澡了,大姐带我到附近的公共浴室,4元/人,一人一间,水挺热,地方也挺干净,洗完全身舒服多了。那一带的房子基本都没有自带浴室的,大家都到澡堂洗澡。好像他们也不是很经常洗吧,至少我和大姐相处了两天没见她洗过,不过做礼拜的时候是一定要净手并更换干净的衣服的。
他们吃着水果聊着,我坐得远远的和小孩一起看湖南台的轩辕剑(湖南台真是俘获人心,我走到哪都有家庭在看他家的热播剧),时间过得真快都11点多了。我提醒大姐该回去休息了,大姐和亲戚说了几句,觉得太晚了路上不安全,今晚就住他们那里吧。我那时并不是很愿意的,我跟贝大姐熟但跟她堂弟一家还有点生分。但天真的完全暗了,那就睡吧。我和贝大姐睡里屋,堂弟媳妇和俩孩子睡外屋,堂弟去邻居家睡。大姐挺没心没肺的,居然在我面前更衣然后解下头套,这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我俩盖一床被子,安然睡下。估计是累了,几分钟后传来大姐的呼吸声,我也安了。
凌晨三点多,贝大姐他们都起床做饭了,赶着5点前往肚子里多塞一点东西。我也睡不着了,也起床坐着跟着吃点。这时微薄上刷出奥运开幕的消息,我告诉他们电视台正在转播,他们热情不高,这个世界盛会好像跟他们的生活关系不大,但还是开了电视满足我,看到运动员进场我又开始打瞌睡了。近5点,远处传来敲钟声和古兰经诵读声,非常有感染力,是阿拉伯文。随后,贝大姐他们准备了一下到外屋做礼拜,完了回屋接着睡。这一睡,醒来就7点多了。
7月28日 昆仑山口-察尔汗盐湖-贝大姐住处
我以为我当天就会往玉树去,以为不会再见到贝大姐,出门前我塞给大姐200元表示一点心意。她推了硬让我给塞回去,我的意思是给小儿子买点东西。于我而言,200元不算什么,少吃一顿大餐就省下来了;其实对大姐家而言,也是杯水车薪。我一人力量有限,心有余力不足。
临走前,她堂弟要了我的电话和QQ,我也没在意,这一路上给了太多次。(没想到他这是“悄悄”,后面生出不少事,实在是烦恼。后话后谈)贝大姐送我到街边,拦了一辆的往南郊藏民村去。前一日那个路边的大叔告诉我到南郊藏民村坐藏民车,一人220元,经昆仑山口和不冻泉,然后折一条小路到曲玛莱,再转坐班车到玉树。这条路线刚好是青海的腰部,是快道。而且价格挺实惠的,就是注意点安全就是。我还跟老马说好了,上车就给他车牌号,帮我留个心。没想到到了藏民村当天的车已经发了,又不能确定第二天会不会再发一车,只好再改计划。
人都来了,昆仑山口是一定得去的。跟师傅商量包车价,最后敲定400公里540元,刚才的打车钱就免了。这个价格相当于1公里1.3元,公允价。去派出所开了证明后就出发了。一路向前,太阳当空照,心情渐渐舒朗了。眼前身后都是粗旷,有厚重感的山脉。不是说昆仑山是龙脉吗?那就是一条卧龙,龙身淡绿渐变至红褐,何其壮观。第一个惊喜,路过一个不知名的湖,碧绿碧绿的,胜过普吉岛。很爱。第二个惊喜,玉珠峰毫不羞涩的裸露在我面前,一览无遗。我开玩笑地跟师傅说,你载的是一个十足的好人,连老天都笑逐颜开。在西大滩吃了午饭,继续上路。之前看到一个小雪峰我都会兴奋不已,因为弥补了我人生见识的空缺;而此时,我的前方是一片连绵不断的雪峰山脉,可以清楚的看到山顶上那被照得白亮白亮的雪顶,呈线性流淌。虽然肉眼看不到它的流动,但我相信一定不是静态的,我激动不已,难怪雪山被圣称为“女神”,果真令人倾倒。
司机也觉得不可思议,很少能看到这种全貌的。那是,谁让我是阳光小太阳呢。到了昆仑山口,我就平静了很多,没想到索南达杰纪念碑和可可西里保护区都只是一个雕像标志而已,真正的可可西里动物保护区我们是进不到的。这里聚集着骑行者藏民观光游客在拍照,我索性爬上了对面的山坡,慢慢走,有点喘但没有其他的反应,司机师傅惊叹我的体力,因为他跟不上我的节奏,气喘吁吁。站在山顶,有了高度,就可以远眺。这就是为什么老辈们总爱说“站得高,看得远”。这也是我的人生态度。
有意思的是,一阵讨价还价后,和司机师傅再次成交,再加160元包车去察尔汗盐湖,合700元整。一趟接触下来,大家都合作愉快,我很好奇司机的毛利,他诚心地告诉了,这一趟能赚400元。暴利啊,60%的毛利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难过,反而有点开心。能赚钱是件好事。会砍价确实很厉害,但偶尔的不计较很慷慨也是我追求的状态。锱铢必较的人,我是看不起的。
我突然想到,一人也是包车,多人也是包车,不如把贝大姐和小孩叫上,估计他们也没去过盐湖。这早没想到,不然昆仑山这一趟我也不会是一个人了。我先给堂弟打了电话,想如果他们大人放心的话,让俩小男孩跟我出去玩,晚上再带他们回去。没想到的是,堂弟说孩子们在读书要不他去吧,我也不好说什么,就约了地方让司机去接。挂了电话,堂弟发来一条短信,“请你记住,千万不要告诉贝大姐你知道我的号码,一旦他们知道了就不好会说三道四的!一定要保密!”晕倒,怎么像偷鸡摸狗的事!!我调侃地把这事说给司机听,司机师傅也是回民,他很含蓄的告诉我,这事放在他们那就是不太妥当的,但如果贝大姐去的话,堂弟肯定不会去的。司机还坏坏的笑了,那意思就是你懂的。好汗啊,这种事也能让我碰上。我不管了,我赶紧打电话给贝大姐约她一起玩,她答应了。然后我再电话堂弟告诉他,好像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他会叫大姐一起等我们去接。。。
各种无语吧,但司机说归说,我不太愿意往不好的地方想,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一个认识不久的人。我提醒司机见面后不要乱说话,免得尴尬。见到他俩,我拉着大姐跟我坐后座,堂弟坐副驾驶。说也奇怪,被司机那样一说后,我感觉堂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没事时不时的转头看我,好不自在。我只好或睡觉或看窗外。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车开到了察尔汗盐湖,好大的一面镜子啊,青海湖都被比下去了。看不到边际,天上万物全部映照在湖面上,上下对称非常漂亮,加之盐湖就像个大卤水池,颜色不一,外延还有结晶的盐块,非常美。我拍了几张风景照,贝大姐想在手机里留张我的照片,让她堂弟帮忙操作。堂弟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拍我,我已经刻意躲避了,还是被拍了一些,好别扭。湖边有块大牌子,贝大姐指着它说“要不你站在这里拍一张,把这个牌子拍下。”那一刻,我挺难过的,牌子上写的是“严禁游泳”,大姐不识字,以为是景区名字。我只好说“不要了,这个牌子不好看,就不拍了”。。。
回到格尔木后,先送堂弟回,晚上我住贝大姐自己的住处。挺远挺偏的,一个更拥挤条件更差的地方,租金也便宜,100元/月。到了,大姐家中只有一个大炕,非常大,竖着睡可以容3个人,横着睡可以5个人。除了一个做饭的灶,这个房间没有其他物件了,倒显得空间很大。墙上有个钉钩,是用来挂饼子的;墙上还有两幅画,是房东留下的;地上有张30公分高的一平方米桌子,是搁在炕上当饭桌用的。没了,没有其他东西了。没有水龙头,水都是外头的井里打的;没有卫生间,拉撒要蹲到外面的一个粪池坑。
贝大姐一直担心我会嫌弃。杞人忧天了,我适应能力很好,住得了5星酒店,也睡得了简陋平房,这些都不是问题。难能可贵的是,我有这样的机会走进一位孤苦大姐的清贫生活,静静的看着。我又去回民浴室洗了澡,完事了大姐抓着我要在外面吃。简单点好,就吃面吧。又饿了一天,大姐吃得好快满头大汗,我就慢了许多。那晚大姐请客,两碗炒炮涨好像14块吧。我挺不好意思的,我这一吃一住的,两百块也差不多了吧。
回住处,上炕,睡觉。隔壁过来串门,大姐和她们一起看我相机里的照片,一千多张呢,看得津津有味。我没有解说,因为已经挤不进我的大脑袋了。大姐还拿着我的相机给她们拍照,她好开心。生活或许艰辛,但我们却可以努力保持一颗乐观的心。相处两天,我很少见到大姐的愁容,她总是笑,哪怕是谈及她的悲伤过往,她都不会有过多的情绪上的停留,看似早就接受了那个苍白的事实。作为旁人,她的妹子,我还是看出了一丝希望的。她的生活会慢慢变好的,三个儿子会逐一接手这个家,那时大姐就可以稍稍休息了。我希望下次去格尔木的时候,还能见到开心笑着的大姐。
7月29日 西宁
例行,早4点,大姐起来做吃的,炒点青椒蔬菜,配着各类蛋糕馍馍饼子吃。大姐胆结石不吃蛋,却煎了三个蛋给我。5点,礼拜,完了,再睡。我赶8点的火车去西宁,大姐送我上了出租车。我很想抱抱大姐。有些人聊着聊着就往心里去了,挺意外的。这两天,我做了我力所能及的,我对我所看到听到感受到的文化表示尊敬。
从格尔木到西宁的火车有快慢之分,相差2小时。我买的是慢车,时间点比较合适。我发现,坐火车遇到的人不一定总能让你喜欢,比如坐我对面那个胖子。就是不喜欢。这人一上来就排出老板姿态,他的跟班不敢跟他同坐,他假惺惺的表现出大度来“一起坐嘛”。还能再假点吗?!最讨厌当众高声讲电话,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的大生意、他的领导力、他的决策力。这样表现让他很有快感吗?简直是听觉暴力!我尽量屏蔽,试图专心看我的地图。就这样了,他还要来打扰我,你是旅游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火车开过哪个地方,他都要洋洋自得地说一句,“这个项目是我做的”。。。可以 不 理 他 吗!我 需要 空间!好在,中途,他终于下车了。真心讨厌这样的人,对讨厌的人,绝不嘴软。
11个小时后,我终于回到西宁了,回到了当初捡到老马的车站,回到了雪域行者当初的那间房那张床。过去的两周,或相伴或独行地走了一个圈,现回到原点,我已有了变化(除了新陈代谢之外)。还有7天的行程,不愿为了拼车而妥协,还是想去黄南,那就自己上路吧。
7月30日 贵德
去贵德并不顺利,我起早去银行销卡还是错过了班车,还好西宁到贵德班车20分钟一发,重买就是了。班车上坐我边上的藏族大爷普通话讲得好字也写得不错,他帮我设计了一条一个半小时的观光路线,争取赶上最后一趟去同德的班车。结果就是我想得美,到站都快下午2点了,最后一班车快开走了。人都到了,我总不能赶场子一样直奔下一个点吧,况且途中我发现了一个七彩丹霞地质公园,感觉比张掖来得好看。于是,我打算留一晚。藏族大爷带我找住的地方,其实不用的,路边显眼处就有住宿的。但人家是好意,我不好拒绝就跟着走。去的是一家他认识的藏族旅舍,全是藏族男,一屋一屋的,我谨慎起来,好在二楼的单间飞蝇太多,驱赶不散,我以这个理由推脱了。藏族大爷挺帅的,带着帽子挺绅士的,已经儿孙满堂了,也已退休,我觉得挺有涵养的。他好像还赶着回家吃饭呢,我谢别了他,在汽车站边找到了一旅馆。卫生条件不错,标间收我100元。卫生间水有点黄,凑和吧,我洗了脏衣服挂满了自带的晾衣绳,休息了一会儿出门去了。
贵德的景点中,最期待的就是贵德黄河水了。谁知,那几日青海各地区大雨,黄河水位上涨,山泥俱下,贵德黄河水不再清澈,黄得很。好在意外发现阿什贡七彩峰丛足以弥补我的遗憾。这是个国家地质公园。虽然规模不比张掖,却真心的好看得多,真的是七彩哦。其实不必到景区内,只要沿着公路走,就能大饱眼福了。走累了,就拦个过路的班车回镇上就可以了。5块钱而已。
天下着小雨,我在公路边买了三斤李子杏子梨,都是回民自己种的,没洗就吃了。好甜。忘情的把伞给落了,我吃了跟冰棒原谅了自己。整个雨天都是我的,哇哈哈!
当我站在黄河桥上,凭栏远望时,我的手机来电把我惊了一下“堂弟”。防不胜防,我礼貌的讲起电话,几句寒暄。我说过,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但我真的很担心。我做过检讨,是不是我不纯粹了想太多?难道我的坦诚相待换来的却是他人的想入非非吗?在堂弟这件事上,我很困惑,我不想跟有妇之夫产生情感瓜葛。做朋友可以,偷偷摸摸就不行!当时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也不排除这是我神经过敏假想出来的问题,但防范于未然是必要的。我回家后,忽视了他的QQ邀请,所有来电都没有接,权当消失了。正所谓,抡起我的快刀,斩不该长的乱麻,说的就是这么个事)。可恨的是,老马一直拿这事开我玩笑,说这是我的艳遇,要我准备好打持久战。真想掐死他,没一句好话。
7月31日 和日寺的感动
一大早6点50发车,9点多到南大滩岔口下车,然后坐藏民的车到和日乡,过了和日乡上和日寺。50元。26公里,贵了,但算了。
和日寺非常的小,寺外三个白塔,寺内一个经堂和一个佛殿。这么一个小地方,我彻底沦陷了。这里没有一个游人,三三两两的藏民在转经。下着不小的雨,我寸步难行,躲在屋檐下避雨。两个小女孩在雨中玩闹,来来回回的跑,穿着羽绒服,淋得全身都是,我看着都觉得冷。雨更大了,转经的藏民也都躲了进来,我试图要跟他们交流,语言不通失败了。我用汉化说他们用藏化回,估计是说听不懂吧。说不来,只好笑,笑没有民族之别,我笑,他也笑;他笑,我笑得更欢了。每个人相视的时候,都笑得特别羞涩特别纯情,有几个大男孩,头低低的,都快埋到藏服里了。一下,我就喜欢这里了,有种冲动想嫁到这里来。
雨没有停的意思,我需要一把伞。两个小女孩被我招到身边来,问哪里有卖伞的?好像没听明白。刚好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手上有伞,我就指着它说“伞,哪里有卖伞?”较小的那个蹭地跑过去,从那名男子手中抢了伞给我,那人就淋雨了。我愣了,忙纠正,不是这样,快还回去。小的又跑过去,那男的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小的跑回来说带我去买伞。谢天谢地,小的会讲一点汉话,那男的是她爸。
我戴上连衣帽,跟着小的穿过羊房一路小跑到一个院内的,果真有杂货店,可惜关门了,老板不在。那可惨,我们刚转身要走,就看见小的他爸走过来,把我请到家里坐坐。这个家比起贝大姐的更是简陋,算是毛坯房吧,只是刷了水泥和了墙,他们就睡在地上,有一个生火的炉子。正不知道坐哪儿时,杂货店伙计回来了,我赶紧进去买了把及时伞。小的跟着我,又回到寺里。
雨还在下,屋檐下没了人,他们都转经去了。小的大的带着我也转起来。小孩的转经看着就像是玩,没有念经也没有专注,他俩带着我走了三圈,像赶路似的。退下来在窗边休息,静看大人们转经,很平静。我相信,虔诚是可以传达并感染他人的,这是信仰的力量。
小的大的老围着我转,转经的人转到我们这头,都看着笑。俩孩子放暑假呢,每天都到寺里来玩,特别的童真,对我这个外来者很好奇但又不清楚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挺有意思的。我们随便聊聊,请大的妈妈帮我们拍拍照。我天然的很喜欢小孩,抱着她们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她俩的老大姐。小的吃力的用汉话请我晚上留下来,我不忍的拒绝了。小姑娘,不是我想留下,是太想留下而不能留。顿时,我心生亏欠,此地不宜久留,赶紧逃跑。
寺外的白塔,在雨中不那么光亮了。我矗立在白塔前,双手合十置于眉心,低头心里发了一个愿,愿这里的藏民们都能快乐安康。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哭了。
老马问过我为什么会哭,我答不上来。从来没有过这样,就是一瞬间的感动。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顿悟了。两年前,我曾感知到佛祖的召唤要到柬埔寨去,这种感觉说出来大家都不信,只会调侃我说要艳遇了吧,但当时感觉非常的强烈。一直到今年5月,我才完成了柬埔寨之行。从那以后,我渐渐感觉自己可能跟佛有点缘分。说了一圈,也还是解释不清,算了不想多说。
我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它让我动容让我想留下。
我是冲着和日经墙去的,在后山走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大排的石墙。牧民也不知道,藏民不会汉话。没关系,可能缘分未到吧,那时的我已经没有那么多必须了,一切都很释然。谁知,在我搭上一个小哥的车离开时,按照他的描述,原来我已经见到和日经墙了,只是自己浑然不知而已。那是一大片砖块砌起来的很长的一道墙体,墙面刷成红色,最上面放置着后期重整过的经文石瓦块,是黑色的,六七片磊在一起,铺满了整条墙。当初我从那墙边走过时,不曾想到那就是闻名的经墙。小哥说,在文革的时候这个经墙遭受破坏,现在看到的都是后期修补起来的。那石瓦块上全是经文,很神圣的,是碰不得的。显然,我很规矩。
就这样,我离开了和日寺,除了和俩小姑娘合影,我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在发微薄前,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将这个我心灵的圣地公告出去,我私心不希望有太多游客来打扰他们,我私心希望这是我个人朝圣的地方。但手贱啊,还是发布了。那我只好侥幸大家不会留意大家不会留意。
小哥是和日乡镇的人,和日乡归泽库县管,他那天要到山上的藏民小学接待泽库县政府的人,有一个暑期老师课外活动研讨班的开幕式。我跟着他的车上学校,等事情办完了,可以跟着县政府的车去泽库县。
车上,和小哥聊天,我很好奇小活佛都是怎么选出来的。他解释说,这是有一整套详细的程序的,会挨家挨户的把适龄儿童都选出来,然后把上一个过世活佛的遗物让孩子辨识,总能仅有一个孩子能识别出来,那个就是小活佛了。这是简单的说,其实程序挺复杂的,相当于现在的海选,初赛,复赛,最后筛选出唯一一个做小活佛,然后就传承衣钵了。小哥说,这东西说了信的人很信,不信的人觉得太玄了。我不是资深佛教徒,但我愿意相信转世一说,因为是一种精神的延续。
到了小学,放暑假了,小学生基本没见到,我估计在和日寺遇到的大的小的俩小孩就在这上的学。下了车,周围的人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他们看我,我也看他们。小哥让我进屋等一下,进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壮如猛牛,藏袍批身,还有穿筒靴的,很强大的气场。其中一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羞涩的过去坐下。小哥跟他们用藏语说着话,我坐着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不太自在。这是一个会议室模样的办公地方,几张桌子围着中间一个炉子,很暖。桌上很正式的摆放了招待的食物,瓜子、香蕉、矿泉水、馍馍,共10份。墙上挂满着教师照片,课表,奖章,旗帜。课表排课有藏语文、汉语文、数学、英语等。我周围这群人可能是老师吧,抽烟的抽烟,讲话的讲话,时不时瞅我两眼。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快到了”,这群人马上紧张起来,涌出这扇门,都到校门口列队等候了,所有在校的老师都迎了出来。排头的几个手上拿着哈达。进来两辆车,下来几个大肚便便的男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县政府的人了。他们接了哈达直接搁在后面人的手上,我不乐意看了,当官的都一个做派。他们被请进了屋里,连同我。我作为远方来的客人也被请为座上宾,坐在最靠边的位置,刚才那大锅煮的东西,原来是一整只的牦牛啊,这会儿已经全切好盛在盘里了。边上一个小官用藏刀切了一块给我,他们发着官腔,我只管吃我的。真是好吃,肉质没得说,纯煮的没加任何调味剂的,最原汁原味的,我吃了两块,终生难忘。还有藏式奶茶,不错。
几个政府人自说自话,那群学校老师领导站了一圈,好像聆讯一般唯唯诺诺,一直点头称是。在政府公职人员面前,人民教师没有什么地位。我有点难过,这有点像劳资关系;可到底是青海纳税人养着他们呐。不过说穿了也没什么,中国特色,晓得晓得。寒暄了二十分钟,他们的仪式就要开始了,所以人起身去了一个教室,我透过窗户看到了黑板上方的红辐条,这几个政府人员就坐在讲台边上,老师们像学生一样在下面坐着。然后,掌声响起来,我走开了。没啥看的,仪式都一样,腔调都一样。
屋外下着雨,我不知往哪儿去,躲到房檐下,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也避在那里。我过去和他聊天。我了解到,这里实行的是9年义务教育,初中上泽库县,高中到同仁县,大学去西宁上。学生放学直接回家没有住校(我忘了问校车问题了,现在才想到),老师月工资不低,3000-6000不等。以青海的生活成本,算高工资了,挺令人欣慰的。自己刚才在屋里坐着的时候,还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把兜里的2000元现金捐给学校呢。好在我没出手,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搞了。
屋外真的很冷,半个小时后他们散会了,这仪式走得真够久的。迎来送往,最后的画面就是不断的握手表示感谢,我等得快歇菜了。走了,我坐上了县长的商务车,和小哥再见了。不记得跟他们聊了什么,大概就是他们挺羡慕佩服我的,我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奉承的话一概不说,是不是有点拽。本姑娘的性格就是,从不献媚,抱歉哈。县长介绍说后天就是河南县的那达慕盛会开幕式了,三年一次,千万不要错过。我心里痒痒的,机会难得,可是河南县在泽库往南2小时路程,离兰州更远了,而且班次不多,我这一去一留肯定得错过去银川的火车,到时就不好对馒头他们交代了。纵使纠结也必须割舍,到了泽库县,我没有停留,换上他们安排的另一辆车往同仁县赶。虽然我看不惯当官的行事作风,可是他们毕竟帮助了我,我还是真心感激的。少喝点酒多为民办点事吧。
从泽库到同仁这一路并不好走,路面坑洼在修,我们8点过才到同仁县。下车后我找了几家酒店旅馆,都订满了,很无奈,不知道晚上住哪,先吃饭吧。清真餐厅,我点了混式砂锅,除了那两块牦牛肉一整天都没进食。点餐时,我顺口问了服务员周边还有住宿的吗?这话让隔壁桌的一个大哥听到了,他起身到我身旁,“说吃完开车我带你去找找好了,现在是旅游旺季不好找。”有援手总比无助无援强点。我慢条斯理的吃着我的砂锅,这哥们等不及了“你得吃快点,越迟越不好订到了,看你吃我都着急。”说得我不好意思了,赶紧塞几口,坐上了他的车。
很多人说我太大胆了,轻易上了别人的车。其实不然,我虽然阅人不多,都是凭着一张脸辩真假。况且我的旅行已经接近尾声了,都没有遇上什么不法之徒,大家的善心都写在脸上了。就凭着“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自信不会出事。好人遇多了,就会多一些不假思索。
他们是三个人,一个比他大,一个比我还小,都是帮他家里装修的,我觉着人都挺可爱的。大哥姓马,我嘴甜,叫他马大哥。马大哥带我去了好几处都没有剩房了,最后他有点犹豫的说“我自己有房,空出了一间,但是这两天装修,挺脏乱。而且我一个人住,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住我那,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了。”这种担忧我也有,但我真的无处可去,我没有帐篷没有睡袋,露宿街头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再大胆一回,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马大哥住的是单位的小区房,他是事业单位的,在哪上班就不透露了。家里果真在装修,东西放得到处都是,屋里有两房。他找了干净的被褥,收拾了一间给我睡。另两人已经在他的房间里玩起了电脑,我收拾停当后过去跟他们聊天,马大哥怕我不放心,给我看了身份证和工作证,似乎必要又多余。他说去年他也收留了两姑娘,对方就要求查看他的身份证。。。好吧,这是一种保护措施,他倒没要求看我的。他也给我看了他老婆孩子的照片,小男孩挺萌的,她们都住在西宁呢。
他的家事我没多问。快11点的时候,那两人坏坏的笑着走了。我也很快回房了,马大哥教我锁房门,不记得最后锁上了没有。可能太累了,我很快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8月1日 同仁县隆务寺、吾屯下寺
我是自然醒的,非常舒服的床和被褥,疲惫一扫而光,我焕然一新了。前两天这地方就停水了,还好马大哥家有塔里的储备水,我洗漱完后又躲到房里去了,他还没起呢。8点左右,马大哥起床了,我们开车出去吃早饭。他没直说只是不建议在附近吃,当时我还坐副驾驶呢,我也是诙谐的直白“被你单位人看到不好吧,我还是悄悄坐到后面去吧。”他自然是不让,说我们到其他地方吃。谁知,路上还是遇到了熟人,不过他也不阴暗,摇下车窗跟人打了招呼,没有多说,我也很大方的点头笑了笑。本来就是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的清白就写在脸上。
转了一大圈,好吃的那几家都没有开,只好又绕回住处附近吃,马大哥应该也是豁出去了吧。回民不好当啊,舆论压力好大。我倒没什么,一两天之后就闪人了,但不想给别人留下麻烦。吃的是牛肉面,马大哥抢着买单了,我只好预请他吃晚饭了。吃完,他送我到隆务寺,告诉我从后面道上走这样可以逃票。没人拦着,我觉着挺方便就下车往里走了。没走100米,马大哥不放心开车进来,被我给挡了回去。寺庙这地方是用脚走用心感受的,开车太煞风景了。原来是他看到进出太多阿卡放心不下我的安全,我觉得是他多心了。看来回民和藏民之间的偏见挺深的。
谢了他,我一个人逛寺庙去了。好些佛殿全部大门紧锁,我只能看外面的壁画唐卡藻井,原来那天是大活佛讲经,所有走得动的僧人都去听经了,寺庙里几乎找不到人了。真是不巧,听说去听经的必经路已经水泄不通了,场面肯定壮观。我就不打算去添堵了,自己随便逛逛得了。我事先没有对藏传佛教做功课,壁画中的绿色、白色、红色等各路神仙菩萨我一概不识。只是觉得这地方好清净,便走得很慢很慢。
没想到,缘分啊,竟然遇到一个厦大管院旅游系的副教授。真个泪流满面!自打出门,就没遇见过一个厦门来的,闽南人真不爱出门。他们一丛老师出来做文化研究,分成几拨分头行动,这个张教授负责同仁热贡文化艺术的研究,一个同仁县文化局的学生带着他。张教授也是风尘仆仆的,他们约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热贡艺术传承人夏吾角。张教授允许我同行,我们对夏吾角进行了就地采访。这种文化深度游比景色更来得令人振奋。
此次采访非常的顺利。夏先生是热贡泥塑传承人,已经是第五代了。(以下内容可能会有一些出入,因为我记不太清了)家中四子排行老三,老幺当阿卡其余三个学都学泥塑,只有他手艺最精。这个手艺在以前是传子不传女,现在不会了,他的女儿也在学。夏先生在政府的支持下,先开了一个泥塑传习院收学徒,后来转制成公司——青海仁俊热贡艺术有限责任公司雕塑传习院,除了宗教寺院的泥塑,公园、广场、私人的订单越来越多,材料也不限于泥了,玻璃钢、铜也开始做了。我对泥塑比较感兴趣就多了解了一些。泥塑的主料是当地的红泥土,很珍贵的,还要加上麻、羊毛、藏药、金粉等和成粘土。隆务寺有多件夏先生的作品,那天我只看到一尊,夏先生送了我们一些画册留念。也没有遗憾了,因为我们还参观了他的传习院,不太大,但摆放了一些他的作品,确实很精致。夏大师有生意在谈,我们不便打扰,悄悄退去。
好可惜,那天是张教授他们文化探访的最后一天了,下午要跟文化局做个汇报交流,只好分手。等他们将这手资料集结成册,我一定会关注。这种不深不浅的文化探寻,足够满足我这种旅行者的胃口了。
下午,我买了隔天去兰州的汽车票后,打的去了吾屯下寺。吾屯村有上下两寺,本来都想去的,没想到一整个下午我都泡在下寺了。下寺有“解脱八大佛塔”,讲的是释迦摩尼佛祖从降生到涅磐的八个故事。听经的阿卡们都还没有回来,照样没法入内。殿外的金顶是2005年建成的,亮闪闪的,色泽鲜活艳丽。我移步转经,大转经轮,小转经轮。为了能入殿参观,我坐在塔下和一位68岁的阿卡边聊边等,没留神就过了一下午。
老阿卡就是吾屯下寺的,因腿脚不便没去听经。他已经老态龙钟了,会讲一些汉话,如果我爷爷还在世的话,差不多也应该老成这样了。我跟他聊宗教、聊家人,他告诉我白度母保平安,绿度母求子嗣。他还告诉我,这次讲经的大活佛小时候在同仁县长大的,所以这次才会选择在这里讲经,也算是对多年前没讲完的经的一种继续,以往都是在他进修的拉不朗寺进行的。明天大活佛休息后天会在隆务寺继续讲经,遇上一次不容易,况活佛已经高寿,错过了这个,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了。我能感觉得出他挺遗憾的。他还告诉我,他儿子在家画唐卡,就如这个村子的其他户人家一样。
聊到他们过什么节日时,好像除了佛祖诞辰日,他们不过什么节。我随口一问那国庆节中秋节过吗?老阿卡说不过但以前过。以前?多久以前?为什么现在不过?我的追问没有回答,老阿卡有意识的对我笑笑,说都过去了,不说这个了。正说着呢,边上来了一个操着粤语式普通话的香港人,她礼貌的插了几嘴,我当时觉得这个组合(喇嘛教教徒-大陆人-香港人)挺有意思的。
千盼万盼听经的阿卡们终于一车一车地回来了,乖乖的买了门票,一个阿卡带着我们参观内殿。其中有两个殿有六七百年历史了,在经历了动乱和文革浩荡后能保存下来相当的不易。一个是格鲁派宗咯巴大师殿,一个是经堂,风格和内置跟汉传佛教很不一样,特别是经堂,我很喜欢。而后,又参观了一个千手千眼泥塑观音,真的是很震撼。以前看过很多千手观音塑像都是平面的,千手只是量词表示多,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一尊雕琢了千只手,手中千只眼,重重叠叠,立体相当。这是近十年的作品,技艺高超。当着大家的面,阿卡不让拍照。实在太爱,在他的示意下,等其他人都退出后,他允许我偷拍两张。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没有那么严格。
接下来,一个super star小阿卡登场了,才5岁呢,活生生一个小正太。那个香港人的孩子跟小阿卡被拍合照,在大人们的怂恿下,牵起了小阿卡的手,小阿卡好羞涩,被牵着拍了几张还是挣脱跑掉了,太可爱了。我承认,我的母性再次被无限的激发了。经大阿卡的同意,我和他拍了好些照片。可怜的娃,被我熊抱了。要不是有宗教顾虑,我早亲他几口了,真的太令人心醉了。
一来二去,我和带我们参观的阿卡也熟悉起来。他叫次成,比我大两岁。谈及年龄时,他惊呼“不可能比我小吧?你看起来像31岁的大姐”很想掐死他,我伤不起啊。
我知道,在汉传佛教寺院里,和尚们早已不是以前那般只会念经打坐的和尚了,现在他们是相当的入流,穿着僧服,开着宝马,妻儿一个没落下,比俗人有钱比俗人还俗。死丧请和尚念安乐经要给红包小费,在院里供奉牌位要给好处,处处经济手段,油烟不灭,早就不再乐善好施。我很想知道喇嘛教徒现在的精神环境是怎样的。我问次成阿卡平时除了念经都学习了什么,我本以为寺院就像一个学校什么都教,次成很无奈的说“除了念经,就是画唐卡了。这个可以卖钱,你要买吗?”知道我的感受吗?失落。年轻一代的可能都这样吧,老阿卡或者老藏民或许更虔诚一点。
那会儿都7点多了,天还亮着但我觉得该回去了,不好让马大哥久等。其实,这期间他两度开车到吾屯下寺要接我回去,可是我跟阿卡们聊天呢,把他给说生气了,说我是宁愿跟喇嘛们聊天,也不跟他聊天,好歹我还住他家呢。哈哈,我好言安抚他晚上请吃饭。路上就聊天这事我们进行了论辩,他败了。
我说吃得简单一点,谁知他一声不吭的载我去了还算高档的清真餐厅,包间。说好了我请吃饭,我也不想欠人情债,可是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让我得手的,看点菜那样,毫无节制,两个人点了5个菜。趁他去卫生间的档,我偷偷把账给结了。天价啊,258,我鼻子一抹给现了。
马大哥这人,说到他们单位的腐败也是眉飞色舞,当被我反问到当年他爸爸当局长时是不是也是贪腐成风时,他义正言辞的否认了;说到旅游,他也会有很多憧憬和羡慕,四十而惑的中年男人啊。
回来后,我反思过为什么我没有反感马大哥,却很讨厌贝大姐的堂弟。我觉得这不是成见,但我语言能力有限没法很好的阐述我的理由。这几日我在微薄上看到一个解释,鄙以为很合理。大意是,一个男人虽然不拘小节带点不正经,偶尔说说脏话,讲讲荤腥,但都懂基本的处事道理,有分寸,不逾越,仍不失为一个好男人;可如果是那种惺惺作态文质彬彬却不停的电话短信骚扰别人的,就真让人觉得猥琐不堪,不寒而立了。
又在马大哥家睡了一夜,那一夜,同样的舒服。
8月2日
我早起,都打理好了马大哥还没起。眼看着时间挺紧的,我敲他房门喊他起床,不辞而别不是我干的事。他微波了清真包子给我吃,往嘴里塞了两个就往汽车站赶了。车快开了,我谢谢他,上了车,他开着离去。这样很好。
这回是真正跟青海说再见了。“青海的有缘无缘人,我走啦,一定还会再回来。这一路,有惊喜,有小心,有放肆的欢笑,有无声的泪水,从不间断的是好人相助,朋友相识。现在,我很不平静,这段经历吾将珍藏,再来时希望是一个更好更真的我。谢谢你们”这是当时发的微薄。
往兰州路上经过了尖扎,一个黄河水比贵德更清的地方。当然也是看不到的,因为雨还小小的下着。兰州这个城市太热了,逃回青海有点远,那就躲进省博物馆吧,没逛半小时就被闭馆清场;再躲进新华书店,我坐在地上看书呢,100分钟后又遭清场。。。只好流落到街头吃小吃买白兰瓜,差点没撑死。采纳了丹东小飞的意见去西湖公园,坐看家家户户的天伦之乐。
当天的夜间火车晚点了半小时,按馒头的吩咐,我找到列车长补了张列车员的软卧,12点前入睡。
8月3日 银川
包子在火车站口接我。一晃又是一年多没见了,上回也是我屁颠屁颠的跑到连云港看他俩。这小夫妻日子过得,包子头发扎起来,俨然已婚妇女了。吃了近三个礼拜的清真,我想念猪蹄了。馒头妈给我炖了一锅,好好吃。
馒头和包子的招待无可挑剔。他俩要上班,就安排了车载我去想去的地方玩一天。我敲定了西夏王陵和贺兰山岩画。我是个博物馆控,在西夏王陵博物馆一待就是两小时,在陈列的文献中,还发现了黑水城遗址的资料。看来我下一趟旅行目的地又有了。我很喜欢这样循环的发现,就像看书一样,我会在看一本书的过程中发现下一本书的书目,可能有联系,可能毫无联系,这样不经意间的发现,比别人的推荐更让我动心。这就是我所有旅行故事的开始。
贺兰山有个岩画博物馆,汇集了世界各地的岩画作品,挺全面的。我又待了一个半小时,连贺兰山都没进去就回了。对于我的行径,司机馒头包子阿姨都表示不理解。好吧,我承认,我是异类。
晚上吃了好吃的火锅。
8月4日 中卫沙坡头
馒头一家,小姨,我连司机7人开了2个半小时到了沙坡头,这是真正的沙漠,北区就是腾格里沙漠了。赶巧周六,人爆多,每个娱乐项目都要排好长好长的队,最可恶的是,还有一些领导行使了插队特权,队伍真是又臭又长。我玩了沙漠冲浪,滑索,挺刺激的。我还蹦极了,那是什么感觉我已经说不出来了。我像个女战士一样站在42米高的塔台上,54321,纵身一跃,瞬间仓慌失声,既而落体失重,数十秒惊魂未定。我终于完成了人生的第一跳,大呼年轻真好。但还是要提醒失足的朋友们,如果有轻生的念头,不要轻易尝试跳楼,不好受的。我的水桶腰都给勒出了两道痕,好像细了点。
晚上路边吃了面,回银川后,我馒头包子三人去烧烤摊尽兴,这份友情是从打球开始的,也在打球中更加的坚固。我们是球友也是好友,感情弥足珍贵。
8月5日
馒头真好,从他爸那儿顺了一个球拍给我,跟奥运混双冠军赵芸蕾手上那只是一样的,压力好大!起早去球馆练了一下,手感超好,还被纠正了发球和阮氏胡乱打法,酣畅淋漓,爽快!吃完阿姨做的羊肉臊子面,旅行正式宣告结束,等明年馒头包子结婚我还来。
20斤的背包托运了,我像个农民一样,手抱30斤的硒沙瓜一个,去坐头等舱。
启程回厦。bye了。
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一个人旅行。一个人的精彩在于一个人的决定,一个人的任性,一个人的随意,一个人的偶遇。明年我被老妈勒令不能出门玩,那么后年呢,万一我不小心谈恋爱了,不小心结了婚,那就是一个人的结束,两个人的开始了。不去想,无论一个人的自由还是两个人的幸福,旅途可以同样精彩。
行走之时,遇到了很多人,哪怕只有一面,都算是有缘人。大家要求回来后整个攻略,我允了,正在做。但攻略这个事,其实只能是参考别人的路线而已。最为精彩的,仍是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别人无法复制。所以,下文更像是我的迟到的日记,趁着感觉还未消失,还算真实,尽量复原一下心情吧。可能不经意间,会人为的添加一些后发的感想,实难避免,见谅。
7月14日-16日,厦门-西安-西宁西的火车
第一次坐硬座区,近两天的体验确实有点煎熬。硬座区的生态环境和卧铺区天差地别。人多人杂不说,走道过道厕所口洗漱区全站满了人,他们抽着一手烟,我们吸着二手烟,就是这种空气让我恶心。(老爸是个老烟枪,年纪大了烟是无法戒掉的,作为子女在家中只能劝他少抽点,并在他抽烟的时候全力通风,因此出门在外,我需要的是对香烟雾气的绝对逃逸。)转念,抽烟多是苦闷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开车的、工地的、站票的、做着各种繁重工作或者应酬的人都是烟不离手。对此,我也表示理解,但情感上不能接受。两天的二手烟真的快把我给熏傻了。如果说我以后不再轻易尝试硬座区,绝不是因为吃不了苦,而只是做个逃烟者罢了。
火车上会遇到很多人,首先是你的邻座,两个陕西的阿姨。刚开始,我会有基本的小心,她们打牌玩钱,我没有参与。火车上却也太无聊,睡也睡不好,慢慢地我放下小心和俩阿姨一起玩牌,被带入了陕西“挖坑”的扑克游戏中。扑克真是很好的消磨时间的工具,一个白天就这样过没了。跟阿姨们聊的不是很多,多是牌上的话,“好得很”“好着呢”听着舒服得很啊。
过道对面是一个回民大家子,很明显是女主人掌握话语权的家庭,用阿姨的话说,那个男主看上去就很窝囊。但是什么叫窝囊呢?把决策权交给妻子,自己只是静观的男子就不是男人了吗?难道非得那种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才是真男人吗?我不能苟同。只要一个家庭有人做主,并且容其他人置喙,就不失为一个和睦的家庭吧。循着阿姨们的略带鄙夷的目光,我在心里为其叫屈。人们总是很喜欢武断的评判一个现象,之所以不认可可能也仅仅是因为它不符常规;可如果真遇到一个一言堂的男主,又得说是大男子主义至上了。。。对这样的男子,不究其原因,我愿表示尊重,因为他尊重了女人。
火车上最难过的,除了从不间断的二手烟,还有难以入眠的夜晚。空间有限,两肢很难伸展得开,一个姿势坐久了人都僵了。好在四人中有一人中途下车,我和俩阿姨轮着抬脚侧卧。至于午夜的觉,我把位置腾给了她们,一人俩个位置躺着睡,我坐在我的大包上趴在桌子上睡。当然只是试图睡觉而已。通天的灯光,间歇的声音,主要还是姿势僵硬难以入睡。趴了一夜,一夜未曾眠。我这样趴了两晚,也算是有中国特色的体验了。
西安去西宁西的火车卧铺间,遇到了两个特别能聊的军嫂。年纪都比我小,却已为人妻,其中一个的小孩已经1岁了。惊讶的是,他俩基本都属于闪婚,谈一个月就结婚,再一个月就怀上了。老公都在西大滩兵站,俩人约好了一起上山寻夫去。相谈甚欢,我跟他们约好了到格尔木后再约时间一起玩。
7月16日-18日 西宁-青海湖
告别了军嫂,我去公车站等进市区的公交专线,赶巧的看到一位拿着地图的男同志。他在问路,我回答了他,大家都背着登山包也就亮明了身份。他暂无下脚地,于是,我捡了他。人比我大点,包比我重点,胡子比我长点,眼镜比我浅点。此人姓马,简称老马。
公车上闲聊,老马原籍甘肃,当过兵,现为中山市某房地产管理人员,先前跟朋友自驾,现走青藏线入藏,后入滇。挺有意思的一个人,有老婆孩子却看着像单身(这家室是后来才告诉我的。坑爹啊,有个那么可爱的儿子还藏着掖着),爱喝点酒潇洒,抽点烟解乏,不喜笑,不记得是否对我笑过?也算是聊得来,没想到这之后的20天我们是天天短信作伴了。
到了西凉驿青年旅舍,刚好有一个空余的床位,老马赶紧订下,我们各自住进了混间。就在我们寻伴拼车时,听到了年轻人的召唤,准确的说,是吆喝声。是一个招募13人的青海湖二日游自由团,老马退票不成报了一日团,我则加入。团是由桑珠青旅和西凉驿青旅互通信息后拼的,多半是学生,2600/车二日,如果能满员13座的话当然更划算。于是乎,我们遭遇了各种喊话“缘分啊”“这个团就是为你而开的”“年轻人,遇到我们这么年轻的队伍不容易啊”。。。我确实想加入,因为条件都是现成的,我可不必再伤脑筋。但那时,我本能的抗拒一个如此嘈杂的人堆,想把音量关小控制分贝但无能为力。工作三年来,我越发喜静。人多,口杂,各种喧嚣张扬都会有点惧。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激情招募成员和头脑风暴,我惊呼,原来我真已经不似学生这般了。
二日游的路线:西宁-湟源-151-倒淌河-黑马河-茶卡盐湖-黑马河住宿-刚察-西宁
7月天,有时会下雨,就看不到青海湖的星星;经常看到环湖骑行者,或单或双或队,绝对是湖边的动人移动音符。如果没有亲身体验,那种感受就说不清道不明了。我很是佩服,以后吧,有机会再来骑行。
连续两天混迹在这一堆88和89中,能玩到一起还能玩high了,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一行13人我的年纪也能排头五了,说好了叫我阮小二,后来竟都叫我二姐了。不过也确实是老,无力辩驳。如果没有相伴,青海湖就只是青海湖,现在确是美好记忆,那感觉就像是又一次的毕业旅行。如下,我要隆重推介这12位有缘人(排名不分先后,按当时的座位列示):
1. 冉应. 83,四川人,很有想法的女子,有组织力,坐在副驾驶座,和司机师傅聊得不亦乐乎;
这之前去了内蒙的巴丹吉林沙漠,为了一睹沙漠风光,不惜花费2000大洋包车长驱直入,
精神可嘉。青海湖是她的最后一站
2. 小老鼠:89,安徽人,长得挺文艺清新的女孩,出手大方,目的地是进藏入尼泊尔,
和金针菇(见下)网上相约一同入藏。
3. 雪松:87,安徽人,一个表情猥琐说话不正经的苦情男,大肆张扬的背后是他那受伤隐痛的心。
社会学研究生,此行入藏,堂而皇之说是做藏汉通婚的课题研究,谁知道是不是呢。
4. 刘老师:87,和雪松是发小,我们当然说他俩是好基友了。一路上都是你帮我来我帮你,
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断背情,帽子一样样的,睡也都睡一起的,我们强烈支持他们出柜。
刘老师是初中的政治老师,深受学生爱恋,我说他是“小萝莉们眼中的怪蜀黍”。
也很文艺,很会摆拍,我的御用摄影师。目前正处于失恋一年期
5. 老K:瘦瘦高高的看着老,其实年龄最小,93年的说。
擅长逃票,年纪轻轻就已经出来行万里路了。人挺腼腆,确是麦霸,实为一惊。
6. 一一:非杨德昌镜头下的一一,乃游山玩水率性女子也。真实年龄不详,估摸着比我大点,
是我的最佳镜头拍档。穿着破洞牛仔裤非常的时尚却也不失文艺范
7. 金针菇:87,努力讲着蹩脚的普通话且认真走音的广东人。拒绝辣食,一切以发型为重。
有着强大的内心,被我们完整的消遣了两天,都不带哭的。
经典语录“焉(仍)石头/己(纸)巾/己(自)己”不胜枚举,我要笑喷了
See u tomorrow
8. 团长:83,最老最圆的一只。带着N个镜头的单反和支架,负责团队的所有大合照。
不得不吐槽,这哥们睡觉鼾声四起,声震四方,作为他的上铺,我必须强行进入休眠状态,
才能勉强入眠。可恨得很。当然,团长的笑声也可谓肆无忌惮
9. 丹东小飞:89,一个资深韩寒迷,专程去张掖看韩寒的比赛,还和韩寒留影。
青海湖他好像只是顺路来看看的
10. 姜博士:85,未来的哲学博士,硬伤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毕业。是个城墙控。
从上海一路来,已经一个月了,目的地是新疆,青海湖后我和他一起游到张掖。
不得不吐槽,为什么一件T恤衫可以穿一个月不洗呢?哪怕有条件也不洗?
不能吐得太多,毕竟一路上挺关照我的,是个好人。
11. 雪璐:88,超级能说且会道,可以一口气长篇大论不带断句歇口的,相当厉害。
嘴特能损人特能接话,不知以后谁能招架得住,怀疑她学过口技。
主修变态心理学,今年刚毕业,遂读研
12. 王蔚:兰州小姑娘,和雪璐是好姐妹,也是一张伶牙俐齿。俩人站一起,就真无敌了。
长得挺清水的,男生看着就特想保护的那种,目的地也是入藏。
我们一行13人,最热闹的是在车里,各种聊,私聊或群聊,聊累了就睡,睡醒了接着聊,不困不想聊了就看窗外景色,到了美不胜收的地方,群起高声喊叫让师傅路边停车。由于车里我和雪松刘老师坐得近,聊得多,一般下了车我们仨就为行动一致人了。公路上,拐弯处,各种摆拍,各种不要脸的得瑟,很开心。我找到了一个大坑,站在坑里拍对岸的人和远处的湖,特别有意境,雪松找骑行者借车骑过当背景,我们仨轮流上演拍与被拍。
最羞愧的是,为了到达青海湖边我们必须翻围栏。有一处围栏太高,我试了几次都翻不过去,刘老师让我踩着他翻过去,再踩着雪松落地。哪好意思啊,泰山压顶不是开玩笑的。我死活不愿意,却被骂别磨叽,快翻。我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两脚踩着刘老师的背,翻身过去后,一脚踩着雪松的背,腾空落地。这一下雪松可遭罪,差点就断背了。起身后,刘老师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多重了。”耻辱啊,我就这样被间接的知晓了一个秘密。当然了,说说而已,体重这事,我早就不care了,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接纳了自己。顺其自然的事,何必强求。燕瘦环肥,好歹我也是贵妃一枚啊。
经我提议,每人交350元形成经费方便统筹支出管理。会计收付,我来审计。
第二天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挺疲惫的了,一时兴起,分成两只队伍在车里PK对唱,唱最流行最大众的歌曲,全民大合唱,一曲盖过一曲。民歌、军歌、情歌、励志歌,只要说得出总有人能哼上两句。这种激情和奔放,恐只有我等青年才会有吧。简直high爆了,绝对是分手前的一个高潮。最后的晚餐,去了师傅介绍的一家餐厅,打算把剩余的经费统统花掉。点了好多特色菜,味道都不错,为了尽兴,博士等人分批买了酒,当然啤酒而已。你敬我来我劝你,酒一瓶瓶开启,一杯杯下肚,喝多了点就更不拘小节了。此情此景,真的像极了大学毕业聚餐,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也是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正是凤凰花开时。感谢这群人带给我的无穷回味,虽然相识很短,未必相知,却可以不分你我不分男女的厮混两日,此乃人生一快事。这之前,谁认识谁啊?当然,我也承认,之后未必都还会有联系,但两日的快乐,足以。
期间有几个小插曲,插播如下:
A. 在我们翻围栏进青海湖又翻回道上时,被一骑摩托的藏民给拦了,要收费5元/人。我们试图理论,为什么不事先在路口放一个收费的牌子,事后收费给人感觉像是被抢劫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地是私有的,且人家已经用铁围栏圈地以示其收益权,那么我们无畏的翻墙去看国家所有的青海湖,似乎是有错的。这就像踩踏了别人的后花园却想头也不回的悄然飘过一般,其实是不对的。5块钱事小,但是我觉得心里一定要是明亮的,不能占着人多势众而强词夺理。当然了,当时我并没有说什么,大家七嘴八舌的都想为这个团队争取一点利益
B. 团里有一两个小孩跑到一个建筑物墙边撒尿了,对此我表示震惊,就不点名了。一个老藏民抓住其中一个不让走了,说那是一个祭祀神灵的地方,如此神圣竟被我们给侮辱糟蹋了,不可原谅。不能走。看着有点严重了,司机师傅过来圆场,说我们都是大学生,不太懂这边的习俗。老藏民顺口来了一句“大学生还这样没有素质”。是啊,“素质”!我们总是高傲的看着别人的某些作为,不屑的转过头撇了一眼,说“真没素质”。但想过自己的某些行为也暴露了自己吗?想想如果有一个人对着你家中祠堂撒了一泡,是不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对于这件事,我挺遗憾的。在大家都神经紧绷不知所措时,老藏民貌似妥协了,说“给20元赶紧走,太没素质了”。。。是真的妥协了还是只是想要钱呢?我很困惑,如果是前者,估计是觉得跟我们多说无益,赶紧走眼不见为净;但如果是后者,那么信仰就太廉价了,变成了商品,受伤害了可以用钱解决,而不是只是要一个说法。说实话,我有点难过。如果最后老藏民真的把犯事者带走了进行教育,我会觉得他们是真心的觉得我们的冒犯不可原谅;但如果真这样了,事态的发展就有点失控了。所以,还是庆幸吧
C. 如何保证13人的基本诉求都得到满足,当意见分歧时如何解决。这真是一门艺术。由于路上大家贪恋美色,耽误了一些时间,而且考虑到回程当晚一些团员有自己的安排,师傅得在既定的时间往回赶,以致原来安排的景点需要舍弃一二。这个时候大家的性格就能以管窥豹了。冉应的时间比较赶,她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引导大家往某个方向前进;其余的人大多累了,觉得看了青海湖就满盈了可以回去了;但其实我挺想去看原子城的,不过最后,我只字没提附和了大家。我这人容易妥协,哪怕有时候委屈了自己,也想着顾全大家。这种性格的形成,多半因为小时候照顾了很多亲戚家的小孩,我是个孩子王,事事要为小的们着想。多年的班长身份也铸就了我成全他人的性格。说得好听点,叫以大局为重,牺牲小我;再说得好听点,就当我是善解人意的孩子吧。但是,千万不要妄想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所以连我自己都放弃了。
7月19日 青石嘴
话别了一干人等,我和博士背起行囊,直奔青石嘴看油菜花。(班车资讯:半小时一班从西宁汽车站发车,终点是青石嘴镇,途径盘山路观景高地但不停车)本来以为青海湖边的油菜田已经让我看饱了,去青石嘴应该会看到吐。没想到,依着高低地势和青稞的错落有致,这幅油菜胜景令人忘情。我们使用学生证登上了观景台,我的厚颜无耻再次得到了证实。在众人的怂恿下,我瑟瑟发抖地在伪学生证的出生年份上写了1991年,要用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假象去遮蔽检票人的双眼,好大的一颗烟雾弹。或许我真的年轻,我顺利过了检票口。在山上流连了好久,赚满了眼球。
路上,博士指着远处的一个雪峰,告诉我那是岗什卡雪峰。我央求着他明天去爬雪峰吧,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座,意义重大。博士答应了,于是我们就往公路上走,搭搭车,赶在天黑前找一个村庄过夜。搭车,我没干过这事,博士倒轻车熟路,就交给他了。我的背包比他重,但我拒绝了他的分担,自食其力方可丰衣足食,在我可承受范围内一定是我自己来。
走了大概两三公里,搭了一趟顺风车和一趟收费车,结果错把我们载到了非目的地。下车找住宿,问了牧民此地木有,只好再往前赶路。以我的速度,恐今晚难到达,那就麻烦了,我没有帐篷的。好在,路过一个养蜂帐篷问路,有个检疫所的副队长看着我们可怜,断然把我们给收留了,不胜感激。接下来的事,就相当精彩了。
这位是门源县卫生监督所的安继成副队长,每年的第三季度会在这里搭个帐篷做检疫检查工作。他们腾挪出一个帐篷给我俩住,放下行李后我们坐在了搭建在草原上的检疫餐篷里。围坐的都是他们检疫队的朋友,有藏族,蒙古族,回族,都会说汉话,程度不一。第一次见面不容分说三杯青稞酒,每一杯喝之前都要用无名指轻点杯中酒,然后向头后方弹撒出去,以示尊敬。七八个人只有一个小酒杯,大家轮着喝,没有人介意。在这地方,没有讲究才是最好的。吃着队里的厨师做的牦牛肉,听着他们唱着青海花儿,学着划青海拳,而我,只会一个劲的笑了。
有一个藏民大哥叫张才仁塔,很热情,回家拿了哈达献给我们,大家开心的合影留念。晚饭是面片,真心的好吃,我吃了两碗呢。安师傅和张大哥商量着带我们去看看人工降雨的发射机器顺道到张大哥家看看,这又是意外中的意外了。路上,安师傅给我们讲了很多这块土地以前的故事,有部队,有战俘,有坦克,有医院。为了生动再现退役坦克改装为人工降雨的发射装置,他们"强行"让负责人将实弹抱出来给我们观摩拍照。发射肯定是不行的,这是需要中央的批示的。能展示到这个程度,我已经很感动了。
后来,进屋见了藏族奶奶(其实是藏族妈妈,四十几岁,张大哥还没娶妻呢),要叫”阿奶”。他们好热情,向我们展示了藏袍,并主动要我们穿上暖暖身。要知道,那可是阿奶为她未来的儿媳添置的万元海獭真皮藏袍,华丽丽的,里绒是9月大的纯羊毛,摸着穿着都非常的舒服。阿奶亲自为我穿上,帮我绑了腰带。天啊,穿上这藏袍,除了脸上涂过防晒霜显得白些外,我俨然就是一个藏族姑娘了,一点身材没有了,从上至下一个宽度,足够的臃肿,冗长,还沉甸甸的,无法挥洒自如了。这么贵重的衣服穿我身上,一点都没了藏族姑娘的美丽大方了。可能是阿奶喜欢我,让我一直穿着,博士也穿上了张大哥未来娶妻的新郎藏袍,价值次于我穿的那件。博士穿着倒也可以以假乱真了。跟着,我们喝上了阿奶煮的酥油茶,自己团了糌粑吃。酥油茶我喝着惯,糌粑却吃不惯,味道太重。但是吃完是一种尊敬的表示,我实在难以下咽,还好都团给安师傅和张大哥吃了才没有剩下。我听别人说过,糌粑这东西藏民们都不轻易吃,一般用来款待客人的,所以也是受宠若惊。
我感觉这里的藏民已经完全汉化了,汉话说得不错,家中的家具装置已经跟汉族没有什么差别了,其中还有很多是当地党政机关赠送的。他们家有个家庭音响,放的歌曲也是通俗、说唱、英文都有了,我想听藏歌都没听上。安师傅在检疫所上班,也算半个公职人员,他认为海北州的藏民基本汉化了,人都比较实在易接触,而果洛玉树州的藏民比较野。我个人觉得这个观点有点片面,没有汉化就代表野吗?藏民族本就体壮彪悍,他们信奉自己的藏传佛教,崇尚大腕喝酒大块吃肉,喜好搏斗快感,我们只能说这是一种民族文化。藏汉两族历史以来就存在着矛盾,但我们不该以是否同化作为其是否野的标准来划分。如其谓野,那么我们汉民族岂不是温顺得像绵羊,柔弱性格。所以,你或许会崇拜欣赏或许会厌恶不爽,但都没必要在言语上多加讽刺,大家只要互为尊重就可以了。
入睡前,我在空旷的大草原找了一处草稍高一点的地方,就地解决了体内剩水外排的问题。此乃人生第一回,这种有点没进化干净的行为在当时看来确是有点可爱的。心有多大,厕所就有多大嘛。在那个成为客房的招待帐篷内,我很累了却不敢睡去,因为安师傅和张大哥还在席地喝酒,博士懂我的意思,一边作陪,一边暗示该休息了。等二老退去,我几乎倒头就睡着了。感谢安师傅,把他自己的被褥都给了我;感谢博士,把我照顾得很好。
7月20日 岗石卡雪峰和祁连县
早上,厨子做的面,我海吃了两碗,几位大叔看着我笑,肯定是不可思议这花儿般的姑娘竟是大胃王啊。他们的朋友开车送我们到岗什卡雪峰的入口,我俩把包寄存在附近的搅拌厂,轻装爬山去。这一趟爬了近三小时,一条小溪夹流在乱石岗中,我们沿着流水逆水而上,走着有点喘,途中也歇了许多次,岗什卡雪峰就步步逼近了,近一点,就冷一点。虽然博士对我的兴奋和自high没有完全的理解,但作为我人生中的第一座雪峰,尽管疲惫,我仍坚持取三块石头入山,在到达的时候堆个玛尼石堆,为家人朋友和自己。比起盘山路,走石道没那么累,在你攀爬的时候,每一次抬脚和寻找合适的下脚都需要时间,这就有空档休息,不算疲于赶路。盘山路是修给自驾游的,特别是那些在我们耗尽体力时搭载我们一程的自驾车们。在还有一两公里处的盘山路边,我们顺利被捡。这是一支来自四川的车队,队长喊我“厦门妹妹”,他们敬佩我们,我们感谢他们。要不是下一站殊途,他们还想顺道送送我们。
四川,好地方啊。位处中国正中部,东西南北辐射开来,一千公里的半径就可以涵盖中国诸多省份,难怪这一路我看到的自驾游都是“川”字当头。四川人民,真的好。我这一路有好几次都是受其相助。再两年,我也一定要入川感受感受。
出了岗什卡,告别了四川车队,我们又上道了。正想着能用什么方式赶到峨堡再坐班车去祁连,竟非常顺利的拦了一辆去祁连县的车。车主是一位来自广州的广西肖姐,长得清秀可人,稍稍有点小瘦,自己一个人自驾玩,她老公有事没跟来。我和博士是又累又饿,没有储备干粮,也没跟肖姐生分,自觉的吃起了车里的零嘴,然后呼呼大睡起来。祁连山脉真不是盖的,雄而有力,浑厚大气,快到祁连县,丹霞地貌也被切换出来了。美哉,东方小瑞士!
肖姐把我们送到阿米东索青年旅馆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她住在镇上的宾馆。肖姐一人无聊,我们约好一会一起去卓尔山。这家旅馆挺特别,床位很紧张,50元/床,我们住进了混间。屋里已有一个龙岩姑娘,叫绿豆,听口音就能知道是福建的,在征得肖姐同意后,我们四人同行。
卓尔山门票80元,学生票半价,原来大家都有,就肖姐老实。山上真冷,我把抓绒衣给了绿豆,穿上冲锋衣就往山上走了。真是风景如画,雄性山群+雅丹地貌+油菜花海+青稞块地,非常的震撼!我愿意永不下山,但还是下山了,因为下雨了。蹭了车和零食,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好了请肖姐和绿豆吃晚饭。开到镇上随便一家烧烤摊,喝了好吃的麦仁粥,浅尝各种肉串,太辣没多吃。肖姐第二天就要去青海湖,绿豆在走马观花几个景区也要走了,我和博士也打算隔天买车票去张掖。就此告别了。
谁知,等待我的是一个痛苦的夜晚。屋里对床的那胖哥光膀子,大裤衩,从晚间8点到凌晨2点,竟没有停歇,呼呼大睡。他的上铺前铺后铺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实在是困乏,两次拍打这兄,让其稍微控制一点。谁知这兄一脸无辜“睡觉怎么控制?”“还是稍控制一下吧,都凌晨2点了,我都没法睡着”我刚说完,他头一歪,又睡着了,又响起来了。。。还有点良知,一会儿这兄起床穿了裤子去了趟厕所,好像这之后真的节制了一些,我抓紧自我催眠。拜“鹰嚎”所赐,这一夜还是没能超过5小时,早7点就醒了,博士还睡着,我吃完早饭去镇上汽车站买去张掖的票。然后自己逛了一下回来和博士汇合。
趁着时间还剩点,我们打算到旅店对面的牛心山小走一下。没想到,这里真的太静太美,把我留住了。临时决定在祁连县再呆一晚,退票,爬山去!潇洒走一回!
爬山中,看到当地人扒着灌木摘野蘑菇,我俩蠢蠢欲动,听旅馆里的人说黄蘑菇300元一斤,这经济价值也太高了吧。于是,我们也低头寻找起来。博士判别那些滑滑的颜色鲜艳的是毒蘑菇,要不得,我们跟着感觉摘了半袋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各种菇,好得意,想着下山拿到街上卖或者跟旅店换床位。博士有点沉迷了,我得不时的提醒他,“不要本末倒置,爬山是要事,蘑菇是顺带的”。
渐渐的,我们入了灌木林子,靠着博士的指南针和他的常识,我们七拐八绕还是没能找到最近的出路,最后勉强走出林子,循着另一个山坡走去。路遇一樵夫,给我们指了路;路遇一牧民,又给我们指了路;走多了,水也光了,难得看到一个山头上有一帐篷,我们过去讨水喝。巧的是,这就是那个牧民的家,每年放羊时他们都在这搭一个临时的家。牧民大哥邀我们入帐歇歇脚。这是一个回民家庭,他和他媳妇很热情,小孩很可爱,这个帐篷里什么都有,大概分了10趟从镇上搬上来的。喝的是山里的泉水,正值回民封斋月,早上5点到晚上9点不能进食,滴水不进。他们还是拿了挂在墙上的大饼和热水招待了我们,挺好吃的。为了表示感谢,我们把那半袋的菇给了他们,经证实,这些菇基本可以吃,但都不是黄蘑菇。
必须赶在天黑前下山,我们不敢逗留,再次问询了入山小路,因为我执意要看到牛心山的雪峰。只可惜,虽有贵人指点迷津,我们不熟山路,还是错过了那条小路,在行进了近一小时后抬头望去,远处的山峰雪已不在,化了吧。好遗憾,我还想继续找路,博士及时的敲起警钟,不赶紧下山,天黑就麻烦了。好吧,我听话,放弃了这个念头。
站在牛心山看卓尔山,远近高低各不同。虽然最终没走到雪峰底,但沿途和对面的风景也已经足够醉心了。那一天的潇洒是付出了代价的。上山6小时,下山3小时,大脚如我,却天生平足,9小时耗尽了我所有的脚力和精力,近乎透支。不过我仍无悔那天的停留,因为这山和那山的风景装饰了我当晚的梦。
我们从另一个方向下山回镇上,腿软腰疼不想说话,可见是真的累到了。博士是真男人,看我体虚,要搀我背我我都没答应,因为我不是弱女子,在能自理的情况下绝不依赖他人,我是坚强的个体,我是一名战士,哈哈
回到旅店,我休息,博士买吃的去。那天,睡了一个好觉。
7月22日-23日 张掖,肃南
第二天,睡饱了买了车票,临走前,我拿着相机静静的拍下了这个旅舍,藏风浓郁,又不失清雅,前台的涂鸦墙就是大家的留言板,我也写下了人生的终极目标,“有点钱,有点权,有点爱好,有点闲——阮小二”。一直以为自己要的不多,可是要这四样具备的生活,又何尝不是我那小小的贪念。拒绝平庸,拒绝跟风,求家人健康,盼自己昂扬。
上车了,见到了前一晚同一间住的一女孩,黄小亚,88,四川人,刚辞职,单枪匹马出来感受生活。之前她毫无准备的在青海湖环湖了2天,佩服!既然目的地是一样的,那就一起走呗。上车前听一甘肃人介绍说肃南裕固族自治区很特别值得停留,可从肃南往张掖方向玩。我们也没再做任何的研究就采纳了这条线路,于是结伙黄小亚,从祁连-张掖转肃南,晚上7点多才到达。事后,博士有点自责,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在肃南呆一晚的,浪费了一些时间和费用。我倒觉得无所谓,出来玩本就变化无常,哪能事事盘算得那么刚好,随性一点,轻松一点,反倒自在。没所谓好与不好,浪费与否,别处自有别处的风景,只要你在意留心,就一定能有所斩获。
我们仨住的招待所,90元/间,经老板介绍包了一辆车,300元/天,走冰沟亚丹地貌+张掖七彩丹霞+送回张掖,我和小亚当晚的火车离开。大白天下,冰沟亚丹地貌无法展现出鲜明的山体颜色,有点亮白,视觉效果一般。但大自然的鬼斧山工还是令人赞叹的。我踩在护栏上,展开我的防晒服,在风的吹动下,宛若一位七彩女子,自己都觉得美。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属于临泽的张掖七彩丹霞地质公园。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看着售票室墙上挂着的摄影师作品,更觉得反差太大,难以接受。就在大家对是否购票犹豫不觉时,博士去开辟逃票的路。对此,我不置可否。很快,博士沿着厕所后面的栏杆翻进了景区,在一个山坡上等我和小亚。结果我俩还没找到翻进去的点,他就被一保安给逮了。这下可有好戏了,我倒不担心博士的安危,一个哲学博士,怎么着也得把保安们给说绕过去的吧。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博士壮烈的出来了,不情愿地补了学生票,这半小时都“跟他们谈人生呢”。。。
逃票这事,有可为时,有不可为时。中国景区的票价年年飙升,堪比CPI的涨幅,可是景致给人的感受却未必有所提升。一个景点开发得越成熟,配套设施越完善,各种名目的收费让你的钱包瘪塌下去,游人趋之若鹜,当地人却毫不稀罕。本来是个自然风光,被人为的切割成各个观赏模块,一些细节就能败坏兴致。所以有时候,你很难苟同景区门票的价值。何况,常听到的解说是,由于气候、地壳运动或人为破坏等原因,XX景已经不如从前了。那请问门票收入不去实施保护措施和宣传保护理念,都拿去当地政府兜里干啥去了?想到这,我深深的赞同逃票。我是真的慕名而来,然后高票价却将我拒之门外。也不是说承担不起这样的票价,但如果感觉景点很一般,就是极度不爽的事,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但另一种情况我是不赞同逃票的,比如敦煌莫高窟。保护工作和文化研究工作对这个世界遗产至关重要,而这需要经费的支撑。作为参观者,在欣赏绝世壁画赞叹工匠造诣的同时,应该用文明的参观行为和购买门票表示支持的。如果这时候还逃票,那是可耻的。但我又有点困惑,我使用了假学生证,这是此次出行觉得对莫高窟最过意不去的地方。为了心安理得,我安慰自己说,谁让她只开放了8个窟?
总有人说,我是一路逃票过来的,听着多少有些反感。因为看不惯而逃票,因为时机适宜而逃票,我都觉得没什么,还能有点刺激。可如果每到一处,首先想到的是如何逃票,我觉得就没啥意思了吧。总之,不要为了逃票而逃票。彰显傲人的逃票战绩,或许某些情况下,并不那么令人骄傲。
心情被搅和全无了,我刚看过游客拍的照片,确实很一般,还不如冰沟亚丹来得特别,所以我们仨终于没有进去,找到司机师傅,直线回张掖去看马蹄寺。
马蹄寺,之前并没有听说,反正时间还早,就过去看看。又是一大跌眼镜的门票,贵得很,小亚和博士又有点犹豫,这时我就呛声了,人都到这了,好歹也得进去看看啊,人生啊人生啊,不能在每一道门口都沉思贵不贵,值不值的问题!恩,我们的车子终于开进去了。
马蹄寺给我的惊喜有二:其一,千佛洞,发现中国的好多地方都有千佛洞,这种佛教圣地去几次就是几次的虔诚。我家信奉佛教,以前我不以为然,奇怪的是,近些年深觉自己很有佛缘,每次出去旅游,一看到寺庙就往里钻。虽然我表面上轰轰烈烈,看着心浮气躁,其实不然。只要我愿意,挥手赶去眼前的层层浮云,求得心静也是容易的事。说不上这是信仰,因为我不是严苛的信徒,我就是爱上了寺庙里檀香的味道和梵音般的经唱,喜欢听说了解关于佛的一切。即使拜佛,我也不求缘求财,只求家人平安健康,自己能够开心,更多的是保佑多多能快乐健康的成长。此处的千佛洞当然是藏式的了,色彩艳丽。想起博士跟我说过,藏传佛教跟汉传佛教是两不相容的。我不赞同这种说法,这是纯学院派人士的观点。在我看来,佛法汉藏不分,佛的宗旨是普渡众生,无论是什么宗派都会绝对遵从的。即使我在藏传佛像面前一式三拜,都是表达我的敬畏礼佛之心,相信是不会有人介意的。在我没有完全了解藏传五体投地式朝拜的要义之前,我绝不会轻易尝试,不得要领就会是一种冒犯。
其二,胜果庙(名字记不太清了,不知道对不对)。非常的古朴素雅,估计是年代有点久了,不似那般浓妆艳抹。这种风格就是对了我的脾气,下着小雨,更添了朦胧之意。老实说,如果这时博士不在场的话,我可能更得自在些。博士不是信佛之人,算是冷静的旁观者,就是游客。有游客在旁,我没法做到真正的清心。如果是我一人,我一定会在那里呆很久才出来,甚至希望能在那里过上一夜。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愿意坐下来,思考,有时候,堵心的事情一下子就想通了。冥冥之中,人的心智是可以突然打开的。可惜了。
有了这两个景点,这个门票我还是买值了。至于他俩,我就不得而知了。
逛完都下午4点了,回程路上2小时,师傅送我们到张掖火车站,我们以360元结帐。小亚9点的火车到嘉峪关,我12点的到敦煌,博士还要住一晚。散伙饭我点了黄焖羊肉和一些个小菜,太开胃了。老马短信问我,“独自上路,分别的时候有没有哭?”我回,“没有啦,本来就是偶然的相遇,注定就是要分手的。每一段路相信都会有人陪伴的。”真的很感谢博士一路的照顾和相伴,他传授了我一些新的技能。前途我独行,也能多一份自信和淡定了。真心希望这一路相见的朋友们的旅途别样精彩。
7月24日 敦煌
又在火车上过夜了,又是硬座区,我靠窗座位上坐着一个姑娘,她边上还靠着一个小男孩,恕我无法让座。我抱着大包倚着睡觉,对面的,对面的旁边,我的旁边全都在睡觉。一夜醒来无数次,好在我的大包够高,倚着脖子不会特别扭曲,看到那个姑娘和小男孩不停的调换姿势,小男孩甚至坐到地上去了,我把他叫起来,给他大包让他靠,我靠着墙睡。可能就是这个举动,让俩小孩信任了我这个姐姐,早上醒来后,一桌就聊上了。姑娘敦煌人,上高中,弟弟上小学,对面还坐着一个上初中的侄女,我对面那位是北京某校大二学生,也是出来玩的。四个女娃加一小弟弟开始一通海聊。可以看得出姑娘们对我们的旅游见闻很感兴趣,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叫着可甜。铁道部不给力,火车到瓜州就裹足不前了,没有给说法,没有任何通知,还不给下车,我们在车上干等了2小时快干枯了。时间无限拖延,旅舍的床位可不等人。就在焦急时,那个叫张婧的女孩开口了,“姐姐你们就别找了,就住我家吧。反正家里也没人住,他们都回农村了。”说实话,我心动了,不是为了省钱,而是这是一个深入当地人生活的体验机会,我推诿了两回合,和大二学生小陆“勉强”答应了,怕打扰倒是真的。
坐等不及,人潮涌到了列车下车口,好多人要求下车,多半都是背包客。列车长被迫同意,大家鱼贯而出,我护着小弟下了车。火车还稳在铁轨上,赫然在目的是轨道上的那一坨坨鲜黄的屎。震惊了!竟然看到了人们的排泄物,实为不雅。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火车厕所的那个坑是个看得到底的洞?为什么人类的粪便可以就这样掉在铁轨上?有何作用?会清理吗?为什么经过数日火车上的煎熬,人粪仍然是这般健康的颜色?新陈代谢真的这么好?各种不解,我总不能向这些小孩提问吧,困惑不已。
一同下车的还有一大帮背包客,三三两两,也不都是一伙的。大家拥上了一辆去瓜州县城的公交车,立刻坐满,那感觉像是包车。其中一短发另类女背包客,很high,为了庆祝顺利下车,举起她的ipad给素不相识的大家照了几张合影。然后,这姐激动万分的得瑟她的9块钱乘车记,从西安到瓜州只花了9块钱。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相当羡慕,小陆同学也是流露出了无限的崇拜。不过现在我就不那么觉得了。铁道部再怎么坑爹,再怎么遭受吐槽,他把你从一个地方打包送到另一个地方,运输费还是要给的。我从厦门到西安到西宁西,距离2000多公里,横跨多个省份,铁道部也只按照一公里2毛5收费,算便宜的了。中国人太多,查票百密一疏,侥幸成了漏网之鱼,权当刺激过过瘾就罢了。反复为之还津津乐道,我就不提倡了。
就这么一伙人,吵吵闹闹的下了车,找车去敦煌。原想可以包一辆大客车走,无奈凑不够数,人家不发车。出租车四人一辆,包车180元。我觉得挺划算的,姑娘和小弟也没有意见,倒是那几个背包客讨价半天,拧着不走,我觉着有点磨叽。可能是觉得不符他们9元乘车的精神吧。这边,看得出来小陆有点心动,也难怪,小年轻肯定还是想和比较疯狂有想法的他们一起玩吧,但又不好意思,毕竟已经答应了人家的邀请了。最后,我们还是果断的和那伙人分道扬镳了。四人+小弟,包车前去敦煌。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并不舒服,又挤又热,又困又饿,撑到张婧家都下午4点了。两姑娘的爸爸都在张婧家等着,寒暄之后带着他们回农村避暑去了,张婧、我和小陆留下。
其实,见到家长的时候,还是感觉挺突兀的,怪不自然的。本就互不相识,莫名其妙要在他们家住一晚,是个家长都会有点顾虑吧。这个时候的张婧,还保持着几个小时前的热情,我们收拾停当后帮她贴壁画,三人创作了一幅蝴蝶花海图。然后,我洗澡,洗衣,手机,电视,6点才出门。
敦煌太热了,空气干燥,天空明亮,我们仨走在去沙洲夜市的大街上。看得出,张婧挺累的了,我还看得出,这小女孩好像不大开心了,估计是被她家长给说了,怎么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住,还一次带俩!也对,要是我是家长,肯定也会留个心眼的。可是明显的,小姑娘的情绪被严重影响了,虽然带着我们,但她对啥都平平淡淡提不起兴趣,搞得我们有点尴尬。在沙洲夜市,我们吃了驴肉黄面,味道还不错。然后我直白的说,“看着你好累了呢,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俩随便逛逛就好,晚上回去给你电话。”她答应了,回家去了。我跟后知后觉的小陆说出了我的顾虑,提议明晚就不要住她家了,真的好尴尬,有束缚感,可能她的父母也很介意呢。小陆当时不以为然,这事搁下再议。
问了路,我俩做公交去了月牙泉镇,这个传说中青旅遍地的地方。当时已经快7点了,还是那么亮那么热,我们磨蹭着晚些进鸣沙山,路上竟然又遇到黄小亚同学了,她也结识了一位新朋友,于是我们四个一起玩鸣沙山。毕竟不是一个完整的沙漠,我也就hold住了,从山底侧爬过去,一步一陷,一陷一坑,连沙带沙的走了1个半小时。没有滑沙,没有骑骆驼,因为我把这些项目预留给了中卫的沙坡头。不过,我从山坡上戳着屁股自行滑下,表层的沙是干热的,再里一层是潮湿的,所以戳两下就很涩滑不下去了,要用四肢划拨着往下蹿。好吧,这样就算我玩过了,兴致一般。所谓月牙泉,就是山底一湾月牙形状的泉。到底是不是泉,众说纷纭,有天然一说,有注水一说,管它呢,我不觉得美。总之,这个景点我个人觉得一般般,时间不够的朋友可不必去。全价票还120元呢。
看看表,都11点了,我们住别人家都不知道收敛。张婧打电话问我们何时回去,听出了她的不高兴,赶紧回。小妹妹下楼接我们上去,原来她老爸在家啊,果然是各种不放心。有了心悸,那就是离开的时候了,小陆也赞同了。我们表示了感谢,说明了第二天的行程,今晚过后就不再打扰他们了。她爸轻声说,注意安全,睡觉吧。。。我俩面面相觑,赶紧睡觉去。第二天5点打了招呼就背包走了。这次住家经历真是印象深刻,算是尴尬收场吧。这事还得靠缘分,若缘分已尽,回头是岸。意识到这点,我俩就上岸了。但是,我仍然表示感谢,人性的光辉总是能闪住我们的眼,感谢小姑娘的简单,也感谢她爸爸表露出的不勉强。坦诚相待最为重要,如果你为难,我会全身而退。就像那天一样。
7月25日 汉长城-玉门关-雅丹魔鬼城-莫高窟-敦煌
小亚隔天就走,剩下三人还有相对完整的一天,就拦了辆的士包了车,450元一天。
包车的小哥没来,换成他爸爸。师傅姓秦,我可得好好推荐一下。如果不是他的提醒,玉门关给我的感觉就是一破墙。例行的拍照后我们钻回车里,秦师傅说有个博物馆呢,专门介绍玉门关的历史由来的。很庆幸秦师傅的提醒,参观完后我坐在播映厅看纪录片录像,很有收获。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要走,转头竟看到秦师傅也坐在一旁认真观看。顿时,我对他肃然起敬。交谈中就觉得他挺懂敦煌历史的,一个以开车为生计的司机,不仅不会对游客的向而往之表示不解,反而极力帮助你更好的了解这个城市的文化历史,并且还能分享一些他自己的想法,这就已经不仅仅是一位司机了,我觉得是个文化人。我很尊敬这样的人,赞一个。
雅丹魔鬼城。原来这里本是古罗布泊的一部分,经过气候和地壳的万年演变,由湖泽之地变为盆地再变为荒漠戈壁。好在黄土沙垄有黑色砂砾相衬相伴,也算不上寂寞了吧。
莫高窟。享誉世界的壁画名不虚传,妙手之作流芳万代啊。趁着它尚且完好,赶紧去看看吧,世界遗产不等人,真的一生不容错过。莫高窟的一切,我感触很深,就简单说说吧。
a. 参观方式采用讲解员制,脱离了他们你肯定就看不懂了。讲解员都出自莫高窟研究院,非常的专业,一个讲解员带一支22人的队伍,人手一个耳麦,只能收听到领队的讲解员的解说频道,超出二十米之外接收不到信号,这就要求整支参观团跟紧讲解员。有了这个工具,讲解员可以小声解说,无需再像其他景点的导游那样,拿着扩音器大声的喊,要是那样的话,壁画都可以被震落了。研究院科学的设计了10-12条路线,每支参观团限看8-10个窟。尽量将人流错开,1号线参观第100号窟,2号线就参观第103个窟,这样相对安全也控制了窟内的二氧化碳的浓度。讲解员特别的尽责,除了富有感情的解说之外(很多景点的导游都跟开机关枪背书一样的讲话,听着很难受,听完啥都不记得了),会时不时的提醒大家靠边走,为后面的队伍让出道来。这就是研究院每年培训的结果啊,非常值得借鉴!
b. 如何更好的保护窟内的壁画。现如今,人为的穿凿盗划应该是没有了,拍照也是不允许的,比较致命的是窟内酸性气体含量过高会直接伤害壁画。为此,控制人流量才是对症下药。尽管研究院一直在争取,但迫于当地政府旅游收入的压力,底线一直遭受挑战。旺季的时候,一天游客量达到6-7千人次,而研究所认为的安全警戒线是3-4千人次。可想而知,壁画得有多脆弱,对它的保护让步于经济指标。如果某个窟内酸性气体严重超标的话,就必须将其关闭1-2年。这期间该洞窟将不再对外开放,让它发挥自净功能慢慢消化掉。说起来,有种无力感,不知道几十年后,百年后,这块中国文化瑰宝尚存?
c. 关于王道士。亏了余秋雨的文化之旅,全国的读书人知道了这个悲催的人物。我不止一次听到导游提到“无知的王道士”“民族的罪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于那些走马观花的游客,导游们的随口一说都可能被认为是定论而口口相传,这是对当事人的语言戕害和对文化传播的不负责任。到底有多少人真的研究过这个人物这件事情呢?捕风捉影后就告诉世人此人无知,是对他的极大不公。他找过当地政府没有?有人做出回应没有?事实可以阐述,切勿妄下定论,至于王道士是否真的无知,就留待自己去评判好了。欣慰的是,讲解员从来不会这么说王道士,研究院果然有严谨的学术作风。
d. 莫高窟的飞天仙女雕像前,有一排橱窗,展示的对莫高窟修复、保护等各项工作给予资金和研究支持的赞助人。一一细数,全是香港人。可能很多人都不会在意了这个橱窗,我看了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香港人在文化保护和传承上,很好的沿袭了英国的观念做法,极力抢救中国的历史遗迹和文化。我很钦佩。都不知道那些中国大陆富豪哪去了?估计都开着私人飞机在宇宙中飞着吧,挑战地心引力和太空比保护历史文化来得有挑战得多吧。真真的文化穷人哈。
好吧,吐槽完了,说说好吃的炒炮涨。我跟秦师傅说,我们要吃你们吃的,不要吃游客吃的。于是,秦师傅带我们去了一个当地平民面馆吃面。拉皮儿,炮涨,当当,各种面,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什么。秦师傅点了炒炮涨,我想也没想,跟着点了。太正了那味道,好吃到不行了,不能忍了不能忍了,一大碗我都给舔干净了。相比之下,驴肉黄面浮云啊。
下一站格尔木,去汽车站问了车票,晚上7点发车,第二天四五点到。汽车不比火车,过夜更难受,我放弃。问了出租司机,包车260元,太贵,我也放弃。那就只能去公路上搭车了,先在月牙泉镇休息一晚。
7月26日 敦煌-阿克塞-大柴旦
和小陆再见,折腾一些事到中午才到七里镇公路口。之前秦师傅善意的提醒我这一段搭车并不容易;我咨询过博士,他说很容易,去格尔木的车应该会很多;我还问了老马,他说这个不好说,不过要想搭就一定能搭到;我还听说,一个女的搭车是最容易的。综上,我有了心理准备,上路。
望不到头的戈壁啊,太阳慢慢的毒辣起来,我穿上七彩防晒服,独自走在公路上。只要背后传来阵阵车轮声,我都会期待的回头,觉得有点可能的我都会竖起大拇指示意。说实在的,刚开始我是真的有担心,茫茫戈壁,如果真的拦不到车是会出事的。大西北,就是地太广,距离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都是上百公里,走是肯定走不到的,况且我还有15斤的负重。很难潇洒吧,那样的环境。
就这样,我走了一公里,两公里。终于拦下了第一辆,是个施工队的车,就驶向前方不远处,其实就一公里。能载一程是一程吧,省点脚力。下车我又走了快一公里,拦下了第二辆,是当地人回家的车,能有个十几公里吧,在一个岔路口把我放下。这回没有走太长时间,就顺利拦到一辆去阿克塞的小轿车。车上是两个中年男子,他俩好像有很多事在说,我也听不懂,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从敦煌到阿克塞一路,有景无色,全是戈壁滩,几乎看不到一抹绿。我在路上走着的时候,都能看到热气蒸腾形成的滚滚热浪,真的是又热又渴。如果注定那一路没有车的话,人是可以绝望而死的吧。
到了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他们把我放在了公路边的加油站。问了当地人,还是没有去格尔木的班车,我只能继续搭车。我没有过多的停留,补充了水和食物继续前进。这个时候的我,紧张担心已经没有了,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姐都不在怕的。往公路出口的路上,遇到两个小女孩,今年刚大学毕业,也是路上偶遇就相伴搭车进藏。本想三个人一起走,但考虑到三人不易搭车,很难恰好有三人空位,所以我还是和他们分手了。俩小姑娘可能成功率能比我高点,可人嘛。我脚底生风,走得快,可是车真不好拦。我没了主意,这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先自己走着吧。本来,俩姑娘在我后头,后来就不见了,应该是搭上车了。
走着走着,向后转,边拦车边倒着走,遥见好几辆越野车,我示意,但他们向我摇了摇手,这是拒绝的意思。零星的私家车,都没有停下。那时,我有点郁闷,为什么就不能搭载我一程呢?给点反应吧好歹,有些车是直接飞驰而过视而不见的,当然这是搭车人的心理。开车人肯定是想,我一两个人坐着舒服开着快,干嘛要牵扯进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谁知道你是不是伪装的,有什么企图。这样想都很公平,中国,改革开放30年,已逐渐信任瓦解,社会崩塌。相信和帮助真的难得可贵非常稀缺了。对于这点,我没有不接受,只是当时有点遗憾而已。
时不时的,总有过路的问我是否包车,我不要。还有人告诉我要在树荫下拦车,这会,拦到就是运气好,拦不到再往前走也没有用了。谢过,我不信邪,继续前进,又上了高速。走了有一公里,拦下了一辆货车,车上有三个男的,只剩一个副驾驶座。我犹豫了一下,司机师傅又说了一句,“座儿是有一个,就看你敢不敢坐了”。都这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了就上了车。司机是一个煤矿公司专职货运司机,后座的两人是山西电网方面的技工。越聊我感觉越放心。货车体量庞大,当时没有货运量仍然行驶缓慢,而且消耗的还是天然气。开了1个多小时才到达时施工地。刚好有一父子包他的车要到格尔木,好事来了,我开始磨嘴皮子对着司机师傅猛笑想免费搭车。司机不会管的,只管收钱和开车,我转向那父子,他们答应了。师傅去了加油站加油,不然天黑都跑不到,货车速度慢得很。在师傅没回来前,我站在路边接着拦车,想运气好的话就先走一步。
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了保护神,我又拦到了一辆小车,可以再前进60公里。谢别了那父子,我钻进车中,又是一四川人在甘肃做工程项目,带朋友去当金山看看就碰上了我。当金山不如祁连山青葱,层峦叠嶂还是有的,盘山路最美的是每个拐弯处,身后的山穷追不舍,前头的山呼之欲出。车到当金山最高处约海拔3700米停下,司机大哥指着前方的几辆越野车让我赶紧去蹭。我一上前,这不是之前向我摇手的那支车队吗?我假装没认出来,又问了一次是否方便搭我。那叔一脸的抱歉,“刚才在路边就看到你了,实在是坐不下,已经是超载了,不然早拉上你了。”我没有怀疑,能上是好心,不能上也不为过,况且我也是脸皮薄,拜托的话不说第二次,让别人难堪不是我的本事,“哦,那没事,我再找找别人。”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多大把握还可以搭到路过的私家车,但别无选择。就在我强装潇洒时,那叔跟车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大家挤挤稍我到大柴旦。不胜感激。
这是支从山东出发的车队,3辆车,刚从北疆回来,大半车都是新疆哈密瓜,超载是实情。几个朋友的家庭团,我坐的车里是一家三口,和一个表姐。小女孩读初中,中国已经游了大半个,放在这个年纪,我都没出过福建省。现在的小孩太幸福了。我和小女孩交谈着,讲的都是旅游的见闻,她爸说她不爱学习,我倒觉得小女孩知道的还挺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这小孩有礼貌,看得出和爸爸处得像朋友,人也挺健谈。相比之下,她那个表姐就比较雷,指甲油红得大胆,说话语气怪怪的,最要我命的是她的问题总是让我有想撞墙的冲动。她到底问了我什么?抱歉,我被雷忘了。一路我和小女孩聊得很开心,他爸爸听着我们的谈天,也时不时插上几嘴。特别是我说到敦煌的炒炮仗好吃到爆时,他马上对着对讲机喊起来,“xx,xx,那个炒炮仗你吃过吗?很好吃吗?为什么我们没有吃到?。。。”哈哈,我炫耀的资本。我想,我搭了顺风车,他女儿通过交流了解了一些东西,这就是双赢。
从阿赛克到大柴旦这一路,当金山连绵,景色不逊。在大柴旦和德令哈的岔口,他们把我卸下往德令哈方向开去。已经7点多了,我对今夜赶到180公里的格尔木心存一丝侥幸,非常娴熟的张手搭车。没想到,拦下了一辆部队越野车。注定我那晚要精彩了。
开车的是一位面饼脸般的兵哥哥,可惜他不去格尔木,不过可以带我到汽车站看一下班车。多好,我跳上车,后座。兵哥哥例行问了我的籍贯、职业、年龄。职业病!到了“汽车站”,吓到我了,所谓的汽车站就是一个破旧不堪的铁房子,里面肮脏不堪空无一人,早下班了。问了路人,明早最早班车去格尔木的是9点。接下来必须解决的是住宿问题。兵哥哥说开着带我找一找,我说招待所就可以了,他觉得一个女孩子家不太安全。正开着车,他想了想,说,他们部队前阵子一直在执行安全任务,包下了最好的一个酒店的一二两层,今天白天领导刚走任务基本完成,有些战友也下山(即回德令哈)了,空出了一间房,问我怕不怕住在那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委婉的说,我倒没什么,就怕影响到你们。话刚落,我加速思考。兵哥哥解释到,“我这纯粹是热心想帮人。按理说,游客进入这个大柴旦工矿区挺敏感的,看着像游客,怎知不是间谍呢?所以我才会一直问你你的职业,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挺憨厚的大哥,那时我就信了,没了担忧,我把随身带的名片给了他,再交代一遍我的年龄、职业、籍贯和此行目的。然后,他先是把我放在一家餐馆吃面,又让我自己先逛逛他还有些事要办,过会儿再来接我。这期间,我嫌重就把登山包扔他车里,一小时后兵哥哥让另外一个兵哥哥来接我,悄悄的从酒店后面进去。之前有被交代过,最好不要被发现,部队纪律。我能理解,部队出现女的,又不是家属,肯定是不允许的,所以我也格外小心不想添乱。这样一搞,神秘了不少,兵哥哥把我安置在他们房门对面,叫我晚上把房门锁好,谁叫门都不要开,服务员敲门也不要回应,有事打他电话,不要到处乱跑。而后,帮我要了一床新的床单和被单,给了我西瓜和面包,嘱咐这嘱咐那,很心细。
一间房,三张床,配套简单,没有独卫,我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已经不早了,赶紧洗漱睡觉。谁知,兵哥哥短信我,过去聊聊,还没有了解我呢。这就有点惊悚了。我过去了,房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小的,后来接我的那个也过来了。几听啤酒,几包下酒料,开着体育频道,四个人就聊开了。兵哥哥姓张,我叫他张大哥,德令哈人。操着浑厚的普通话,长得很圆很结实,散发了一种实在的力量。坐在旁边,我很放心。他们几个说着他们的工作,讲一两个间谍的案例,说说国家跟他们的关系,谈谈自己的未来。我多半是听着的,然后笑笑。
对于阿兵哥,我一直是有偏见的。总觉得怎么那么傻里傻气,死板不懂融通之道。总之是没有好感的。谁能想到,我这次遇到纯爷们了,并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们。可以说,颠覆了我一些想法,我真觉得他们憨厚可爱,心中有股正气,热心肠,在退伍或下海之前可能都是这样的。反正我是被感动了,老马说,“兵哥哥都是好样的,纯爷们,有爱心。”这回,我表示赞同。
聊得挺晚了,回房休息去了。睡得很好。第二天,8点起床,偷偷的被带出酒店吃了热腾腾的面,他们把我送到汽车站。拍了张合照,留个念想。继续上路。
7月27日 格尔木
坐在班车的最后一排靠窗位置,认识旁座的杨大哥,四川人,在格尔木娶妻生子生活了十几年了。一路听他打电话,谈到工程要价等等。他跟我说之前政府搞一个很大的工程光伏电站,把一些工程物资设备和人工都带动了起来,可是现在光伏电站好像暂停了,大家只好找寻其他项目。其实,我很想说,全国光伏项目基本已经全部搁浅了,这个行业前景并不光明。但我只字不提,虽然与我的工作有些许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羞于在陌生人面前谈论那些年的那些项目以及任何经济资讯,是并不擅长吧。路过万丈盐桥的时候,杨大哥向我推荐了察尔汗盐湖,我隔天去了。
到了汽车站,我就近吃了面,背着包跟之前火车遇到的军嫂联系。可惜了,一个老公不让出门,一个想去远一点的地方但必须当天回营队。这是很大的限制,所以我只好自己玩。去哪儿呢,往南就是青藏线进藏了。正值暑假旅游高峰,学生太多,不管在读的还是毕业的,一捆一捆的往里扎。一群人拿着单反猛拍,一张照片都要调焦半天,想想那样的场景都会觉得很搞笑。太专注于拍照,反而会错过真实的风景。相机只是个工具,是工具就会有局限。人为的调光调色只是为了让自己或他人看起来更美一点,技术更好一点,但其实已经失色了。文艺范太浓的人群,我躲闪不急。所以,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进藏,我想说有机会我会去的,但不是这个时候,可能会是某个淡季吧。老马在西藏把相机给撞坏了,我虽然笑话他但很为他庆幸,不经意间他丢弃了最后一个阻碍他感受的工具,这下,他可以尽收眼底不为他物所扰了,不过可惜了他为宝宝录制的各种影像视频。
我还没想好去哪,就问路边的大叔大姐,大叔在我展开的地图上比划着,告诉我从这里到那里有多少公里大概多少时间,周边有哪些景点。说得多了,我哪都想去。选择多了,我这个有选择综合征的人就会很难受很累。那累了就休息一会,不那么累了再想。于是我坐在人行道边,纠结着。边上卖水的回民大姐跟我聊了一会,竟然说“看你也挺可怜的,要不你晚上跟我睡好了。”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睡觉邀约,回民诶,请,我,去,她,家,和,她,一起,睡觉!这是好心的收留,我感激的接受了。既然想去哪太伤脑,那就干脆哪也不去,陪大姐一起卖水卖雪糕聊聊天。
聊了挺久,尽管有些时候听不太明白青海话,但我可以大体呈现出这样一位很苦命的回民大姐:大姐姓贝(不知是贝还是白,有口音分不清),是青海民和县人,十七八岁就结婚生子了,现有三个儿子。在小儿子8个月的时候,老公就消失了,无影无踪,八年前正式离了婚,三个儿子由她来带。一个月前,大姐带着小儿子和二儿子来到格尔木谋生。
家里没钱,三个儿子的教育都很难继续。小儿子才小学毕业,只能到当地清真院学习古兰经,包吃包住包学费,一周只有周五下午两个小时的外出时间。这种学习可以是终身的,没钱人家的孩子多半都选了这条路。那天是周五,刚好遇到来帮忙的小儿子,头戴清真帽,人有点腼腆,是个很帅气的小小伙子。可见小儿子多孝顺,就这丁点私人时间,都跑来帮大姐卖水,还嘱咐大姐汽车站关门了就赶紧回家不要太辛苦。我很感动。
二儿子初中毕业,现在格尔木的一家工厂打工,住工厂宿舍。
大儿子人在民和县,今年刚参加高考,分数不到本科线,大姐不打算让他读大学了,现在已经在民和县打工了。现年20了,还没有女朋友。大姐说,在回族的婚恋观中,女子18岁就普遍是孩子妈了,男子20岁就普遍当爹了。但是穷人家的孩子多晚结婚的都有,因为没有钱。
贝大姐年近40,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现在每天先到汽车站卖水和雪糕,汽车站人来人往,生意还可以。汽车站关门后要推车去一个广场接着卖。今年农历6月是封斋月,贝大姐一天都滴水不进,还要推着这冰箱车来回走,我不忍。说服了贝大姐,我帮她推车,说实在的,我这样一个五大粗的年轻女子都觉得吃力,特别是方向很难掌控,容易就让车给带着跑了,所以更是感慨贝大姐的不易生活的艰辛。
到了广场,我把大包一横人坐在大包上,贝大姐坐在自带的塑料椅上,我们一高一低的又说起来。我用经济学的眼光对大姐的选点表示质疑,周边很多日杂百货店和小卖部,贝大姐一瓶水的卖价要比店铺的高出5毛到1块,所以我很怀疑她一天能达到的销量。如果我是买水人,肯定是选择去店里买的。事实证明,经济学原理完败了,与实际脱节了,贝大姐就是可以卖得很好。这个买卖无需吆喝,渴了就过来买水喝,小孩吵闹就过来买雪糕吃,买主都是拿了东西掏钱付款,没有一个有二话。只是在收摊时,一个也是摆摊的大人喊着价钱太高,愣是少给了5毛钱。当时我就在想,一天卖出200元就能赚大概50元,其实毛利挺高的。只是这点钱,对于贝大姐一家,也只是够三餐而已。6点多,大姐要到附近进货,先口授我各种饮料雪糕的价目(1.5元到4元不等),让我帮她看一会摊子。其实也就十分钟时间,但是我成交了一笔。现在想起来,好像少收了一块,冰镇的雪碧好像是4块不是3块。算了,把钱交到贝大姐手中她没说什么我都没想起。
贝大姐的侄子刚从外地回来,那天晚上要请她到家里吃饭,大姐邀我一起去,我很乐意。按老马的话讲,我这是深入民宅深得民心。大概7点多收摊了,净赚有50元,贝大姐很开心。大姐膝下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她很喜欢我,一直喊我妹子,听着很亲。贝大姐有一点不放心,一直交代我,见了她的亲戚,如果被问起怎么认识的,要说是“去年在民和县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今年路过格尔木过来看望一下”。贝大姐解释说,她一个人住这里,都靠亲戚朋友帮衬着,如果知道才刚认识就往家里带,不知道他们心里会怎么想,虽然她自己是不会去猜疑什么的。我表示理解。如果我随便收个人回家,我爸妈肯定也是不同意的。可要我说谎,还是有点紧张,就希望不要被提及才好,问我籍贯吧,问我籍贯吧,我默念着。
9点后才能吃饭,先到她堂弟家休息一下。我看着她和堂弟、堂弟媳妇三个人盘点冰箱里的东西,算着价钱,堂弟家的孩子拿着小本在一旁写着1.5×14,可是不会算,我看见小孩心生爱意教他竖式,也不知他懂得应用了没有。他们忙着算账,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背着包在院子里立着,看着家里邻里的一群孩子对笑。这些孩子都在读小学,我取出地图给他们看,看青海有多大,看格尔木和西宁的位置,看我从哪里来,我去了哪些地方。小孩子们的地理知识没那么深,听我说着说着就抢了地图进屋给大哥哥看了,非常的可爱。我掏出敦煌买的明信片送给他们,拉进距离这个太实用了,每个小孩挑了三张,一个大一点的后面才冒出来的最后挑,竟然挑中了我最喜欢的三张风景照,胡杨林、湿地和一个什么湾,太有眼力了。
就在我们有了一些交流的时候,贝大姐的堂弟(我不想暴露这个人了,就还叫堂弟吧)警觉的问我,“你是记者吗?你来采访的吗?”啊?我看着像吗?赶忙澄清我只是来旅游的。堂弟有点金鱼眼,眼睛不眨的看人我觉得有点凶。终于盼到吃饭的点了,贝大姐拉着我上他侄儿家,就在不远处,路上看到好多回民开始狂吃西瓜补水了。
贝大姐侄儿家,不大,一房厅一厨,厅里一张靠墙大床,另一半就是活动空间了。这样的房子,租金300元/月。刚进屋,我眼前一亮,墙上贴的壁画不就是我等三人在敦煌那个初中生家胡乱贴的那副吗?只不过,这一幅,显得更美一些。这就是联系啊,冥冥之中总有人在牵引着我们遇见然后走到一起,哈哈,世界太小了太奇妙了。等我回过神来,眼前第二亮,这侄儿媳妇也太漂亮了吧,五官分明,眼大大的,笑起来好自然好甜好动人,好喜欢这个姐姐。她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就这么女人,我自叹弗如。
贝大姐净手后先做礼拜,然后开饭。都是姐姐的手艺,很好吃。我很淑女的吃了很多,贝大姐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了更多,饭后还有西瓜、哈密瓜、葡萄、西红柿,太爽口了。在大姐上厕所的空档,我被问到了那个设置的问题,紧张得我啊。“你跟我姑姑是怎么认识的?”“哦,是去年在民和县认识的,今天在汽车站下车时竟然又碰上了,很偶然。”我这话怎么这么假呢,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还好,没被追问,不然我肯定缴械投降的。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要做到没有bug很难,我是没有这个脑力和体力的。
饭后他们三人青海话聊天,也挺不介意我这个外人在场的。只见她侄儿义愤填膺,声量越来越大,姐姐解释说,他在替贝大姐抱不平。其实,虽然听不太懂,我也猜出了大概。正常人听了她的故事都会难掩愤慨的。
之后,又谈及贝大姐大儿子的学业问题。今年考了300多分,继续向上的话只能上职校。这个现今中国社会的“边缘青年收纳所”的存在和发展非常的畸形。校方大肆宣传鼓舞高考不及本科的孩子们入校进行职业技能的学习,但关于职校的负面报道我们见得还少吗?学生毕业了仍然很迷茫不知所向,因为社会有歧视和偏见并没有真心接纳他们。我会假设她的大儿子还是一心向好想学习一门技艺以后好谋生的,但是不免担心这看不到的风发意气会在一群自暴自弃游手好闲的同龄人中被完全的吞噬,最后也沦为之一(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说明己见也是偏见,无奈)。而且,以贝大姐现在的收入,要供养这样的学习机会将是非常吃力不现实的事。他侄儿认为不用再继续上了,学成出来也是打工还不如现在就上手,但他媳妇还是认为多学一点知识,未来的影响是大家想象不到的。对此,我没有什么实质性发言,因为我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我自然认为教育很重要,哪怕学校环境不佳,如果自身真的渴求知识的话,一定会有所收获的。很多时候,效果不是立竿见影的,但对以后的生活和思想都会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又怎样呢,多说无益,没有经济基础,这些都是妄想。讨论到最后,贝大姐还是坚持不让大儿子读书了。
该休息了,我和大姐又回到她堂弟家。这回我仔细的看了这个家里的布置。一进门是厨房,靠墙是两张床,给双胞胎兄弟俩睡的。里屋空间比较大,靠窗是一张大床,然后依次是小孩的书桌,电视桌,沙发。这样等级的房子租金400元/月,比侄儿家的更好些。两天没洗澡了,大姐带我到附近的公共浴室,4元/人,一人一间,水挺热,地方也挺干净,洗完全身舒服多了。那一带的房子基本都没有自带浴室的,大家都到澡堂洗澡。好像他们也不是很经常洗吧,至少我和大姐相处了两天没见她洗过,不过做礼拜的时候是一定要净手并更换干净的衣服的。
他们吃着水果聊着,我坐得远远的和小孩一起看湖南台的轩辕剑(湖南台真是俘获人心,我走到哪都有家庭在看他家的热播剧),时间过得真快都11点多了。我提醒大姐该回去休息了,大姐和亲戚说了几句,觉得太晚了路上不安全,今晚就住他们那里吧。我那时并不是很愿意的,我跟贝大姐熟但跟她堂弟一家还有点生分。但天真的完全暗了,那就睡吧。我和贝大姐睡里屋,堂弟媳妇和俩孩子睡外屋,堂弟去邻居家睡。大姐挺没心没肺的,居然在我面前更衣然后解下头套,这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我俩盖一床被子,安然睡下。估计是累了,几分钟后传来大姐的呼吸声,我也安了。
凌晨三点多,贝大姐他们都起床做饭了,赶着5点前往肚子里多塞一点东西。我也睡不着了,也起床坐着跟着吃点。这时微薄上刷出奥运开幕的消息,我告诉他们电视台正在转播,他们热情不高,这个世界盛会好像跟他们的生活关系不大,但还是开了电视满足我,看到运动员进场我又开始打瞌睡了。近5点,远处传来敲钟声和古兰经诵读声,非常有感染力,是阿拉伯文。随后,贝大姐他们准备了一下到外屋做礼拜,完了回屋接着睡。这一睡,醒来就7点多了。
7月28日 昆仑山口-察尔汗盐湖-贝大姐住处
我以为我当天就会往玉树去,以为不会再见到贝大姐,出门前我塞给大姐200元表示一点心意。她推了硬让我给塞回去,我的意思是给小儿子买点东西。于我而言,200元不算什么,少吃一顿大餐就省下来了;其实对大姐家而言,也是杯水车薪。我一人力量有限,心有余力不足。
临走前,她堂弟要了我的电话和QQ,我也没在意,这一路上给了太多次。(没想到他这是“悄悄”,后面生出不少事,实在是烦恼。后话后谈)贝大姐送我到街边,拦了一辆的往南郊藏民村去。前一日那个路边的大叔告诉我到南郊藏民村坐藏民车,一人220元,经昆仑山口和不冻泉,然后折一条小路到曲玛莱,再转坐班车到玉树。这条路线刚好是青海的腰部,是快道。而且价格挺实惠的,就是注意点安全就是。我还跟老马说好了,上车就给他车牌号,帮我留个心。没想到到了藏民村当天的车已经发了,又不能确定第二天会不会再发一车,只好再改计划。
人都来了,昆仑山口是一定得去的。跟师傅商量包车价,最后敲定400公里540元,刚才的打车钱就免了。这个价格相当于1公里1.3元,公允价。去派出所开了证明后就出发了。一路向前,太阳当空照,心情渐渐舒朗了。眼前身后都是粗旷,有厚重感的山脉。不是说昆仑山是龙脉吗?那就是一条卧龙,龙身淡绿渐变至红褐,何其壮观。第一个惊喜,路过一个不知名的湖,碧绿碧绿的,胜过普吉岛。很爱。第二个惊喜,玉珠峰毫不羞涩的裸露在我面前,一览无遗。我开玩笑地跟师傅说,你载的是一个十足的好人,连老天都笑逐颜开。在西大滩吃了午饭,继续上路。之前看到一个小雪峰我都会兴奋不已,因为弥补了我人生见识的空缺;而此时,我的前方是一片连绵不断的雪峰山脉,可以清楚的看到山顶上那被照得白亮白亮的雪顶,呈线性流淌。虽然肉眼看不到它的流动,但我相信一定不是静态的,我激动不已,难怪雪山被圣称为“女神”,果真令人倾倒。
司机也觉得不可思议,很少能看到这种全貌的。那是,谁让我是阳光小太阳呢。到了昆仑山口,我就平静了很多,没想到索南达杰纪念碑和可可西里保护区都只是一个雕像标志而已,真正的可可西里动物保护区我们是进不到的。这里聚集着骑行者藏民观光游客在拍照,我索性爬上了对面的山坡,慢慢走,有点喘但没有其他的反应,司机师傅惊叹我的体力,因为他跟不上我的节奏,气喘吁吁。站在山顶,有了高度,就可以远眺。这就是为什么老辈们总爱说“站得高,看得远”。这也是我的人生态度。
有意思的是,一阵讨价还价后,和司机师傅再次成交,再加160元包车去察尔汗盐湖,合700元整。一趟接触下来,大家都合作愉快,我很好奇司机的毛利,他诚心地告诉了,这一趟能赚400元。暴利啊,60%的毛利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难过,反而有点开心。能赚钱是件好事。会砍价确实很厉害,但偶尔的不计较很慷慨也是我追求的状态。锱铢必较的人,我是看不起的。
我突然想到,一人也是包车,多人也是包车,不如把贝大姐和小孩叫上,估计他们也没去过盐湖。这早没想到,不然昆仑山这一趟我也不会是一个人了。我先给堂弟打了电话,想如果他们大人放心的话,让俩小男孩跟我出去玩,晚上再带他们回去。没想到的是,堂弟说孩子们在读书要不他去吧,我也不好说什么,就约了地方让司机去接。挂了电话,堂弟发来一条短信,“请你记住,千万不要告诉贝大姐你知道我的号码,一旦他们知道了就不好会说三道四的!一定要保密!”晕倒,怎么像偷鸡摸狗的事!!我调侃地把这事说给司机听,司机师傅也是回民,他很含蓄的告诉我,这事放在他们那就是不太妥当的,但如果贝大姐去的话,堂弟肯定不会去的。司机还坏坏的笑了,那意思就是你懂的。好汗啊,这种事也能让我碰上。我不管了,我赶紧打电话给贝大姐约她一起玩,她答应了。然后我再电话堂弟告诉他,好像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他会叫大姐一起等我们去接。。。
各种无语吧,但司机说归说,我不太愿意往不好的地方想,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一个认识不久的人。我提醒司机见面后不要乱说话,免得尴尬。见到他俩,我拉着大姐跟我坐后座,堂弟坐副驾驶。说也奇怪,被司机那样一说后,我感觉堂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没事时不时的转头看我,好不自在。我只好或睡觉或看窗外。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车开到了察尔汗盐湖,好大的一面镜子啊,青海湖都被比下去了。看不到边际,天上万物全部映照在湖面上,上下对称非常漂亮,加之盐湖就像个大卤水池,颜色不一,外延还有结晶的盐块,非常美。我拍了几张风景照,贝大姐想在手机里留张我的照片,让她堂弟帮忙操作。堂弟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拍我,我已经刻意躲避了,还是被拍了一些,好别扭。湖边有块大牌子,贝大姐指着它说“要不你站在这里拍一张,把这个牌子拍下。”那一刻,我挺难过的,牌子上写的是“严禁游泳”,大姐不识字,以为是景区名字。我只好说“不要了,这个牌子不好看,就不拍了”。。。
回到格尔木后,先送堂弟回,晚上我住贝大姐自己的住处。挺远挺偏的,一个更拥挤条件更差的地方,租金也便宜,100元/月。到了,大姐家中只有一个大炕,非常大,竖着睡可以容3个人,横着睡可以5个人。除了一个做饭的灶,这个房间没有其他物件了,倒显得空间很大。墙上有个钉钩,是用来挂饼子的;墙上还有两幅画,是房东留下的;地上有张30公分高的一平方米桌子,是搁在炕上当饭桌用的。没了,没有其他东西了。没有水龙头,水都是外头的井里打的;没有卫生间,拉撒要蹲到外面的一个粪池坑。
贝大姐一直担心我会嫌弃。杞人忧天了,我适应能力很好,住得了5星酒店,也睡得了简陋平房,这些都不是问题。难能可贵的是,我有这样的机会走进一位孤苦大姐的清贫生活,静静的看着。我又去回民浴室洗了澡,完事了大姐抓着我要在外面吃。简单点好,就吃面吧。又饿了一天,大姐吃得好快满头大汗,我就慢了许多。那晚大姐请客,两碗炒炮涨好像14块吧。我挺不好意思的,我这一吃一住的,两百块也差不多了吧。
回住处,上炕,睡觉。隔壁过来串门,大姐和她们一起看我相机里的照片,一千多张呢,看得津津有味。我没有解说,因为已经挤不进我的大脑袋了。大姐还拿着我的相机给她们拍照,她好开心。生活或许艰辛,但我们却可以努力保持一颗乐观的心。相处两天,我很少见到大姐的愁容,她总是笑,哪怕是谈及她的悲伤过往,她都不会有过多的情绪上的停留,看似早就接受了那个苍白的事实。作为旁人,她的妹子,我还是看出了一丝希望的。她的生活会慢慢变好的,三个儿子会逐一接手这个家,那时大姐就可以稍稍休息了。我希望下次去格尔木的时候,还能见到开心笑着的大姐。
7月29日 西宁
例行,早4点,大姐起来做吃的,炒点青椒蔬菜,配着各类蛋糕馍馍饼子吃。大姐胆结石不吃蛋,却煎了三个蛋给我。5点,礼拜,完了,再睡。我赶8点的火车去西宁,大姐送我上了出租车。我很想抱抱大姐。有些人聊着聊着就往心里去了,挺意外的。这两天,我做了我力所能及的,我对我所看到听到感受到的文化表示尊敬。
从格尔木到西宁的火车有快慢之分,相差2小时。我买的是慢车,时间点比较合适。我发现,坐火车遇到的人不一定总能让你喜欢,比如坐我对面那个胖子。就是不喜欢。这人一上来就排出老板姿态,他的跟班不敢跟他同坐,他假惺惺的表现出大度来“一起坐嘛”。还能再假点吗?!最讨厌当众高声讲电话,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的大生意、他的领导力、他的决策力。这样表现让他很有快感吗?简直是听觉暴力!我尽量屏蔽,试图专心看我的地图。就这样了,他还要来打扰我,你是旅游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火车开过哪个地方,他都要洋洋自得地说一句,“这个项目是我做的”。。。可以 不 理 他 吗!我 需要 空间!好在,中途,他终于下车了。真心讨厌这样的人,对讨厌的人,绝不嘴软。
11个小时后,我终于回到西宁了,回到了当初捡到老马的车站,回到了雪域行者当初的那间房那张床。过去的两周,或相伴或独行地走了一个圈,现回到原点,我已有了变化(除了新陈代谢之外)。还有7天的行程,不愿为了拼车而妥协,还是想去黄南,那就自己上路吧。
7月30日 贵德
去贵德并不顺利,我起早去银行销卡还是错过了班车,还好西宁到贵德班车20分钟一发,重买就是了。班车上坐我边上的藏族大爷普通话讲得好字也写得不错,他帮我设计了一条一个半小时的观光路线,争取赶上最后一趟去同德的班车。结果就是我想得美,到站都快下午2点了,最后一班车快开走了。人都到了,我总不能赶场子一样直奔下一个点吧,况且途中我发现了一个七彩丹霞地质公园,感觉比张掖来得好看。于是,我打算留一晚。藏族大爷带我找住的地方,其实不用的,路边显眼处就有住宿的。但人家是好意,我不好拒绝就跟着走。去的是一家他认识的藏族旅舍,全是藏族男,一屋一屋的,我谨慎起来,好在二楼的单间飞蝇太多,驱赶不散,我以这个理由推脱了。藏族大爷挺帅的,带着帽子挺绅士的,已经儿孙满堂了,也已退休,我觉得挺有涵养的。他好像还赶着回家吃饭呢,我谢别了他,在汽车站边找到了一旅馆。卫生条件不错,标间收我100元。卫生间水有点黄,凑和吧,我洗了脏衣服挂满了自带的晾衣绳,休息了一会儿出门去了。
贵德的景点中,最期待的就是贵德黄河水了。谁知,那几日青海各地区大雨,黄河水位上涨,山泥俱下,贵德黄河水不再清澈,黄得很。好在意外发现阿什贡七彩峰丛足以弥补我的遗憾。这是个国家地质公园。虽然规模不比张掖,却真心的好看得多,真的是七彩哦。其实不必到景区内,只要沿着公路走,就能大饱眼福了。走累了,就拦个过路的班车回镇上就可以了。5块钱而已。
天下着小雨,我在公路边买了三斤李子杏子梨,都是回民自己种的,没洗就吃了。好甜。忘情的把伞给落了,我吃了跟冰棒原谅了自己。整个雨天都是我的,哇哈哈!
当我站在黄河桥上,凭栏远望时,我的手机来电把我惊了一下“堂弟”。防不胜防,我礼貌的讲起电话,几句寒暄。我说过,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但我真的很担心。我做过检讨,是不是我不纯粹了想太多?难道我的坦诚相待换来的却是他人的想入非非吗?在堂弟这件事上,我很困惑,我不想跟有妇之夫产生情感瓜葛。做朋友可以,偷偷摸摸就不行!当时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也不排除这是我神经过敏假想出来的问题,但防范于未然是必要的。我回家后,忽视了他的QQ邀请,所有来电都没有接,权当消失了。正所谓,抡起我的快刀,斩不该长的乱麻,说的就是这么个事)。可恨的是,老马一直拿这事开我玩笑,说这是我的艳遇,要我准备好打持久战。真想掐死他,没一句好话。
7月31日 和日寺的感动
一大早6点50发车,9点多到南大滩岔口下车,然后坐藏民的车到和日乡,过了和日乡上和日寺。50元。26公里,贵了,但算了。
和日寺非常的小,寺外三个白塔,寺内一个经堂和一个佛殿。这么一个小地方,我彻底沦陷了。这里没有一个游人,三三两两的藏民在转经。下着不小的雨,我寸步难行,躲在屋檐下避雨。两个小女孩在雨中玩闹,来来回回的跑,穿着羽绒服,淋得全身都是,我看着都觉得冷。雨更大了,转经的藏民也都躲了进来,我试图要跟他们交流,语言不通失败了。我用汉化说他们用藏化回,估计是说听不懂吧。说不来,只好笑,笑没有民族之别,我笑,他也笑;他笑,我笑得更欢了。每个人相视的时候,都笑得特别羞涩特别纯情,有几个大男孩,头低低的,都快埋到藏服里了。一下,我就喜欢这里了,有种冲动想嫁到这里来。
雨没有停的意思,我需要一把伞。两个小女孩被我招到身边来,问哪里有卖伞的?好像没听明白。刚好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手上有伞,我就指着它说“伞,哪里有卖伞?”较小的那个蹭地跑过去,从那名男子手中抢了伞给我,那人就淋雨了。我愣了,忙纠正,不是这样,快还回去。小的又跑过去,那男的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小的跑回来说带我去买伞。谢天谢地,小的会讲一点汉话,那男的是她爸。
我戴上连衣帽,跟着小的穿过羊房一路小跑到一个院内的,果真有杂货店,可惜关门了,老板不在。那可惨,我们刚转身要走,就看见小的他爸走过来,把我请到家里坐坐。这个家比起贝大姐的更是简陋,算是毛坯房吧,只是刷了水泥和了墙,他们就睡在地上,有一个生火的炉子。正不知道坐哪儿时,杂货店伙计回来了,我赶紧进去买了把及时伞。小的跟着我,又回到寺里。
雨还在下,屋檐下没了人,他们都转经去了。小的大的带着我也转起来。小孩的转经看着就像是玩,没有念经也没有专注,他俩带着我走了三圈,像赶路似的。退下来在窗边休息,静看大人们转经,很平静。我相信,虔诚是可以传达并感染他人的,这是信仰的力量。
小的大的老围着我转,转经的人转到我们这头,都看着笑。俩孩子放暑假呢,每天都到寺里来玩,特别的童真,对我这个外来者很好奇但又不清楚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挺有意思的。我们随便聊聊,请大的妈妈帮我们拍拍照。我天然的很喜欢小孩,抱着她们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她俩的老大姐。小的吃力的用汉话请我晚上留下来,我不忍的拒绝了。小姑娘,不是我想留下,是太想留下而不能留。顿时,我心生亏欠,此地不宜久留,赶紧逃跑。
寺外的白塔,在雨中不那么光亮了。我矗立在白塔前,双手合十置于眉心,低头心里发了一个愿,愿这里的藏民们都能快乐安康。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哭了。
老马问过我为什么会哭,我答不上来。从来没有过这样,就是一瞬间的感动。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顿悟了。两年前,我曾感知到佛祖的召唤要到柬埔寨去,这种感觉说出来大家都不信,只会调侃我说要艳遇了吧,但当时感觉非常的强烈。一直到今年5月,我才完成了柬埔寨之行。从那以后,我渐渐感觉自己可能跟佛有点缘分。说了一圈,也还是解释不清,算了不想多说。
我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它让我动容让我想留下。
我是冲着和日经墙去的,在后山走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一大排的石墙。牧民也不知道,藏民不会汉话。没关系,可能缘分未到吧,那时的我已经没有那么多必须了,一切都很释然。谁知,在我搭上一个小哥的车离开时,按照他的描述,原来我已经见到和日经墙了,只是自己浑然不知而已。那是一大片砖块砌起来的很长的一道墙体,墙面刷成红色,最上面放置着后期重整过的经文石瓦块,是黑色的,六七片磊在一起,铺满了整条墙。当初我从那墙边走过时,不曾想到那就是闻名的经墙。小哥说,在文革的时候这个经墙遭受破坏,现在看到的都是后期修补起来的。那石瓦块上全是经文,很神圣的,是碰不得的。显然,我很规矩。
就这样,我离开了和日寺,除了和俩小姑娘合影,我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在发微薄前,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将这个我心灵的圣地公告出去,我私心不希望有太多游客来打扰他们,我私心希望这是我个人朝圣的地方。但手贱啊,还是发布了。那我只好侥幸大家不会留意大家不会留意。
小哥是和日乡镇的人,和日乡归泽库县管,他那天要到山上的藏民小学接待泽库县政府的人,有一个暑期老师课外活动研讨班的开幕式。我跟着他的车上学校,等事情办完了,可以跟着县政府的车去泽库县。
车上,和小哥聊天,我很好奇小活佛都是怎么选出来的。他解释说,这是有一整套详细的程序的,会挨家挨户的把适龄儿童都选出来,然后把上一个过世活佛的遗物让孩子辨识,总能仅有一个孩子能识别出来,那个就是小活佛了。这是简单的说,其实程序挺复杂的,相当于现在的海选,初赛,复赛,最后筛选出唯一一个做小活佛,然后就传承衣钵了。小哥说,这东西说了信的人很信,不信的人觉得太玄了。我不是资深佛教徒,但我愿意相信转世一说,因为是一种精神的延续。
到了小学,放暑假了,小学生基本没见到,我估计在和日寺遇到的大的小的俩小孩就在这上的学。下了车,周围的人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他们看我,我也看他们。小哥让我进屋等一下,进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壮如猛牛,藏袍批身,还有穿筒靴的,很强大的气场。其中一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羞涩的过去坐下。小哥跟他们用藏语说着话,我坐着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不太自在。这是一个会议室模样的办公地方,几张桌子围着中间一个炉子,很暖。桌上很正式的摆放了招待的食物,瓜子、香蕉、矿泉水、馍馍,共10份。墙上挂满着教师照片,课表,奖章,旗帜。课表排课有藏语文、汉语文、数学、英语等。我周围这群人可能是老师吧,抽烟的抽烟,讲话的讲话,时不时瞅我两眼。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快到了”,这群人马上紧张起来,涌出这扇门,都到校门口列队等候了,所有在校的老师都迎了出来。排头的几个手上拿着哈达。进来两辆车,下来几个大肚便便的男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县政府的人了。他们接了哈达直接搁在后面人的手上,我不乐意看了,当官的都一个做派。他们被请进了屋里,连同我。我作为远方来的客人也被请为座上宾,坐在最靠边的位置,刚才那大锅煮的东西,原来是一整只的牦牛啊,这会儿已经全切好盛在盘里了。边上一个小官用藏刀切了一块给我,他们发着官腔,我只管吃我的。真是好吃,肉质没得说,纯煮的没加任何调味剂的,最原汁原味的,我吃了两块,终生难忘。还有藏式奶茶,不错。
几个政府人自说自话,那群学校老师领导站了一圈,好像聆讯一般唯唯诺诺,一直点头称是。在政府公职人员面前,人民教师没有什么地位。我有点难过,这有点像劳资关系;可到底是青海纳税人养着他们呐。不过说穿了也没什么,中国特色,晓得晓得。寒暄了二十分钟,他们的仪式就要开始了,所以人起身去了一个教室,我透过窗户看到了黑板上方的红辐条,这几个政府人员就坐在讲台边上,老师们像学生一样在下面坐着。然后,掌声响起来,我走开了。没啥看的,仪式都一样,腔调都一样。
屋外下着雨,我不知往哪儿去,躲到房檐下,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也避在那里。我过去和他聊天。我了解到,这里实行的是9年义务教育,初中上泽库县,高中到同仁县,大学去西宁上。学生放学直接回家没有住校(我忘了问校车问题了,现在才想到),老师月工资不低,3000-6000不等。以青海的生活成本,算高工资了,挺令人欣慰的。自己刚才在屋里坐着的时候,还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把兜里的2000元现金捐给学校呢。好在我没出手,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搞了。
屋外真的很冷,半个小时后他们散会了,这仪式走得真够久的。迎来送往,最后的画面就是不断的握手表示感谢,我等得快歇菜了。走了,我坐上了县长的商务车,和小哥再见了。不记得跟他们聊了什么,大概就是他们挺羡慕佩服我的,我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奉承的话一概不说,是不是有点拽。本姑娘的性格就是,从不献媚,抱歉哈。县长介绍说后天就是河南县的那达慕盛会开幕式了,三年一次,千万不要错过。我心里痒痒的,机会难得,可是河南县在泽库往南2小时路程,离兰州更远了,而且班次不多,我这一去一留肯定得错过去银川的火车,到时就不好对馒头他们交代了。纵使纠结也必须割舍,到了泽库县,我没有停留,换上他们安排的另一辆车往同仁县赶。虽然我看不惯当官的行事作风,可是他们毕竟帮助了我,我还是真心感激的。少喝点酒多为民办点事吧。
从泽库到同仁这一路并不好走,路面坑洼在修,我们8点过才到同仁县。下车后我找了几家酒店旅馆,都订满了,很无奈,不知道晚上住哪,先吃饭吧。清真餐厅,我点了混式砂锅,除了那两块牦牛肉一整天都没进食。点餐时,我顺口问了服务员周边还有住宿的吗?这话让隔壁桌的一个大哥听到了,他起身到我身旁,“说吃完开车我带你去找找好了,现在是旅游旺季不好找。”有援手总比无助无援强点。我慢条斯理的吃着我的砂锅,这哥们等不及了“你得吃快点,越迟越不好订到了,看你吃我都着急。”说得我不好意思了,赶紧塞几口,坐上了他的车。
很多人说我太大胆了,轻易上了别人的车。其实不然,我虽然阅人不多,都是凭着一张脸辩真假。况且我的旅行已经接近尾声了,都没有遇上什么不法之徒,大家的善心都写在脸上了。就凭着“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自信不会出事。好人遇多了,就会多一些不假思索。
他们是三个人,一个比他大,一个比我还小,都是帮他家里装修的,我觉着人都挺可爱的。大哥姓马,我嘴甜,叫他马大哥。马大哥带我去了好几处都没有剩房了,最后他有点犹豫的说“我自己有房,空出了一间,但是这两天装修,挺脏乱。而且我一个人住,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住我那,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了。”这种担忧我也有,但我真的无处可去,我没有帐篷没有睡袋,露宿街头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再大胆一回,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马大哥住的是单位的小区房,他是事业单位的,在哪上班就不透露了。家里果真在装修,东西放得到处都是,屋里有两房。他找了干净的被褥,收拾了一间给我睡。另两人已经在他的房间里玩起了电脑,我收拾停当后过去跟他们聊天,马大哥怕我不放心,给我看了身份证和工作证,似乎必要又多余。他说去年他也收留了两姑娘,对方就要求查看他的身份证。。。好吧,这是一种保护措施,他倒没要求看我的。他也给我看了他老婆孩子的照片,小男孩挺萌的,她们都住在西宁呢。
他的家事我没多问。快11点的时候,那两人坏坏的笑着走了。我也很快回房了,马大哥教我锁房门,不记得最后锁上了没有。可能太累了,我很快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8月1日 同仁县隆务寺、吾屯下寺
我是自然醒的,非常舒服的床和被褥,疲惫一扫而光,我焕然一新了。前两天这地方就停水了,还好马大哥家有塔里的储备水,我洗漱完后又躲到房里去了,他还没起呢。8点左右,马大哥起床了,我们开车出去吃早饭。他没直说只是不建议在附近吃,当时我还坐副驾驶呢,我也是诙谐的直白“被你单位人看到不好吧,我还是悄悄坐到后面去吧。”他自然是不让,说我们到其他地方吃。谁知,路上还是遇到了熟人,不过他也不阴暗,摇下车窗跟人打了招呼,没有多说,我也很大方的点头笑了笑。本来就是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的清白就写在脸上。
转了一大圈,好吃的那几家都没有开,只好又绕回住处附近吃,马大哥应该也是豁出去了吧。回民不好当啊,舆论压力好大。我倒没什么,一两天之后就闪人了,但不想给别人留下麻烦。吃的是牛肉面,马大哥抢着买单了,我只好预请他吃晚饭了。吃完,他送我到隆务寺,告诉我从后面道上走这样可以逃票。没人拦着,我觉着挺方便就下车往里走了。没走100米,马大哥不放心开车进来,被我给挡了回去。寺庙这地方是用脚走用心感受的,开车太煞风景了。原来是他看到进出太多阿卡放心不下我的安全,我觉得是他多心了。看来回民和藏民之间的偏见挺深的。
谢了他,我一个人逛寺庙去了。好些佛殿全部大门紧锁,我只能看外面的壁画唐卡藻井,原来那天是大活佛讲经,所有走得动的僧人都去听经了,寺庙里几乎找不到人了。真是不巧,听说去听经的必经路已经水泄不通了,场面肯定壮观。我就不打算去添堵了,自己随便逛逛得了。我事先没有对藏传佛教做功课,壁画中的绿色、白色、红色等各路神仙菩萨我一概不识。只是觉得这地方好清净,便走得很慢很慢。
没想到,缘分啊,竟然遇到一个厦大管院旅游系的副教授。真个泪流满面!自打出门,就没遇见过一个厦门来的,闽南人真不爱出门。他们一丛老师出来做文化研究,分成几拨分头行动,这个张教授负责同仁热贡文化艺术的研究,一个同仁县文化局的学生带着他。张教授也是风尘仆仆的,他们约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热贡艺术传承人夏吾角。张教授允许我同行,我们对夏吾角进行了就地采访。这种文化深度游比景色更来得令人振奋。
此次采访非常的顺利。夏先生是热贡泥塑传承人,已经是第五代了。(以下内容可能会有一些出入,因为我记不太清了)家中四子排行老三,老幺当阿卡其余三个学都学泥塑,只有他手艺最精。这个手艺在以前是传子不传女,现在不会了,他的女儿也在学。夏先生在政府的支持下,先开了一个泥塑传习院收学徒,后来转制成公司——青海仁俊热贡艺术有限责任公司雕塑传习院,除了宗教寺院的泥塑,公园、广场、私人的订单越来越多,材料也不限于泥了,玻璃钢、铜也开始做了。我对泥塑比较感兴趣就多了解了一些。泥塑的主料是当地的红泥土,很珍贵的,还要加上麻、羊毛、藏药、金粉等和成粘土。隆务寺有多件夏先生的作品,那天我只看到一尊,夏先生送了我们一些画册留念。也没有遗憾了,因为我们还参观了他的传习院,不太大,但摆放了一些他的作品,确实很精致。夏大师有生意在谈,我们不便打扰,悄悄退去。
好可惜,那天是张教授他们文化探访的最后一天了,下午要跟文化局做个汇报交流,只好分手。等他们将这手资料集结成册,我一定会关注。这种不深不浅的文化探寻,足够满足我这种旅行者的胃口了。
下午,我买了隔天去兰州的汽车票后,打的去了吾屯下寺。吾屯村有上下两寺,本来都想去的,没想到一整个下午我都泡在下寺了。下寺有“解脱八大佛塔”,讲的是释迦摩尼佛祖从降生到涅磐的八个故事。听经的阿卡们都还没有回来,照样没法入内。殿外的金顶是2005年建成的,亮闪闪的,色泽鲜活艳丽。我移步转经,大转经轮,小转经轮。为了能入殿参观,我坐在塔下和一位68岁的阿卡边聊边等,没留神就过了一下午。
老阿卡就是吾屯下寺的,因腿脚不便没去听经。他已经老态龙钟了,会讲一些汉话,如果我爷爷还在世的话,差不多也应该老成这样了。我跟他聊宗教、聊家人,他告诉我白度母保平安,绿度母求子嗣。他还告诉我,这次讲经的大活佛小时候在同仁县长大的,所以这次才会选择在这里讲经,也算是对多年前没讲完的经的一种继续,以往都是在他进修的拉不朗寺进行的。明天大活佛休息后天会在隆务寺继续讲经,遇上一次不容易,况活佛已经高寿,错过了这个,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了。我能感觉得出他挺遗憾的。他还告诉我,他儿子在家画唐卡,就如这个村子的其他户人家一样。
聊到他们过什么节日时,好像除了佛祖诞辰日,他们不过什么节。我随口一问那国庆节中秋节过吗?老阿卡说不过但以前过。以前?多久以前?为什么现在不过?我的追问没有回答,老阿卡有意识的对我笑笑,说都过去了,不说这个了。正说着呢,边上来了一个操着粤语式普通话的香港人,她礼貌的插了几嘴,我当时觉得这个组合(喇嘛教教徒-大陆人-香港人)挺有意思的。
千盼万盼听经的阿卡们终于一车一车地回来了,乖乖的买了门票,一个阿卡带着我们参观内殿。其中有两个殿有六七百年历史了,在经历了动乱和文革浩荡后能保存下来相当的不易。一个是格鲁派宗咯巴大师殿,一个是经堂,风格和内置跟汉传佛教很不一样,特别是经堂,我很喜欢。而后,又参观了一个千手千眼泥塑观音,真的是很震撼。以前看过很多千手观音塑像都是平面的,千手只是量词表示多,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一尊雕琢了千只手,手中千只眼,重重叠叠,立体相当。这是近十年的作品,技艺高超。当着大家的面,阿卡不让拍照。实在太爱,在他的示意下,等其他人都退出后,他允许我偷拍两张。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没有那么严格。
接下来,一个super star小阿卡登场了,才5岁呢,活生生一个小正太。那个香港人的孩子跟小阿卡被拍合照,在大人们的怂恿下,牵起了小阿卡的手,小阿卡好羞涩,被牵着拍了几张还是挣脱跑掉了,太可爱了。我承认,我的母性再次被无限的激发了。经大阿卡的同意,我和他拍了好些照片。可怜的娃,被我熊抱了。要不是有宗教顾虑,我早亲他几口了,真的太令人心醉了。
一来二去,我和带我们参观的阿卡也熟悉起来。他叫次成,比我大两岁。谈及年龄时,他惊呼“不可能比我小吧?你看起来像31岁的大姐”很想掐死他,我伤不起啊。
我知道,在汉传佛教寺院里,和尚们早已不是以前那般只会念经打坐的和尚了,现在他们是相当的入流,穿着僧服,开着宝马,妻儿一个没落下,比俗人有钱比俗人还俗。死丧请和尚念安乐经要给红包小费,在院里供奉牌位要给好处,处处经济手段,油烟不灭,早就不再乐善好施。我很想知道喇嘛教徒现在的精神环境是怎样的。我问次成阿卡平时除了念经都学习了什么,我本以为寺院就像一个学校什么都教,次成很无奈的说“除了念经,就是画唐卡了。这个可以卖钱,你要买吗?”知道我的感受吗?失落。年轻一代的可能都这样吧,老阿卡或者老藏民或许更虔诚一点。
那会儿都7点多了,天还亮着但我觉得该回去了,不好让马大哥久等。其实,这期间他两度开车到吾屯下寺要接我回去,可是我跟阿卡们聊天呢,把他给说生气了,说我是宁愿跟喇嘛们聊天,也不跟他聊天,好歹我还住他家呢。哈哈,我好言安抚他晚上请吃饭。路上就聊天这事我们进行了论辩,他败了。
我说吃得简单一点,谁知他一声不吭的载我去了还算高档的清真餐厅,包间。说好了我请吃饭,我也不想欠人情债,可是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让我得手的,看点菜那样,毫无节制,两个人点了5个菜。趁他去卫生间的档,我偷偷把账给结了。天价啊,258,我鼻子一抹给现了。
马大哥这人,说到他们单位的腐败也是眉飞色舞,当被我反问到当年他爸爸当局长时是不是也是贪腐成风时,他义正言辞的否认了;说到旅游,他也会有很多憧憬和羡慕,四十而惑的中年男人啊。
回来后,我反思过为什么我没有反感马大哥,却很讨厌贝大姐的堂弟。我觉得这不是成见,但我语言能力有限没法很好的阐述我的理由。这几日我在微薄上看到一个解释,鄙以为很合理。大意是,一个男人虽然不拘小节带点不正经,偶尔说说脏话,讲讲荤腥,但都懂基本的处事道理,有分寸,不逾越,仍不失为一个好男人;可如果是那种惺惺作态文质彬彬却不停的电话短信骚扰别人的,就真让人觉得猥琐不堪,不寒而立了。
又在马大哥家睡了一夜,那一夜,同样的舒服。
8月2日
我早起,都打理好了马大哥还没起。眼看着时间挺紧的,我敲他房门喊他起床,不辞而别不是我干的事。他微波了清真包子给我吃,往嘴里塞了两个就往汽车站赶了。车快开了,我谢谢他,上了车,他开着离去。这样很好。
这回是真正跟青海说再见了。“青海的有缘无缘人,我走啦,一定还会再回来。这一路,有惊喜,有小心,有放肆的欢笑,有无声的泪水,从不间断的是好人相助,朋友相识。现在,我很不平静,这段经历吾将珍藏,再来时希望是一个更好更真的我。谢谢你们”这是当时发的微薄。
往兰州路上经过了尖扎,一个黄河水比贵德更清的地方。当然也是看不到的,因为雨还小小的下着。兰州这个城市太热了,逃回青海有点远,那就躲进省博物馆吧,没逛半小时就被闭馆清场;再躲进新华书店,我坐在地上看书呢,100分钟后又遭清场。。。只好流落到街头吃小吃买白兰瓜,差点没撑死。采纳了丹东小飞的意见去西湖公园,坐看家家户户的天伦之乐。
当天的夜间火车晚点了半小时,按馒头的吩咐,我找到列车长补了张列车员的软卧,12点前入睡。
8月3日 银川
包子在火车站口接我。一晃又是一年多没见了,上回也是我屁颠屁颠的跑到连云港看他俩。这小夫妻日子过得,包子头发扎起来,俨然已婚妇女了。吃了近三个礼拜的清真,我想念猪蹄了。馒头妈给我炖了一锅,好好吃。
馒头和包子的招待无可挑剔。他俩要上班,就安排了车载我去想去的地方玩一天。我敲定了西夏王陵和贺兰山岩画。我是个博物馆控,在西夏王陵博物馆一待就是两小时,在陈列的文献中,还发现了黑水城遗址的资料。看来我下一趟旅行目的地又有了。我很喜欢这样循环的发现,就像看书一样,我会在看一本书的过程中发现下一本书的书目,可能有联系,可能毫无联系,这样不经意间的发现,比别人的推荐更让我动心。这就是我所有旅行故事的开始。
贺兰山有个岩画博物馆,汇集了世界各地的岩画作品,挺全面的。我又待了一个半小时,连贺兰山都没进去就回了。对于我的行径,司机馒头包子阿姨都表示不理解。好吧,我承认,我是异类。
晚上吃了好吃的火锅。
8月4日 中卫沙坡头
馒头一家,小姨,我连司机7人开了2个半小时到了沙坡头,这是真正的沙漠,北区就是腾格里沙漠了。赶巧周六,人爆多,每个娱乐项目都要排好长好长的队,最可恶的是,还有一些领导行使了插队特权,队伍真是又臭又长。我玩了沙漠冲浪,滑索,挺刺激的。我还蹦极了,那是什么感觉我已经说不出来了。我像个女战士一样站在42米高的塔台上,54321,纵身一跃,瞬间仓慌失声,既而落体失重,数十秒惊魂未定。我终于完成了人生的第一跳,大呼年轻真好。但还是要提醒失足的朋友们,如果有轻生的念头,不要轻易尝试跳楼,不好受的。我的水桶腰都给勒出了两道痕,好像细了点。
晚上路边吃了面,回银川后,我馒头包子三人去烧烤摊尽兴,这份友情是从打球开始的,也在打球中更加的坚固。我们是球友也是好友,感情弥足珍贵。
8月5日
馒头真好,从他爸那儿顺了一个球拍给我,跟奥运混双冠军赵芸蕾手上那只是一样的,压力好大!起早去球馆练了一下,手感超好,还被纠正了发球和阮氏胡乱打法,酣畅淋漓,爽快!吃完阿姨做的羊肉臊子面,旅行正式宣告结束,等明年馒头包子结婚我还来。
20斤的背包托运了,我像个农民一样,手抱30斤的硒沙瓜一个,去坐头等舱。
启程回厦。bye了。
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一个人旅行。一个人的精彩在于一个人的决定,一个人的任性,一个人的随意,一个人的偶遇。明年我被老妈勒令不能出门玩,那么后年呢,万一我不小心谈恋爱了,不小心结了婚,那就是一个人的结束,两个人的开始了。不去想,无论一个人的自由还是两个人的幸福,旅途可以同样精彩。